生命之痛 作者:曾子墨-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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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精神失常。但是,没有任何答复任何消息。教育局答复说这个事情很难办,没给任何承诺。
记者:难办的原因是什么?
张健虎:具体也没有说什么。在家属的同意下,记者陪同家属来到兰州市教育局寻求答复。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们不管你是谁,不管你们认识不认识,我的意思是把(拍摄)带子扣下来……”采访的影像资料被教育局工作人员以侵犯隐私为由,强行删除,而希望解决问题的张健虎被赶出局长办公室……
子墨点评: 人们常常会把教师比喻成蜡烛,是一个无私奉献的代名词。然而也正是这样一种伟大和光荣的使命,让许许多多的教师长年都在承受着我们想象不到的压力,当这种压力无法释放时,我们就不得不为那些每天都要面对他们的孩子担忧。当甘肃省永登县的这起事件发生以后,所有的受害人家庭目前依然只能在痛苦当中继续等待,等待社会给予他们更多的温暖。而同时,所有那些在山区中默默奉献的教师们也在等待,等待给予他们更多的关怀。近日,记者从受害儿童家属那里得知,当地政府部门已经承诺,开始为他们调动工作。
邱兴华的罪与罚
2006年7月16日,陕西省安康市汉阴县平梁镇一座海拔2000多米的道观中,当晚留宿的6名管理人员和4名香客全部被刀斧砍死,住持熊万成双眼被割下,心、肺被掏出,并被切细炒熟,现场惨不忍睹。警方调查分析,48岁的农民邱兴华被认为有重大嫌疑。然而,就在警方抓捕邱兴华的过程中,一场关于凶手是不是有精神病的争论已经开始。73岁的精神病领域教授刘锡伟开始为邱兴华奔走。他根据自己的工作经验,总结了精神病人杀人的十大特点。根据邱兴华一案的情况,刘锡伟初步判断邱兴华有精神病,呼吁给他做一次精神病的司法鉴定。在刘教授的提示下,邱兴华的妻子何冉凤开始回忆两年来邱兴华那些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怪异行为。子墨:什么时候发现他有变化?
何冉凤:2005年开始稍微有点变化,但是不太要紧。他的变化就是,无形之中总发脾气,在屋里走来走去,也不坐下。
子墨:你们之间会闹矛盾吗?
何冉凤:那段时间他老是不明不白地发脾气,我以为他是想到家里(经济不好),思想上有压力。变化最凶是在2006年,他突然说大女儿和二女儿不是他的孩子,把我气得没办法。我说,你晕了,从来没听你说这些话,现在孩子这么大了,你为啥说两个孩子不是你的?你从哪一点能证明?
子墨:他以前怀疑过吗?
何冉凤:以前他从来没有这个想法和说法。何冉凤和邱兴华从小同住一个院子。因为父亲死得早,邱兴华靠给人刻印章完成了自己的中学学业,之后靠修理机械挣钱谋生。邱兴华大何冉凤6岁,两人的婚姻遭到何家反对。他们选择了逃婚,但很快被人抓到,押了回来。邱兴华于是找人写好“状纸”,将岳父告到法院。最后乡法庭介入,批评何家“干涉婚姻自由”,两人才得以结婚。1999年,因为无力负担超生第三个孩子的罚款,夫妇两人被迫离开老家,然而生活却一直不顺利。
从离开家乡至今,邱兴华搬了6次家。原因各种各样,结果却都一致:越搬越穷。邱兴华3个孩子上学的学费几乎从未按时交齐过。他自己则至少从事过10个行业,唯一一个有着较稳定收入的是捕鱼。据何冉凤说,邱兴华一天能捕40斤鱼,两天可赚到100元钱。但是,由于要交房租、买粮食,给3个孩子交学费和借读费,所以一直无法过上宽裕的生活。2002年,汉江发了一场大水,没法下网捕鱼,只能另谋出路。之后,他陆续从事过建筑、养蚕、修补等数个行业,但均没有很好的收益。2005年下半年,邱兴华承包的一处土方工程发生事故,赔偿了一名受伤工人4000块钱,导致这一年几乎没有收入,邱兴华的情绪由此跌入谷底。他晚上经常一个人闷头抽烟,一坐就是一通宵。他与何冉凤的关系也越来越差,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会成为夫妻吵架的理由。案发两个月前,邱兴华突然提出,两个女儿不是他亲生的,因为走路姿势不像他。案发当月,邱兴华曾要求何冉凤和他一起去铁瓦殿。子墨:为什么要去铁瓦殿?
何冉凤:他说要去铁瓦殿问菩萨。我说,行。我想问了菩萨回来,我就不用受气了,这件事也有个了结。
子墨:他更相信菩萨的判定吗?
何冉凤:因为这不是小事情,要是他要求我去而我不去的话,他会觉得这里头有更大的问题。
子墨:做生意不顺利对邱兴华影响大吗?
何冉凤:肯定有影响,压力很大。每分每秒,他都在考虑家庭的生计问题。
子墨:这种压力会在他身上体现出来吗?
何冉凤:这两年他经常喊头疼、心慌、头皮发木。
子墨:他会跟你讲生意上的事吗?
何冉凤:有些事他跟我们说了,有些事情不说。说了,我们一家思想上都会有负担。所以有时他说,有些不顺心的事,一直没跟你们说,我一人担算了。铁瓦殿坐落在海拔2000多米的山顶,始建于明代万历年间,方圆10千米都是茂密的森林,除了庙会等日子,这里少有人来。据何冉凤回忆,2006年6月,在邱兴华的要求下,他们在殿里住了7天。第8天,邱兴华突然执意下山,这一天正好下大雨。
何冉凤:下山的时候,他走着走着,就走到坡里去。头几次他到坡里去的时候,叫我等他,我就等他,第四次他又要到坡里去。那两天连续下雨,又吹风又下雨,冷得很,把我一身的衣服裤子都弄湿了,挨着路边的树木把路也遮掩了。他就找了一个一米长的木棒,拿在手里往坡里走。
子墨: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往坡里走?
何冉凤:我也不知道,坡里什么也没有。他走到坡中间,我叫他,他跑过来拉我的头发,把我摔倒了,然后一膝盖跪到我的胸口上,最后把我衣服脱了,满身搜。
子墨:他要搜什么?
何冉凤:他没说,走过来就扒我衣裳,把我衣服扣子全解开了,到处搜,啥也没搜到。在何冉凤的回忆中,在泥泞的下山路上,邱兴华不断往小山坡上跑,还把她按倒在地,突然扒光她的上衣,她和邱兴华的矛盾已经到了极点。接着,她选择了一条认为不会再遇上邱兴华的小路继续下山,却不小心摔倒了,扎伤了手,之后再次遇上邱兴华。何冉凤:手扎了,我就捏着伤口,走到山下,碰见他,他上来拉着我的手,往外硬扳。看到我手里流血了,他说,你这个手怎么搞的?为啥把手整成这样?他认为我是要自杀,所以把这手戳了个眼儿。
子墨:他看到你流血受伤的反应是什么?
何冉凤:他一下子坐到地下,把我也拉倒,抱到他身上。那时候我不想坐他身上,我气大得很。我说,今天你说了我这么多难听的话,一天都把我往死里逼。他就哭了。我说,你哭啥?
子墨:他为什么哭?
何冉凤:我也不知道他哭的啥。他说两个女儿初三要毕业了,说我们再苦一年就行了。
子墨:他在小溪边是不是还帮你洗脚了?
何冉凤:是。下山的时候,鞋子脏了,弄破的那只手疼,我就用另一只手洗鞋和袜子。后来他说要给我洗脚,他说,我这么多年还没给你洗过脚呢,我也不说话。最后他把鞋子袜子给我洗干净了。下山后的第二天,邱兴华让何冉凤回了几十千米外的住处,说自己办完一些事就回去。然而,当何冉凤再次见到他的时候,邱兴华已经成了一个杀人凶手。他在铁瓦殿犯下血案之后,几经逃亡,藏匿在深山中。公安部发出A级通缉令,并把活捉邱兴华的赏金从5万元提高到10万元,同时警方出动大规模警力,调动数百名群众搜山,然而一直没有结果。直到2006年8月19日,邱兴华突然自己出现在家中。子墨:他是怎么出现在家里的?
何冉凤:我也不知道,我在屋里。
子墨:你见到他了吗?
何冉凤:见到了。他们把他抓到以后,我给他泡了一袋方便面吃,坐了可能有几分钟就走了。走了有快十里的路,才上了公安局的车。
子墨:他在家里停留了多久?
何冉凤:只有几分钟。啥都没说,就是叫两个孩子能上学就上,不能上就出去打工,叫小儿子上学多念点书。
子墨:最后他还是惦记着让孩子念书。他的样子变了吗?
何冉凤:变了,很黑,很瘦。逃亡了几十天的邱兴华在家中吃完最后一顿晚餐,被警方押走。大女儿和儿子追着他们走了十几里山路,这也是何冉凤见邱兴华的最后一面。邱兴华从被捕到两次判决,一直表现得异常镇定。邱兴华:杀人动机呀,反正你(熊万成)曾经摸过我的媳妇,我迟早要把你杀掉。
记者:他一个人这么做了,你为什么要把其他人都杀了?
邱兴华:他们是不应该杀的,但我不把他们杀了,我又跑不掉。
记者:你这样杀人之前有没有过预谋呢?
邱兴华:没有,我反正上去非得把姓熊的给杀掉。邱兴华所说的摸了他媳妇的人就是铁瓦殿道观住持熊万成。因为这样一个简单的原因,他在铁瓦殿残忍地连杀10人,并且用鸡血在纸板上写下“古仙地不淫乱,违者杀”等字样。邱兴华:我在山上睡,在山上吃水果,遇到苹果吃苹果,遇到生包谷吃生包谷,遇到花生就吃花生。
记者:这么长时间你有没有发现警方在抓你?
邱兴华:我已经发现了。
记者:发现了以后,你采取了什么行动?
邱兴华:我就怕了,所以我白天趴着睡,晚上走路。
记者:你回到住的地方,准备干什么?
邱兴华:我准备回去见我儿子一面以后,把我所有的仇人都杀掉,最后再回来杀我媳妇。了结了我应该完成的事情,报了我应该报的仇。
记者:想没想到过杀人之后要去自首?
邱兴华:我不去自首,我想自己死了就对了。
记者:你家里现在还有什么人?
邱兴华:还有老婆和3个孩子。
记者:你现在有没有想对他们说的话呢?
邱兴华:我只想对我儿子说,你要好好学习,长大以后要成器。如此对答如流,邱兴华究竟有没有精神病?要不要为他做精神病鉴定?争执的另一方,犯罪心理学专家李玫瑾为邱兴华出了380个问答题,托记者捎给他回答,结果多数答对。李玫瑾据此认为邱兴华具有刑事责任能力。李玫瑾:我在基层当过警察。我们一般接触一个人,要是有精神病,是不会把他送到法庭上去的,那是会闹笑话的。也就是说,根据常识经验,我们能够判断一个人是否有精神病,很多人就是因为这种判断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我们这些人不是傻子,这么多警察、检察官和法官,他们经历过无数案子,他们不是没有办过案的人,难道他们没有自己的专业判断吗?一些人从来没接触过案犯,只是在电视上看几遍,就认为邱兴华是精神病。我觉得这种人是置事实于不顾,只凭着自己的偏见。
子墨:你提出过要给邱兴华做精神病的司法鉴定吗?
何冉凤:当时我想法院来问这件事情,就肯定要给他做精神病鉴定。我一直认为,法律对每个人总要公平对待,事情做错了是没错,但是法律上该做什么是要做的。他精神上如果没有问题,确实要负法律责任。法律上既然有规定,就要采纳,可是一直没有得到结果。
子墨:这些意见你向律师,向其他人反映过吗?
何冉凤:反映过,反映了很多次。每次记者问,我说他的母亲和他的外婆,还有他表亲都是精神病。邱兴华的家乡在陕西省石泉县后柳镇一心村何家梁。何家梁8户人家中5户姓何,邱家是单门独户。邱兴华的父亲在当年土改时从外地来此落户,分到一间房。邱兴华的母亲则自他记事起便有精神病。她经常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连续几个小时自说自话,几乎天天如此。邱兴华的哥哥邱兴富评价他“脾气大,不能惹”,但他很少发脾气,受到欺负时,尽管心里恼火,却一般不会外露。邱兴华爱看小说,常把自己与曾受“胯下之辱”的韩信相比。他常说的一句话是:不怕36岁死,就怕死后无名。
这起特大杀人案发生后,邱兴华成了媒体报道的焦点,成了一个全国皆知的传奇性人物。2006年10月19日,陕西省安康市中级人民法院对邱兴华一案进行公审。对于检方出示的所有证据,邱兴华均无异议。唯一的争执出现在检方对其“好逸恶劳”的道德判断上。邱兴华抗议道:“我不是一个懒人。我每到一个地方都在拼命赚钱养家口。”
在为自己辩护的陈述中,邱兴华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认为我妻子和熊万成两人在行为上是不正确的,引起了我的愤恨,所以杀了他。再有一个,这个庙是一个圣洁的地方,不能够像他们(熊万成等被害人)这样调戏妇女。这一点在我的人格上不能接受,我认为,我愿意要名不要命。”
“85年(1985年),她(邱的妻子)娘家用暴力反对我的婚姻,法庭调解后,并没有得到解决,我也受过伤害。现在,我心里很难受,我也是爱家的,小孩让我想起15岁的儿子。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丧尽天良,杀了那些人,他们没有得罪过我。我在这里向被我杀害的死者家属谢罪。我在这里,想求个情,希望不要抛弃我的家人,在他们有困难的时候,帮助他们。我再次向社会谢罪,向办案人员谢罪。”
法院一审判处邱兴华死刑,邱兴华当庭表示不服,提出上诉,因为法庭认定的杀人动机他不同意。一审中,邱兴华的辩护律师张勇并没有提出申请精神病司法鉴定,媒体报道是因为律师“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二审中,张桦被指定为邱兴华的辩护律师。他起初也不认为邱兴华有精神病,然而在看过案卷以后,他产生了疑虑。子墨:作案的过程中有哪些细节反映出他的不正常?
张桦(律师):他说熊万成调戏他妻子,所以对熊万成非常憎恨,导致对其他几个道观管理人员也憎恨。他把熊万成杀死以后,掏出熊万成身上的小刀,把死者的眼睛剜下来,然后又拿刀把胸口剁开,把心肝肺掏出来,掏出来以后,又把脚底板的肉皮割开,把脚底的两根筋抽出来。邱兴华说,他把这些东西放到案板上切,切了小半碗。傍晚的时候,放上香油炒,炒熟喂狗吃。狗不吃,他以为没炒熟又炒了第二道,狗还是不吃……这就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他杀人以后做这些事情干什么呢?有这个必要吗?我们认为比较荒诞,不太正常。另外,他还把罗土生父子俩(受害人)的尸体从厕所旁边的道门拖回来,塞到熊万成住的床铺底下。为什么要放?他说这个地方的风水好,因为他们俩是无辜的,死了以后就让他们去一个好地方,类似上天堂一样。这一点也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你把人杀了以后,在白天还搞这些事情,我作为律师来说觉得不可思议。除此以外,案卷显示邱兴华杀人之后还从容地整理了熊万成包里的功德钱,详细地计算了金额,并在一个笔记本上写下了702元的欠条,注明了日期。研究完案卷之后,张桦见到了邱兴华,他希望通过和邱兴华的会谈能够解答他在研究案卷中产生的疑虑。子墨:在看守所里面见到邱兴华以后,为什么会加深他精神可能有问题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