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飘 作者:武媚娘爱薰薰(晋江2013.5.5完结,婚恋,小三)-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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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冷着不理,张培红放下手中的菜,将一封信扔在沈彦身上,以更冷的语言道:“省人大传达室新送来的信件,我刚好在院子里,就给你捎回来了。看信封笔迹,不知又是老爷您的哪个相好。”
力道过大,信封至男人的肩膀,弹至地板。沈彦还未来得及拣起,发现墙上画作的张培红便凑过来狐疑着问:“这画得是什么?”
男人答非所问:“苗轲嘉的作品。”
张培红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仔细相看后,道:“是据自张爱玲李碧华的那几段文字,画出的人物吗?”所以说,女人有时太有见识思想,涉猎过广,太有文化,旁的不说,单之于家庭,绝对不是件好事情。
不知拨动到了张培红哪根神经,她突然发作,勃然大怒,近日来的郁结,终于有了好的由头一倾而泄撒泼出来。
毋庸置疑,夫妻之间是最经济有效的情感结合体。然,夫妻之间却又是最千疮百孔锈迹斑斑,拧在一起的螺丝与螺母。
女人最邋遢不修边幅的样子,男人看得最多。而男人的风度翩翩器宇轩昂,通常又都是些室外景,无法内里赏。
沈彦而今仍住在豫财家属院内。楼上楼下都是财政厅非富即贵的副厅长和中层老部下。不能在这般时候,再闹出些什么动静来。男人按捺着,想进屋避战,却被女人不识时务地双把拖住。
张培红哭闹着,一把鼻涕一把泪,非让他说明白,心里到底装着谁?这红白玫瑰,青白蛇,到底暗指何许人?
这两个女人嫁得嫁,走得走,他的心,倒还记挂着不死。弄几幅应景画,来思恋气人。张培红哭吼着道:“她们取财敛物,陪你这些年风流快活,没少得你上身下压雨露滋养。你们睡出来的烂摊子,还得我放下学问回头收拾。
出了事,你的青白蛇,白红玫瑰远走高飞,咋不见有人留下来度你这法海,救难于你这许仙啊?”
从前夫妻俩于一起时,不是没有吵过架,绊过嘴。只是那时聚少离多,各有各的骄傲,多以冷战为主。女人再恼怒,晚上男人一上身卖力,睡睡就好了,自动自觉便知道低声收敛着些。
眼下男人外间失了势,内里撕破了脸,就连晚上也常心有旁骛,力不从心,彻底将女人心脸丢尽,伤透。
家内外的这些变化,倒没觉得外人相待十分异样,自己的女人却先反了起来。沈彦心中有着深切,无以弥痕的悲伤。比他于双规紧闭其间,还尤为多了些绝望。
一直以为张培红古今中外墨水均沾,喝过不少。一直以为她是个学者,是唯一不在乎家中男人官阶几许的女人。此际看来,她都是再乎的。
他到底错在哪里了?又有哪些是重来一遍,便能够自然避免的?这是沈彦命中到此为止的最低谷吗?正是因着不明就里,而又多生出些对未来的恐惧。男人突觉得头发手脚发麻,头晕目眩得紧。
这些日子以来,他常感这样。有时夫妻上马,房事床榻间,就会无以为继的眩晕憋堵。须得张培红一边数落臆测他同旁的女子这些年的作为,一边更不依不饶索取欲求,帮助下,才能完成从前的十分之一组动作。
墙壁画作上的法海,笑得狞戾。许仙变得阴柔莫测。
青白蛇,妖娆古怪。红白玫瑰拈花耻笑自己时世不济,终世无转机。
他扶着墙壁,想要进卧室休息。妻子却仍不肯放手,嘴里再无轻重地瞎扯八道着,这还不到晚间上床近身,便又装起洋蒜,出起洋相···
连日来,血压高得极为不正常。沈彦强支撑着身体,不向地面倒下,仿佛这是男人最后的尊严一般,一字一句对女人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郑市文化旅游局找江薇李璇美,公然撕破脸闹过。只因错在我先,而这些日子,你为我奔走相解也实在有劳,所以不想与你计较。
此番生活经此事变,我只想同你好生过些日子。若然你无法做到忘记前番,相安无事以处,解脱的路子也不是没有。别个夫妻拆伙行得的法子,今个儿于我,不同与往日,自是也行得。”
说完,男人提起重步千钧,因沉重而密实的脚步进屋。未到床边,意识到不妙。遂紧行几步,栽倒于床上。
无力再理会屋外女人哭天抢地,自觉血压似插入滚油中的温度计,噌噌上窜。一时间,竟无以自认,尘世中还有何留恋,能相阻他不产生这样的欲念:但愿长眠,永不醒。
*
时间滴答,时针秒走,分分刻刻,滴尽春秋,往复便是人生。熟沉中昏醒,不辨时辰,只觉窗外暮色黑沉。
卧室没有光线,室外无有声响。由此沈彦便觉甚好。尤幸之感衬着噩运的底色,攀爬上心头。想抬头看钟识时,却又不怎么抬得起头,索性放弃。
不是吗,时间对于自己来说,本亦无谓。却全然不知,沈彦这是放弃了最后清醒自救的时刻。以致无座标,回寻般的于红尘时空中,永堕混沌。
拖腿摸索前行至客厅。除台灯明处,四周一片漆黑。家中空无一人。墙壁上亦···空空如也···
少了什么呢?沈彦努力想,却不得其果。抬不起千钧重头,低头倒是还能努力做到。他低头看到一地的碎木框,喘了口气,终于想到:画不见了。
这画之于沈彦,如同压倒牛头的最后一根稻草。得时轻易轻巧,不过是顺手便道尔尔。于他过往人生轨迹所得中,其价值简直是可以忽略一笔带过的不计。然,却失得更加轻易轻巧,徒添心不甘情不愿。
如同与女人的缘分一般,知终是一场分离,却不想是如此这般的离别。终于还是得悲哀,无可回避地正视,纵使从来英豪事,而今只被稻草牵。
先是江薇,继而李璇美,张培红,那些留不住,争先恐后离去的女人们···男人脚底发出窸窸窣窣纸张踩踏的声音,相看才知,是未及拣起相看的那封信。
此刻那信已被人粗暴强行拆过封,他丝毫无力起怨意,就着微息的台灯光,将信纸摊展。其间所书所写,全然一派女人放不下的激励安抚:这世间,总有一些人的人生,比旁人多出了一种可能,不是完全一成不变的。
你可能仍会执拗于往日的某种生活方式,沉迷其间,无法自拔。现而,老天爷帮你松开紧握着的杯子,将从前倒掉。其实那杯中或许早只剩,没有营养的死水。
现今,比从前多一种的选择。你可以选择,今后让那杯中空着。亦或者装进去新鲜些的氧份活水。然,只是不要再让那些菌群泛滥着的污浊,再占着你的杯子。
请相信,若你是大化蛟龙,必得有智渡浅水险滩。或有慧根安身立命,享受闲适安然时光,亦可。
我的沈彦,若然你懂我心意,便知达观乐慧方能度此劫。
倘若不是,仍身心不安,那么以你之智,上天已恩于你太多,现而今,只不过是收回去一些而已···
信封寄信人一栏:内详。邮戳来着帝都。沈彦心下明白,这一派,分明是李璇美的心意。
他明白,女人既望男人安身立命,安然度尾日。又盼男人,于别的方面卷土重来,多年后如红塔集团原掌舵人褚时健那般,以八十岁高龄,仍靠自己的智慧劳动辛勤站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如今连几幅画作也留不低的昔日沈厅长,心下辽遥对李璇美道:再也没机会,不能够了···
人面一幕幕于天旋地转,空荡荡的墙壁之上,周而复始的幻灭:衬衣白衫的沈彦,年轻青葱的李璇美,漫步于维多利亚港湾。夜风从衬衣角隙探头探脑,鼓起男人激昂的双翼。听不外如是的女人,作大言不惭的豪言。竟亦宁肯至这最后清醒一刻,不悔为她所做的一切。
虽,此生已没有机会,清晰地于她耳边,再道一声:惟愿你好。所想,终有一天都会在手中。
然,于心中,至少他的神情目光,永愿追随着她,划穹而起的身线。仿若,真的能借她的眼,去看那九天之上,是否还有九天。空气里是否有人间雪气清洌的云雨香。
江薇,那个如小兔般甜蜜,惊缩于男人怀中的第一次。倘一切重来再次,自己能否做到如李璇美那般,时刻用近乎残忍的冷静,来对待男女关系?而江薇是否还能做到,一根筋儿,一股劲儿的飞蛾扑火?
作为妻子,男人眼前浮现的竟然只是张培红最后的歇斯底里。真遗憾,她也是个走遍天涯的学者文究,毕生所学,仍然走不出几幅画,一封信的桎梏。丈夫有关男女甜蜜的那些回忆,竟然全然与妻子无干。
那些画,她会毁了它们吗?男人犹如她毁了全部旖旎瑰色过往那般,心惊脑麻,却自知无资格恼恨般的更窝憋。
仿佛自甘永堕黑暗,亦不愿有光线提醒现今的无奈颓落。沈彦朝着室内那唯一的光亮而去,拖着已然并不轻便灵巧的躯干,将台灯扫碎在地。
重复黑暗。黑暗将光明吞噬。男人觉得这样甚好,至少贴附现在的心情,以及打定主意永坠混沌的肉身···
☆、一部中国的《乱世佳人》
接到素嘉电话时,李璇美已经接连很多天感觉十分不好。根究是哪里不好,她也说不上来。
有时,想念是一副沉重的蜗壳。再微不足道轻巧的想念,也是蜗牛沉重情感的全部。仿佛现今只有不特别需要谁,方显得最安全。
那封信寄出之后,她便患得患失的等待着男人的反应。等了这么许久,没有任何回应,李璇美便很懊丧地将所有细节都过了一遍。或许不该顾忌张培红的存在,应当在信内留下落款。信封也不该只是让男人猜谜的内详。
不不,问题应该不是出自这些方面。沈彦不难看出,信中言辞,完全是李璇美的调调。
那么,他是要决心,此生同女人了断了吗?不仅仅是同江薇划伤前世今生的界限,同她也一视同仁的不再联系了吗?亦或者,他讨厌女人的颐指气使的指教,全然忽略她这些日子几乎用尽了一生的惦念?
女人暗忖走神溜号间,素嘉强烈表达了想要来帝都,仍旧跟随她发展的心愿。
此时期,正是李璇美孤独无助的阶段。宋岚阳连写了两个长篇剧本,都无公司接手。
愈是看不清前路,迷茫怅惘中,宋岚阳更加需要低眉顺目依附于范军征。那份无以言说的无奈,遇见懂她的李璇美。不由得令李璇美大声在心中说,不要这样留在帝都,更不要宋岚阳这样生活。
将目前帝都发展的艰难实情坦诚于素嘉,李璇美道:“你不比我,这样义无反顾地来,万一被单位开除公职,跟着我再混不出来,可如何是好?”
素嘉陡然间现了哭声。原来同南辕辙离婚,就是为着同石平生方便。谁料女人一意孤行成功离婚,恢复单身的行为吓住了石平生收线断情。
南辕辙于挂职锻炼结束回到局里上班,并于前几日顺利再婚。当时为了离婚,素嘉就是净身出户。如今南辕辙新婚燕尔,和和美美过起了小日子。而素嘉只能于郑市租房,且无望再嫁。
完全一派哭腔,素嘉:“李璇美,反正我是你的兵,你收留,我就活。你拒绝,我就死路一条。”
前思后想,仍觉得怕误导了她,李璇美于是开解道:“我当然希望你能来同我做伴儿···”
话没说完,素嘉就枪机接话:“有你这话,我明天就去找赵局长谈。”
李璇美忙补充:“素嘉,我怕累你丢了公职。要不,你先请长假,来我这里感受一下,再做慎重决定?”
素嘉比李璇美豪气更甚,豁出去道:“瞻前顾后,左顾右盼能做成什么大事?我意已决,你就当收留我好了。
倘觉得拖着我这枚油瓶累赘,不妨化拖累为动力。破上大干一场,你有肉吃,我自然有汤喝。”
为了说服李璇美,素嘉还索性表白:“即便你没混出来,我也没得怨怪。我自己选得路。”话已至此,李璇美无言以对,更觉毫无退路,唯有好好大干一场。
收线前,素嘉支支吾吾象是还有话要说。狐疑着顽笑,李璇美:“怎么,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李璇美总是怀疑一切,心眼儿太多,素嘉忙道:“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么出尔反尔个人吗?”
李璇美:“···”
兹事体大般,下意识低八度音,素嘉问:“璇美,你知道沈彦的现状吗?”
心如同被闪电劈过般,一个激灵。电流过大过快,敞心而观,不曾满身鲜血,心却亦如刀绞,外焦里嫩,飘出些糊枯味。
手心冒汗,牙关打颤,多日来的不祥之感更加强烈攀援于心头。不喜旁人手捏把攥心事,嘴上带着侥幸,李璇美故作镇静道:“唔,他怎么了?”
“唉···”素嘉未语先叹。
李璇美:“···”嘴上不语,心中却狠叨叨地催促着素嘉,快说快说啊,他又被抓起来说事了,会被判刑吗,重不重?
思及不到沈彦的人生如何还能比揣掇中,更严重的。李璇美双手捧着听筒,西子捧心般,等待素嘉凌迟宣判。
无可想象,他与她已然人生行至于此,老天还能如何,还忍如何?
素嘉自顾自情绪,无重点道:“我知道你们渊源不浅。更晓得沈厅长同江薇的关系。我偶也见识过当年他意气风发,气宇轩昂的来去风度。”
李璇美不敢打断,只得继续向下听。终于说到实质重点,素嘉无限叹惋道:“前些日子,听说沈厅长脑溢血,中风,失神无觉,半个植物人···”
李璇美:“···”实未料及,此生竟然还有可能回到凌志出事的那一夜。没有泪,只是心口嘀嘀嗒嗒地淌着血。
自觉消息应当够震撼,怎会听筒对面居然无有意料之中的反应?素嘉:“璇美,你有在听吗?”
李璇美:“···”
对面依旧没有接话,于是素嘉自顾自继续道:“主要当晚出事发病时,家里没人,早有征兆也没能重视。
当晚第一次发病时,沈厅长定是不觉为怪。结果随即而来第二次很严重。沈夫人回家后,发现送院救治时,医生只允诺可保性命,不保恢复。”
压低嗓音,以示蹊跷的素嘉神秘兮兮道:“现今最令人感慨的传闻是,主治大夫本预备安抚家属的常规语言,居然都没用上,全咽进肚里去了。原因是沈夫人太镇静自若,至少无面上其她主妇,经此事正常的哀恸。”
素嘉说得痛快,居然胆敢将李璇美也捎带上比较:“要我说,你们这些爱读个书的女人啊。平日里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对月伤情,临风流泪的。然,对自己身边活生生的人事,可是真理智,想得开啊···”
敢如此放言定性李璇美,倘平日里,不会任由人言,而不响应。然,今日,她嘴巴几张几阖,都无言以对。
不记得收线前,还说过些什么。大约告知最迟后天来帝都。而李璇美恍惚间,有没有再说过什么,都是空白曝光了的记忆。
凌志出事时,女人就曾经以为,最绝然的道别,就是死亡。不仅回头不得,连身也收了去。
然,此际,她又有了深进的感悟:比死亡更可怕的,当属心死,命不息。仿佛一场做到极致,亦醒不来的梦魇。于剩余的命道中周而复始,带走最后的优雅,湮灭记忆里所有美丽。
*
相隔一天,李璇美去帝都西客站接前来投奔的素嘉。接下来几日,一直希望素嘉能自动再谈谈,沈彦现今的有关情况。另一面,又会于素嘉每次张口前,恐惧提及“沈彦”的名字。
‘人生时光有限,趁还走得动,去见你想见的人吧。’李璇美于一本杂志上,看到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