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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21周泽雄三国作品集-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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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不想添,而是有人会代替主公加以阻止。谁?荆州牧刘表。郭嘉的原话是这样的:〃(刘)表,坐谈客耳,自知才不足以御(刘)备,重任之则恐不能制,轻任之则(刘)备不为用,虽虚国远征,公无忧矣。〃何其言简意赅,又何其潇洒从容。问题是,曹操再次采纳了郭嘉的建议,事实也再次证明了郭嘉的预见。曹操一支大军,完全以一派无后顾之忧的态势,远离都城,〃孤军远征〃去了。 
  曹操在对袁绍两个宝贝儿子的战争中取得了巨大的战果,但要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恐怕还要费点周折,士卒也将伤亡不小。郭嘉再次以自己玩人心于股掌之间的洞察力,劝曹操暂且收兵,先看一场兄弟阋墙的好戏,待两兄弟两败俱伤之后,再坐收渔利不迟。郭嘉凭什么认为这两个刚才还一致对敌的兄弟,只要曹操一退兵,便立刻会自相煎食起来呢?不知道,我们知道的只是,郭嘉预料的丝毫不差。 
  这种独一无二的谋略术,在郭嘉死后,也被善于学习的曹操玩了一手。后来当袁尚、袁熙二人投奔辽东时,曹操再次勒兵不前,停止追击,静候辽东太守公孙康将二人的首级送来。也许罗贯中不相信曹操也会有这种谋略,也许他出于对郭嘉的敬意,结果在小说中,罗氏仍然以一回〃郭嘉遗计定辽东〃,将这个计谋算到了郭嘉头上。 
  有一段话经常被人提到,并以此作为郭嘉才智的明证。当曹操正为自己是否具备与袁绍对抗的能力而委决不下时,郭嘉口若悬河,滔滔汩汩地一连举出十条理由,以证明〃公有十胜,绍有十败〃。我曾多次对郭嘉这番陈辞犯过疑,我觉得正如孟子、贾谊的雄辩中往往藏着某种大而无当的内容一样,郭嘉的这段分析似乎也搀杂着不少水份,其中重复冗沓之处正亦不少。〃度胜〃、〃谋胜〃无甚区别,〃德胜〃、〃仁胜〃、〃明胜〃、〃文胜〃等,分类亦不甚科学,有凑数之嫌。按此段大话陈寿不载,见裴松之注引的《传子》一书。我的观点是:郭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若去除话中对袁绍的藐视,则其余种种均可见出传统儒士的迂阔诞夸习气,与郭嘉擅长的一针见血风格完全背道而驰。郭嘉并非不具备口若悬河之才,否则曹操也不会作出〃每有大议,发言盈庭,执中处理,动无遗策〃的评价,但郭嘉的发言应该更具针对性才是,应该更为简洁、干练才是,他感兴趣的首先在于可操作性,在于其中智慧的含量,而不是侈言行动的理论依据。我们知道曹操之所以与郭嘉最谈得来(所谓〃惟奉孝最能知孤意〃),正在于两人有着相近的务实风格,试着感受一下曹操诗文的实在风格,亦可知大言炎炎的风格(即使其中颇含哲理)不太可能得到曹操的激赏。 
  将曹操与他对手的关系看成战国时代秦与六国的格局,也许会有助于我们认清当时的形势。由于其余诸侯大多仅为割据之雄,他们习惯于偏安一隅,并无鲸吞四海之志。他们的用兵行动往往更像一种不够光明磊落的冷拳,只在有利可图之时实施偷袭,本身并没有明确的战略意图。这样,独以〃六王毕、四海一〃为己任的曹操,便正可效〃连横〃之法,利用别路军事集团的弱视短见,予以各个击破。事实上曹操曾大打〃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张王牌,交错使用恐吓和安抚之法(如遣钟繇安抚西北,不断地给暂时无力顾及的人物封官许愿等),以便在中原集中优势兵力,对强敌逐一击溃。这与当年出函谷关的秦军,利用六国间的利害关系最终一统天下的做法,确也不无相似之处。这里,郭嘉对一个个敌手心理状态的准确判断,便常常成了曹操获胜的关键。 
  这个弱不禁风的青年,有着惊人的胆略。他的作战计划总是最大程度地追求效率,为此不惜将风险系数每次都置于高危点上,他对对手心理的揣摩已经到了神而化之的程度,以致我们难免会想:总不见得郭嘉正好算度到袁绍的爱子会在曹操进攻刘备时生出一屁股的疥疮,导致袁绍方寸大乱,从而放弃了一举击败曹操的绝佳时机?中外战争史上,恕我孤陋寡闻,我的确没有看到这种先例,而郭嘉竟屡试不爽,曹操竟言听计从。 
  郭嘉的谋略当然也非全然寄托在对对手心理的把握上,但却无一不是寄托在甘冒奇险的胆量上。他说服曹操放弃辎重,突袭乌丸的那一仗,不仅打得极为漂亮,在曹操军旅生涯中也最为凶险。建安十一年夏天,北方多雨,道路难通,曹操在设置了一些撤军假象之后,暗中率领一支轻装精兵,在向导田畴的带领下,〃堑山堙谷五百余里,〃来到早已废弃的西汉右北平郡治的废墟,经过被乌丸毁坏得破败不堪的辽西大道,突然出现在蹋顿王的背后。乌丸军措手不及,首领蹋顿也被张辽击杀,同年秋天,袁尚终于被彻底消灭。这次行军由于路况极端恶劣,沿途有长达二百里的地段干旱无水,须掘地三十多丈才能见水。当粮食吃光以后,曹军将士又不得不先后杀了几千匹战马充饥,才艰难抵达目的地,并一举救出不少沦陷敌手的汉人。且不去争论这一仗是否属于反侵略的正义之战,仅从兵家权谋的角度看,它也是很值得玩味的。 
  郭嘉虽然没有参加这次行军,但他年轻的生命正是在曹操统一北方的征途上,不支倒下的。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将曹操的戎马生涯按郭嘉之死分为前后两部分,也许更能看出一些问题。郭嘉帮助曹操统一了北方:在曹操先后剿灭吕布、袁绍和袁绍余部的战斗中,郭嘉居功至伟。用曹操自己的话说则是:〃每有大议,临敌制变。臣策未决,嘉辄成之。平定天下,谋功为高。〃郭嘉死后,曹操除在西北面与马腾、韩遂等草寇型军阀的战争中取得一些战绩外,基本上处于停滞不前的境地,赤壁之战后,更留下一个天下三分的无奈结局。对此曹操本人亦深有体会,不然他不会选择〃毒恨〃这个强烈的字眼来概括失去郭嘉的心情,不然他不会在赤壁战败后的退却路上,发出这样一声孤猿泣血般的哀叹:〃郭奉孝在,不使孤至此。〃虽然中国史籍在刻画人物细微举止方面常显得粗率和语焉不详,但我们仍能从中捕捉出曹操在郭嘉临死前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这是一代雄主曹阿瞒最为无助、最为软弱的时刻,他像一个慈祥的外婆,不断地去郭嘉病榻前探视,刚刚摸了摸他发烫的额头,刚刚出得院子,突然又神智昏昏地折返回来,看看为郭嘉配的汤药,熬好了没有,结果,惊慌失措中,反而不小心把汤药泼了一地。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反正郭嘉死了,曹操坚强的神经暂时有点失常。一连几天他都给荀彧写信,里面充斥着绵绵无尽的哀痛之情:〃追思奉孝,不能去心。此人见时事兵事,过绝于人……何得使人忘之!〃在〃时事兵事〃上被曹操称许为〃过绝于人〃,正好像在智谋上得到诸葛亮的嘉许,都可说是最高的褒奖。有曹操为郭嘉流的大把大把眼泪作证,我们也可相信曹操说此话时的绝对真诚。 
  根据零碎不全的资料,我且结合自己的想象,试着对郭嘉再做一番还原性的努力。 
  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但我们可依据对所谓魏晋风度的一般理解,想象他有一种风神俊朗的气度,一条清瘦的身影,和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如果他也有抟丹服药的习性,我们也可假设他穿着一件非常宽敞的大袍,假设他经常衣冠不整,服装像孔乙己那样可以连穿一季而不换,虽然,据鲁迅先生的意见,魏晋人的服药习惯(一种名叫〃五石散〃的丹药),始于稍后何晏先生的提倡。郭嘉的出生地颍川(今河南登封、宝丰一带),虽然战乱频仍,但同时也是三国时期最大的人才库,当时为各路英豪出谋划策的谋士,十之六七倒出于此地。躬逢其盛,浸染其中,我们自可想象他那逸兴遄飞的求学环境。然而弱冠之年,郭嘉即已养成〃不与俗接〃的清高脾性,和后来的诸葛亮一样,他好像也更热衷于当一个向社会大翻白眼的隐士,除了二三知己或个别慧眼独具的高明人物(如曹操手下最具总理之才的谋士荀彧),人们对他的了解非常有限,他当隐士的年龄看来比诸葛亮还要年轻些。在他二十一岁左右的时候,也许拗不过几位游学同年的坚邀,郭嘉一度也曾在袁绍的宫墙里出入过几天,仅仅几天的时间,他便对袁绍(包括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看得一清二楚。他离开得非常坚决,顺便扔下这样几句把袁绍看到骨子里的判语,供袁绍手下那两个著名谋士辛评、郭图参考:〃袁公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未知用人之机。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欲与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矣。〃如此时光荏苒,又过了四五年,在高贵、儒雅的荀彧的推荐下,郭嘉来到了曹操面前。两人立刻一见如故地攀谈起来。在这位小自己十六岁的天才青年面前,曹操与后来刘备在小自己二十岁的诸葛亮面前一样,顿生一股如鱼得水的欣悦感。曹操性格中最为人称道的通脱和不拘成见,眼前这位小老弟竟也表现得那么充分。他的思维里有一种1000年后才为中国士大夫中的精英逐渐把握的禅宗式的能力,能够在纷扰繁冗的万机中一举把握要害。曹操与郭嘉初次接谈的内容已全然无考,但我相信其中有某种〃隆中对〃般的智慧,郭嘉肯定以自己明晰的直觉和一语道破天机的颖悟力,让曹操一下看到了未来,就像诸葛亮为刘备画的那张三分图一样。不然,我们将无法理解曹操那一声由衷的感叹:〃使孤成大业者,必此人也。〃事实上也正是这一次谈话,使郭嘉坚定了辅佐曹操的意念,这以后曹操的仗便越打越漂亮,甚至从每一次失败中,他都能立刻找到反败为胜的契机,结果,失败倒成了某种战术上的抛砖引玉,或两将相斗时的所谓〃拖刀计〃。 
  〃中国之君子,明于礼义而陋于见人心〃(季札),这句曾得到鲁迅先生肯定的判断,不知是否也能反之成理,即中国之君子,若明于见人心,通常便会陋于知礼义。至少,郭嘉属于这种人,在严于治军的曹操营帐里,他也许有着最为落拓不羁的步态,最为不拘常理的行为,虽然在偏爱他的曹操眼里,郭嘉仍然有着种种嘉言懿行。他的死因显然与水土不服有关,但他会不会是曹营中的阮籍,平素手上总也离不开杯中物呢?曹操手下的纪律检查官员陈群,曾因郭嘉行为上的不够检点打过他的小报告。曹操一面表扬陈群检举有功,一面却对郭嘉不闻不问,全然忘记了自己当年设五色棒时的严刑峻法精神。不仅如此,他暗地里还为郭嘉一仍其旧的生活作风喝彩呢。曹操多半是这样譬解的:此乃非常之人,不宜以常理拘之。 
  我们所看到的郭嘉,是一个不拘成见,思路诡奇大胆的天才谋士,这一点他和后来蜀国的治国大师诸葛亮构成了鲜明的区别。拨开后人在诸葛亮头上人为添加的神奇光环,今人已越来越能认可陈寿当年对诸葛亮的这句评价:〃应变将略,非其所长。〃一生谨慎、严于律己的诸葛孔明先生,事实上从来不曾打过一个值得被人写入教科书的经典战例,虽然他宏观把握时势的能力,可说并世无俦。在长年带兵在外的军旅生涯中,曹操习惯于将管理后方的重任,托付给尚书令荀彧,而总是把郭嘉带在身边,以便随时切磋,见机行事,因此,郭嘉并没有多少机会体现自己的治国才能。然而,曹操无疑认为郭嘉是具备治国才能的,他曾不止一次地说过:自己百年之后,愿意将天下事托付给郭嘉,就像刘备后来在白帝城里把天下事托付给了诸葛亮一样。总体上看来,对谋士的建议极为重视、较少独断专行的曹操,偶尔的力排众议,往往也因为这样一个前提:〃此郭奉孝与我有同见也。〃如曹操坚持不杀刘备的主张,就只有郭嘉附议。遗憾的是,曹操对郭嘉意见的领会不深,致使后来放虎归山,铸成大错。郭嘉的本意是对刘备实施软禁,虽不必杀,但绝不可纵,〃一日之纵,数世之患。〃后来曹操让刘备带兵打袁术时,郭嘉恰巧不在,这便留下了无穷后患。这大概也是曹操唯一一次没有听从郭嘉的意见,竟从此种下了不可弥补的后果,难怪他要感叹〃恨不用嘉之言〃了。 
  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三十八岁的郭嘉病亡。同年,刘备从卧龙岗里请出了诸葛亮。没能看到这两个不世出的天才彼此斗智,作为历史的看客,我深感遗憾。 
  某晚看中央电视台播放的专题片《毛泽东的读书生活》,意外地听说,在1958年大跃进失败的时候,这位世纪巨人曾在好几个场合提到郭嘉,还向自己的下属郑重讲述郭嘉的〃多谋善断〃。──缀上这一笔,当然不等于我从中看出了什么,不,我只是觉得有点意思。            
郁郁乎文若     
  这个人是不常为人留意的,他充满智慧,手上却没有一把鹅毛扇可供上镜;胆识过人,血雨腥风的沙场上又难觅他的踪影;天生一个美男子,却从来不像宋玉、潘安那样将自己的阳刚壮美书写上简帛汗青,此外他还是那样谦退沉稳,简朴本分,不与人争,在三国群英争相辉耀自己在历史星座中的光芒时,他却躲在遥远天幕的尽头,仿佛一颗晦暝的四等星。 
  他就是荀彧,字文若。至少曹操知道,在自己熠熠烁烁的谋士团里,荀君是最璀璨的一颗,当真是才华丰茂,郁郁葱葱;曹操有所不知的是,就命运而论,荀君又是最背晦的,临终前的荀彧,其心情之郁郁难平,煞是让人叹息不已。〃郁郁乎文若〃,这个句法上有欠斟酌的句子,于是便成了我对荀君的临时概括。 
  宋朝洪迈在那本被坊间爆炒为〃毛泽东生前最喜爱的书〃《容斋随笔》中,曾论及地利之要,略谓古今欲争天下者,必赖地险之利,如战国时〃秦宅关、河之胜,齐负海、岱,赵、魏据大河,晋表里河山,蜀有剑门、瞿唐之阻,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吴长江万里,兼五湖之固,皆足以立国〃,以是观之,三国时代,〃刘备不下山,孙权不出水,〃似乎唯独只有〃荡平群雄〃的曹操长期处于〃无险可据〃的境地。洪迈先生虽有所不愿(他曾在另一处将曹操说成〃汉鬼域〃),但仍不得不将原因归结为曹操的德行出众。我们知道曹操戎马半生,扬鞭万里,以四海一统为己任,非如寻常割据之雄,不思进取,只满足于守住自己一方田地。不过话说回来,曹操若没有自己的田地(即让刘备耿耿于怀的所谓〃基业〃),他的四处征伐若没有一个稳固的后方提供源源不断的精神和物质支援,那也是很难想象的。粮草就是一个现实问题,倘深入敌境,自可如兵法所云〃因粮于敌〃,但别忘了时间是在公元二世纪,当时整个世界都在闹灾荒,整个中国都在嗷嗷待哺,以至袁术的部下只能整天靠容易坏肚子的河蚌充饥,到处都有〃人相食〃的情况发生,曹操倘粮草不能自给,他的十万大军当真会在十日内不战自溃。曹操当然有自己的后方,一个使他免除后顾之忧的基业。看来,这一基业的牢固与否不在于〃得地险之利〃,而在于由谁去掌控。 
  说到帝国的守护者,没有人比荀彧更合适了,事实上多年来曹操已习惯于将大本营,连同受自己挟制的汉献帝,无限信赖地交给荀彧全权掌管。如果荀彧有意专权的话,他所处的尚书令高位倒是非常恰当的(荀彧常因这一官衔而被人称为〃荀令君〃),后来曹魏政权之所以毁于司马氏之手,起因正在于曹丕讨吴时,一不留神,将看家护院的〃尚书令〃角色赋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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