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非-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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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过去,仰起头笑了笑,“节哀吧。”
白清流自然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一半是指国丧,一半是指王位。
所以他回答地有些咬牙切齿,“既然如此,你笑什么?”
“你有何打算?”我虽然眼前一阵阵的发晕,看到他时却没来由地心情愉快起来。
他看了我一眼,自顾自的说着,“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是进宫,他可能保你,也可能舍掉你。”
毫无疑问,如要笼络范城,牺牲掉一个我其实是理所应当的。或者借机除去范城这个后患,这样的话就没有动我的必要了。可是此刻,我猜不出白清远的意图。尤其在我入狱后他可以按兵不动,丝毫不担心会被人抓住把柄牵连到自己,却不知在别处已经布下怎样的棋。这些天的时间虽短,摒除所有的竞争威胁也是不易的,尤其我面前这位,又岂是好收拾的主?
“那么第二个呢?”我问得几乎不假思索。
“第二个,”他淡淡地笑了笑,“我一直以来都在想一件事情,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们会不会相处得很好?”
顿时呆住。z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开玩笑的。”他微微笑着,转而说道,“你不知道吧,萧国大军很快就要打过来了。”
我愣了一下,“这么快?”
“范城反了。”他把视线投到远处,我恍然发觉,这样难得阳光明媚的冬天的午后,竟然在大街上见不到多少人。
“消息本来是封锁的,但是这种事情,又怎么锁的住?”他的语气有些晦暗,没有看我,只是悠悠地说着。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突然问道。
“没什么,”他收回了目光,道,“你怎么打算?”
“这些事情原本根我就没有什么关系,”我冷淡回答,“但是我不打算继续被你们控制下去。”
他轻笑,“你凭什么?”
我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浓浓的讥讽。“你就打定主意我什么也办不到吗?”
他低头挑眉看我。
“我要进宫。”我笑道,“怎么说也是当今主上的人,现在的你还敢动得?”
输了的竞争者,基本上都没什么好下场,在这节骨眼上,白清流不会给对方留下任何借口。所以他眼中的暗色重了几分,却说,“你当真喜欢他?”
“可笑,你不是一早就知道的吗?”我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不再言语,径自转身就走。很明显,是向着王宫的位置。
我轻扬嘴角,那人说要等我回来,终于又要见面了。
对于我惹下的不大不小的麻烦,还希望他不要太计较才是。
宫门处只通报了一声,便有人带我走进去,想来他已经算准了我不得不回来找他。回头看一眼,白清流冷冷地站在原地,神色肃然中带着一点悲哀。
我转过头,径直往里走着。
突然间一个身影横在我面前。朱红的长袍,白皙的一张脸,眼角斜勾上去着,满目含笑。
“参见苏大人。”一旁领路的小太监跪倒磕头,恭恭敬敬地行着礼。
他摆了摆手,道,“先退下吧,我自会领他过去。”
“可是……”小太监正在犹豫,看到那人凤眼一瞪,乖乖缩了回去。
见四下无人,我开口道,“你现在好像混的不错啊。”
“是吗?”他笑了起来,“你是在嫉妒我,还是在想念我?”
心情突然间放松下来,以下的话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你他妈真是个妖孽,脑袋被驴踢了的妖孽。这么委曲求全算什么,人家心里明明惦记的是别人。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管不了,总之别拉着我把自己尸体送上去给人踩!都他妈不是个玩意,这叫什么鬼地方?”
他愣了愣,许久才又笑出来,“几天不见,脾气都见长了,范城没把你调教好啊。”
提到这件事,心理阴影还是一点没散,突然间有些无地自容。再一想,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该我难堪?恼怒对上他含笑的眸子,不由叹了口气。这个人,我总归是说不过他。
“好了,说正事。”他敛起笑容,正色道,“我不知道你又回来做什么,但这天下是快要乱了。”
“我知道,范城反了,和独孤秋连手攻过来,不日即到城下。可是这不正是你们需要的吗?萧夜阑不能回国,大半是因为那块玉,还是,到现在你也没找到?”
“是没有找到,”他坦然承认,“但是现在有与没有已经没什么区别了,那块玉能调动的兵力,现在已基本控制在沈缘手中。虽然用了很多年,花费的时间总算没有白费。但是如果独孤秋掌控了局面,他压根就没想世子回去继位。”
“为什么?”我诧异道,“他对萧夜阑……”
“与其放自己喜欢的人在王位上远远看着,不如收在后宫里。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他冷笑着,眼角染上一抹讥诮。
“沈缘也是这意思,才迟迟不肯动手?”我不甚怀疑地问道。
他哼了一声,没有作答,意思已经简单明了。
以为自己死过一次,可以看得很透了,却还是愿意相信一些事情,这样苟延残喘的生命里才不只有黑暗。而此刻,只觉心底一阵阵发寒。
怪不得,萧夜阑纵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免处处受制,原来根本没有值得相信的人,只有依靠自己罢了。只是这么说,上次在林间的事情也许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你既然都知道,还这么卖命做什么?”站在苏倚楼的立场上考虑,的确没有过问这件事情的理由。
他看了看我,苦笑道,“也许正如你所说,脑袋被驴踢坏了。”
我无言以对。
“你确实不该来,这里很快就要不太平了。”他淡淡地说,我却听得出其中提醒的意图。
“只是不来,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我叹了口气,道,“其实至今我都不明白,依我的身份,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这样纠缠不休的利用。”
“你不知道么?”他笑了笑,却死活不肯作答。只是说,“不知道也罢,否则你会更失望的。不管你这次要做什么,事先打算退路的好。”
献策
见到白清远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了,等待的时候,竟在伏桌上晕晕沉沉睡了过去。依稀做了很多个梦,依稀记得许久之前的某个阳光明媚下午,也是同样的伏在课桌上睡着,然后被某人不留情面地踢醒。那时可以什么都不去想,肆意挥霍着自己的年轻。居然会梦到他,以为早已经遗忘了,在这个陌生得似乎永远无法融入的世界。
爱上一个人,也许不只一辈子的时间。比天涯海角更遥远的距离,比一生一世更久的时间,记忆一点没有褪色,却变成了一种隐秘的痛,绵绵密密,无处可逃。
醒来的时候眼角湿润心中刺痛,有些事情,早早就深刻在了灵魂里。刻意地去忽略,也许没有任何价值。但是直到此时此刻,我依旧努力着。面对任何一个人,取暖也好受伤也好,明知道被利用还想要去证明什么。如果可以做到心甘情愿,至少能说明自己的感情并没有残缺到无法拼凑的程度。可是现在,我发现一切只是徒劳。死心塌地也许也是种幸福,可惜,我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我。
对上他的眼神时,自己的目光还是混乱的。
“大胆!”一旁内侍低声喝道。等待国主召见的时候径自睡了过去,本该是大不敬的罪名。
白清远示意他退下,再看我时,微笑之余是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才发觉,这个眼神与他的父亲是多么相似。
“参见国主。”我起身跪了下去。低头,挡住潮湿尚未散去的眼睛。
他只走到我跟前,没有任何回答,却一把扯住我的肩膀,稍用力便带进他的怀里。
“国主?”我的声音冷冷的,只用温度,已足以推开这个人。纵使他千算万算,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只怕自己都没有想到吧。
他愣了一下,疑惑甚至有些恼怒地看着我。
“微臣这次回来,是有正事相告。”我推后一步,低眉敛目,恭顺地说。
他立时还回了镇定自若,淡淡道,“说吧。”
“早上在街上,听到范城将军的消息。”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怎么?”他冷笑一声,“他在军中怎么对你的,莫非还记着仇?”
“原来国主都知道的。”我低声叹息。
“自作主张,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他忽然又握住我的手腕,这一次硬生生摔倒在旁边桌上,我依旧低头不看他。
“这是要你记得,以后不要妄想在我眼皮底下耍什么花样。”他掰着我的下颌,大力扭转到可以对视的位置,不带丝毫怜惜。
我尽力保持微笑,“微臣谨记在心。”
他看着我,却叹了口气。
我心底似乎被触动了一下,继而飞快地消逝不见,原因再也捕捉不到。
“那么你以后老老实实在后宫待着,改天再给挂个内侍的头衔就是了。”他没有放开我,径自说道,“你是聪明人,知道这官职品衔,也不过都是虚名罢了。”
我犹豫片刻,道,“那国主觉得什么不是虚名?”
“你想要什么?”他凑近一步,神色中有纵容也有不屑。
我笑了笑,“不是我,而是国主。这样说,不是虚名的军权,国主手里掌握了多少呢?”
“你……”他目光中带着诧异,瞬间冷了下去。
果然,王位才是第一的。
我暗自笑了笑,低声道,“十三王爷手中的兵权,现在不好收也不能收,毕竟这么多年的统帅不是白做的,即便收回来那些将士也难保没有谋逆之心。所以,只能从范城下手。”
“范城都反了,你还指着他交兵权?”虽然是疑问,语气却明显凝重了许多,并无半分以往狎玩的态度。作为王者,谋略与胸怀缺一不可。不可否认,这个人似乎天生是适合这个位置的。
我静静地说,“十三王爷手中是禁军,直接听从他指挥,所以不好调动。但是范城带兵一直是戍守边关,对于他手下的将士,朝廷的影响力要大许多。而且微臣随行数日,以为其军中防卫并不是无懈可击的。”
“你有什么计策?”他倏然凝视着我,这一刻,才真正有些恳切在里面。
我冲他笑笑,“反间计。”
“反间计?”他沉吟片刻,只说道,“你打算如何?”
看来还是不怎么信任我,我继续笑着,驽定地说道,“季大人既然能瞒着范城将我送回来,至少对范城不算十分的忠诚。而现在跟随外敌反贼,定然有不得已的理由。如果能将其解开,不愁他不会归顺于朝廷。再说服十三王爷出兵相助,到时候里应外合,局势便可在掌控之中。”
白清远思索片刻,抬头道,“听你说这法子倒也可行。只是就算能劝动季然,只怕十三不肯出兵。能等到这样的机会,换作谁都会选择坐收渔翁之利。”
“这一点国主不必担心,”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十三王爷是怎样的人,国主应该更清楚。我们只需只需以退为进,若京城不堪一击,他总不会坐等着亡国的。而国主又能保存实力,岂不一举两得?”
他一怔,“你的意思,是说致死地于后生?”
我点头,“风险虽大了些,效益却是最高的。十三王爷就是算准了国主在意这京城多一些,所以才按兵不动。只需虚晃一招,令他以为我们已力不从心,他总不会袖手旁观。虽然卑鄙了些,却是最简洁的办法。”
他低头略作考虑,转而言道,“你怎知道我有暗下培植的势力?”
我笑道,“微臣怎么说也算当年七王府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免会遇到一些顺带推测一些。但是国主请放心,微臣一向不是多舌的人。”
他一笑置之,又道,“就算如此,去了范城的威胁,独孤秋也是不容小觑的。况且,他手中还有萧国数十万大军。”
我沉稳地回答,“独孤秋野心勃勃,名为接世子回国,其实想作什么谁也无法预料。况且萧国国内还有一位君主,这一切,其实都可以作为能够利用的砝码。”这些话其实很隐晦,但是看他突然亮起来的眼神,知道是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独孤秋如果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了,我们可以帮他将局势搅乱。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突然问道。
我微笑,“只不过一个在夹缝里求生存的小人物,国主无须在意。”
“那么,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想要糊弄过去,基本上是没可能的事情。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想要真正得到他的信任,就必须给他看到自己的弱点。
于是我选择了一个并没有多少说服力,听起来却也找不出漏洞的理由。
“与范城的过节,国主早已知道就不用再讲了。但是独孤秋对微臣并无亏待,落在他手里至少性命无忧。此时想助国主一臂之力,其实只希望事成之后,国主能够回答一个微臣问题。”
“什么?”他诧异道。
“国主心里那人,究竟是谁?”
游说
他挑了挑眉没有说话,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怎么?国主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肯满足吗?”我轻笑道,真是难得,和这个人的交锋能占到优势。
“你……”他上上下下地审视着我,终于说,“好。”
很好。y
我赞许地看向他,还真是能隐忍的人。近似无礼的这个要求,一般人听来都会有些恼怒的吧,他却没有表露出半分,显然已经认同了我的话。但是我和他心知肚明,我对他,已远不如当初云落尘那份执念。
在他看来,我是为自己的死心找最后一个借口,纵然有不快也碍于形势不好发作。人永远是有劣根性的,自己不要,却也不愿放对方自由。若平白陪上一辈子的时间,还真是不值。可是曾几何时,我竟开始用价值来衡量感情了。说到底,人心其实是最好利用的东西。
拿到手谕,我辞别了白清远,转身向下一个目的地走去。没有回首,却能感觉到他定定凝视的目光。仍然记得清楚,他说,会等我回来。
而这一刻,我又一次背对着他离去。
自嘲般笑笑,你等的,原本不是我。
入夜。
远远看到沈缘的宅院,正是开始营业的时候。临街的店面是酒楼,后院连着客房,街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还真是生意兴隆呢。
我踏进门,一位青衫少年突然扑了上来。来不及防备,于是被他抱个满怀。
借景调笑两句,“你这里的待客之道还真是热情,只可惜我没银子赏你。”
“你怎么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少年花着一张脸抬起头,不正是若紫。
我扯开衣袖替他抹了抹脸,并无半点干净的趋势,于是只好作罢。整整一天腹中空无一物,这时候已经饿到头晕眼花了,借力靠在他身上,说不出的舒服。
“笑非?”这孩子真是细心,一瞬间的眩晕也能发现,径自担忧地看着我。
此刻想的倒不是觅食,其实更希望倒头便睡睡他个天昏地暗,但是不行。我笑了笑,“你家沈大老板在哪里?”
“他……”若紫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有些好奇,这样的时刻,还会发生什么出乎意料的状况呢?
果然,下一刻看到的,不仅沈缘。站在他身边风华绝代的那一位,却是许久不见的萧夜阑。
“笑非?”萧夜阑轻声问道。
“我是林笑非,也是云落尘。”我回答。
沈缘走上前来,“你怎么搞成这样?”
这样?怎样?很憔悴吗?我没照过镜子,但是可以想象刚从里面放出来的人,定然不会是什么好看的表情。况且在外奔波一天,还都是一句话说错就要命的脑力劳动,半粒米都没有沾过……
“你们认识?”萧夜阑有些惊讶地问。
“那会落魄的时候,幸得沈老板收留。”我淡淡解释道。
沈缘侧过身,对他笑了笑。
一贯清浅的笑容,却是说不出的温柔。像是……自家人。
我不禁有些疑惑,能这般温存的笑着,怎会怀有不同的心机?但是照苏倚楼的性子,不管是伤害还是利用都可以明目张胆地和对方讲,那样嚣张的人没有理由故意让我误会什么。到底应该相信谁呢?看着若紫一双不甚清澈却依旧一见到底的眼睛,暗自叹息,或许只该相信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