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非-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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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他出人意料地笑了笑,“沈缘说后悔把你卷进来,我现在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不该牵扯,却硬要牵扯,还真是他的作风。如果没有遇到这些人这些事情,你大概能过得很闲适自在吧。”
我心下一动,“倘若没有这些波折,你我此刻或许只是路人罢了。只是前路怕是不大容易,你真要走到底吗?”
他看向烛火,目光幽暗,“我这条命,是他救的。”
我愣了一下,怔怔看着他。
“当年苏家满门抄斩,也只有沈缘有这个能力从天牢里带出一个人来。他救我是有目的的,我却告诉自己要假装不知道。以为痛到极致,就可以放手了,就算是死,这条命也算还给他了。”
“你……”
他沉默了片刻,却笑起来,“良宵苦短,你要不要……”
我一愣,听他又说,“不想试试在上边?”
莫名的有些恼怒,推开他,径自蜷在床内的角落里,侧过身去。待了半晌,灯已经熄了,听他轻轻地走到床前,假装早已睡熟。又听他脱去靴子,和衣躺下,感觉到一只长手揽了过来。
我屏住呼吸纹丝不动,许久,以为他也睡了,一声叹息从身后传来。
暖玉
国内兵力已空,所以不费什么力气,沿路打到京城。
萧国国主素衣出降,后面跟着一帮大臣。一个个灰头土脸,竟没有抬着头的。如此朝廷,难怪沈缘会选择萧夜阑。
仔细看来,那国主不过三十来岁,白面长须,身材稍显清瘦,一双眼睛多少有些阴戾,想来已料想到了自己的下场。白清流将他收押起来,说是好生对待,终究也成了战俘。
声势已打了出去,独孤秋的反应也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各自安排好住所,静等着萧夜阑等前来谈条件。为防生变,一队精锐军队驻进了王宫。白清流手下军纪严明,并没有当日萧国的惨状出现。
只不过对我倒不怎么约束,叫我去自行挑选房间,于是搬进一座僻静的院落。苏倚楼也跟着搬进来,临走时似乎见他和白清流对视一眼,有一点点的挑衅。
“这就是萧国的王宫?”我看着远处的水榭楼台,好似在梦里见到过一般。
他站在我的身侧,“是啊,萧世子在这里待了十几年,极受先王宠爱,很多格局都按照他的设计来布置。”
“难怪。”我跳下石阶,一簇紫竹恰好挡住了花窗,可以想象凉夏时候,这小小点缀却是说不出的韵味。
“跟我来。”他带我紧走两步,院落西侧的假山下有一片凹进去的小水洼,这会正是黄昏,夕阳映在水面波光潋滟。这里更偏北一些,旁边枯木丛上还是未融的积雪。
他纵身跳到水边一块石头上,伸手在水中来回划着。
我不禁笑道,“这么大人了居然下去玩水,大冷天的,不觉手凉吗?”
他回头冲我一笑,狭长的凤眼弯了起来,很是好看。见他挽起了衣袖,仍然向更深处摸索去,我心中一动。
许久,见他拿出一个盒子,不知道是什么质地。想来应该很重,所以能沉在水中。握着盒子的手已经冻的通红,衣角还嘀嘀嗒嗒掉着水珠。
“这是……”
他拉起我回到屋中,反锁了门。
我不再多问,只默默地走到桌前,点起灯。他将盒子放在桌上,不知触碰了哪处机关,缓缓推开盒盖。
借着烛光,我看到紫红色的缎面上平放着一块玉璧,一侧的边缘明显是断裂的缺口,在这微弱的光线下呈现出淡淡的暖意来。
我抬头看他,目光中已有了然。
“放在水中,水的阴寒能掩盖散发出来的暖意,所以多年来从未被人发现过。”他微笑着看我,唇角轻扬。“本想拿这个做我最后的筹码,现在看来已经没有用了。”
“沈缘?”是为了这个人吗?
“沈缘。”他终于笑得淡然。
“可是你怎会……”
他沉默许久,“先王的一个妃子,也姓苏。”
那一朝外戚专权的事情,我听说过许多,萧国苏氏由开始的权倾天下,到之后满门抄斩,不过短短十年的时间。其中风华绝代的苏贵妃,当年受尽万千宠爱,最终不免白绫赐死的下场。只是没有想到,他竟是这个苏家的后人。
“先王宠幸惠妃时,因她体质偏虚,赐这暖玉给她。只是不想她性子虽柔弱,遇事却执拗得很,硬要把先王御赐的东西带到棺材里,受尽折磨也不肯松口。她深知先王不会放过苏家,临终前将玉的下落告知于我,说是以备将来之需。”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想不到吧,小时候,我也在这宫中同世子一并读书练武,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
他将那半暖玉拿起来,放在我袖中。“辗转这些年,终于累了。”
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你……”
“收着吧,以后说不定有用处。”他看着我的眼睛,目光温暖。“如果能跳出去,再不要回头。”
“可是你……”
“我已经没有机会了。”他的笑容有点涩,却是一如既往的风华绝代。
我看着他,半晌无语。如果真的可以,你愿意一起走吗?话到舌尖绕了几圈,终究没有说出去。
此刻,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与他对视一眼,匆匆将那盒子从后窗扔到水里,反转身过来打开门,看到白清流手下的侍卫。
“二位公子,王爷有请,说是贵客到了。”
再见萧夜阑的时候,他一身玄衣,束着高冠,远远看去已流露出几分尊贵来。见到我时,那抹淡定的目光里却是不一样的温和,在难以察觉的角度瞬间流过。
找了找,只见后面几个随从,并没有沈缘的身影。
“萧世子果然胆识过人。”白清流走出来迎接,四目相对时双方都在打量。白国朝堂上并非没有见过,但这般各自执权的场合还是第一次。
“夜阑惭愧。”虽是谦辞,却说得从容,此刻哪里还是在白清远府上落寞疏离的样子?
众人走入殿中,说是原先上早朝的地方,前方台阶上的龙椅还空荡荡地摆放在那里。他二人分别坐下,在上首两侧相对的座位上,空出那张龙椅。
众人纷纷落座,摆上了酒席。
“白王爷,这回的事情还是有劳了,夜阑在此先谢过。”萧夜阑欠了欠身,含笑道。
“世子很快就要成为国主了,还是要先恭喜。”白清流淡淡回答道。
“那么,王爷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很简单,召回贵国独孤将军。”
“这个自然,只是我并不能保证他会听从我的调遣。”
“他听不听的,也不由他了。”白清流冷声道,“只是世子借兵逼宫这个幌子,打出去也不是那么冠冕堂皇的,窃以为世子还是多方心思在这一点上比较好。”
萧夜阑又岂会听不出他话语中威胁的意味?只浅笑着说,“王爷多虑了。独孤的所作所为我略有耳闻,相信王爷也看得出来,他现在已是进退两难了吧。”
白清流点点头,“白国到这般地步,固然有疏忽的地方,但其根基却没有动摇到亡国的程度。”
“所以独孤虽然暂时取胜,他却没有吞并整个白国的能力,两国目前虽然都不太平,但这种势均力敌的状态怕还要持续很久。就好像王爷,似乎也没有过将萧国纳入版图的打算吧?”萧夜阑补充道。
“很好,那么,世子只需保证不插手这件事情,到时局势定了,我自会退兵。”
萧夜阑轻轻颔首。
“事不宜迟,明日便举行仪式,世子以为如何?”
“一切听从王爷安排。”他颔首应允,虽然还在白清流的掌控,却已经不显劣势。大家心知肚明,大局终归会落入他的手中。
众人举杯同贺,萧夜阑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又开口道,“王爷,有一件事情,还请王爷成全。”
“什么事?”
“云落尘本是萧国人,多年前遭遇迫害不得已才逃往白国。如今既然回来,断不该让他再流落他乡。”
席间一片哗然。
在座白国将领居多,不少人知道当年我舍身救萧夜阑的事情,后来一向低调的萧国世子开口为我求情,又惹来了不少闲言碎语。都以为我不知廉耻勾搭上萧世子,而此刻基本已经坐实了那些流言。
不由苦笑,他分明是要断了我的退路。
承诺
见白清流沉默不语,萧夜阑又道,“难不成,王爷不舍得放人?”
“王爷是何等人物,能为云落尘这样的小角色不舍得?”我开口,接过了他的话。无论如何,他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何苦在这里又让他利用了去?
“落尘是愿意一直留下来了?”
我上前一步,对白清流说道,“云落尘本是卑贱之人,幸得王爷器重,虽万死难以报答。以一人换取世子的承诺,却是值的。”
他一愣,随即明白了我的意图。既然萧夜阑开口要人,大可以和他谈谈条件。而在萧夜阑眼中,也许我的价值不止这些。
他转向萧夜阑,“那么,世子会拿什么来交换呢?”
未等萧夜阑开口,我抢先说道,“经过战乱,两国都需要长期的休养,和平共处发展生产,对萧国也是有好处的。世子以为如何?”
萧夜阑只定定看着我,我便接着说,“我是萧国人,在白国待了很多年,不觉得在哪里会有什么不同。无论哪一边,都没给过我什么好处,凭什么要我做你们交易中的筹码?只是做便做了,我也不说什么,只希望世子能给我留几分薄面,让我少背些骂名吧?”
萧夜阑眼中黯淡了几分,但我此刻断然不能退却。定下神来,直直看着他,目光隐忍而坚决。
“终究让你受苦了。” 他终于长叹一声,转而又对白清流道,“王爷如能留下此人,我可以保证,二十年内萧国决不会主动进犯。”
人群中突然静寂下来,落在我身上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与往常不同的东西。国主的男宠,和其他人暧昧不清,又勾搭上他们王爷,平日里态度虽恭敬,脸上的不屑却是掩饰不住的。而此刻,当我最终为他们的国家争取利益时,他们此时又作何感想呢?不由冷笑,也许很久之前我还是在意的,但那时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白清流还是换得了萧夜阑的允诺,即日昭告天下。临走时他看了我一眼,匆匆收回目光。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有些神色不定,又在犹豫什么呢?
“好了,这种时候无论谁都是以大局为重的,他又怎可能转回来留下你?”萧夜阑在身边淡淡地说。
我回头,对上那双江南烟雨一般的眸子。谁能料想到,如此清浅的目光背后,是怎样千回百转的心思呢?
“笑非以前不是这样冷淡的。”他说着,眸中竟有些受伤。
“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很涩。无论如何,随时被抛下的感觉还是有些郁闷的吧。
他却淡淡笑了,“听说你住我当年的寝宫,一起走吧。”
我不由怔住,却听背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别打他的主意了。”
不用回头,我知道那是苏倚楼。
“你怎知我不是真心待他?”
苏倚楼冷笑道,“你又真心待过谁?”
“他是不一样的。”萧夜阑语气郑重。
“好了。”我突然开口。
他们一齐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走吧。”几个萧国人聚在一起,白清流就不担心我们密谋什么吗,还是已经做好了打算?
“我没有忘记对你的承诺。”萧夜阑低声道,几乎微不可闻。
是那次我昏迷之前吗?可惜没有听到他具体说了些什么。但是我知道,纵使他有心,这样满城风雨的时期,任何承诺都是没有意义的。
各自分房睡,一夜倒也安稳。只是不知为什么,我心中不安得厉害,合上眼睛,无数人影在眼前晃动。有今生有前世的,辗转反侧,竟是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走出房门,便看到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宫女侍卫,想了想,定是为那仪式做准备了。径自走了出去,没有人前来阻拦。
就这么一路出了宫门,走在这陌生的都城里。
虽然一样是重兵把守,白清流却不像独孤秋那么招摇。这座城池并没有实质上的损坏,所以百姓们还可以四处奔走,欢庆着老国主的嫡长子重新继位,看来,上一个国主实在有些失败。
远处礼炮轰鸣,正是王宫的位置。
我突然意识过来,白清流在那宫中早已布好了兵力,让我这么轻易地走出来,是不是有意放我自由?可是,那样优厚的条件,他当真不在意了吗?
又想到苏倚楼的话,他说,能跳出去,再不要回头。
终于结束了吧。
回想到这个世界以来,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无所顾忌过,当真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了。认识了几个人,纠缠许久,到最后还是孑然一身。原来不过如此。
两国边境的那座山上,路过时似乎看到有间寺庙。想去碰碰运气,也许能被收留下来,却不知自己是不是有缘人了。
缓缓走着,冷不防脑后一痛,眼前顿时黑了下来。
突变
脑袋痛得厉害。
意识一点点回归,睁开眼睛,对上一个蓝衣女子,一双冷眸却是暗含杀气。较之上次清瘦了许多,脸颊的颧骨凸现出来。只见她恶狠狠地瞪着我,像要在我脸上烧出个洞来。
“独孤夫人有何指教?”欠了欠身,才发现自己被紧锁在身后的墙上,一点也动弹不得。“我又不会武功,有必要锁这么结实吗?”
“当时倒是小看了你,”她冷冷地说,“除去我家将军,白国那两兄弟,萧世子,还勾搭了些什么人?”
“夫人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便如此,我已经没打算留在这里了,你抓我过来,难不成还想让我勾搭你家将军?”
话音未落,一个巴掌重重挥下来。这一次,没有躲闪的余地。嘴里有血腥的味道,看向她,只觉前途一片黑暗。
“将军此次贸然出兵,和你也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你引来白清流的注意,将军在白国又岂会暴露身份?”
做卧底,就要随时有被发现的准备。我想着,没说出口。
对面女人依然是愤恨的样子,“上次白清流一边放了我向萧国朝廷示好,一边向王兄说将军意图接世子回国,王兄才起了疑心。若非你们的阴谋,将军又哪里能恨我至此?”
险些忘了,这女人在白国也是有背景的人。我相信白清流放她回去,只为了让萧国不出面,毕竟独孤也是将军的身份。但是这种把独孤秋逼上绝路的做法,对他似乎没有任何好处。困兽犹斗,白清流带兵多年,不该不明白这个道理。忽然间脑中灵光一现,无论独孤秋以什么样的理由出兵,都有一个人可以坐享渔翁之利。
“你别妄想逃了,这地方隐秘得很,一般人也找不到。你那些情人个个忙得天昏地暗,没时间来救你的。”她眼中闪烁着的光时而激烈时而寒冷,似乎已被仇恨蒙了心智。
我知道这下真要完了,和一个神志不正常的人协商,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沟通的。但还是要试试,“你到底要做什么?”
“杀了你,将军就会回心转意了。”她喃喃地说,神色狂乱,“你不过是个不得志的世子,在白国被人骑压的不够,又来蛊惑将军……”
我默然,她大概把我又当成萧夜阑了。不论怎样,这次怕是凶多吉少,可惜……正想着遗言,见她手握匕首,一步步走进。
“等等。”我突然开口。
她一愣,似乎经这一喊清醒了一些。
“你先听我说,”我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是怎样抓到我的?”
她不语,手中仍紧紧攥着那把匕首。
“凭你自己的力量,不可能大庭广众的把我敲晕然后拖回来吧?那就是动用府上的人了?府上的兵士,是直接听从夫人的命令呢,还是听将军的?”
她眉头轻皱,似乎在考虑着我说的话。
“是将军的对不对?这种时局正乱的时候,夫人还不惜暴露目标,从大街上抓一个人回来,那些属下会不会觉得奇怪呢?如果觉得奇怪,会不会去向将军汇报呢?”
她眼神中已清明许多,脸色却阴沉下来,“你想说什么?”
“将军一旦追查起来,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夫人就这么确定,杀了我,将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