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四海生-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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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忙把皇帝放回床上,转过脸偷偷拭泪。
捷那叹口气:“孩子恋母是人之常情,何况他还在病中……”
“哼!”太皇太后乘机转向捷那,“摄政王一个多月不上朝,若不是皇帝病了,还见不到你……”
“太皇太后怎么对宫外之事如此了解?”门外有悉悉嗉嗉的响声,捷那暗自戒备,语气却平静无波。
“摄政王久不理朝政,有违先皇嘱托。”太皇太后仿佛没有听见房顶上的异响,一本正经咄咄逼人。
“父皇命你到月光使宫侍奉,你却赖在皇宫不动身,把父皇遗旨当废纸。”
“你……反了你!”太皇太后气极,指着捷那大喝一声:“来人,把反贼拿下!”
殿门被暴力踢开,一个军官提刀冲进来,竟是御前侍卫长博朗尔。宫女们乱做一团,有的拥着太皇太后,有的护到御床边。捷那反手取下长剑,健步跨回去守在床前:“原来,这位就是‘博御医’!”
*****
子夜时,吉极才回到申采。小眠了一会,天未亮即被喊醒,贝加司等他的下属已在书房等候。
吉极才坐下来,贝加司赶紧报告:“这段时间,御前侍卫有异动,他们在资深堂订购了很多武器。”
“摄政王呢?”
管家伊倍加欠身回答:“进皇宫后一直没出来。”
吉极眼皮直跳,沉声问众人:“宫里有你们的人吗?”
施月添说有个弟弟在御膳房帮厨,贝加司说有个远方表嫂是洗衣房的仆妇……众人绞尽脑汁扯亲戚关系,吉极急得在厅里转圈。自己的手下基本上都是奴隶出身,战场上可以独挡一面,到了宫廷斗争时却派不上用场。
“将军,要不我去皇宫打探一下。”伊倍加面色凝重地请示。他家几代人都做管家,到他父亲时当了领主,在申采城有酒楼、粮店若干。因为他很仰慕吉极,经捷那推荐来将军府当管家。算起来,这么多人里,只有他能与沃顺上层社会挂上点儿边。
“也好!尽可能传话给摄政王。”
虽然吉极很少呆在申采城,但还是多少知道点沃顺国的宫廷事。
五年前驾崩的老皇帝独宠男皇后,只娶过一个女妃,生下两男一女。公主出生时,女妃难产而亡,王子和公主都是由皇后抚养大的。二王子捷那天资聪颖更受宠爱,10岁时被立为储君,13岁开始坐朝堂,虽然好动调皮但才华横溢,很受大臣们拥戴。16岁时,捷那储君动了试炼的念头,皇后劝说不住,将他禁足。几天后,宫奴报告说储君失踪。大王子捷思的管家颤微微交出一封信:因为不愿意看弟弟难过,新婚不久的捷思私自打开囚禁室放出弟弟,并陪同他去参加试炼。
试炼不久,不少贵族子弟捱不住苦累陆续从试炼营返回,两位王子却带信来说会坚持到最后。谁也没想到,半年后,资质过人的捷那会忽然返回申采。
没有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听说大王子捷思被流沙所吞噬,而心高气傲的储君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三年后,皇后病逝,捷那把储君之位让给捷思的遗腹子,开始游历各国。
他在匆投国开过武馆,在帆切国当过文书大臣,后来又先后教导过海交国和杨俞国的储君……直到六年前老皇帝病卧床榻,“皇崞智者”捷那才放弃游历回沃顺辅助储君。可惜储君先天体弱,一年后竟先老皇帝而去。老皇帝痛失爱孙病情加重,弥留之际传位给两岁的重孙,任命捷那为摄政王辅佐小皇帝到18岁。
据说太皇太后(即捷思的未亡人)一直对捷那心怀不满,虽然老皇帝留下遗旨让她到月光使宫侍奉,为皇家祈福,但她赖着不走,并在皇宫内培养党羽,近两年更是嚣张。御前侍卫长博朗尔行为不端,捷那早想把他换掉,她却一直力保……
众将官看吉极忧心仲仲,心里也暗暗着急。玉面无敌蓝大将军,面对数倍强敌都能谈笑风生,几时见他焦虑过?看来这次情况非常。
“让申采守军戒备,其他军队原地待命,只能听我号令。”吉极冷着脸发令。
总得做点什么吧?这么枯坐下去,要把人逼疯。他跳起来:“贝加司,陪我去月光使宫祈福。”
说到祈福,贝加司忽然想起一件事:“将军,昨天我那在月光使宫侍奉的二妹月休回家,说月光使宫的后院有吵闹声,似乎是囚禁了什么人。”
吉极一惊,更坐不住了,马上调遣兵马。临出门,伊倍加匆匆赶回来,报告说皇宫已被御前侍卫封锁,无法进出。
*****
捷那经历宫闱之变时,碧斯的队伍还停在帆切国的边境驿站。蓝兹在驿站内美美睡了一觉,醒来时,阳光已铺满窗台。
篱笆墙外的空地上,碧斯的骑兵们操练得热火朝天。放眼望去,蓝天下两个哨卡前后站着,近处的是帆切国哨卡,两名士兵守在了望台上;稍远一些是沃顺国哨卡,沃顺士兵正在换岗。蓝兹知道帆切和沃顺已经封闭了这条官道,以方便碧斯的队伍通过,但沃顺士兵依然是一丝不苟值勤,平常对待帆切国的“大军压境”。蓝兹不得不再次感叹皇崞大陆军纪严明。
碧斯的车子摆在树下,马匹已经卸了,车辕被木架撑起,车外有几名骑兵在守卫。蓝兹经过车旁没有停留,径直走到篱笆墙边看院外骑兵们操练。
碧斯忽然强调自己的身份,说明他想掩饰另一个身份。这个身份的碧斯更加尊贵,以至于帆切皇帝得派近卫军来护送。但这个身份,碧斯又没有真正拿到手,所以要找个献药的借口,到了驿站也不敢放松戒备。
前因后果一联系,答案昭之若揭。
碧斯本是个爱玩爱闹的人,这两天却心事垂垂沉闷异常,看来,他并不是心甘情愿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安排。可是,谁又能随心所欲?
蓝兹倚着篱笆,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命运,不禁苦笑。母亲最后的愿望,不过是要他到大陆上做个普通人,因为倩璧的缘故,他把伊网当成梦里故乡。“死也要死在伊网!”凭着这个幼稚的信念,他才能抱着舷板在海浪中挺了一天一夜。现在回想起来,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12岁的小孩居然能一个多月里只靠生鱼虾维持,昼伏夜出地沿海岸线潜行到帕思威海峡,还雄心勃勃跳进海里,以为自己能游到对岸……幸好被沙东国的走私船“钓”起来,他才没有葬身鱼腹。
在沙东的日子不比逃难时轻松。帮餐馆打杂,在赌场做小弟……堂堂神的后代却被猪脑牛肚的人呼来唤去,难道这就是母亲所追求的“普通人”生活?为了“溶入”布由提,他收留了一帮流浪儿,传授他们知识和武技,学习他们的行事方式。偶尔不引人注意地小赌一把,使“收容所”能够不缺花销。收容所的规模越来越大,孩子们开始当保镖做买卖,还收服了附近的一些小帮派。
不用再担心被追杀,不用再低头哈腰伺候人,他却越来越迷茫:这一切就是自己真正想做的吗?
收容所的声势渐渐引起大帮派的注意,银鹰率先找来,愿意把二当家的位置让给他。十五岁的少年在那一刻如醍醐灌顶——收容所有人接手,自己可以回故乡了!
在银鹰的帮助下,他踏上了回家的路。
梦里的故乡美如画,处处是亲人!
他要在故乡做一个普通人,他用锁兰谷中的一种普通药草作为自己的姓名。
他像倩璧的孩子一样去上学。
可是,他的愿望只是锥把,他的才华才是锥尖,会自动刺出来。
学校的一切都简单得腻味,那些功利的专家更让人想逃开。还好无意中发现了图书馆夹墙的秘密,他才能耐着性子在伊网呆下去。做个普通人真的很难!
或许,做不了普通的学生,还可以做个普通的成人?哪种职业是最不容易出风头的?他踌躇许久……
越是希求普通,他就越讨厌倩璧的孩子的不普通。那个人怎么能随心所欲到这个地步?不注意自己的身形体貌,不考虑自己的前途命运,连定终身的择业意向表都不填——太恶劣了!
倩璧是神的后代,先奴先生有过人的才智,为什么那个人却不成器得欠揍?
走进先奴家,他的本意是要把吉极改造成配得上姓先奴的样子,可那种从没体会过的家的气息,像迷幻药般,让他害怕得逃避又享受得沉溺。明知道先奴先生在调查自己,他依然贪恋着奶奶的宠爱和吉极的依赖,舍不得离开伊网。
奶奶的家常菜让他尝到了亲情,维咨随手写在纸片上的只言片语让他体会到爱情。家里有朵发的信任奶奶的体贴,更有吉极的痴心,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吧?远比想象中幸福……
可幸福却那样短暂,现实总会把你逼得身不由己……
*****
骑兵们的操练告一段落,蓝兹走会院内,决定去拜访一下碧斯。碧斯正在做俯卧撑,看到蓝兹掀起窗帘探头探脑,忙示意他进车里来'自由自在'。
“如果小皇帝病愈了,我们还要过去吗?”蓝兹压低声音斟词酌句。
“那当然!”碧斯笑起来,“你最好请我当向导,别看吉极是沃顺将军,对申采,他还没我熟!”
蓝兹也笑:“到了申采,一定要好好逛逛。”
“沃顺很漂亮。中午,接应的沃顺军就该到了。如果捷那舅舅不传信来,我们就可以一路悠着走,沿途欣赏风景。”
32。
按皇崞的国际惯例,特使出访可带侍从50人,碧斯看到来接应的军官是吉极提拔起来的乡宜,于是喜笑颜开地只留了40名近卫军。
从帆切进入沃顺后约两小时的骑程,就到达兜丫城,虽然兜丫候府装饰古朴,但占地广阔,东西北三院占了近三分之一个兜丫城。因为吉极打过招呼,兜丫候十分热情,把整个西院都腾出来做为“特使别院”。
碧斯一进别院就扔了纱帽:“我终于可以大大地伸个懒腰!”要一个手脚闲不住的人在小马车里困个三天两夜,确实有点难为人。他高举双手,夸张地扭曲腰杆,把每一块骨头都调动起来“伸懒腰”。
蓝兹掀开他,愁眉苦脸地走进屋。
碧斯跟进去,见蓝兹一副想不开的样子,关心地问:“怎么啦?”
“脸都笑僵了!”
碧斯暗吁口气——还好不是生气!
早晨,在马车里,碧斯终于坦承自己是沃顺皇位的第一继承人。这是老皇帝临终前定下来的,写成密旨,如果小皇帝无子嗣而亡,则密旨生效。
密旨共三份,一份藏在月光使宫的藏经阁里,由老皇帝生前选出的八名近侍守护;一份由宰相等顾命大臣看管;还有一份请帆切皇帝保管。
知情人都清楚,老皇帝在临终前半个月已经说不出话,密旨其实是捷那所拟。老皇帝周年祭后,捷那开始亲自外交,第一站就去帆切国,暗示帆切皇帝“为防虫蛀,应翻晒密旨”。八卦皇帝一年来茶饭不香地猜测密旨内容,收到暗示正中下怀,“翻晒”一番后,虽有点感伤自己可能要少个辅政大臣,但能多个姻亲皇帝也不错,于是积极为妻弟做准备。
碧斯虽然早有继承沃顺皇位的认知,但现在这种状况实在让人尴尬。昨天早上看到骑兵们对蓝兹行贵族礼,他不觉眼前一亮,蓝兹气度高压,很有贵族风范,如果他当特使,自己做贴身侍卫,一路上不会那么引人注意,到了申采后,也更好应变。
碧斯打定主意,却不知如何向蓝兹解释,蓝兹看他憋得实在辛苦,只好为他搭个台阶,示意他自己已经知道了一些内情。按蓝兹的天真想法,当特使,只要在人前做做样子就可以,可惜人有失策!摆POSE不难,难的是一下午摆POSE。
兜丫候把他们迎进府后,就开始致欢迎辞,语气抑扬顿挫如唱歌般,但蓝兹一个字也听不懂。他低声问身后的碧斯要如何应答,碧斯说只管笑。笑完兜丫候又笑大小官员,笑得两颊抽筋。
“那是你们的官方语言吗?”
“当然不是。这是月光使的语言,他写了两篇长文,一篇是欢迎辞,一篇是送别辞,我们只在正式场合吟诵。皇崞的官员都必须会背诵。他们刚才背的是欢迎辞,手势、语气、动作都是一样的。”
蓝兹一回想,还真是这样。未免太有趣了点!他捏着双颊苦笑。
兜丫候正值壮年,穿着朴实但身材保持得很好,除了欢迎辞外,说的话也比较通俗易懂,但蓝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按碧斯的介绍,兜丫毗邻帆切、海交两国,地位十分关键。现任兜丫候是为数不多参加完试炼的人,早年曾追随捷那游历各国,继位后对皇家忠心不二。半年前蓝大将军调兵遣将,他第一个响应,并自己负担粮马军资。乡宜曾是他的奴隶,被吉极提拔后,他主动解除了乡宜父母的奴隶身份,还划出一块地盘让他们当领主。
“是个不错的人!”碧斯这样评价。
蓝兹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碧斯不敢质疑蓝兹,于是努力回忆:“好像,他看你的眼神有点那个……会不会是看上你了?”
说起“眼神”,到提醒了蓝兹。兜丫候打量他的目光确实微妙,一副很奇怪他会出现的样子,但蓝兹可以肯定,以前并没有见过这位候爷。
晚宴时,蓝兹准备好接收兜丫候的“眼神”,候爷却一敛精光,甚至有点刻意回避他。
候府的饭菜虽不如碧斯家的精致,但都是当季的山珍野菜,别有一番风味。饭后,因为特使一再强调自己车马劳累,次日还要起早赶路,兜丫候只好取消了安排的娱乐,把特使送回别院。
第二天鸡叫头遍,特使蓝兹就赶忙起床,等到天大亮,侍卫碧斯才打着呵欠出来。
“不是说要赶早吗?”
“贵族们的赶早通常是指中午,不过我们有任务在身,吃过早饭就上路。”
兜丫候显然刚晨训完,身着劲装,看见蓝兹走出别院,吃了一惊。蓝兹把碧斯的话复述一遍,以解释自己的早起,兜丫候忙差人去通知众官员。一干子人拖拖拉拉,特使终于可以动身时,已是日上三杆。
兜丫候一直把特使送出城外,到一个叫“长亭”的地方才驻脚。长亭十分宽大,可容纳二、三十人,亭外有几棵老树,苍劲有力。树下摆着些桌凳,如果不封锁官道,这里应是吆喝叫卖十分热闹。兜丫候把特使请进亭内坐下。
“下面开始念送别辞了,你跟着他们做动作。”碧斯轻声提示。
蓝兹正襟危坐,听兜丫候吟哦。碧斯也悄悄念叨,果然语气发音都一样。蓝兹肚里笑得打结,面上却还得绷起脸皮装悲凄,真是比摆笑脸POSE还痛苦。
其实送别辞字字珠玑,只是蓝兹学识浅薄不解其意,才会觉得好笑。换了任何一位读者大人,听到这篇辞都会兴起真正的离愁别绪!
为防有人说xiaom凑字数,xiaom在这里只略做摘抄。
“……长亭外,古道边……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人分千里外,兴在一杯中。” 兜丫候右手拇指平伸,其余四指微曲,凑到嘴边挥了一下,蓝兹忙有样学样。
“……我苦惜远别,茫然使心悲。黄河若不断,白首长相思!” 兜丫候终于结束自己的陈辞,看看时候不早,于是命官员们做集体表演。
蓝兹暗松口气,跟着碧斯唱道:“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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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极率大军去月光使宫祈福,不意外地看到宫门紧闭。贝加司让侍卫摆好桌案,蓝大将军悠然坐下,边处理军务边看士兵们操练,到了中午也不回去,命后勤兵就地架起大锅烧饭。
月光使宫的大主持终于耗不住了,开门质问蓝将军为什么要断了宫里的水源。吉极也不答腔,带着侍卫闯进去。宫里侍奉的奴隶拿着扫帚、木棍拦在正殿前,看见“闯宫”的竟是蓝将军和自己的父兄,都迷惑了,自动让出一条道。
吉极进了正殿盘腿坐下,大主持被两名士兵架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