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四海生-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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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月添的帐篷里温暖多了。
“将军,床铺已暖好。” 施月添行个礼要离开,又被吉极叫住。
右将军忙退出去:“我在外面守着。”
施月添以为吉极要问路线,走回桌旁把地图摊开,吉极的心思却不在那上面。
“施月添,算苔有多少兵力?你能指挥多少?”
“原来有5万,我带来5千,共5万5。其中,算苔侯的3万5刚整编过,心不齐。”
施月添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蓝兹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却不明白他怎么会想到这个,厉声喝道:“吉极?”
吉极笑得如释重负:“我不想逃了,逃回伊网也不安全。”
蓝兹这几日对他百依百顺,就怕他往这方面想,不料他还是转过来了。蓝兹叹口气柔声劝:“元帅敢公开派武士来,肯定有安排,况且还有捷那罩着,你这样匆匆起兵,被动了。”
“我不对他们动武。”吉极从容地说,“我要去攻打格绿迪!”
施月添大惊,蓝兹大怒。
“你疯了?”
“嘿,我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后来事情一多,没顾上……”
“你怎么去打?上次只是5个人,就让你死了200多人,你忘了?”
怎么会忘?使尽手段只为了区区5人,捷那虽然没来算帐,但那个惨烈的战况,像针尖,一直扎在心上。
“你说过,那5个人是武士,是格绿迪人中的佼佼者——”吉极给自己打气。
“格绿迪人的武技都比我高,你的50个士兵杀得了我?”蓝兹不惜夸大其辞。
吉极有些生气了:“打仗的目的不是杀人!”
“那你想干什么?他们现在是捷那的上宾,你怎么说服顾命大臣同意你出兵?”蓝兹越说越激动,这个猪头,怎么就不听劝?如果不是施月添在,早一脚踹过去了。
“只要我掌握了沃顺国一半以上的兵力,不用他们同——”
“咚!”蓝兹一拳砸在桌上,吓得施月添躲进角落。
“你总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怎么不替别人想想?皇崞与格绿迪有协议,互不侵犯,如果其它公国反对,你根本动弹不了。”
“是格绿迪人先破坏了协议!他们派杀手来杀你,你是捷那请来的人,他们根本没把捷那和皇崞放在眼里。碧斯和欧来亚会支持我的!”
“你指望贵族?他们十几代人都在格绿迪人手下受训,根本不敢与格绿迪人为敌。”
“那我就自己去。我不会再允许格绿迪人派杀手来追杀你——”
“我不用你管!”蓝兹吼完就后悔了。
吉极吃惊地看着他,慢慢冷静下来。“我本来也没想管你。” 他扯了个笑容,“我要布由提摆脱‘魔鬼的诅咒’,我要皇崞不再受格绿迪的奴役。”
“伟大的理想!”蓝兹收起后悔,冷冷讽刺,“您计划用多少尸体来搭台阶?”
“看格绿迪人怎么做——”
“拿别人的生命去冒险?你太自私了!”
“我、自、私?”吉极一字一句地问,“格绿迪人有最先进的技术最超群的智慧,几百年来,他们却用来奴役皇崞侵犯布由提。为什么他们的技术不拿出来应用?为什么他们的知识不传授给两个大陆的人?谁自私?是你们——格绿迪人!”
场面不再火暴,语言却比大声吼嚷时更伤人。两人对视着,冷漠得像是在审视真正的敌人。
要让我放弃,除非杀了我。
我不会亲手杀你,更不会让你随便屠杀格绿迪人。
我不想杀人,但如果他们负隅顽抗死不低头,我会把格绿迪岛踩沉。
我不会让你得逞,除非你杀了我。
我打不过你也囚不住你,如果你今天走出这里,我们战场上见!
蓝兹移开眼向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穿外套,拿包裹。
“如果您执意要挑起战争——谢谢您让我知道了这个军情!”
门帘掀起又垂下。吉极这才觉得说话太多口渴得很,他抓过茶杯,杯子很脆,一捏就碎,碎片扎进肉里,嘿嘿,流血了,不痛!
“施月添。”
“到!” 施月添大步跨过来,“我马上带人去追——”
“晚了!对付格绿迪人要讲究战略战术,占据先机才有胜算。传令:全军进入一级戒备。通知贝加司,联络我们的人,想办法把兵力调到百采郡。匆投国那边,我让欧来亚去疏通。告诉乡宜,不管采取什么手段,一定要拿到俘虏的供词和格绿迪的地图,”吉极低头抠着手上的碎片,越抠越火大,“先找个军医来,碎片真他妈多!”
施月添的本意是把蓝兹追回来,想不到吉极心意已定回答得那样决然,他愣了半晌,看吉极手上血流不止,叹口气出门。
*****
蓝将军失踪了!
小皇帝听到这个消息,早训时揪着碧斯质问。
碧斯正有火没处发:“你沃顺的人丢了,关我帆切人什么事?”
小皇帝被呛得大哭,碧斯一甩手干脆罢课。小皇帝哭哭啼啼地亲自去帆切使馆告状,碧欧泉抱着他杀到摄政王府,却发现,碧斯也失踪了。
“碧斯一直怨我们不跟吉极商量……”碧欧泉舍不得责骂儿子。
捷那捋着小皇帝的头发,想起吉极也曾这样温顺地呆在自己身边。
“黄栝还需要造声势吗?”欧来亚问。
没人回答……
碧欧泉看捷那一反常态的沉默,知道他心里苦痛:“摄政王,格绿迪要求增加铁矿供应,你怎么看?”
捷那轻拍着小皇帝,仿佛没有听见。
碧欧泉只好转问欧来亚:“匆投国如何打算?”
“他们说,看摄政王的意思……”
两人正交换意见,捷那忽然抬起头:“使者在这里拖延时间,说明他们还没有找到蓝兹。碧斯说得对,我们不该瞒着吉极。我们不该瞒着其它公国!”
“难道您想……”欧来亚不敢说下去。
“不行!”碧欧泉急忙反对,“蓝兹和吉极的身份现在不能暴露。”
“不是暴露他们——”捷那笑得很邪恶,“我手上还有两个俘虏……”
43。
伊网城那个安静的庭院里,奶奶正拿着筷子拨拉酸菜。她直起身来捶捶背:“朵发,朵发!”
“奶奶,什么事?”
“把爷爷的棉衣收了,明天送进去,该下雪了。”
“爸爸怎么还没回来?”朵发取下晾衣杆上的衣服,一件件堆在肩上。
“2号书库今天封顶,可能要晚点。”
朵发把衣服抱进屋,又来帮奶奶收酸菜:“奶奶,雅芳说要给您织件毛衣,明天您们去选个颜色。”
“那孩子!”奶奶扳起脸:“白天工作累,回来就休息嘛,还闲不住。”
“她说晚上闲着也是闲着……”
正说话,维咨推门走进院子。
“妈,您看谁来了?”
谁?奶奶手里的筷子落到地上。
两张笑脸挤在门口,是克罗布和吴天笳。
希望就像吹气球,一口气续不上,气球就瘪了,得赶快再鼓上气。奶奶吸口气迎过去,笑看着两个活泼泼的人:“快进来快进来,今天有酸菜鸭!”
两人进来,大包小包提不下。
“是大人了,来家居然要买东西了。”奶奶嗔怪着。
朵发扯起克罗布的衣服:“瞧瞧这身打扮,我卖几年蘑菇也买不起。”
吴天笳跟着起哄:“他现在滋润着呢!往拂吕街头一站,谁不叫声克老板?!”
“克老板,吴老板,进屋去!”奶奶把两人推进客厅,“伊网不比拂吕,别冻着。”这些孩子,都像模像样地做事了,可还是不会照顾自己。心思又转到自己孙子上,吉极那迷糊的性格,不知是怎么过的冬天?
都明白吉极是禁忌,所有人都小心绕开,一顿饭到也吃得笑意盎然。雅芳看着满桌空盘子,不好意思地要去添菜,克罗布忙拦住她:“嫂子,我们今天是卯着劲来把盘子吃空……”话未说完,已恨不得删自己嘴巴。
上学时,这是三个死党常玩的游戏。吃饭前,先把菜盘子分好,各人负责一摊,看谁扫得最干净。吉极吃东西速度慢,但持久性好,只要不计时,基本都是他赢。
雅芳虽不明白历史背景,但看众人神色黯然,也跟着伤感。她巧笑着收拾餐桌:“奶奶,您们去客厅聊,我去泡茶。”
克罗布原本就爱说话,在外闯荡一年多,口齿更是利落。说起在西普国参加膜拜活动,他垂着眼学西普人虔诚的表情,然后又挑起眼皮转动眼珠表演偷看的模样,逗得大伙哈哈直乐。
朵发笑得喘不过气,揉着肚子问:“你怎么想着去拂吕做生意?”
“是蓝兹——” 克罗布顺口就答,说了半句猛然闭嘴,厅里一时顿住了。
雅芳偷看奶奶一眼,正想找个话题,只听奶奶笑着说:“蓝兹那孩子,就是灵透。”
吴天笳连忙点头:“一样的货物,克罗布怎么卖都赔,蓝兹却怎么卖都赚。”
“蓝兹是什么人,我能跟他比?不过,我只是刚开始不上道,他一点拨,我就通了。这几个月我很开了几家分店呢!”
“你们跟蓝兹不一样,他吃过苦遭过累,你们是蜜罐里长大,脑子灵就是没经过事儿。”奶奶点着两人。
克罗布吐吐舌头摸头腆笑。自己再苦累,好歹还有人罩着,吉极才不知道会经些什么事。
朵发见两人一副沉浸在苦难回忆中的样子,打趣说:“这次克老板回国,是要来开分店吗?”
“我卖的全是伊网特产,哪有跑回来开分店的道理?!”
“那就在这边卖拂吕特产嘛!”朵发说得顺口。
克罗布与吴天笳互看一眼,击掌相庆。
“怪不得蓝兹夸朵发哥哥厉害。”
“他,夸我?”
“是。”克罗布大力点头,“他让我们回国后一定要来找你,帮他转达一句话。”
“什么话?”
“‘做你认为正确的!’”
做你认为正确的!这烛光似的话,在那个初夏的早晨,蓝兹就说过。那时它帮助自己坚定了行动的决心,现在,却照出自己的怯懦和卑琐。
“这话好!” 维咨赞同。
“爸?”
“你有那个才能,为什么不有效发挥?真正的‘热心人’,应该挽起袖子做事。”
“可是……”朵发窘得说不出话。
原来父亲知道……一直告诉自己应该安心种蘑菇,却总是忍不住要去关注外面的事。看不下去民众被肤浅言论牵着走,于是一冲动把自己的想法写下来,署上“热心人”的名字投进邮筒。本来只想提醒一下别人,会伤人的火药用好了有更多的益处,不想引发大讨论让自己欲罢不能。热心人的关注越来越多,话题越来越广,文章越来越有份量,却没有人知道,那些沉甸甸的评论都是在种蘑菇的草床上写出来的。不是不想放手去做,可是,自己有资格吗?
维咨还是笑:“爷爷的事情他自己负责。我的问题我自己解决。你的未来你自己构建!”
“叔叔,”克罗布激动得声音走调,“怪不得吉极说他佩服的人第一个就是您。”
吴天笳正消化维咨的话,反应过来克罗布所什么,想去堵他的嘴,晚了——奶奶已经听到了!
“吉极一直长不大,总是被我们牵着抱着,放他自己走走路也好。” 维咨笑看着奶奶。
“我是比较疼他,可最惯他的还是你,”奶奶也笑。又转头问克罗布:“最近没听到蓝兹的消息?”
克罗布小心回答:“他做客去了。”
“大名鼎鼎的旁观者,到哪都抢手。” 吴天笳画蛇添足地补充。
“你们这些孩子,长大了!”奶奶打着呵欠站起来,“人老了,熬不住了……雅芳你陪他们吧,我自己去铺床!”
说是熬不住,躺在床上又睡不着。不服老不行了,才晚睡一会儿,眼睛就受不了。奶奶拉起被子擦拭眼角。蓝兹是去找吉极了吧?这么久都没消息……吉极在哪里?
*****
吉极在那里?!
捏着吉极写给欧来亚的密信,捷那暗松口气。他把信点燃,看着它烧尽,才若无其事地问:“你怎么打算?”
“我看情况紧急,就擅做主张——”欧来亚规规矩矩站在一边,在捷那的瞪视下,越说越没底气。
“你也想出兵?”
“我已经征调了十万大军,明天我就回黄栝。今天早上,我去匆投使馆拜访,宰相承诺匆投国将全力配合……”
“哼!你倒是会‘拜访’,打着我的旗号吧?”
欧来亚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们长大了,会自己做主,也要会自己负责!”
欧来亚一怔,抬头看捷那,捷那面无表情。
管家送欧来亚出门,捷那也出了密室,左拐右拐到另一个房间。
军机大臣和宰相见捷那进来,忙起身迎接。
“确实有人在调兵遣将?”其实看两人深夜等候,捷那已经知道答案。
“是!”军机大臣毕恭毕敬地回答。
“我前日就让你去查,怎么现在才来回话?”
“前日,我把军部所有军官都询问了一遍,然后又给各郡的驻军将领发信,返回的消息都说‘无异样’。直到今天下午,宰相大人收到百采侯的密报,才发现已有大量兵力集结在沃顺——匆投边境……”
“指挥者是谁?目的是什么?”
“我觉得,这是一场蓝吉极挑起的叛乱。因为参加的军官,基本上都是他的旧部。”
叛乱吗?不是!这是幸还是不幸?捷那不知道。他现在只能庆幸——还好兜丫“无异样”。可是,为什么乡宜不派兵?看来吉极也打上了那两个俘虏的主意。
“那两位新贵,有什么动静?”
新贵,是贵族们给贝加司和施月添起的外号,在社交场合轻蔑地使用这个词,可以彰显自己的身份。但此时,捷那的语气里却仿佛带着敬意。
宰相看军机大臣迟疑,忙欠身回答:“我们一直在监视他们。贝加司表现规矩,但最近府里奴隶进出很频繁。施月添驻守在沃顺——黄栝边境,没有派兵的迹象。”
一帮大臣忙了两天,查出来的东西还没有自己知道的多,捷那悲从心头起。看两人焦虑的神色,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和平久了,养尊处优的贵族们已不会谋略和打仗,连自己也麻痹大意,发现军队异动都没有引起警惕。如果早两天警惕,会如何?捷那苦笑。他不得不承认,吉极调遣的兵力似乎本来也不受自己控制,还有黄栝、匆投两国,若是欧来亚有意相瞒,自己同样无可奈何。还好,吉极不是叛乱,可他的动作,比叛乱更危险……
捷那冷眼看着两人:“军机大臣马上搬入皇宫,不管发生什么事,必须确保皇帝安全。明天签协议,宰相照常出席,按计划反驳,不要让人看出什么问题。”
本想明天向使者摊牌,现在得重新计量了。
两人领旨离开,捷那皱眉想了一会,也出了密室,左拐右拐到另一个房间。
碧欧泉正翻书,听到捷那进来,也不抬头:“管家说你睡了,穿个衣服穿这么久,你的奴隶该罚。”
捷那嬉笑:“让宰相大人久等了。”
碧欧泉撑不住,放下书直截了当地问:“欧来亚调兵干什么?”
“你是他舅舅,怎么反倒来问我?”
碧欧泉气结,愣了半晌,叹口气说:“碧斯回帆切调兵,被囚禁了。”
“舍不得审讯他?”
“他口紧得很,皇帝、皇后亲自询问,都问不出来。”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两人对视着,电光火闪。
碧欧泉再叹口气:“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赞成!”
果然,老一辈的想法不一样。捷那拿掉面具:“年青人行动迅速,局势已经这样……”
“你去阻止,他们会听你的……”
捷那摇头。小兽已经有了捕食的能里,怎么会再听老家伙的唠叨?在他们眼里,天下都是猎场,“禁区”不过是路牌上的标识,把路牌摘下来,踩烂,就可以畅通无阻。
“欧来亚他们参加过试炼,应该知道格绿迪人的手段……难道就任他们妄为?”碧欧泉无力地问。问捷那,问自己!
捷那苦笑。
一晃眼,发现风度翩翩的一代名相竟有了白头发,看他焦躁不安毫无主张的样子,捷那不由得心情大好,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