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四海生-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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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自己去。”
“你怎么做哥哥的？吉极这么忙活也是想让家里漂亮些……”
焕然一新的老庭院在夏日的暖风中生机勃勃。奶奶默默数着吉极去军营的日子，每次都穿上最好的衣服迎接他回来，每次都失望地看着他独自一人跨进家门。
“奶奶，您终于想通了？好衣服就要赶快穿，免得放烂了更浪费。”
看吉极这么没心没肺，维咨也沉不住气了：“吉极，我们家似乎变了个样。”
“嘿，奶奶老是舍不得丢东西，破烂挤得到处都是，还是我来收拾。”
奶奶听得想打人，把朵发揪到一边问：“吉极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试探过几次，没试探出来。”
“那你不会去问克赛？”
“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去问外人？”朵发怪叫。
奶奶气得说不出话，换了件旧衣服要出门，朵发忙拉住他：“您去哪？”
“我自己去问克赛。”
这一老一少，怎么都这么拧？朵发放软声音：“奶奶，我们都是自己在猜，冒冒失失跑去打扰人家不好。要不，再问问吉极？”
“还用得着猜？这是明摆着的。你们三父子哪个不是这样？当年你妈第一次进家门，你爸爸也是又打扫又擦窗，从来没见他那么勤快过。你再想想你自己，连干净衣服都拿出来重洗了一遍，还……”
“奶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怯怯的叫声像一道魔咒，震得奶奶说不出话。这充满企盼的声音，熟悉得不用去猜它的主人。奶奶慢慢转过头，一个神情气爽的身影站在门边，比印象中更加瘦削的身材，仿佛占满了整个门框。
是你？
是我！
“旁，呃，蓝兹，快进来。”朵发热情招呼。
蓝兹走过来，披着阳光，满脸微笑，奶奶只觉得一阵目眩。
“奶奶？”蓝兹忙扶住她。
“是你？”
“是我！奶奶，真的是我！”
“是你！”你怎么才回来？吉极刚把你忘了，刚刚把你忘了……
“奶奶，进屋去。”朵发也过来搀扶。
奶奶钉在原地不走，忍着眼泪盯着蓝兹不放。你怎么才回来？怎么瘦成这样？她忽然想起什么，使劲把蓝兹往门外推。你们见面，只会两个人都伤心，还不如不见。你走吧，走啊！
“奶奶，奶奶您怎么啦？”
朵发急得大叫，屋里的人被惊动了，跑出屋来。
“旁观者！”“蓝兹！”雅芳和维咨惊喊。
奶奶把蓝兹抱在怀里，想把他藏起来。摸着怀中瘦削的身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滚下来，“蓝兹！”奶奶抽泣着。
“奶奶我没事，我很好，真的，真的没事。”伸手抱着奶奶，蓝兹禁不住哽咽。
吉极撇着嘴晃过来，把两人扯开，拉起衣袖给奶奶擦眼泪：“我回来时您都没这样哭过。”
他气哼哼说完，吊起眼角瞟蓝兹一眼，冷哼一声，要扶奶奶进屋。奶奶忙甩开他，返回去牵蓝兹。这孩子，才是最苦命的一个，来吧，不管发生什么事，奶奶永远是你的奶奶，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吉极气得咬牙，狂哼两声跺着脚往屋里走。
“站住！”蓝兹厉声呵斥。
“偏不站。”吉极大吼着停住脚。
“你凭什么跺脚？”
“你凭什么管我？”
蓝兹赶上去飞起一脚，踢得吉极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吉极贴着柱子藏好屁股，横眉竖眼吼回去：“你凭什么踢我？”
“你凭什么哼？凭什么说我凭什么管你？”
“我就哼，哼，哼！”
蓝兹邪笑着，大力活动脚踝：“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你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管我”两个字，怎么也吐不出来。吉极低下头，眼泪吧嗒一声掉到地上。
“傻瓜！”蓝兹把他拉进怀里，“我以为一见面，你就会扑进我怀里，所以我还专门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结果，你皮痒得找打。”
吉极挣扎着捶打着要把蓝兹推开，蓝兹紧紧抱着只是不松手。
“你还说，你还说。呜，你做什么事情，从来都不告诉我，你从来都不管我。呜……”
奶奶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脚一软就往地上滑。
“妈/奶奶！” 维咨三人手忙脚乱，还在扭打的两人也惊慌地跑过来。
“我没事，进屋去。”奶奶笑得很虚弱。两个小冤家，早晚要被你们急死！
奶奶躺在躺椅上，看见两个犟小孩就来气，维咨忙把他们推开：“上哪待会儿去，别在这儿晃。”
蓝兹得到圣旨去拖吉极，吉极想想自己刚才打得太得意，知道要遭报应了，死活不走。蓝兹生拉硬拽把他丢进卧室，仔细锁好房门后转过身，呆了。
走错房间了吗？这床这摆设这窗帘……吉极看蓝兹惊艳的表情，放心了。想撒娇说“我好累啊！”，咬咬唇又忍住。蓝兹寻宝般四处看，书柜、壁橱、书桌，记忆中的一式两份已找不到，没有了你的和我的，只剩下我们的。蓝兹看着，惊讶着，毫不吝啬地赞叹着：“我喜欢！”
就知道你会喜欢！吉极努力想表示不屑，但不自觉地笑眯了眼。
最后，蓝兹指着那张大床色迷迷地问：“你怎么就肯定我会跟捷那来？”
“哼，捷那对布由提比我还熟，这次他忽然要来伊网玩，还要我当向导，摆明了是告诉我你跟他在一块嘛。要不然，他就是来了伊网也不会让我知道。”
这房间，果然是为我布置的！蓝兹贼笑。
吉极发觉入了套，气得一脚踹过去。蓝兹乘机揽住他要亲，他故意不让，吊胃口地把头转来转去。
两人正玩得高兴，听见朵发敲门：“吉极，蓝兹，吃饭了！”
吉极挣扎开，满怀着胜利的喜悦大声回答：“来了！”
蓝兹眼巴巴地扯着他：“吉极，我一点都不饿……”
吉极打开门，回头看蓝兹可怜兮兮的样子，拍拍他的脸把他推出去：“走啦，奶奶等着呢！”
53。
饭桌上，蓝兹大大受宠，奶奶、维咨和朵发全围着他转。在多次瞄准的鸡翅又被夹给蓝兹后，吉极撅起嘴找岔：“蓝兹，你二十多天前就到达拂吕，怎么今天才到伊网？”
“同行的人病了，我们多耽搁了几天。”
“谁病了？捷那呢？他今晚住哪里？还来了谁？教官来了吗？……”
我的小爷，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蓝兹夹个肉丸子塞进他嘴里：“他们打扮成拂吕富商，当然是住高级旅馆。”
“哦！”吉极甜蜜地嚼着丸子，喝了两勺蓝兹送到嘴边的汤。
“吉极，听说你在当军事顾问，还在写书，真厉害！”蓝兹极力讨好。
吉极傻笑，幸福得云里雾里。吃完饭，他贤惠地收拾好碗筷，又削了一盘水果端进客厅。客厅里，奶奶在绕线，雅芳在织毛衣，朵发在看报纸。
“蓝兹呢？”
“跟爸爸上楼了。”
他深吸口气，扯起嗓子喊；“蓝兹——！”
1，2，3，3秒刚数完，蓝兹已冲到楼梯口：“吉极，怎么啦？”
“吃水果！”他甜甜地说。
蓝兹三步两步跳下来，挑了一块水果喂给他，让他咬一半，然后调皮地把剩下一半扔进自己嘴里。他笑着去抢，蓝兹咬着唇躲闪。
朵发目不斜视地盯着报纸：“不要在公共场合肉麻。都快当叔叔了，别教坏我的孩子！”
吉极冲朵发做个鬼脸，嬉笑着去帮奶奶绕线。
“蓝兹，你终于回来了！”朵发由衷地说。
整幢屋子都飘荡着吉极欢快的笑声，他的笑声又感染了其他人，所有人都觉得快乐无比。
睡觉时间到了，吉极牵着蓝兹回到卧室，两人争分夺秒洗漱完，连滚带爬地扑到床上。
“等等，吉极你等等。”蓝兹紧抓着自己的裤带，把吉极压在身下。
吉极曲腿乱蹭：“就不等。”
蓝兹吸口冷起，把那条不规矩的腿按住，开始算帐：“听说你天天约会？”
“没有，”吉极心虚地垂下眼，“没有天天。”
“约会过多少个？”妒夫嘴脸暴露无遗。
“也没多少个。”吉极傻笑。
“做些什么？”
“吃饭，走路。很烦的，又要陪笑，又要赔钱，她们喜欢逛街看歌剧，我都讨厌得很。后来我借口学商业，没去了。”
“学商业后你还约会过。”
“没有。”吉极刚叫完就马上改口，“哦，对，是有一次。那个谁来约我去参加什么诗会，太无聊了，我听得昏昏欲睡，就偷溜回来，后来再没见过面。嘿，蓝兹，你一直在关心我？”
蓝兹哼了一声。虽然有点吃味他去约会，不过对比捷那的情报，他没有隐瞒。于是软下身子，缠绵地吻着思念了许久的红唇：“你跟她们有没有这样？”
“没有！”
点火的唇舌慢慢下移，停在性感的喉结上：“有没有这样？”
“没有！”
一只手悄悄钻进衣服里，捻着胸前的蓓蕾：“有没有这样？”
“没——啊——有！”
另一只手探进裤子，压得那想站立的宝贝起不了身，恶劣的唇舌恶狠狠地问：“到底有还是没有？”
“没有，没有……”
两人紧拥着，互相攀附，彼此纠缠，舍不得松开一分一毫。
“就这样死去，也心甘了！”承受着蓝兹猛烈地冲撞，吉极幸福地笑。
回到伊网后第一次，半夜里没有莫名其妙惊醒，睁开眼，天已大亮，蓝兹恬静的睡颜近在眼前＇自由自在＇。
爷爷，您问我想做什么，我就想每天晚上在蓝兹的怀里入睡，一觉到天亮。
“醒了？”蓝兹收紧手臂。
吉极贴过去索吻：“昨天你跟爸爸谈什么？”
“现在才想起来问？”
“你好厉害，让我连爸爸都给忘了。”
这个马屁让人受用不住。蓝兹拥着他坐起来，给他取衣服：“我请爸爸跟我们一起去见捷那他们。”
吉极敏感地听到蓝兹改口叫维咨做爸爸，喜不自禁扭过头猛吻。蓝兹丢开衣服把他扑回床上：“算了，明天再去见捷那。”
“不！”吉极嬉笑着从蓝兹怀里钻出来，连忙套上裤子。
蓝兹也站起来穿衣服，肋骨根根可数。吉极心疼不住：“你再瘦下去，就抱不动我了。”
蓝兹一把抄起他，把他抱进浴室：“你嫌我丑？”
镜子里的蓝兹一脸哭相。吉极皮笑着在镜子上指指点点：“是啊，你比以前丑多了。”
蓝兹没黯然多久，得意地宣布：“反正伊网是一夫一妻制，你甩不掉了。”
*****
走进旅馆大门，吉极忽然觉得心慌，蓝兹接收到他的不安，低声问：“怎么啦？”
“如果，那个，你不会让我受伤的，对不对？”
“不舒服吗？昨晚我应该克制点！”蓝兹懊悔不住。
吉极羞得踩他一脚：“不是那个啦！我是怕捷那……”
“你还知道怕？”蓝兹明白过来，声音高了八度，“一个人偷跑，大雪天的，如果出意外怎么办？正好让捷——大老板教训教训你。也不想想别人多担心……”
吉极那个气，拉拉领子准备大吵一架，维咨回头不耐烦地问：“你们俩磨蹭什么？”
“没什么！”蓝兹忙拖着吉极赶上去。吉极拳打脚踢，蓝兹随手拆解，两人乒乒乓乓打上楼。吉极自认为是在很认真的出招，可蓝兹轻松闪避的样子让人怎么看都是打情骂悄。
“吉极！”
吉极停下手，惊讶地看着那个站在楼梯口的人：“高老板？”
“大老板说你们该来了，我出来看看。这位是……”
“这是我爸爸。爸爸，这位就是吴天笳以前的老板，高老板。”
“原来是先奴先生，这边请！”
“叫我维咨就可以——高老板请！”
两位大人谦恭有礼，两个小孩也不好意思再打闹，规规矩矩跟在后面。
捷那住的是高级套房，客厅、书房一应俱全。看到吉极他们进来，捷那和索夫特忙站起来迎接。大人们依礼貌说着客气话，吉极缩在后面，探出半只眼睛看捷那。
他怎么又黑了又瘦了？皱纹又多了两条，不过看起来精神状态还行。教官也跟来了，嘿，真是行影不离！那小皇帝怎么办？又扔给碧斯了？不负责任的家长！跟一级教官学过武技，还能忍受次品碧斯吗？不知碧斯有没有听我的话去帮他们？看他们默契有余甜蜜不足，难道碧斯没有照做？混蛋碧斯，狗屎碧斯，再让我看见你，我把你大卸八块，烧了煮，煮了炸，炸了蒸，蒸了——
“吉极！”捷那含笑轻喊。以为他看见自己会兴奋得手舞足蹈，谁知这小子从进门到现在一直躲在人后，他是吉极吗？
“啊？”
“你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什么？”
“在说蒸——蒸——真高兴看见你们，捷那！”吉极夸张地大叫着冲过去，箍着捷那转圈圈。
虽然这呼声比预料中晚了几分钟，但比预料中热情，捷那满意地笑着，任他拉扯。
“教官！”吉极蹂躏完捷那，又扑向索夫特。索夫特忙伸手接住他。
等吉极的招呼打完了，主人客人才落座。吉极很自然地霸住了话语权，絮絮叨叨从自己离开申采城汇报起，包括住了哪家店，占便宜了还是被宰了；在哪吃过饭，好不好吃贵不贵……
蓝兹听得最投入，忽尔紧张忽尔叹息，还不忘端茶添水怕他口干。捷那和索夫特也宠溺地听着，时而凑上一两句，鼓励他说下去。
高老板笑着，暗想：“这孩子的幸福，满得往外溢呢！”无意中看向维咨，发现这位做父亲的，竟是唯一走神的人。高老板猛反应过来：怎么把正事忘了？乘着吉极喝水，轻咳一声：“大老板！”
捷那收到暗示，暗叫惭愧，端起茶杯向维咨致意：“先奴先生？”
维咨更羞愧，低头说：“对不起，我——”
捷那忙接过话：“我一看见吉极，就什么都忘了。”说着手指房门紧闭的卧室，轻声问：“您，一个人进去可以吗？”
维咨站起来，身子有些摇晃。
“爸爸？”蓝兹喊了一声。
维咨看向他，蓝兹含笑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看似紧闭的门一推就开，维咨走进去，又把门关上。吉极总算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问：“爸爸去干什么？”
“有事。”蓝兹顺口就答。
看吉极想追问，捷那抢过话头：“吉极，说好你当向导的，今天我们逛哪里？”
吉极狐疑地扫视众人。在座的都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他们在耍什么把戏？
“当然先去广场，‘广场，集中体现了国民的性格！’”
等捷那和索夫特易了容，五人有说有笑地出门，仿佛都忘了屋子里还有个维咨。
高老板看货去了，留下四人漫步广场。其实在炎炎烈日下散步实在算不得浪漫，但一人忙着热情介绍，三人想借机拖延时间，双方倒也没什么抱怨。
“那栋红色的房子是例会厅，前面的那道白墙看见了吗？对，就是那儿，据说当初旁观者的文章就贴在那里。”
“据说？”捷那奇怪地问。情报上说那时很多人通宵等文章，爱凑热闹的吉极居然没参加？
“我那时正被关禁闭，等我解禁后，他就不贴了，害得我一失望，离家出走。”吉极蛮不讲理。
蓝兹苦笑。当时的自己一方面想大刀阔斧干一场，一方面又顾虑着“魔鬼的诅咒”怕伤了爷爷对不起奶奶，再加上那时情窦初开，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不受理智控制的情欲，于是犹豫、彷徨、躲避，才会生出这么多事来。
吉极看蓝兹黯然，轻轻偎过去：“不过，说实话，旁观者的文章我看不懂。”
索夫特点头：“旁观者的文章确实深奥，所以我才用它们去说服元帅放弃。”
吉极惊得瞪大眼睛：“我还以为元帅求和是我的功劳。”
“当然主要是你的威名让元帅胆颤了。” 索夫特连忙肯定，“但元帅不肯放弃，求和也只是缓兵之计。于是我就请他设想一下他心目中的国家，然后用旁观者的文章去挑它的毛病，元帅不得不服，才真正解除了对格绿迪的控制。”
吉极得意不住：“我就说蓝兹是最棒的。”
蓝兹脸皮没他的厚，连忙打岔：“吉极，该吃午饭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