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探秘-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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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一个朋友向我讲述了一个非同寻常的故事。两名休闲潜水员在新泽西海岸发现了一艘二战时期的德国潜艇,艇上还遗留着56名艇员的尸骨。无论政府、专家、历史学家还是海军都不知道这艘潜艇和艇员的来历,以及这艘潜艇为什么会沉没在新泽西海岸。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故事太离奇了,不可能是真的。但它还是唤起了我童年的记忆。多年以前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我们到芝加哥科学工业博物馆进行实地参观。当时主要参观了两个展览:煤矿工作现场和U505—一艘于1944年俘获的德国潜艇。大部分孩子都更喜欢参观煤矿,因为里面有活动的机车还有现场爆炸演示。而我却被潜艇深深吸引。这艘鳗形的战斗机器内部布满了各种管道、电线、仪表和武器,看起来比任何一种轰炸机或谢尔曼坦克都更可怕。它放置的位置离密歇根湖岸仅仅几码远。这使我幻想着,这个隐形的猎手可能就曾在我游泳的海岸线周围游弋;这艘潜艇可能就曾在距离我家一到两英里的海水中潜行。
我致电两位潜水员约翰·查特顿和瑞奇·柯勒,希望能与他们会面,请他们亲自向我讲述他们的经历。我们在查特顿的家中会面,他的老式皇家恩菲尔德摩托车停在柯勒新型的哈雷摩托车旁。查特顿是一名商业潜水员,在曼哈顿周围做海底建筑工作。柯勒则经营一家玻璃公司。他们利用周末时间出海潜水寻找失事船只的残骸。无论从哪方面看,他们都是普通人。
我答应不会耽误他们太多的时间。但14个小时过去了,我仍然只能扮演听众的角色。他们所发现的不仅是一艘潜艇,而且是一个历史之谜,他们历尽艰险,经历过痛苦的分歧和迷惑。他们讲述的还是一次智力上的探险,他们像专家学者一样展开研究、查阅原始文件、了解德国历史、寻找国外线索、构建自己的理论、挑战历史学家,并最终在久已被认为是真理的历史中重新书写了重要的一页。
“听起来像小说一样吧!”柯勒边发动他的哈雷摩托车边用他浓重的布鲁克林口音对我说。那晚在返回的路上,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运气。在查特顿和柯勒身上,我发现了两个普通人遭遇极度危险的故事,他们试图解开一个甚至连政府都无力解释的历史之谜。他们故事中的任何一个线索都会引起人们的关注。而将所有的线索综合起来,就提供了一个毕生难求的创作主题。我不会错失这个写作机会,就像他们不会错失寻找神秘潜艇的机会一样。在这个意义上,查特顿、柯勒和我已经具有了某种共同点。
这就是他们的故事。所有的内容都是真实确切的。没有任何的杜撰和诠释,也没有经过任何刻意的文学加工。本书的创作基于对查特顿和柯勒长达数百小时的采访以及对潜水员、历史学家、专家、相关人员和其他目击者的多次采访。书中的对话(甚至二战期间的对话)都是直接引自我对相关人员和目击者的采访。只要有可能,所有的内容都再三得到不同资料的印证。
在考察深海沉船潜水的危险性时,我被潜水员们的描述惊呆了。他们说,这艘神秘的潜艇沉没在漆黑的海底深处,这使他们有时除了在模糊阴影中潜水外无法从事任何工作。他们的话让我感到整个故事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影子——逝去的艇员、第二次世界大战、看似可靠的历史以及潜水员们不断向他们自己提出的问题。六年中,查特顿和柯勒都是影子潜水员。六年中,他们都在进行一次非比寻常的历程。而我写下这本书的目的就是要带着你们一起去共同感受这个奇异的冒险历程。
第一部分 数字之书第1节 数字之书(1)
1991年9月新泽西州布里勒
比尔·莱格的生活在这一天改变了。在一个摇摇欲坠的酒吧里,一个渔夫坐到莱格的旁边,说他在大西洋海底发现了一个秘密,并答应将寻找秘密的方法告诉莱格。渔夫同意第二天在莱格停船的码头与他碰面。莱格的船名为“探索者”号,莱格经常乘着它出海探寻一切冒险的可能性。但是到了约定的时间,渔夫却没有出现。莱格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注意着避免陷进码头上已经腐烂的木板中。他的大半生是在大西洋上度过的,他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令世界震惊的变化。这种变化通常出现在暴风雨之前或是有人的船只沉没的时候。然而,今天当那个渔夫将那个写满有关沉船之谜的数字的纸卷递给他时,他就知道有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莱格向远处张望,寻找那个渔夫的身影。但一无所获。咸涩的海风拂过海滨小城布里勒,吹斜了码头边停靠的船只,将一望无垠的大西洋送入莱格的眼底。当晨雾消退后,他再次眺望。这次他终于看到那个渔夫,他正向他走来,手里攥着一张纸条。渔夫看上去满腹惆怅。他和莱格一样都在海上生活,他同样知道生活发生变化的时刻何时到来。
悄悄接近的秋天将布里勒的繁华吹去,将真实的布里勒赤裸裸地展现在人们面前。这个海滨小城位于新泽西州的中部,是船长和渔夫的聚居地,这里开满了服务邻里的便利店,五年级的小学生就可以修理挖泥船。
“探索者”号停靠在布里勒的码头边,高大的船身赫然耸立于其他船只之上。但吸引人们目光的并不仅仅是它65英尺的长度,而是它停靠在那里展现出的那种感觉——体现在它饱经风霜的木质船体和布满缺口的推进器上。莱格建造“探索者”的唯一目的就是,将潜水员带至大西洋最危险的沉船遗骸处去探险。
莱格现年40岁,身材瘦削,皮肤黝黑,他以前是位出色的推销员。他身着一件破旧的T恤衫,脚穿一双便宜凉鞋,手里还拿着一瓶从不离身的金宾酒。没有人会猜到当年他也是个不同寻常的人物。
二十岁的时候,莱格在沉船潜水员中已经小有名气。当时,深海沉船潜水还只是冒险者的专利。大西洋底躺满了数不清的未被发现的沉船,甚至包括传说中那些有名的船只。而搜寻这些沉船——寻找船上弯曲的金属以及失落的历史——成了莱格最初的梦想。
大西洋上的沉船潜水员们从来不介意是否能够找到宝藏。这个海域没有装满金币和银币的西班牙沉船,即使有,莱格也不会感兴趣。他居住的地方临近纽约和新泽西航道,这条航道经常有从事商业活动和维系美国生存的货船、远洋班轮、客船以及战舰驶过。潜水员们偶然会在这种沉船中发现极个别的瓷器或珠宝,但像莱格这类的潜水员感兴趣的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他们能在破损的沉船船体上看到一个民族希望凝固的时刻、看到船长临终瞬间的闪念、甚至看到遇难儿童曾经怀有的对未来的希望,这些都是他们从图书馆、评论员或历史学家身上所体会不到的。他们与这些埋葬在深海中的尸骨并肩体验着生命的真正意义。
他们的潜水还是一次次的探险。绝大多数沉船自沉没后就再没有被人勘查过,它们很可能会最终被世人遗忘,在海水的侵蚀下逐渐消亡。外面的世界斗转星移,而大西洋海底却始终荒芜一片,只有沉船不断召唤着潜水员的到来。
在莱格的时代,潜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1943年雅克·库斯特奥发明了气瓶和呼吸调节器,这套潜水装备使水底呼吸成为可能,但是之后直到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潜水设备都没有太多的发展。多数潜水组织要求业余潜水员最多只能潜到130英尺的深度,但即使是在这种深度下,潜水设备出现的一个微小事故都会导致最熟练的潜水员丧生。为了找寻最具挑战性的沉船,莱格和其他潜水精英通常会潜入200英尺或更深的海底。他们一边祈求神的力量能够让他们“劫后余生”,一面又希望他们的身体能够经受住种种危险的考验。但是那些引起莱格浓厚兴趣的沉船通常都位于无人可及的深度。
即使莱格的潜水设备和身体素质能够允许他在大西洋深处侥幸存活下来,他还是会遇到其他层出不穷的危险,而每个危险都足以令他致命。当时,潜水对他们来说是一项全新的运动,没有长久累积、代代相传的经验可以帮助潜水员们在危险的时刻保住性命。莱格只能依靠那些口口相传的潜水故事、喝酒时别人偶尔传授的经验,以及杂志和训练班教授的知识来向海底的极限深度挑战。如果莱格自己遇到了极度危险的状况——类似状况经常发生在深海沉船中——那么下次他可能就会向别人传授他的第一手经验。每当他或其他优秀潜水员从探险中生还后,很多杂志都会报道他们的英勇探险事迹。
莱格向更深的海底挑战。他潜水的深度超过了200英尺,这是业余潜水员从未达到过的深度,很多科学家对他的能力暗暗称奇。当他勘查这个深度的沉船时,他通常都是自船沉没后最先看到沉船、打开事务长保险柜以及看到那些葬身大海的殉难者尸骨的人。然而这也同时意味着,莱格要完全凭借自己的直觉和经验来完成这些潜水探险。他没有以前的潜水员绘制的地图。如果之前曾有人探察过这些沉船,那么他一定会告诉莱格:“不要碰厨房外侧的船梁——我游过去的时候它在晃动,如果你碰它的话,整个艇舱都可能会塌下来把你埋在里面”。莱格必须自己发现这些状况。但是有一种危险,沉船潜水员是肯定可以预期到的,在滑过沉船中扭曲、断裂的通道时,每个艇舱都可能是一个充满淤泥漩涡的陷阱,并且随时有可能坍塌。
在莱格时代,大西洋海底仍然是一片荒芜,探险者需要有与当年美国西部拓荒者一样坚定的意志。一次海底沉船的危险经历只会使潜水员们变得更加坚强,丝毫不会磨灭他们潜水探险的决心。像莱格一样的早期潜水员在海底潜水时遇险是常有的事。这项运动逐渐将业余爱好者和观光客淘汰出局,经受住考验留下来的是一批非常优秀的潜水员。他们崇尚力量,欲望强烈。即使由于呼吸急促而导致缺氧窒息,他们也要挥动大锤将沉船的舷窗砸个粉碎。水下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很多潜水员甚至将其他潜水员找到的沉船遗物强行抢过来,据为己有。无论是在船上还是在水底,互殴似乎都是解决争端的最好方法。在沉船上找到的物品总是被潜水员们视作新生婴儿一样珍贵,他们有时甚至可能会为此兵戎相见。从这种意义上讲,早期的深海沉船潜水员奉行的是海盗的行事作风。
但莱格与他们不同。在这项运动还处在崇尚力量的时代,莱格用的却是脑子。他查阅大量学术文章、参考资料、小说和设计图,他研究从沉船上得到的所有材料,他对沉船的了解日渐深入,就像数十年前他曾亲身站在码头上与造船工人共同制造了那些古船一样。他可以鉴别出船上的各种零部件,他甚至可以从船体部件的连接方式上感觉出船只所展现出的生命力。这种洞察力常使莱格产生两种幻觉:他似乎可以看到船只诞生时的场景,同时也可以看到船只消亡时的场景。对于普通的潜水员来说,在沉船上看到的弯曲的钢管和断裂的木板都是一堆无用的废品,他们认为有用的东西通常会被掩埋其中。他们会像小狗一样在废品中乱翻,希望找到一星半点的食物。但当莱格看到同样的场景时,他会在脑海中将残破的船体修复,并在脑中重现这艘船当年的壮观形象。他的重大发现之一是从浆轮“冠军号”上寻得一个铜制汽笛。当年这个汽笛曾被高高放置在“冠军号”的桅杆上。汽笛本来是非常显眼的,但在海底它看上去只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废旧管子。莱格置身于船骸之中,运用他的洞察力设想出“冠军号”沉没时的情景。他深谙船体解剖学,当他设想船只解体时的情景时,他似乎可以看到汽笛不断向下坠落,直至落在了被发现的地方。当莱格在同一天发现了英国油轮“科英布拉号”的两个船舵后(一次发现一个船舵就已经非常罕见),他的照片就与劳埃德·布瑞奇斯的照片一起悬挂在当时最著名的潜水包租船“海洋捕猎者”的舵手室中,而他时年只有25岁。
对莱格来说,像铜制汽笛一样得自沉船的物品其价值并不体现在美学或金钱上,而是在于它们的象征意义。很多人感到很奇怪,为什么一个成年人如此珍视这些茶杯茶碟,而且还用华丽的展柜将它们陈列起来。但对像莱格一样的潜水员来说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物品却代表着探险的精髓。因此,在潜水员起居室中陈列的一个电报机要比一件漂亮的装饰品更有意义。它是一个声明,它告诉大家:在我之前从未有人到过这艘沉船,否则这个电报机就不会被遗留在那里了。
之后,莱格在本能驱动下开始勘查沉船中的“安德亚·多利安”号。这艘意大利豪华客轮在1956年驶离楠塔基特岛时在大雾中与瑞典客轮“斯德哥尔摩”号相撞。1659人在客轮沉没之前获救,但有51人丧生。“多利安”号沉到了250英尺的海底。但“多利安”号并不是莱格的专利。它的沉没地点众所周知,从它沉没之日起就被众多潜水员勘查过。但是“多利安”号一直向优秀的沉船潜水员发出召唤。时隔多年,船上仍然装满了各种当时的物品:印有意大利船标的精瓷餐具、银质器皿、行李箱、知名艺术家制作的陶制品、锡制糕点盘和珠宝。在莱格的年代,甚至是在现在,到“多利安”号探险的潜水员所需担心的唯一问题是,是否有足够的力气把从船上找到的物品带回家去。
但“多利安”号上的物品并非莱格满心追寻的唯一目的。“多利安”号对他的真正意义在于对它的探险价值。“多利安”号侧躺在海底,这使探索工作变得异常危险而不可预测。潜水员必须考虑船体沉没的方向。在这种情况下,沉船的舱门正对地面,而天花板则位于右手侧。同时它沉没在很深的海域,最浅的部位距离海面180英尺,而最深的部位已经达到250英尺深。潜水员由于在“多利安”号上迷失方向、缺氧窒息或昏迷不醒而葬身海底的事件常有发生。沉船位于黑暗危险的深海,几十年过去了整个甲板从未被勘查过。而勘查“多利安”号的甲板正是莱格的目的。
第一部分 数字之书第2节 数字之书(2)
莱格多次穿越了危险的船体。他家中的壁炉架已经变成了“多利安”号的微型博物馆。很快,他将注意力放到了船钟上。船钟是一艘船的标志,也是船的声音。对一名潜水员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比船钟更有价值。很多著名的潜水员终其一生也没有找到一个船钟。莱格下定决心要找到“多利安”号的船钟。大家都认为他精神有些不正常,因为30年中数不清的潜水员曾寻找过“多利安”号的船钟,却都一无所获。因此所有人都认为“多利安”号的船钟根本不在船沉没的地方。
莱格开始着手寻找工作。他仔细研究了甲板布置图、照片和船员日记。之后他做了其他潜水员都不曾做过的工作:制定了一个计划。执行这个计划需要花费几天甚至一个星期的时间。但是没有任何一个船长愿意将船租一个星期给潜水员,而且将这些时间都用来勘查“多利安”号。于是莱格决定用他以前做推销员时存下的一笔可观积蓄购买一艘船。他买船的目的只有一个:打捞“多利安”号的船钟。
这艘船就是最初的“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