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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歌德一个美好心灵的自述-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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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学识和他的举止为他开辟了道路,使他得以进入由高官显贵们组成的封闭的上流社会。我的父亲讲了许多夸奖的话,如果他的仪态气度不显出一种自鸣得意的神情的话,那么他那健美的体态会给人留下更好的印象。我曾经见过他,并认为他很好,只是我们互相从来没有讲过话。
  
  ①纳尔齐斯:又译那耳喀索斯,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河神刻菲索斯和水泽神女利里俄珀的儿子。他看见水中自己的倒影,顾影自恋,相思而死。
  在一次他也参加了的盛大的舞会上我们一起跳过一段小步舞;不过跳完后便各自走开了,没有进一步认识。当剧烈的舞蹈开始时,为了取悦我的父亲,他常为我的健康担心,我一般都避开舞场,退到隔壁的房间,与坐在那里玩牌的一些上了年纪的女朋友们聊天。
  纳尔齐斯有一次同大家跳来跳去,没有多久便也来到了我所在的那个房间,他跳舞时突然流了鼻血,他休息了一会儿恢复正常后即同我攀谈起来,内容包罗万象。尽管在谈话中间没有掺入丝毫的温存,但这半个小时的谈话十分有趣,以至我们俩都不想再跳舞了。我们并不容此事使自己迷惘,可是我们仍然很快受到了他人的取笑。第二天晚上我们重新能够继续我们的谈话,我们很注意保护自己的健康。


第04章
  我们就这样相识了。纳尔齐斯对我和我的姐妹进行礼节性的拜访,这时我才开始发现自己到底知道多少东西,对什么事情我有所考虑,对什么有所感受,在谈话时我善于对什么事都发表自己的看法。我的新朋友向来生活在最有教养的上流社会里,除了精通历史和政治两门学科以外,还具有广泛的文学知识,对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新的出版物他会不知道的,尤其是法国出版的东西。他有时带给我,也有时寄给我一些我喜欢看的又具有实用价值的书籍,但是,与受到禁止的恋爱关系相比,这种事必须更加保守秘密才行。当时人们取笑有学问的女性,也不能容忍女子被传授知识,这或许是因为人们认为这样不礼貌,它会使众多的不学无术的男人感到丢脸。甚至我的父亲也作出明确要求,这种文学著作的交易必须要严加保密,尽管这新的机会很符合他要对我进行智力教育的期望。
  我们的交往就这样继续下去,几乎保持了很长的时间,我不能够说纳尔齐斯曾以任何方式向我表示过爱慕和温存。他一向仪态大方,温雅殷勤,但是不露情感,他显然更被我最小的妹妹所吸引,妹妹那时十分秀丽娇艳,她的魅力可能使他不能不动心吧。他开玩笑地给她起了各种各样好听的外国名字。
  他能娴熟地说好几种外语,而且在用德语交谈时总喜欢夹杂一些外国特有的习语成语。我妹妹对于他的殷勤没有特别的回报,她已被另一根红线所牵。由于妹妹作事鲁莽,而纳尔齐斯又很敏感,他们之间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一些磨擦已不是什么罕见的现象,与我的母亲和姑妈,纳尔齐斯深知要保持友好的关系,因此渐渐地他已经成为我们家的一员了。
  如果不是一次不寻常的偶然事件突然改变了我们的关系的话,谁知道我们这种生活还要继续多久。我和我的妹妹被邀请去某一家作客,我本来不想去,这种聚会参加的人员混杂,而且时常会有一些虽说举止并非极为粗鲁,却是庸俗乏味的人士参加。这一次纳尔齐斯也一同受到邀请,为了他的缘故,我才愿意前去参加聚会;然而我也确信,能在那里找到一个与我有共同语言的人交谈。还在宴席上我们就已经不得不吃好多苦头了,因为一些男士喝酒喝得太多了,宴会后,还都要而且必须得玩罚物游戏,玩的时候又吵又闹十分活跃,当纳尔齐斯不得不赎回抵押品时,人们罚他对着在座的每个人的耳朵悄悄说一句令人高兴的话,也许他在我旁边的那位女客身旁停留的时间太久了,她是一位上尉的夫人,突然上尉给了他一记耳光,以至香粉都飞到了我的眼里,因为我正巧紧靠着她坐着。当我把眼睛擦干净并惊恐稍定时,就看见两个人的剑已经出鞘。纳尔齐斯在流血,另一位由于极度的嫉妒和愤恨又加之酒性发作,已经失去自控能力,以至其他在场的人一起出动都几乎制止不住他。我拉着纳尔齐斯的胳膊,把他领出门,然后上楼梯来到另一间屋子,并立即关好门插上插销,因为我害怕我的朋友没有十分把握对付那个疯狂的对手。
  我们俩人都认为伤势并不严重,因为我们只看到手上有一处轻微的砍伤,可是很快便发现有一股血正顺着背部潮涌般地往下流,原来头部还有一处很大的伤口。我恐惧极了。我急忙跑到过厅去找人帮忙,但是我却没能看到一个人,因为所有的人都仍在楼下制服那个发狂的家伙。最后还是这家人的一个女儿蹦蹦跳跳地跑上楼来。她的活泼和快乐使我感到忧闷和害怕,因为她观看这场疯狂的闹剧和该诅咒的喜剧时几乎乐得要死。我急切地请求她想办法帮我找一个外科医生来,她还是那个野样子,立即又蹦又跳地下了楼,亲自去请医生。
  我重新回到受伤的朋友身旁,用我的手绢把他的手包扎好,并用挂在门上的一条毛巾把他的头缠好。他仍然血流如注,没有外科医生来,受伤的朋友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似乎已昏厥过去。要是有一个人能够帮助我一把就好了,可是旁边却空无一人。我大大方方地把他抱在怀里,抚摸他,亲切地呼唤他,用好听的话哄着他,我想用这种办法鼓励他坚持住。这似乎起了一些精神疗法的作用。他躺在那里,仍然还活着,却已面如死色。
  忙碌的女主人终于来了,当她看到我的朋友这副样子躺在我的怀里,而且我们俩个人浑身都是血时,真使她受惊不小,因为没有人想到纳尔齐斯会受伤,大家还以为我平安地把他带了出来。
  现在酒、香水以及凡是能使人提神和恢复头脑清醒的东西都源源不断地拿来了,此时,外科医生也来了。我本来完全可以离开了,可是纳尔齐斯紧紧用手拉住我,就是我没有被拉住我也会一动不动地留在那里的。在给他包扎伤口时,我继续用酒给他擦拭,丝毫没注意到此刻所有的客人都围在我们四周站着。外科医生包扎完毕,受伤的人默默地感激地与我告别,他被人抬回家去。


第05章
  现在女主人把我领到她的卧室里,她坚持要我把衣服全脱下来,人们要把伤员流到我身上的血给擦干净,无需隐瞒地说,我头一次意外地在镜子里看到,我不穿衣服也仍然仪态万方。我的衣服已经没有一件能够再穿了,而这家的人不是长的比我矮小,就是比我胖,于是我只好穿着一身怪模怪样的衣服顶着父母亲的惊讶回到家里。他们对于我所遭受的惊吓,对于我朋友的受伤,对于上尉的胡闹,对于这整个事件都极为恼怒。我的父亲差一点儿要亲自去找那个上尉决斗,好马上为自己的朋友报仇雪恨。他痛斥那些当时在场的先生们,他们没有当场惩罚这种阴险的凶杀行为;很明显,上尉在打人之后,便立即抽出剑来,从背后刺伤了纳尔齐斯;纳尔齐斯手上的伤则是后来他想还击,拔剑时被砍伤的。我无法描写自己的悲愤和激动,我不知应该怎样来表达我当时的心境;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倏然间爆发出来就犹如火焰得到了空气。倘若喜悦和欢乐最初能够巧妙地产生爱情,而且在内心深处悄悄地进行培育,那么生来就具有巨大力量的爱情,通过这么一场惊吓更极为容易受到激励,断然作出抉择并且表白出来。人们小心地给这位娇娇女喂药,并把她抱到床上。第二天一清早我父亲便赶去看望他那位受伤的朋友,他俯卧在床上,由于伤口发炎正在发高烧,病得很厉害。我父亲只把他与病人谈话的一小部份内容告诉了我,并设法安慰我,因为这次偶然事件可能造成种种后果。他们谈论了人们是否能够满足于通过赔礼道歉的方式解决问题,这件事是否一定要依法诉讼,其余的也是类似的问题。我太了解我的父亲了,我绝对不相信,他会希望看到这件事不通过决斗便得以了结。只是我始终保持沉默,因为我很早就从父亲那里学到了这样的信条:妇道人家不得插手介入此类的争执。另外,没有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好像他们这两个朋友之间谈到了一些与我有关的事情;然而不久我父亲就把其余的谈话内容全部告诉了我的母亲。他说,纳尔齐斯对于我给予的帮助极为感动,他拥抱了父亲,声明对我要永世感恩图报,他表示,任何不能与我共同分享的幸福他都不要;纳尔齐斯还请求准许他把我父亲当成他自己的父亲一样看待。妈妈把这些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她善意地提醒我,对于首次受到感动时说出的话不能太重视。
  “是的,这当然了。”我假装冷漠地回答说。
  但是天知道,我此时是什么感觉,而且到了什么程度。
  纳尔齐斯一直病了两个星期,由于右手有伤,甚至连字也不能写,但是在此期间他通过最亲切的殷勤崇奉来表示对我的思念之情。我把所有这些超越常情的客套恭维举动与我从母亲那里听来的话联系在一起,脑子里总是充满了各种怪念头。全城的人都在议论这次的事件。人们跟我谈及此事时总是用一种特别的腔调,并从那些我极力设法避免的使我悲痛的事件中得出种种结论。过去的嬉戏如今已经当真,过去习以为常的癖好现在变成了爱慕。我生活在焦虑不安之中。这种惶恐不安的心情我越是想小心翼翼地在众人面前隐藏住,它越是变得更加强烈。一想到会失去他就会使我惊恐不安,但是关系更亲密的前景又使我战战兢兢。对婚姻生活的猜度对于朦胧状态的少女来讲确实是令人恐怖的事。
  通过发生的这一系列的震撼使我又重新想到我自己。往常日日夜夜浮现在眼前的那种自由散漫的生活,种种五彩缤纷的画面突然一下子荡然无存,我的灵魂又开始活动起来。只是同我那位看不见的朋友的接触中断的太久了,重新建立起这种接触并不容易。我们仍然一直存在着相当的距离;虽说有了一些改进,但与往日相比却有很大的差别。
  一场决斗过去了,上尉在决斗中受了重伤,可是事先我对这件事并无所闻,公共舆论无论从哪种意义来讲都站在我的恋人一边,终于我的恋人又出现在公共活动场所。首先他让人把他抬到我们家来,他缠着头,裹着手。当他来的时候我的心跳动得多么激烈呀!当时全家人都在场;我们两方只能讲一些一般的表示感谢的话,讲一些客气的话;不过他还是找到机会对我秘密地作一些暗示,表示他对我的情思;这种暗示更增加了我的恐慌不安。在他完全康复之后,整个冬天,他都仍旧以过去那种关系来拜访我们,尽管他向我作出的所有不易察觉的暗示都表明他对我的情感和爱恋,然而,一切有关我们俩人的问题依然没有进行过正式商议。
  于是我只有处于永恒的僻静之中,我的心事没有人可以倾诉,我离上帝又如此遥远。在那狂热的四年,我把上帝已抛到脑后。现在我偶尔重新想到他,但是关系已经冷淡,我对他只剩下礼节性的拜谒,此外,当我出现在他面前时,我总是穿得漂漂亮亮的,我带着满足的心情向他显示自己的道德、声誉和长处,我相信,这些方面我都胜过别人,而上帝却好像根本没有看见穿金戴银的我。
  如果一个君王,以如此态度对待一个期待着他赐福的朝臣,准会使这个朝臣感到极大的不安;我倒没有因此而情绪不佳。我拥有健康的身体和舒适的生活,这才是我所需要的;我纪念上帝,倘若这能使他称心,这当然很好;不称心我也无奈,我认为自己反正已经尽了本分。
  自然我认为我当时并不是这样的,可这的确是我的灵魂的真实写照,不过,我也已经做好准备,改变和净化我的思想。


第06章
  春天来了,有一段时期纳尔齐斯不需要通报即可以拜访我,因为当时只有我一个人独自在家。现在,他以一个情人的身份出现在我的面前,他问我,是否愿意把自己的心奉献给他,如果他能得到一个极有声誉、收入又丰厚的职位,我是否愿意有朝一日把自己的手伸给他,与他结婚。我们这里果然给了他一个职位;只是一开始对他控制的很紧,不让他很快得到提升,因为人们对他的雄心勃勃感到害怕,另外给他的奉薪也不多,因为他有自己的财产。
  我全心全意地爱慕他,我知道,跟他这种男人交往不能太直爽、太坦率,因此我很留神没有直接答他,我让他去找我的父亲,他似乎毫不怀疑地认为,父亲会同意这门亲事,他想马上与我取得一致的意见。最后我表示同意,不过我提出,要以父母的赞同作为必不可少的条件。随后,他正式去向父母谈及此事;他们表示满意,因为人们已经许诺说,不久会有希冀的情况发生,这是指他将继续得到晋升。我的姐妹和姑妈们都已被告知了这件事,并被叮嘱一定要最严格地保守秘密。
  现在他已由恋人变成了我的未婚夫,恋人和未婚夫这两种身份之间的差别是很大的。要是有人能够帮助思想成熟的姑娘们,把她们的恋人都变成未婚夫,这对于我们女性来说可真应算作是一大善举。哪怕这种关系没有发展成婚姻。订婚后两个人之间的爱情不仅不会消弱,反而会变得更加理智。许许多多愚蠢的小动作,所有卖弄风情的行为和喜怒无常的脾气一下子都抖落得一干二净。要是我们的未婚夫告诉我们说,我们头戴简朴的晨帽比云髻高挽戴上最漂亮的头饰更使他们满意,那么一个善于思考的女孩子肯定会对自己的发型漠不关心了。发型肯定会变成无关紧要的事情了。而且这也再自然不过了,他所想的是规规矩矩体面过日子,宁愿希望为自己培养出一个家庭主妇,而不是为世人培养一个身着华丽服装的玩偶。这样一切就好办了。假如有这么一位姑娘,她很有福气,他的未婚夫智力非凡,知识渊博,那么她学到的东西远比她在高等学府或是留学国外学到的东西多得多。她不仅愿意心悦诚服地接受下未婚夫教给他的全部学识,而且力求使自己在这条道路上永远向前发展。爱情使许多不可能的事情成为可能,最后,对于女性必要的、合乎礼貌的服从也会紧接着随之而来;未婚夫不像丈夫,喜欢支配一切;他们只会恳请,而他的恋人也会察颜观色,想方设法逢迎他,力求做到无论他有什么愿望,都能在他提出请求之前便得以实现。
  这是经验给我的教诲,是我非常不愿意失掉的东西。我很幸福,的的确确很幸福,正如人们在人世间所能得到的一样,但这也意味着,这种幸福是短暂的。
  整个夏天就在这种沉静的喜悦中逝去。纳尔齐斯丝毫不让我有任何机会对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越来越爱他,我的整个身心都系在他的身上,这一点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他懂得珍惜这种情感。不过在这期间逐渐发生了一些情况,它们都是由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引起的,这使我们之间的关系渐渐地受到了损害。
  纳尔齐斯是以未婚夫的身份与我交往的,他从不敢要求我做禁止我们做的事情。唯独关于道德和端庄的界限我们的看法有很大的分岐,我愿意循规蹈矩,万事求保险,绝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超越于世人所知的自由。他习惯吃甜食,就严格规定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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