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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观二年-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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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大观二年》
关于《大观二年》这算是前言吧。
当初选择写这个题材实属偶然,后来拖拖拉拉连续写了几年,总算写出个结果。
看着人物带着悲欢渐渐走入故事的中心,突然有一种欣慰。然而开头,总是我的软肋,所以读到此文的人,总是说后面比前面要精彩的多。现在想想,日后一定要在修改的时候认真考虑,力图让开篇更加吸引人。
故事发生的时间是政和七年,这是北宋末年宋徽宗时代的一段插曲,延绵至靖康。也就在北宋那场众所周知的灾难发生后,我的故事也就结束了,选取这段时间一是防止与大部分以靖康后为背景的小说重复,造成视觉困扰。二就是主角选定的年龄和故事主要进行的过程,在靖康前最合适。
关于爱情,我讲的并非轰轰烈烈,但我想那是因为爱的方式不同吧。
关于友情,我只能将它说成潜移默化,悄无声息,但确实存在,甚至成为了我最希望弘扬的东西。
关于权欲,那是人的天性。
关于亲情,必然亘古不变。
关于耻辱,我总觉得避免它的最好方式就是强大。
关于良知,人们有着不同的选择,我唯一能做的,只要尊重。
关于生命,文中死了的人太多,甚至死的轻如鸿毛,但我依然坚定的认为,它绝对珍贵。
一切说下来,这个故事也许只是一种尝试,因为它表现出的东西,或许与人们正常的观念相左。
我记得有位读者曾说过,这文章里,造反的王爷不孤独。
我不喜欢孤独的故事,那太过压抑,所以我把所有人都写的不孤独,因为无论何时,人心底总有净土,总有知音。
无论是谋朝篡位的亲王,还是坚守爱情的帝姬;无论是恶贯满盈的奸臣,还是满腔仇恨的剑客……我不希望读者看到他们后,觉得他们是真的孤独。
然而我不能回避这是个悲剧,甚至在故事中很多人踏出他们人生决定性的那一步时,就注定了无奈的结局。
细想想,在那一片国破家亡的环境下,悲剧可能才是最圆满的收尾。
还是那句话,我相信,我的文章是美的,希望大家能看下去。
贺旬在此谢过。
楔子·残梦
连续了三天的雨将东京的天空染成一片灰暗的颜色,放眼望去,那是一座繁华的城市,行走着无数闲散与忙碌的人,养育着诗情画意般幽雅的情调。古琴的韵律伴着敲打在地面的水滴声,融出异常凄悲的味道。这是大内的一个角落,匾额上刻着“兰榭宫”。
屋内的太医川流不息,眉头无不紧锁,赵佶透过窗子,悄然轻叹,那病榻上躺着的刘贵妃,面无血色,仿佛被一把火烧成灰的花瓣,散落在冰冷的床上。
门前做法的道士,不断向天上挥洒起花瓣,被雨水轻轻打落,顺着低洼的水渠流向更低的地方,香烛黄纸,花瓣芸香都无法感到上天。赵佶一脸愁容的走到刘贵妃床前:“夫人,道长正在替你向上天乞福,只要雨过天晴,你的病就一定会好。”
刘贵妃缓缓的睁开眼睛,喃喃道:“陛下……我……想棫儿了。”
赵佶抓住她的手,放到面颊旁:“朕已经让皇后带着棫儿过来了。”
刘贵妃惨淡的笑了笑。
后宫的凤辇急促的穿梭在一道道宫墙之间,辇上坐着皇后郑氏和一个男孩,她把男孩搂在怀里,像在保护一个孱弱的生命般小心。凤辇停留在兰榭宫的宫门口。皇后领着那个男孩在宦官宫女的注视下,走进了这个苍凉的宫殿,冷风掀起皇后身上的纱衣,伴着钟声,一步一步,男孩进到了一个很多人忙碌的房间。那里的情景,如同一场华丽的祭祀,鲜花纷落,细雨延绵,琴声幽谧,人们的眼神中填满了悲肃。
“棫儿,来见你母妃。”赵佶疲惫的拉过赵棫。
刘贵妃半睁开的眼睛突然滑过一丝神采,她用尽全身力气把手伸向赵棫的方向。赵棫走过去,轻轻跪下,接住她的手,冰冷彻骨。他眼神很平静,淡淡的喊了一声:“母妃。”
刘贵妃抬头看了看赵佶:“陛下,能让我……和棫儿……”
赵佶会意的叹了一口气,将屋中所有的人都带了下去。门关上的一刹那,刘贵妃最后见证了花瓣飘落的美丽,她静静的对赵棫说:“棫儿,母亲有五年没有见你了,你还认识我吗?”
“母亲……”赵棫怔怔的盯着刘贵妃,心中对于她的印象早已淡漠。
五年前,刘贵妃身染病状,无暇照顾身下的四个孩子,便将姐弟四人交由别的嫔妃抚养,赵棫从此被带到皇后身边。
五年后,再次相见,赵棫直视着刘贵妃憔悴的面容,垂不下一滴眼泪。
“棫儿,母亲要走了,你日后……要听皇后娘娘的话。”刘贵妃苦苦的支撑,试图连死亡的力气一并透支掉,“也要自己小心,努力成为一个出色的皇子,你有兄弟将近三十人,个个都是贵胄,万不要和他们起矛盾……你要记住,日后在宫中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活下去……”
赵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嘱托话音还滞于半空,刘贵妃便带着脸上灰白的笑容和对人间的不舍,撒手西去。赵棫推开门独自走出去的那一刻,整个兰榭宫的人都在哭泣,赵佶的眼角无声无息的滑落了一滴泪,那是对一个曾经爱过他的女人最后的慰籍。
钟声敲响,内廷所有宫殿,都挂上了肃穆的白色,雨方才停止,洗尽尘埃,月色星光混合着泥土的芬芳,将天地渲染得一片清宁。赵棫偷偷跑出崇庆殿,沿着东华门的围墙绕入寂静的兰榭宫,刘贵妃的尸体摆在正堂的棺材内,他轻轻掀开棺盖,看到她留给他那抹凝结在死亡瞬间的微笑。
那是政和三年,刘贵妃薨。蝗灾横行淮北。赵佶下旨改公主号为帝姬……
这是一个梦的片断,轻拨之下,转眼数秋。
卷一崇庆殿的微笑章·一青楼(上)
一场梦,由此开始。
很多年后,从梦中惊醒的人大都忘记了那段平静的岁月,但谁也不能否认,那确实存在的过往,曾经是整个帝国最辉煌繁华的象征,那如词令一般惬意的深宫生活,曾经托付着太多人的梦想与荣辱。弹指间,时间的尘埃开始飞翔——那空阔的球场内,融合着笑声,勇敢与尘土。
政和年间,大内女子们最崇尚的观赏性娱乐——蹴鞠,如同东京城内每一片瓦舍下精彩纷呈的表演,吸引着女性们不同的目光。
后宫的妃嫔说笑间入座,她们的青春无时无刻不在张扬着妖娆多姿的气息。那一张张妩媚的脸,在胭脂水粉的衬托下,可以令天下的男人神往。然而,这些女子却必须把她们一生的心思花在一个男人身上,他就是大宋第八任皇帝赵佶。
皇后郑氏坐在看台的正中央,安静凝视着妃子们欢笑相顾的脸,淡淡的浅笑。韦贤妃拉着皇子赵构走过来的后,在皇后面前略施小礼,笑着道:“皇后娘娘今天怎么也有雅兴来看蹴鞠了?”
“很久没来看了,圣芯今天非要让我来,我便没拒绝。”皇后命身后的婢女给韦贤妃安置了一张靠近她的席位,然后摸了模赵构的脸,“这孩子,越长越像皇上。”
皇后刚一提及赵佶,便听一旁的李安妃问:“皇上还未来吗?”
此话一出口,众妃嫔相继左顾右盼,寻找着赵佶的踪影。皇后倒也不理会,只是拉住身边的一个小女孩道:“圣芯,坐好不许乱跑。”
“母亲,父亲为什么现在还不来?”那叫圣芯的小女孩看了看皇后,“今天可是齐云社的比赛,你看他们人都到齐了,还不开始吗?”
皇后轻叹一口气,看球场上已经蓄势待发的球员,随即吩咐身后的宦官:“叫他们开始吧,皇上许是一会便来。”
“真的不等皇上了吗?”韦贤妃即刻便问。
皇后摇摇头:“今日整天都没有见到皇上,可能是有政务要忙,我们就不必等了。”
韦贤妃听罢点点头,笑道:“说来也是,刚刚妾入场时还见到太子与益王,现在也不知这两个孩子去了哪里,可能真是被皇上叫走了。”
皇后听得此话,心下有些疑惑,但未溢于言表,只是将目光直落在球场上。
蹴鞠比赛开始后,各边分设灯笼以示各队得分,场上时常有烟尘散起,裁决官不时要洒上一些水,以压盖尘土。圣芯全神贯注的观看比赛,四周的嫔妃则互相交头接耳的讨论着比赛的趋势。此刻,或许只有皇后一人没有把心思放在球场上,她的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初秋时节,伴着半分醉人的清风和清风后稀散的落叶,东京汴梁一成不变的继续着它的歌舞升平。风起过,叶子落在街道不起眼的角落中,静静观察着周围一切的喧嚣与繁华。天空亮了,暗了,渐渐昏黄;人们的脚步快了,慢了,踌躇着;街上的人多了,少了,却不曾冷清,叶子只好默默的观望,日子久了,竟忘了谁才是谁的风景。从相国寺东侧向北,过开宝寺直达外城新封丘门的御路上,人流拥挤,五湖四海的商贩都来这里发财,各种货品一应俱全。东京最繁华的花街横穿过这里,以它窈窕的身体,迎接着每个日出日落,道不尽的风流。脂粉轻松的倾泻在空中,才子佳客,寻得芸芸红颜……
章·二青楼(中)
踏过两片枯叶,脚下“嚓嚓”裂音,两名少年站在御路与花街的交错口,各自深吸了口气。其中一个身着素丝衣服,腰间佩玉,头发简单的用同色的素带绑好,手持一把折扇,煞有介事的轻摇着。另一个虽穿着稍显高贵,神情却不免拘束。
“……棫,我们真的要进去?”那名拘束少年站在赵棫身后,却还是有些紧张,“我们的身份来这种地方,不太妥吧?”
“到都到了,你还犹豫什么?”赵棫一把抓住他的手,举步走进花街内,“你虽是太子,可这人间欢乐还没真正享受过,看看东宫内那些女人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就替你这个太子痛心,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乏味的头衔,还不如我这个整日无事可做的人活的轻闲。”
太子赵桓的表情有些波动,但依旧抹不掉眼中流露出的紧张,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也是第一次由宫内胜利逃亡。从开始懂得自由开始,他就在向往着这样一次逃亡,这本该是场充满神秘却单纯的旅行,怎料被赵棫如此轻而易举的投掷到一片花色纷飞的欲望之海中。
愈走进花街深处,愈能感觉到浓烈的风尘气息,整个道路上都是散落的花瓣和胭脂的香味。赵棫看着每家店门口迎来送往的姑娘,不觉得翘了翘眉毛。此时,一个着轻纱的姑娘款款的走到赵桓身边,倚了上去。赵桓下意识的反手一接,那姑娘顺势倒下,坠入了他的怀里:“这位公子,我是醉乡楼的姑娘,可否赏脸,到楼中饮壶清茶?”赵桓的脸瞬时红了,这女子实在娇弱的惹人怜惜。赵棫笑着走上前来,横出一把扇子,扰了这一刻的尴尬:“既然如此,就请姑娘带路吧。”
二人进了醉乡楼的大厅,厅里的每个摆设都充满了妖娆的色彩,那一盆盆粉红的牡丹和鲜红的玫瑰,都向人们展示着诱人的身姿。女人们伴着不同味道的香粉充斥着这里,她们的身体都只是挂着几层薄纱,起不到任何遮盖的作用,于是男人们也可以在这里毫不掩饰的挥洒着自己的欲望。赵桓看看赵棫若无其事的表情,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赵棫全然不理会他,收起扇子回手敲了敲他的肩,然后指着堂内的姑娘:“这里的姑娘们还不错吧?据说这是城里最大的妓馆,东京名妓李师师就在这里的某个房间内……”
老鸨见有客人立刻迎了上来,这个少妇年纪的女人,还未减退少时的娇美,迎来送往,依旧是人面桃花。她手中甩着一条丝帕,殷勤的看着赵棫:“赵公子,您又来了!”说话间,笑着打量起一旁的赵桓,“呦,还带了这么一位潇洒的公子啊!贵姓?”
没等赵桓回答,赵棫便道:“别的少问,这是我兄弟,你们可要好好招待!”
老鸨脸上堆满了笑,好像有说不尽的好话:“那是自然了!”随即,向厅内招呼,“小三!带这两位公子到三楼!”
章·三青楼(下)
一个干瘦的男子应了,把二人带到了三楼安静的房间,屋内的摆设很素雅,和大堂有着鲜明的对比。赵桓这才觉得放松了一些,一边喝着茶一边对赵棫说:“我们来这种地方,可万万不能让父亲和母亲知道。”
“那是当然。不过,你不用担心,这里没人会认得我们。”赵棫话锋一转,“今天我让老鸨选最好的姑娘陪你,让你尝尝真正的脂粉味。东宫里的女人我是知道的,全部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循规蹈矩,毫无情趣可言。”
“难道我宫里的女人你也碰过?”赵桓佯恼般挑着眉质问。
“碰?我哪有那个胆量。看了我都要躲得远远的,说实话,这后宫三千佳丽,父亲这辈子也是宠不完的。日后你做了天子,倒不必选那么多妃子婕妤,挑那么几十个漂亮女子,就够你一辈子风流了。”赵棫微微的笑,眼内闪烁出轻浮的光。
“你越说越不像话,满口胡言,叫父亲知道,就有你好看了。”赵桓警告的瞥了赵棫一眼。
这时,门被推开,小三端着一盘酒菜,后面跟着四位姑娘。酒菜摆好后,他笑着指向身后的姑娘道:“这是玥娘,这是筠纤,这是芷雁,这是竹惠。”赵棫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扫过,留于心中的不过是一群清雅的名号。这四位姑娘走上前,赵桓抬头间竟呆呆的怔住,就连宫中都难得如此美色,此刻,他不禁要为她们沦落风尘而惋惜。
小三已经退出了房间,玥娘走到赵棫的面前,他嗅到了一股茶花淡淡的香气。这四位姑娘都穿着的很入时,却不艳丽暴露,妆也画的清淡,走于街上或许会被人看作是哪个人家的小姐千金。
原来这东京最大的妓馆也分为几个层次——大厅和一层的客房,是供那些无钱无势的落魄书生嬉戏快活的场所,招待他们的的姑娘也是最底层的。到了第二层,就是有钱无识的财主地痞的天堂了,因为那里的姑娘可能胸无点墨,却是这楼中最妖艳妩媚的。第三层的雅间却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来的,到这里的客人大多是达官显贵,风流才子。这里的消费最高,因为这里的姑娘都是有倾国美色,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
赵棫对赵桓昂昂头:“你先挑。”
赵桓摆手婉言:“这几位姑娘都是这般貌美脱俗,还是你先挑吧!”
“要我挑,我便全要了。”赵棫极不正经的盯着芷雁的脸。
“你可真是贪心啊!”赵桓很从容的笑着,显然,他已经融入了这种氛围。
赵棫站起身搂住芷雁的腰,切入正题:“姑娘,跟我说实话,李师师在哪?”
“师师?我们不知道!”芷雁有点慌张。
“不知道?”赵棫勾起芷雁的下巴,“骗我?”
芷雁坚决的摇摇头。
赵棫将扇子在桌沿上一敲,转身走到竹惠面前,“竹惠姑娘,她们不说实话,每次都说不知道李师师在哪,现在我问你,你要跟我说实话啊,只要你说实话,我就给你赎身,再给你找个可靠的人托付下半生,怎么样?”
赵桓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疑惑这李师师是何方神圣,竟值得赵棫下这么大本钱。
四个姑娘见赵棫一直追问,居然跪了下来,哀求道:“公子就别问了,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赵桓起身看着赵棫,劝道:“既然她们不知道,何不问问这里管事的?”
赵棫的脸有些沉:“那老鸨还不如她们老实!”说着,他用扇子拨了拨芷雁垂下的发丝,“你告诉我,师师姑娘在哪间屋子。”
“我……我真的不能说啊!”芷雁的头埋的更低了。
“别把事情闹大。”赵桓见此,只得谨慎的提醒着。
赵棫笑了笑:“放心吧!”一推门出了房间。
赵桓只好跟了去。
章·四帝姬(上)
老鸨见二人这么快出了屋,以为自己的姑娘照顾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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