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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大观二年-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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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疑案(上)
毫无疑问,赵桓是不该来的。
赵棫看了看旁边的嘉德,轻蔑的一笑,轻轻道:“姐姐,我最讨厌女人在我面前耍弄心计。”说罢,他一闪身,从高鹰翰的手中抽出剑,顺手一抹,割断了曾夤的喉咙,血溅到嘉德的衣袖上,这个曾经风光一时的左位将军,还没有一丝反应,便倒地而毙。赵棫的剑也在一瞬间“咣当”落地。这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让在场的所有人甚至蔡鞗都为之一惊。赵桓刚走到门口,未曾看到适才那一幕场景,然而已经气绝的曾夤和吓得面无血色的嘉德,让他脑中一片空白。嘉德手中的帕子再一次飘落到地上,轻柔的像缕无助的羽毛。
“姐姐,今日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赵棫俯身拾起丝帕,擦拭着剑刃上的残血。
嘉德蹙眉凝眸下留下两行泪。
赵棫转身间注意到了门外的赵桓,随即轻声道:“曾夤不是我杀的,对吗,姐姐?”
嘉德低下头,她始终无法拯救自己的丈夫,但是她也全然没有指责赵棫的心情。
“棫,你……”赵桓抬头看着冷漠的棫,眼中泛着泪光。面前这个曾经与他亲密无间的兄弟,居然充当了这场血案的见证人。
“其实曾夤该死,谁也救不了他。”赵棫一派漠然,他把剑放回高鹰翰的剑鞘中,“姐姐,节哀顺便。”说着便向外走去。
赵桓站起身,大喊:“站住!”
赵棫止步回头,见嘉德吐了一口血,昏倒在地。
蔡鞗紧张的看了赵棫一眼,急忙上前把住嘉德的脉,道:“快,要请大夫!”
仆人们把嘉德抬入屋中,然后快马去请大夫。赵桓看着地上的血,步步逼近赵棫,呼吸沉重,突然一拳打到他的脸上。
一个趔趄,赵棫退后几步,并没有还手,血丝从嘴边微微渗出。
赵桓尽量压制住心中的怒火,保持着大宋皇太子的风度,咬着牙吼道:“是你杀了驸马?”
赵棫看了看高鹰翰,又看了看蔡鞗,除了嘉德以外,他们是当时唯一在场的证人。赵棫极其冷静的抹了抹嘴角的血:“他是自杀。”
“他为何自杀?”赵桓也在试图说服自己曾夤是自杀的事实,但是任何人都能看出其中的漏洞,因为曾夤根本不具有死亡的勇气。
赵棫看到了赵桓脸上浮现出来的犹豫,浅然一笑:“太子认为是我杀了他?我想这种事开封府会处理的。”
赵桓眼见大夫被家仆接近府,匆匆向寝室走去。他冷冷的道:“待姐姐醒了,自然会知道。”
赵棫从容的拂了一下衣袖,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对赵桓来说显得陌生而残忍,或许他们都肩负了太多的东西,或许他们都在为了生存而努力,可是今天的结局又是何等的酸涩,让他不得不再次为岁月变迁而感叹。
曾夤的死对于朝廷来讲并不算一件坏事,包括赵佶都在心中暗暗庆幸,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嘉德的死讯。这个天生善良而柔弱的女子再也没有醒来,为此,大内沉浸在一种悲伤的气氛里,同时也让曾夤之死成为了开封府内最大的疑案。
章·十一疑案(中)
其实,驸马的死因一幕了然,无论从伤口的深浅还是尺寸看,那都不可能是自杀,然而,正因为这宗案子牵扯到了皇室,所以整个参审过程中,没有一个官员提出置疑。而此时,赵棫也必须为他看似轻狂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梁师成在益王府门口宣读着赵佶的诏书,因涉嫌逼死驸马,他被软禁在王府内,不得外出半步,直到开封府审查完此案再做安排。自此,益王府内充满了酒气和器物打碎的声音,与每个失意的贵族王孙一样,赵棫疯狂的酗酒,缠绵于蓉儿和醉生梦死的优柔之间,不务正业。周瑾不止一次的发信给皇后求救,可是一切的辛苦都是徒劳,外界的消息似乎已然石沉大海。
开封府虽未结案,但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曾夤的死无法再追究下去。为了让嘉德死后瞑目,赵桓在矛盾的心情下,选择了向赵佶提出对此案的迷惑。正当赵佶决定家派东宫人手前去撤查的时候,圣芯信步走进文德殿。赵佶惊异的看着她:“圣芯?”
“父亲,您认为曾夤的死还有必要再查下去吗?”圣芯瞥了瞥一旁的赵桓。
赵佶走下台阶来到圣芯身边:“为何没有必要?”
“难道曾夤不该死吗?”圣芯继续问。
赵佶皱了皱眉。
“他在父亲的庆宴上调戏蓉姐姐,不仅使得宴会不欢而散,还令蓉姐姐失去了孩子,这一切早就构成了亵渎皇权和皇亲的罪名。”圣芯口中振振有辞,毫不留情,“父亲不认为他应该被赐死吗?”
“可他毕竟是你姐姐的驸马。”赵佶有些疑惑平日从不涉足闲事的圣芯为何突然这样认真。
圣芯道:“姐姐若是还活着,他就是驸马。如今芮姐姐已经过世了,他就算真的被棫哥哥杀死了,又怎样?父亲不会想为这样一个人而给棫哥哥定罪吧?”
“圣芯!”赵桓略带怒意的看着圣芯,“这是国家的法律制度,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圣芯丝毫不被赵桓的气势吓退,并质问道:“桓哥哥当初在比武场刺伤棫哥哥的时候怎么不说这种话?”
赵桓顿时语塞,脸色黯然的避开圣芯直视的目光。
赵佶似乎对于这一大段争吵全无兴趣,他若有所思的对圣芯微笑道:“小丫头,你今天说话为何这么一本正经,看来真的是长大了。”
圣芯紧张的表情渐渐放松下来,露出俏皮的笑容。
赵佶当即对赵桓说:“你这个做太子的还说不过一个小丫头。”说着,他又从桌上拿起一本折子,递给赵桓,“告诉开封府的人,朕对他们的看法没什么意见,让他们尽早结案吧。”
赵桓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赵佶已经拉着圣芯的手走进侧殿。
夕阳下,赵桓突然感受到一股横亘在亲情和正义之间的利刃。
圣芯是个把感情当作生命全部的人,正因为宫内有一个如此支持赵棫的妹妹,他才敢于对曾夤下手。高鹰翰在得知了赵棫内心深处真实的谋算后,突然发现了这个人的可怕。
“如果嘉德帝姬当时醒来指证你,你岂不是百口莫辩?”高鹰翰站在益王府后的树林内。
赵棫摇摇头,他的身上还带着酒气,这些日子,他几乎泡在了酒缸内,但实际上他的意识比任何时都清醒:“芮姐姐是那种温和的女子,她之所以维护曾夤,只因为曾夤是她的丈夫。如今曾夤既已死了,她决不会为了报仇而追究下去,毕竟是曾夤有罪在先。况且……你和蔡鞗都在作证曾夤是自杀。”赵棫的语气如同往日一样自信。曾夤的死只是赵棫一手策划的小阴谋,这一切只为那紧随其后的一幕精彩大戏。
章·十二疑案(下)
日子静静的过了半个月,嘉德和曾夤的丧事已经办完,宫内好不容易又恢复了平静,可是东宫那一声石破惊天的喊叫声撕破了万籁俱寂的夜空。谁也不会想到,赵棫的计划便在这时悄然上演。
东宫的深夜,一道黑夜快速穿过熏阳殿后的长廊。
“啊!”当守夜的侍女询查入赵桓的房间并点燃蜡烛时,回头见到纱帘后的床上缓缓留下红色血液,不禁大叫起来。
侍卫连忙跑进来,床上的人已经气绝,在那人的心口准确的插着一把匕首,拔出后,在刃上刻有“益”字,众人愕然。
此事非同小可,立刻惊动了朝野上下。
文德殿的早朝上,群臣议论纷纷,各持己见,似乎都在争相担忧着太子的安危。
政治与假面戏一样,想要登台的人都必须携带面具,这不是虚伪,而是规矩。
赵桓注视着那些大臣此刻的嘴脸,突然有一种企图解开他们面具的冲动,那下面,必然藏着他无法想象的真实面孔。
这时,郑居中的话将赵桓的思绪打乱:“陛下,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应该尽快拘捕益王赵棫。”
“郑大人,一个‘益’字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益王现正被软禁于府内,如何行刺?”童贯上前冷语反驳。
“宿元景,你是负责彻查此案的人,你有什么看法?”赵佶阴着脸问。
“禀陛下,臣现在并无实证,不敢断言,但据臣多年的经验看,此事并非是行刺这样简单。”宿元景严肃的回答,“从尸体看来,作案者应为一个高手,一刀致命,毫不犹豫,想来目标一定是要取太子殿下的性命。可是,一个如此高明的人,怎么会在作案之后将一个刻了字的凶器留在现场?”
“宿大人此话差矣,所谓百密一疏。任何高手在行刺时都会受到外界的影响,况且还是在东宫,刺客难免慌张,所以犯些小错,并不奇怪。再说,前几日太子曾因嘉德帝姬之事与益王有过争执,益王为此行刺太子并非全无缘由。”郑居中极力去干扰宿元景的推理。他的目的很简单也很明确,借此大好机会,东宫必须彻底除去赵棫的威胁。
“陛下,臣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小错。”蔡京缓缓开口,他的语气十分平淡,“这个错极可能断送一个人的性命。”
“此事牵扯两位皇子的性命与地位,怎可草草了事?”面对各怀鬼胎,想借此大做文章的大臣,赵佶只好无奈的下旨,“好在太子没事,宿元景,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给朕一个答复。”
“臣领旨。”宿元景跪地谢恩。
“益王赵棫,依旧软禁于王府,不得外出。着罢黜其一切官职,交于……太尉高俅代任,李纲协助。”说罢,起身退了朝。
朝内的一部分人在为赵棫叹息,这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前后与两个大案牵扯上关系,这是所有人眼中最不幸的事情,然而,谁也不知道,一切不过是赵棫和高鹰翰策划的好戏。蔡京和蔡鞗下朝的时候,看了看殿外侍卫列队中不发一言的高鹰翰,他们对于他一贯的沉着似乎有些不满,拂袖而去。自从赵棫出了事,蔡府上下包括茂德都急得像一团火,可高府似乎在刻意的与益王府保持距离,这当然不是高俅的主意。在曾经与益王站在同一阵营的人眼中,高鹰翰是个薄义之人。
冬夜深了,两个黑影在益王府后院的角落里进行了一段简短的对话。
“朝内如何?”
“一切都在按计划运行。”
“好,让他们去头疼吧,我们只管看戏。”
“这一招太险了,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继而一阵自信的低笑。
章·十三结案(上)
宫内的气氛随着行刺一事变得格外凝重,赵桓试图查找线索,却毫无头绪。他只可能去怀疑两个人,一个是赵棫,一个是赵楷。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在了赵棫身上,然而,稍微有些头脑的人便会发现,这不过是个栽赃的陷阱。
赵棫正是利用了所有人自认为聪明的心理,完美而冒险的设计了这样一出表演。
郑居中渐渐发觉了他与赵桓想法的不同,年轻的太子再也不像从前那样顺从他的意志了,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郑居中执着的认为,为了大宋,为了郑家,为了太子,他必须为他开拓一条毫无障碍的继承之路,这决不是仅仅的权利可以解释的事情。然而,赵桓并不理解,他甚至单纯的坚持着内心中勾画的正义,同时他已然厌烦了任何关于他与赵棫之间的流言。这次行刺之事对他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允许郑居中将事情“栽赃”给赵棫。虽然嘉德的事情使赵桓和赵棫之间的距离更加遥远,但是他宁愿再相信赵棫一次。
况且,如果整个国家连一个正义的声音都不存在,那么迟早会遭受灭顶之灾。
郑居中尽量展现的诚恳:“桓儿,说实话,舅舅也不认为此事是益王所为。”他抬头间,在赵桓的眼睛中发现一丝光辉,那是消失了很久的神采,顿时,他觉得他必须将这种单纯的表情根除,这是作为储君所不该拥有的仁慈,“这明显是个一石二鸟之计,既害了你,又害了益王。但是,凶手还是疏忽一点,那就是他不知道你单日子并不在寝宫过夜的习惯,所以只害了益王一人。这对我们是相当有利的。”
“可是,如果罪名成立,益王岂不是……”赵桓担心的念道。
“那样的话,他对我们就完全没有了威胁。”郑居中淡然一笑。
“不能这样做!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赵桓依旧在争取郑居中的理解,“如果他为此蒙冤一辈子,我就会不安一辈子。”
“可他也害死了你的亲妹妹。”郑居中反倒暗示着赵桓。
“他……”赵桓的心中一痛,本来渐渐结痂的伤口又被撕裂。赵棫的确逼死的曾夤,以致多病的嘉德早赴黄泉,这是赵桓永远无法忘记的痛苦。
“桓儿,对一个储君来说,兄弟只能代表一种身份,而不是感情。”郑居中顺势说下去,“郓王一直把你当成敌人,朝内众人心知肚明,他也是你的亲兄弟,但他想要的不是你的情义,而是你的太子位!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益王的才干不在郓王之下,他给你带来的威胁也不会在郓王之下。”
赵桓沉默了,此时他无法反驳。郑居中的话让赵桓更加确定此次的行刺与郓王有着莫大的关系,而赵棫和他的往事就好像天空的一点浮云,散了便散了,毫无痕迹。也许这是他们必然经受的历程,自古多少皇子之间便是由此踏上了相互猜忌与杀戮的道路。赵桓看了看郑居中,迎来的是毅然而冰冷的眼神,这让他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在维护自己作为储君的地位,这不仅仅是为了权力,也是为了国家的安定和纲常的稳固。
嫡长子,是整个帝国最权威的象征之一,亵渎的人惟有扼杀。
“我明白了,舅舅。”赵桓淡淡的敷衍,“既然益王已经被削了所有官职,暂时无法对我们构成威胁,我们不如把眼光放在赵楷身上。”
郑居中无奈的点了点头,既然益王的事情无法说服太子,他就该放手解决来自郓王赵楷的威胁了。
这个冬天宫内多事,北方战事也是连绵不断,女真人再次击溃辽军。此时,降将马植献计,让宋派使臣渡海到东北联金攻辽。赵佶大喜,于是决定联金伐辽,希望借金的势力收复燕云。在之后一年多的谈判过程中,大宋的使臣逐步与金人结成“海上之盟”。盟约有五条规定,分别是——宋金两国互致国书,地位平等;燕、云原为汉地,许宋收复,西京于拿获天祚帝后给宋;金出兵攻辽中京,宋军攻辽燕京,夹攻辽国;宋将每年给辽的岁币如数转给金;两国不得单独与辽讲和。这个多事之秋以这样的结局收尾,而大宋王朝又将开始它新一年曲折而多病的历程,赵佶决定改年号为“宣和”。
章·十四结案(中)
宿元景对于刺杀太子之案一筹莫展,一个月的期限已经过去了二十天,新的一年还要慢慢度过,但给他的时间却只有十天了。从直觉上,他相信这个案子的背后是一条万丈深渊,无论是谁,一旦坠落,就注定万劫不复。揭开黑幕所付出的代价,或许连宿元景自己都不敢想。益王和郓王都是皇亲贵胄,二人任何一个被指控为凶手对于皇室来说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况且如今,他半点证据也没有找到,即便希望勇敢的伸张正义都无从下手。入仕以来,宿元景第一次感到为官的艰难。无论如何,对天子必须有个交待,当蔡鞗拜访宿府的牌子递上来以后,宿元景似乎看到了黎明微暗的曙光。果然,蔡鞗恭恭敬敬的为他指了一条“明路”,这是一条近似于龌龊的也是唯一的路。从政治的角度来讲,宿元景第一次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蔡家父子的对手。
“启奏陛下,东宫行刺一案,臣已经查明凶手。”宿元景在文德殿的早朝上禀道,“凶手为已故驸马曾夤的下属。”
殿内一片哗然。
“这……怎么又和曾夤牵扯上关系了?”赵佶疑惑的问。
“回陛下,臣已抓获凶手,确实乃是前左位将军驸马曾夤的下属武哲,并且此人已经招供,承认当日潜入东宫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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