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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大观二年-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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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臣已抓获凶手,确实乃是前左位将军驸马曾夤的下属武哲,并且此人已经招供,承认当日潜入东宫刺杀太子。”宿元景有理有据的回答。
“陛下不觉此事蹊跷吗?”郑居中站出来道。
“但说无妨。”赵佶显然也对宿元景说法颇感意外。
“曾驸马死于益王之手,他生前是嘉德帝姬的驸马,而嘉德帝姬是太子的同母妹妹,曾夤与太子素来无仇,请问宿大人,为何他的下属要加害太子?”郑居中冷冷质问。
宿元景不慌不忙的解释道:“臣起初也不清楚是为什么,但后来犯人招出了刺杀的动机,臣才恍然大悟。陛下,你是否还记得,去年,益王在率军出征前夕曾当着将士的面打了曾夤军棍并除掉了他军职?”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赵佶想了片刻,又问,“那又如何?”
“当日,曾夤记恨益王,但自知无法与之抗衡,便几次挑唆太子与益王反目。此事可问太子便知。”宿元景看了看侧面的赵桓。
“那几日,曾夤确实来东宫劝说儿臣夺了益王的权,可被儿臣拒绝了。”赵桓如实奏道。
“曾夤此计不成又生一计,便是与其手下护卫武哲密谋刺杀太子,嫁祸益王。但此计还未实施,曾夤便死了。武哲得知此消息后,以为是益王所为,立刻安排行刺计划,欲借此陷害益王而为其主子报仇。”宿元景陈述完毕,殿内一片哗然,他又补充道,“犯人武哲已经画押认罪,如果陛下没有疑问,臣便可以结案了。”
“犯人身在何处?”赵佶问。
“开封府牢。”宿元景回道。
“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涉及两位皇子的荣辱,陛下还是亲自审问犯人,以免使安静有所遗漏。”郑居中固执的坚持,这是他最后能借此除去赵棫的机会。
赵佶犹豫了一下命令道:“那就押犯人上殿吧。”
不久,开封府传来消息,犯人已经畏罪自尽。
死无对证。
赵佶叹了一口气,这或许正是最好的结果,至少整个案子并没有向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虽然结局并不代表一切事实真的浮出水面,但皇室政治就是这样,真相的迷离和暧昧早就是见怪不怪的事情,自古无人能变。日子,也就这样过着,赵佶闭上眼睛,甩掉一切清醒的思绪,宁愿做个糊涂的皇帝,只要他的生活能保持平静,亲情能得到保护。
“结案吧。传朕的命令,撤除益王府围兵。益王年轻气盛,与左位将军曾夤发生摩擦却不能冷静处理,着暂停步军副指挥司之职,亲王俸禄不变。退朝。”赵佶下令后,起身向后殿走去。
卷·十五结案(下)
韩一封渐渐淡出了圣芯的生活和思念,她明白那注定是一场遗留在回忆中的豆蔻残韵,浅浅痴痴的余味,褪去与重温都不再抹痕。韩一封离开后,圣芯在宫中最大的快乐就是去云韶乐里学傀儡戏或者与嫔妃们一起看蹴鞠比赛,她还不懂得什么叫做寂寞,但已近二八芳华的她,渐渐看清了一些人心无常的事实,首当其冲的便是崇庆殿。自从赵棫和赵桓之间产生摩擦开始,崇庆殿便若隐若浮的呈现出诡异的味道。此时,花草已经成为圣芯度日唯一的安慰,它们安静无争的生长,永远不会背叛土地。
阳春三月,赵佶决定出游,最后一刻置出的名单中有圣芯,茂德,赵棫,蔡鞗等人,留太子监国,蔡京辅政,但郑居中随行。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安排,皇后主动要求留在京城,借此机会整顿后宫,赵佶表示同意,但条件是李师师以婢女的名义秘密随侍。
赵棫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敷衍的对宦官笑笑,谢恩后来到屋中,不紧不慢的对蓉儿道:“帮我收拾几件衣物和书籍,三日后,我随父亲出游。”
“去哪里?”蓉儿问。
“大名府。”赵棫答完,便转身向外面走去,“我去告诉瑾儿一下。”言罢已出了屋,只留蓉儿站在那里轻轻摇头。
周瑾在益王府的地位虽比蓉儿低一级,但是赵棫平时却待她格外的好。之前因曾夤之死和太子遇刺二事,赵棫被囚禁于府中,所有人的情绪都很低落。这时,周瑾怀孕的消息传来,成为了益王府危难时最大的惊喜。每当蓉儿羡慕的看着周瑾将为人母的喜悦表情时,心头不禁一酸。赵棫的爱情让她有些彷徨,或许痛苦是并存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慌张,甚至置疑着以前从来未曾动摇的决心,而这时,也只有书和琴能带给她一些相对平和的心境。偶尔,她会想念崇庆殿,想念某一天赵棫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用曾经无比温柔诚恳的语气对她诉说心意,那种日子,逝水一般消声灭迹了。
赵棫进入周瑾的房间时,她正在绣着孩子的衣服,小的精巧。他翩然一笑,道:“孩子还未出世,你就这般着急。”
“反正也没有事情做。”周瑾停下手中的活,摸了模肚子,“你猜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赵棫走到周瑾的身后,握住她的手:“我有儿子了,这次你一定要给我生个女儿。”
“女儿?”她撅着嘴嘟囔,“那样的话,我就更没地位了。”
赵棫听到这里微皱了一下眉,他显然对此颇为敏感。他淡淡的转开话题:“我要陪父亲出游,三日后便走。”
周瑾怔怔的看着赵棫,将手中剪刀生硬的放在桌上,道:“去吧,不过孩子出生的时候,你必须回来。”
赵棫将剪刀放入一旁的绣篮中,然后在周瑾耳垂边轻吻一下,表示承诺。
周瑾和蓉儿是赵棫对于益王府这座深宅唯一的寄托,她们都是美丽的女子,都有着丰满的情怀和足够的修养,也都在不同程度上与皇后有着牵连。从周瑾踏入赵棫生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清楚的知道,无论对于敌人还是自己,这两个女人都有着绝对重要的意义。
章·十六红泪(上)
花街歌舞琴箫的生意并没有因动荡的局势而变得萧条轻闲,相反,那些达官贵人更加肆无忌惮的在这里挥霍着欲望和金钱。整条街浓浓的香粉气扑面而来,赵棫怡然的深吸一口,嘴角微微上翘。他信步踏入醉乡楼大厅,立刻有七八个姑娘迎上来裹住他,透过她们半透半遮的纱衣,每一寸肌肤都充满了诱人的味道。赵棫挑了一个最为妖艳的姑娘,搂住她的腰,眼睛色眯眯的盯着她的胸脯。
“让开,让开!”老鸨急着推开姑娘们,站到赵棫的面前,“赵公子啊,好久没来了!”她的口气全然不像当初报官抓赵棫时那样强硬。
赵棫淡淡一笑,拨开怀中的女子:“红泪呢?”
“红泪就是有福气,您一上来就指定了她啊!”老鸨谄媚的说,“她正接客呢,现在不方便。”
赵棫对身后的常科使了个眼色,常科摊开一个布包,里面散放着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老鸨正疑惑着,赵棫开口解释:“我要红泪一个月。”
“赵公子,你看是不是要再……”老鸨习惯性的摆出了为难的神色。
“一个月后,再付一百两。”赵棫干脆的答。
“好,赵公子果然爽快。”老鸨兴奋的收起银子,对旁边的三儿嘟囔了几句,随后笑着对赵棫道,“您知道,我们这一行有我们的规矩,红泪现在真的不方便,要不然,我带您先去三楼,让几个好姑娘伺候您?”
赵棫没有多说便随老鸨上了楼。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钥娘和竹惠站在一旁,神色淡然。
关了门,赵棫坐到桌前,竹惠浅笑着给他斟酒。
“还记得我吗?”赵棫轻佻的用手指勾着钥娘的下巴。
“你那次把官兵都惹来了,怎么会不记得?”钥娘嫣然一笑。
赵棫随手一环,竹惠便倒在他的怀里。他用筷子夹起一小块豆腐放到嘴中,然后问:“那次与你们一起的筠纤和芷雁呢?”
“公子居然还记得她们的名字?”钥娘无奈的一笑,“筠纤死了,芷雁也被卖到别的地方去了。”
赵棫的筷子在空中滞了片刻,随即放下:“筠纤死了?”
“筠纤有一次身体不舒服,结果一位大爷不满意,就把她打死了。”钥娘道。
“是啊,死的可惨了,全身都是伤。”竹惠心有余悸的说。
赵棫随口问:“那人是谁?”
“听说是一个姓曾的驸马。”竹惠回答,“人家是驸马,告也告不动,唉!”
赵棫心头一震,有一种怅然在慢慢延伸。
竹惠和筠纤陪赵棫喝了几杯酒后,屋门被轻轻推开,门外的红泪双手拂臂,手指间还捏着一柄丝织柳花扇,飘然的烫花水纱衣拖着长长的腕巾,垂落在地板上,格外妩媚。她微微斜倚在门边,佻眼撩情的望着赵棫,妖艳的笑。
赵棫下意识的将竹惠放开,走到红泪面前。他眼中充满诱惑的邪气,对视的空当,他摸了摸她上了胭脂的脸。
他们之间的沉默仿佛从骨子里带着桀骜不逊的激情味道,那不同于一般人的对视,没有逃避,没有掩饰,赤裸裸的诉说着彼此的欲望,这正是赵棫在醉乡楼芸芸红颜中独喜欢红泪的原因。这个女人很单纯,很直接,也很知足。
章·十七红泪(中)
剥落的红纱挂在窗前的屏风上,遮住残阳尽剩的灿烂,留下血一样的余色。赵棫穿好衣服后坐到红泪身旁,仔细看着她卸下旧妆,添上新妆。她面对铜镜,将新下的花插入发束,然后又拿起一朵,对赵棫道:“帮我插在后面。”
赵棫将花小心翼翼的别入后,不解的问:“打扮这么漂亮做什么?这个月你又不用接别的客人了。”
“只是习惯了。”红泪慢慢挂上耳坠,“你以为被客人包下来是件好事?平日正常接客,水粉钱和出去应酬的花费还能从大娘手中拿,如今一旦被客人包下来,不但月利没了,就连这日常攒钱的机会都没了。”
赵棫轻抚着她垂下的长发:“你攒钱莫非是想给自己赎身?”
“赎身?”红泪若无其事的笑笑,“我现在还没到没有客人光顾的地步,攒钱不过是为了给日后留点积蓄罢了,毕竟人一老,没有钱很难活下去。”
赵棫伏到她的耳根旁轻声道:“你就没想过嫁人?”
红泪拨开他的面颊,冷笑一声:“没想过。”
赵棫在铜镜中隐约看到红泪淡定的表情,颇为欣喜,世上最低俗的地方莫过妓院,而事实上正是这样的地方,存在着最坦白的职业。
红泪慢慢起身推开窗子,一阵暖风袭来,令人明显的感受到春天的气息。这是夕阳的方向,她淡淡的看着远处:“你去过长安吗?”
“没有。”赵棫来到她身后。
“这是长安的方向。”红泪的语气多少带着几丝荒凉。
赵棫奇怪于红泪的话,随口猜测道:“你是长安人?”
红泪沉默了一会,苦笑道:“算是吧,但我从未去过那里。”她的目光没有移动,“我小的时候听我爹说过,我们祖上还曾是晚唐重臣,世居长安,后来朱温出兵占领长安,并驱赶唐皇室和长安市民东迁洛阳,我们家族在此劫难后便败落了,到了我爹这一辈只能靠卖儿卖女生活。”
在赵棫看来,红泪这样的经历本该充满血泪与悲伤,应该让人在听后感叹世事炎凉,但从她口中陈述的语气仿佛但这半丝平静,半丝淡漠。
“这个月我带你出去。”赵棫突然直起身紧了紧领口。
红泪知道,这个姿势代表他即将离开。
“出去哪里?”红泪蓦地侧头问。
“北京大名府。”赵棫平静的回答。
在红泪身旁,赵棫可以感受到一种驰跃的激情,毫无保留的敞开胸怀呼吸和飞翔,彻底的抛开烦恼和束缚,这逃脱了王府压抑气氛的清凉让他对红泪愈发着迷,她是个十足的女人,从发稍到脚趾都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每束妖媚的眼神都是销魂的,每抹醉人的微笑都是勾魄的。仅仅从欲望的角度看,任何男人都抗拒不了。可惜她与多才多艺的李师师生在同一个时代,注定成不了东京的头牌。激情过后,赵棫总是发现自己空洞的内心与灵魂的谴责,他怀念与蓉儿和周瑾在一起平和恬淡的心境,充足而温暖。然而,很多时候他不得不做出让旁人看来愚蠢之极,同时让蓉儿心痛的决定,好像眼前,他必须带红泪一起出游,他要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已经堕落了。
“大娘已经同意了吗?”红泪转身从屏风上扯下一条丝巾。
赵棫笑了笑:“花钱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大事。”
红泪“噗哧”一笑,轻声问:“见你这般阔绰,究竟是哪一家的公子?”
赵棫好奇的问:“你见过最有地位的人是谁。”
红泪哼了一声,将丝巾披到肩上,哀叹一口气:“我最多见过一个什么驸马,一副下流嘴脸。”
赵棫把她搂在怀里:“你说曾夤?他已经死了。”
红泪瞥了瞥嘴:“接受传言和益王有关。”
“你见过益王吗?”赵棫饶有兴致的问。
红泪摇摇头,推开窗子,向街口方向指去:“去年益王凯旋而归,楼里的姑娘们都争着想看他的模样,可衙门里的大人下令说,花街的女子是下贱之人,是不能接近主街的。所以我们只能在很远的地方看,哪里看的到什么,白白兴奋了一场。”红泪轻蔑的看了赵棫一眼,“你们这些男人,在外面满口仁义道德,看不起我们这些风尘女子,可不是依旧要在我们身子上花银子?”
在红泪眼中,男人都是伪善的,充满了铜臭和肮脏的欲望,可是赵棫却略有些不同,他半隐半藏的眼神中拥有几分的神秘的真诚,似乎即使是虚伪也充满了纯洁的味道,让人无法弃离。
“你很快就知道我是谁了。”赵棫平和的盯着红泪的眼睛。
红泪也看着他,她的思路被他柔暖的语气搅乱,怔在那里。当她反应过来以后,赵棫已经出了门。回来时,他带了一身女装让红泪换上,卸下浓浓的妆,穿上淡雅的衣服,红泪俨然成为了另一个人。
赵棫满意的笑了笑,当夜,他与老鸨商定好后,雇了一辆马车把红泪接到太和楼住下。
章·十八红泪(下)
赵棫站在周瑾和蓉儿面前,坦言他要带青楼女子一起出游。周瑾听罢,一语不发,顷刻间便夺门而出。蓉儿见周瑾离开,也脸色黯然的向外走,这时,赵棫上前一步拉起她的手,她用力挣脱,出了正堂向紫坞跑去。赵棫急忙追赶,终于在湖心的亭子前拦住了她,生生将她按在石桌上。
“为什么跑?”赵棫用手抵住她颤抖的肩。
“你变了,王爷。”蓉儿直视着他的眼睛:“放开我!”
赵棫深吸一口气,松开手臂。蓉儿起身后,他淡淡的道:“你要知道,我必须佯装把心放在这上面,让母亲认为我只留恋与花街柳巷,这样她才会相信我没有把心放在太子身上去。”
“皇后娘娘……”蓉儿恢复了些许冷静,“她是你的母亲,你怎么能这么怀疑她?”她深信着皇后,她甚至固执的认定皇后为权利所做的一切早已经伴着周瑜的死而结束了,却不知道自己才是崇庆殿真正放在赵棫身边的暗流。
“究竟是谁先怀疑谁的?”赵棫瞥了蓉儿一眼,“夫人,你比我清楚。”他的话如同一阵寒风,将蓉儿内心的温存席卷而空。他们的爱情在信任面前,竟然如此脆弱。
赵棫自己都不想承认,他还是把蓉儿当成了崇庆殿出来的人。
“这一定是你多心了。”蓉儿劝慰道。
赵棫诧异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这样维护皇后?”
“……因为我不想你走错路。”蓉儿明白崇庆殿主人一直试图维护的东西,而赵棫却正在违背着极权的心意,这极其危险。她惊恐的看着他,企图动摇他坚定的意志。
赵棫并未在意蓉儿的表情,径自冷笑一下:“蓉儿,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的立场必须改变一下。”
“棫……”蓉儿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的似乎是另一个人,他对于亲情的冷漠在铸就一堵厚厚的墙,隔在他和所有人中间,包括她,“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眼睛已经渐渐失去了光泽。”她转过身,慢慢走到栏边,望着平静的湖面,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早已发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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