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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大观二年-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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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了就是输了!棫,你说比试的,就要有个输赢,下次我一定能赢。”周绾坐在一旁叹了一口气,看着赵棫道,“饿死我了!”
赵棫看着周绾孩子般的脸上露出一股英挺的气息,不禁笑了笑,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周绾时,他还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孩子,只过了一年的光景,他的体内已经掩盖不住那股年轻的冲劲,这种成长实在是出乎赵棫的意料。
李晃随赵棫走出帐外,感慨道:“周绾的口气真大,看来是不服输。”
赵棫浅笑着摇头:“他这不是心里不服输,只是赢惯了,偶尔输一次嘴上不服罢了。这些日子,周绾愈发有些跋扈,在府中露出了点目中无人的苗头,没什么人能管的了他,包括他姐姐,我今天就是要让他知道,天下比他强的人太多了,给他点挫折尝尝,免得日后不知深浅。”
李晃恍然大悟,却又担忧的说:“可是王爷,你还是太顺着他了,看他今日说话一点分寸都没有。”
“这就随他吧。”赵棫微微一笑,若有所思的看着天空,“否则岂不是和其他的孩子一样了。”
这时,又有几只烤兔子被送到帐中,赵棫对李晃说:“进帐吧。”
章·十七春(中)
周绾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大的吓人,李晃在一旁看着,不敢相信他能有这样的胃口。赵棫微笑着对身后的下人道:“把带来的那坛女儿红给周绾拿过去。”下人应了,将一坛酒放在周绾旁边。
周绾一怔,抬头看看赵棫,只听他道:“这是宫中的酒,尝尝。”说着,下人已经将酒摇入盏中,周绾呷了一口,笑着点头:“果然和平常的不一样。”
自从到了益王府,周绾的生活习惯开始慢慢变化,放在书画上的时间越来越少,摆脱了周家浓郁的书卷气,在他的生活中,赵棫对他的影响已经无人能够代替,练剑,喝酒,读兵书,尚武的气氛逐渐融入了周绾的生命。对于未来,他并没有过多的憧憬,只是日复一日的思量着值得他去保护的人。赵棫眼见周绾的成长,就像亲手捏塑起来的一条生命,充满了欢喜和希望。从他开始疏远赵桓,不过是两年的时间,然而时光却似乎过快的磨掉了他太多的锐气,有时候回想起那些挥洒朝气的日子,才发现现在的他愈发让自己感到沉重。可惜,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决定要走的道路,至少要为那个目标去努力,虽然看起来遥不可及。
从围场回来已是晚上,周绾有些乏,与周瑾打了声招呼,便回紫坞睡下了。赵棫来到蓉儿屋中,见蓉儿正在卸妆,于是上前笑道:“给我沏点茶。”
“今天出去一天,累了吧?”蓉儿起身摸着赵棫的脸,手间碰到他下巴略微扎手的胡尖。
赵棫摇摇头:“今日周绾应该最累,你知道吗,他现在可了不得,打了一车的猎物。”
“没想到小绾现在能如此厉害,当初第一眼见他,真还以为他是个书生的料……”蓉儿笑着叹了一口气,随即走到外屋沏了一壶茶进来,给赵棫倒好后,说,“对了,我今天入宫,皇后娘娘还问起你的冠礼呢。”
赵棫侧头看了看蓉儿,微微一笑:“这些都要按照皇室礼仪行办,其实我反而觉得随便行个仪式就是了,不用太招摇。”
“这怎么能随便,男子二十行冠礼,算是标致着成年了。”蓉儿道,“再说,皇后早已按照祖宗的规定给你取了字,冠礼之后通报皇室,记录在案,怎可马虎?”
赵棫站起身,走到衣架旁,边解衣带边道:“我现在做的事情,哪件不是成年的人做的?”
“这倒也是,我真没见有哪个未行冠礼的人就有了外宅了。”蓉儿抱怨着帮赵棫宽衣,“不过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总是不能变的。”
赵棫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蓉儿,绕开这个话题,问道:“今天母亲还和你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啊?”蓉儿将衣服挂在衣架上,然后吹了几盏蜡烛,道,“只是说最近圣芯好像心情不太好,让你有空进宫去劝劝她。”
赵棫心中忽的有些不安,点头道:“我有空就去看看。”
蓉儿没有回话,径自坐到床上,卸下帏帘。
赵棫躺下后,心中想着圣芯的事,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吃过早膳后,赵棫立刻准备入宫。当他来到秋暖宫的时候,圣芯立刻迎上去,本来黯淡的脸上放出光彩。春天的花香很清爽,圣芯宫内的每个角落都是这种怡人的气息,赵棫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看眼前这个已经出落的美丽脱俗的妹妹,不禁摇摇头赞道:“圣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你就会开玩笑!”圣芯瞟了他一眼,“棫哥哥,我都快愁死了。”
章·十八春(下)
“你还有何所愁?”赵棫看着圣芯的脸。每个女孩子在圣芯这个年纪,都会有些自怨自艾,圣芯也不例外。他若无其事的在一盆的兰花前停下,“又有什么烦心事?”
圣芯撇撇嘴道:“父亲母亲要给我选驸马,他们说马上就要决定了。”
“这些我早知道。”赵棫回头道,“你都这么大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纪,这种事情理所应当。”
圣芯拉着赵棫的袖子进了内堂,盯着他道:“我是很认真的,你知道父亲要把我嫁给谁吗?”
“你之前不是告诉我最有可能的是李晃吗?”赵棫疑惑的问,“你不喜欢他?”
“当然不喜欢,我都没见过他!”圣芯撅着嘴道,“我又不知道他是美是丑,是好是坏,再说也不一定就是他!”
“李晃曾经在我手下做过事,他还是不错的。而且,就算不是李晃,父亲母亲也绝不会把你嫁给一个坏人。”赵棫安慰着圣芯,然后又转身出了内堂,停在那盆兰草面前,“这盆春兰不错,给我吧。”
圣芯一皱眉头,追了出来,对远处的侍女喊道:“来人,把这盆春兰拿出去!”
“哎……”赵棫回身看了看圣芯半怨半怒的脸,“这是干什么?”
圣芯瞪了他一眼,又走回内堂,赵棫不得不跟着。到了里面,圣芯将门关好,小声道:“棫哥哥,我想了几天,终于决定了……你帮我一个忙,我把秋暖宫所有的花给你都可以。”
赵棫微微一笑,坐在一旁:“你让我帮忙也不用这般威吓,你要我做的事情,我什么时候说过不?”
“我要见花荣。”圣芯突然说,她的语气很坚定,毫无说笑的意思,但赵棫还是有些不信。
“你再说一遍,你要见谁?”赵棫抬头看着圣芯一脸严肃的表情,他那张微笑的脸不禁沉了下来。
“我说我要见花荣。”圣芯重复了一遍,她的眼睛里原本清澈可见的那潭湖水,变得深邃而忧郁,这不是圣芯平时该有的眼神。
赵棫立刻紧张的小声道:“圣芯你疯了吗?你见这个叛贼做什么?”
“因为我喜欢他,我要嫁给他,我不要别人做我的驸马,我要花荣。”圣芯盯着赵棫的眼睛,她每说的一个字都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啪”的一声,赵棫的手落在桌子上,他紧紧的盯着圣芯:“住口!圣芯,这种话不要对第二个人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也太任性了!”
圣芯吓了一跳,半晌没说出话,两个人的呼吸凝结在屋内,过了一会,圣芯方才一叹,淡淡的道:“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赵棫平静下来注视圣芯的脸,他突然发现这个妹妹不再是个少不更事的女孩,她的心灵和想法都在以惊人的速度蜕变成熟,究竟在梁山的那些日子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圣芯开始变化,赵棫不敢想。他只好把语气变得温和:“圣芯,就算你见到他,父亲母亲也不会答应的,因为他是叛贼,所以今天的话就当你从没有说过。”
“他本来不应该是叛贼,他会是个出色的将军,只可惜他跟错了宋江。”圣芯满腹憧憬的道,“只要劝他肯归顺朝廷,难道父亲母亲还会不爱惜人才吗?我听说父亲不是也封了个契丹人做大臣吗?为什么异族的人都可以姓赵,而我们汉人自己却非要自相排斥?”
赵棫看着圣芯期待的眼神,不得不说出实话:“赵良嗣和花荣不一样,赵良嗣是降将而非叛贼……而且即使花荣是个真正的人才,可他已经走到了现在的地步,再有才华也于事无补,因为父亲不会爱惜一个叛徒。上次你被宋江劫持的事情父亲并没有忘记,现在朝中最重要的军事话题就是剿灭梁山叛贼。就算当初是花荣救了你,可父亲并不会因此对他另眼相看。”赵棫明白,在这个帝国中,君王对于叛徒的惩治总是无所不用其极,正如同开国祖先赵匡胤曾发表感慨——卧榻之侧,启容他人酣睡。因此,圣芯的愿望不可能实现,除非郑居中的力谏成功,梁山全体受招安。
圣芯低下头,拉住赵棫的手,突然问道:“棫哥哥,你爱蓉姐姐吗?”圣芯一直坚定的认为,赵棫是唯一能够体会她心情的人,因为在她眼中,赵棫对于蓉儿的感情,应该与她一样。但是,圣芯忘记了,赵棫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是任何人都不可能真正了解的。
赵棫轻轻将圣芯揽入怀中,笑着安慰:“圣芯,忘了花荣吧,我知道这会很痛苦,但是,这是没办法的,因为你是帝姬,不是一般的女人,你必须学会坚强。”
“为什么?”圣芯倔犟的问。
“因为……”赵棫突然开始寻找一种答案,最终,在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他一直试图去反抗的词语,他不想用这个理由去回答圣芯,然而,这却是真正的理由,“因为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天纲地常,自古如此。”
赵棫能感觉到圣芯的痛苦,然而,此时的他却只能去用沉默慰籍她。当圣芯抬起头的时候,赵棫发现在她的脸上呈现着一丝悲伤,她淡淡的笑了笑,他轻叹了一口气,圣芯还是没有放弃,这是一份注定要遗憾的感情,或者,在她执着的心情下面,掩藏的是另外的悲剧。
卷十驸马章·一夏(上)
春末夏初,赵棫的冠礼过后,整个皇室似乎都没有再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日子如从指尖溜走的风,静静的带动着时光飞逝。这个夏天异常安静平和,连天气都比往年显得凉爽,朝中事物并不繁忙,只有一件大事让大臣们议论纷纷,这件事牵扯到大宋的未来,而此时的赵佶只有坐在龙椅上,皱着眉头,无奈的忍受着堂下文武百官杂乱的低语。在雁门被赵棫俘虏的辽人马植已被赐国姓“赵”,改名为赵良嗣,现任秘书丞。这次关于宋金联盟的事宜基本都是由他操办,如今只差赵佶最后的诺许了。
“陛下,如果宋金联盟一举灭辽,收复燕云十六州,那么这将是利于千秋的伟业,望陛下准臣率使团赴金国签署盟约。”赵良嗣慷慨激昂的陈词激起了满朝文武的热情,群臣纷纷附和。
“陛下,臣以为可以。”王黼识时机的上前奏道,“此乃天赐我大宋的良机。”
“臣以为如是。”蔡攸瞥了瞥王黼,“如此一来,我大宋版图便可完整无缺了。”
“陛下,如今契丹人已经不成气候,现在出兵联盟正是时机啊!”
“陛下,臣也觉得赵大人说的有理,请陛下决断。”
就在群臣们都赞成这一提议的时候,赵佶站起身,看了看堂下,只有一个人静静的站着不动,也不说话,此人正是郑居中。
“太宰以为呢?”赵佶突然问。
殿内立刻安静下来,郑居中慢慢的出列,沉下一口气道:“陛下,臣以为——不可结盟。”
群臣听到此话,纷纷相互低语,似乎不明白郑居中为何要在众人的热情上泼冷水,这时,只听赵佶道:“为何不可?”
“陛下,赵大人的想法固然是好的,如若收复燕云十六州,将是大宋史上前所未有的功绩……”郑居中缓缓道来,“不过,那金人就真的比辽人可信吗?我大宋曾与辽国为盟友,如今擅自撕毁盟约也不过是陛下摇头点头之间的事情,倘若日后金国灭了辽,我大宋北方出现的敌人不再是已岌岌可危的辽国,而是兵强马壮的金国,到时候他们撕毁盟约来攻打我们,试问那时我大宋该怎么办?”
“太宰大人此话差矣,现在还没有出兵,您就断定我大宋的实力不如金国,未免危言耸听了吧。”赵良嗣冷笑了一声道,“况且,金人能以攻打辽人来壮大自己,我军也可以如此,倘若我大宋军队真的弱到不堪一击,金人又为何要与我们结盟?”
“赵大人,你本是辽人,为何如此想至辽国于死地呢?”郑居中蔑视的看了看赵良嗣,“孰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吗?”
“你……”赵良嗣哑口无言,只是跪在地上对赵佶道,“陛下,臣一片忠心,请陛下明鉴。”
赵佶笑着摆了摆手,道:“起来吧,朕也没说你什么。”他看了看群臣的意见多偏于赵良嗣,于是点点头,“就按赵良嗣说的办吧。”这个有着重大战略意义的决定就这样被赵佶轻描淡写的带过,赵良嗣站起身向郑居中淡淡的笑了一下,明显带有挑衅的味道。
章·二夏(中)
赵佶从正殿的屏风后走入后殿,突然站住,若有所思的向梁师成问道:“你觉得该不该结盟?”
“奴才不敢妄言。”梁师成细声细语的回答。
赵佶苦笑了一下:“罢了……摆驾崇庆殿。”
崇庆殿内,赵佶看着皇后的脸,探察着岁月留在人身上的痕迹,他不得不感叹眼前的女人再也不是当初船上的清衣少女,而他,也同样在静静消逝的时光里默默等待着衰老,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会想到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人生短短几十年,正值好年华的时候为何不好好享受?江山如画,如梦,如烟,如他笔下轻盈挥洒的墨汁,这就是他想要的一生,他拉着皇后的手吩咐:“有时间让圣芯多去艮岳看看,朕这段日子政务繁忙,就不过去了,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让她直接告诉赵奚。”
“赵奚?”皇后问道,“哪个赵奚?”
“蔡京离职后,艮岳的工程就交给赵奚了,他是赵良嗣的儿子。”赵佶不紧不慢的说,“现任宣和殿制侍。”
皇后点点头,起身将赵佶的茶杯蓄满:“这个赵良嗣是不是当年棫儿俘虏回来的那个辽国将军?”
“是啊,如今他也是朝廷重臣了。”赵佶突然想起了今日朝上的争论,于是看了看皇后道,“不过他和你哥哥的政见似乎有些相左。”
“我倒是没听哥哥提起过。”皇后的脸上呈现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郑居中现在越来越不象话了,你做皇后的也有责任。”赵佶叹了一口气,责备道,“他今日在朝堂上居然开始顶撞朕,并且话里话外还敢说朕——背信弃义。”
皇后听到此,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俯身跪在地上:“陛下息怒,妾知罪。”
赵佶一面将皇后扶起来,一面微笑着道:“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紧张?朕当然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你不必太过自责。”
“臣妾身为皇后,未能管教好家眷,请陛下赐罪。”皇后低下头道。
赵佶淡淡的笑了笑,看看周围没有别人,于是摆了摆手:“问诗啊,这里也没有别人,你就不必拘泥这些繁琐的礼数了,你心中应该知道朕没有怪你的意思。”
“陛下刚刚明明说,做皇后的也有责任。”皇后心中的石头似乎落了地,她体察到赵佶今天并非真的生气,于是暗自舒了一口气。侍奉在赵佶身边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对皇后来说,言行举止必须谨慎,因为赵佶的脾气谁也摸不准,虽然看起来一贯很温和,但是有时候不小心也会招来横祸,她还记得,政和四年的时候,有一位独宠韵筑,风光一时的贵妃也不过是因为在另一位贵妃的葬礼上未露悲容而被贬为庶人,帝王的垂青不过如此,似乎永远没有安全的一天。皇后看了看赵佶的脸色,微笑着调侃:“陛下刚才的表情,的确很严肃,也怪不得臣妾当真了。”
章·三夏(下)
“你放心吧,居中是你哥哥,朕不看他的面子,也得看你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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