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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35.却上心头-第12章

小说: 35.却上心头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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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薇像触电般怔住了。 
  韶青正在帮黎之伟校对一篇新闻稿,看到迎蓝湿淋淋的带着一个半湿的女孩进来,也吓了一跳,她不认识采薇,一面笑着,她一面跑过来关上房门,嘴里嚷着: 
  “你们怎么淋得这么湿啊?迎蓝,你真要命,不怕再感冒一次吗?”她冲进浴室,拿了两块大毛巾,分别扔给迎蓝和采薇:“快擦擦干,我去给你们煮姜茶!” 
  迎蓝伸手抓住了韶青: 
  “免了你的姜茶吧!”她说,一面急急的低问:“你怎么在家?黎之伟也没上班?”“我今天本来就休假呀!”韶青惊愕的说:“昨天值了夜班,今天总是要休假的。至于黎之伟呢,他也刚来不久,来了就下雨了,我留他坐坐,等雨过了再走,他也还要去跑新闻呢!” 
  黎之伟已经站起来了,他慢慢的走过来,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采薇。采薇也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韶青注意到这份紧张和尴尬的气氛了。她把迎蓝拉到一边,低声问:“怎么回事?这女孩是谁?” 
  “祝——采薇。”迎蓝轻轻的说。 
  韶青也怔住了。一时间,房里有四个人,却寂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紧张的情绪,在每个人身上扩张。终于,黎之伟移近了采薇,眼眶涨红了,脸色苍白。他上上下下看她,然后伸出手去,迎蓝以为他要打她,就慌忙冲过去想拦阻。但是,黎之伟只轻轻的碰了碰采薇的头发,就把手收回去了。迎蓝靠在桌角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两个。 
  “你——”黎之伟先开了口,声音里仍然夹杂着椎心的痛楚。“找到你的幸福了吗?你——快乐吗?” 
  采薇的眼睛立刻湿了,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原谅我,”她无声的说,嘴唇轻轻的蠕动。“原谅我。不要恨我!”“我可以不再恨你!”黎之伟说,声音是沙哑的。“我不能不恨别人!”“请求你,”眼泪静悄悄的从她面颊上掉落了下来。“不要再恨任何人!你看,你已经活得很好了,你的工作,你的朋友……”她辞不达意。可是,显然黎之伟了解她在讲什么。“不要为命运从你手里抢过去的东西难过,可能有更好的来递补……不要再恨任何人,答应我!” 
  “我只答应不再恨你。”他简短的说,死死的瞪她。固执着他的第一个问题:“你快乐?你幸福?” 
  “我唯一的不快乐,是你不快乐。我唯一的不幸福,是你不幸福。”她怯怯的说。“如果你都有了,我也就都有了。” 
  他怪异的看她,哑声说: 
  “你学会了外交辞令。” 
  她轻轻摇头,一脸的真挚,一脸的纯真。然后,她慢慢放下手里的大毛巾,抬头对迎蓝看了一眼,低声说: 
  “我走了。”谁都没有说话,也没人留她,她打开房门,走出去了。 
  室内仍然很静,静得可以听到电梯下楼的声音,可以听到街上车子的发动声。时间过去了好久,韶青第一个清醒过来:“迎蓝!你还不去换掉你的湿衣服!” 
  迎蓝蓦然被唤醒,唤醒的同时,撞击在她内心的不是采薇和黎之伟的见面,而是阿奇的婚事。她抽口气,又觉得那种撕裂似的痛楚,在强烈的发作,她走向床边,一声不响的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 
  韶青冲了过来,扶住她的肩: 
  “怎么了?迎蓝?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拚命摇头,拚命咬嘴唇,拚命拉扯住被单,想止住内心那深切的痛楚和伤怀。韶青的手握着她的肩,感觉得出她整个身子的颤栗和痉挛,她吓坏了,回头求救似的看着黎之伟,说:“阿黎,你看看她怎么了?” 
  黎之伟仍然呆站在那儿,仍然呆望着采薇离去的房门口,被韶青这样一喊,才顿时醒觉。他看看迎蓝,不自禁的也走了过来。俯下头去察看她: 
  “迎蓝,”他喊:“你干么?” 
  迎蓝慢慢转过身子,用满是泪痕的眼光看黎之伟,她伸出手去,握住了黎之伟的手,哀婉的、凄切的、悲痛的、求助的说:“黎之伟,你有没有一点爱我?你要不要我?” 
  黎之伟怔住了。刚刚和采薇见面的震动犹存,这会儿,却面临另一个新的震动。他紧握着迎蓝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韶青无言的站在旁边,嘴唇上的血色,不知不觉的在消失,连带那面颊上的嫣红,也一起不见了。 


10


  夜深了,窗外的雨似乎越下越大,雨珠疯狂的敲着玻璃窗,像一支破碎的歌,带着凉意的风,钻着每扇玻璃窗的空隙,发出呜呜不断的悲鸣。雨和风,形成一种主调与和弦,那样怆凉的在夜色中倾诉着。 
  迎蓝和韶青两人都躺在床上,两人都没睡着。迎蓝仍然在想白天的种种遭遇,想阿奇,和他那中美混血儿。韶青的思绪飘浮在一层矛盾的云层里,她似乎驾着云,却上也不能上,下也不能下,动也不能动,只怕一不小心,就从云端摔下,粉身碎骨。可是,云端的冷冽,云端的寒恻,云端的孤独,又使她周身颤栗。迎蓝低低的叹了口气。 
  韶青也低低的叹了口气。 
  迎蓝有些惊动了,翻过身来,抚摩韶青的肩。 
  “韶青,你没有睡着吗?” 
  “嗯。”韶青低哼了一声。 
  “唉,韶青。”迎蓝低叹着。“我真痛苦得快要死掉了,我真不知道以后何去何从?” 
  “你不是对黎之伟开口了吗?”韶青仍然背对着她,语气疲倦。“放心,他会对你很好,他一直就喜欢你!” 
  “黎之伟?”迎蓝出神的深思着。“他并没有爱上我,他只想抢走萧人奇的女朋友!” 
  韶青一转身翻过来了,她伸手打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在那幽暗的灯光下,仔细的注视迎蓝,她伸手摸摸迎蓝的眼角: 
  “你哭过了?”迎蓝瞪着她,也伸手摸摸她的眼角。 
  “你也哭过了。”韶青倒在枕头上,把面颊半埋在枕头里。 
  “迎蓝,”她的声音从枕头中压抑的透出来。“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哦?”“我和那个驾驶员,在两个月以前结束了。” 
  “哦!”她惊呼:“谢天谢地,你总算想通了!你怎么不早说,害我一直为你抱不平!是你提出的吗?” 
  “是。”韶青抬起头,深深的盯着迎蓝。忽然间,她伸出手去,抱紧了迎蓝的身子,把面颊埋在她的睡袍里。“迎蓝,”她低呼着:“你是不是真的要黎之伟?” 
  迎蓝转动着眼珠,微蹙着眉头,倏然间有些明白了。 
  “韶青,”她低喊:“你是不是要告诉我……” 
  “不是!”韶青飞快的说:“我想,阿黎喜欢我们两个!他已经被蛇咬过一次,所以,他什么都很慎重!他曾经想为了报复而追求你,又觉得非常卑鄙……” 
  “你怎么知道?”“他告诉我的!”“哦。”“他一直在冷眼旁观,他也一直知道一件事,你始终忘不掉阿奇,这使他很愤怒,也很感伤。但是,这种愤怒和感伤并不出于爱情,而出于他对萧家的仇恨……” 
  “你怎么知道?”她又插嘴。 
  “他和我谈过。”“哦!”“今天下午,是一个转折点,他重新见到祝采薇,又亲耳听到你对他示爱……”“我对他示爱?”迎蓝惊呼着。 
  “是的。你问他爱不爱你?要不要你?数任何男人来说,这两句话都是最动听的句子……” 
  “噢!”迎蓝失神的呼出一口气来,呆呆的瞪着韶青。韶青也不再说话,只呆呆的瞪着迎蓝。两个女孩彼此默默相对,好久好久,谁都不说话。然后,迎蓝终于把胳膊一张,把韶青的头紧拥胸前,骤然哭了起来: 
  “傻瓜!”她又哭又骂:“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情如姐妹,无话不谈,你为什么不对我直说?” 
  “我不敢。”韶青啜泣着。“你一直是主角,我是配角,我在等待……但是,我害怕了!我真的害怕了!迎蓝,你并不爱黎之伟,你睡梦中从没叫过黎之伟的名字,你只是打喷嚏——阿奇,阿奇!我了解你,比了解任何人都清楚……不过,这都是废话,我只请求你——把黎之伟让给我,好不好?” 
  迎蓝搂紧了她,呜咽着说: 
  “我不用让,你自己该看得很清楚,黎之伟对你的班表比我还熟,他和你谈的话比我的深入,他的性格粗犷豪迈,他需要一个温存、善解人意,而且很女性的人来体贴他,我倔强好胜,口齿锋利,得理不饶人,我实在不适合他,如果我和阿黎真的结婚了,他是出于报复,我是出于赌气,结果,我们的婚姻会成为一个大大的悲剧……韶青,你早就该告诉我,免得阿黎也夹在我们当中,不敢对你表白!我真后悔我下午说了那句话,不过,我很容易解释清楚,今天下午,我是受了刺激……”她咽住了。“什么刺激?”她追问。 
  迎蓝握紧了韶青的手。 
  “阿奇,他……他……他快结婚了。” 
  “什么?”“真的。我看了那女孩的照片,比我漂亮了一千倍,绝不夸张。是个中外混血,脸孔是脸孔,身材是身材!你知道,像阿奇那种男人,是耐不住寂寞的。何况,我对他又那么,那么,那么……绝情,这……这……”她又开始掉眼泪,语音模糊不清:“这不能怪他……是我赶他走,是我不要他……我真气我自己,既然不要他了,为什么还要伤心?……我……我……”“迎蓝!”韶青深沉的喊。 
  “什么?”“他还没结婚是不是?”韶青把头从她的衣褶里抬起来,眼睛又明亮又光彩的看着她。 
  “是。”“那么,就还来得及……”韶青热烈的。“来得及干什么?”迎蓝不解的。 
  “去抢回来啊!”韶青喊:“你对男孩子太矜持,太骄傲、太被动……你从不争取,从不主动……” 
  “噢!”迎蓝摇摇头,叹口长气:“韶青,你明知道我的个性,我永不会做这种事,否则我就不是我了。何况,这样太戏剧化了,我做不出来,再何况,他一旦变心,我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啧啧啧,”韶青焦急的说:“你刚刚还在说不能怪他,现在又说他不该变心,你有没有太霸道一些?你自己不要的东西,也不许别人要?你希望他怎么样?如果你不要他,他就该守着你的照片,绝食三十天,死而后已吗?你知道你的毛病在那里……”韶青的话没说完,电话铃忽然间狂鸣起来,在夜色中,铃声响得分外清脆。韶青看看表,凌晨三点半,是黎之伟!大约他缴完稿又不想回家了。她正犹疑着,迎蓝已经推她下床,喊着说:“去接电话!准是阿黎!” 
  韶青披上睡袍去接电话,房间小,唯一的一架电话在沙发旁的小几上,迎蓝叹口气,仰躺着,神思恍惚,而心情苦涩。“喂!”韶青在接电话:“那里打来?什么?旧金山?找人?夏迎蓝……”迎蓝像弹簧人一般直跳起来,下床时又被自己的睡袍绊了一跤,摔得她七晕八素。她跄踉爬起身,韶青已经在一叠连声的嚷:“快呀!迎蓝!快呀!” 
  迎蓝跌跌冲冲的冲过去,抓住话筒,跌坐在沙发里,她下意识的揉着自己摔痛的膝盖,一手紧握话筒,急促得声音发抖:“我是迎蓝,你……你是哪……哪一位!” 
  “迎蓝!”是阿奇的声音,近得就像在耳边。她的心脏狂跳,泪水迅速的模糊了视线。旧金山,旧金山,你远在天外,可是,萧人奇,萧人奇,你的声音近在耳边!“迎蓝,”他又在喊。“线路有些不清楚,你说大声一点,我听不清楚你在说什么!”“我根本没说话!”她叫着,泪水夺眶而出,一直滴到电话机上,她哭了,语声哽咽。“你怎么不早打电话?”她哭着嚷:“你怎么说走就走?你怎么不写信给我?你怎么要结婚就结婚?你怎么不多给我一点时间……”她哭得那么厉害,什么都说不下去了。“迎蓝!迎蓝!”他在焦灼的叫着:“你要讲理,我给了你电话号码,你为什么不打?我等了你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你就是不打那个电话!我凭什么再写信给你?要说的都说了!现在,我打电话,是为了告诉你,我和琴恩明天结婚……”“不——要!”她对电话大吼了一声,泪如雨下,她哭着喊:“阿奇!回来,阿奇……”她的声音被呜咽、泪水、悲痛……全搅散了,她自己都听不出在说什么,只是绝望的对着电话抽噎。“迎蓝,你在哭吗?迎蓝,你听我说……” 
  线路突然断了,窗外风狂雨骤。迎蓝兀自对着听筒又哭又喊:“喂喂,喂喂,阿奇,喂喂……”对面一片机器的杂声,线路确实断了,她还握着听筒,舍不得挂起来,回过头,她用带泪的眸子瞅着韶青:“线路断了。”她像个无助的小孩,凄然重复:“线路断了。”“挂上电话!”韶青喊,奔过去把电话听筒放回电话机上。“他会马上再打过来!”迎蓝跪在沙发上,双眼瞪着电话机,动也不动的等待着,韶青去拿了件她的睡袍,帮她披上。夜凉如水,冷雨敲窗,迎蓝已早就浑身冰冷了。电话寂然,钟声却走得特别迅速,滴答,滴答,滴答……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迎蓝回头,狂乱的说:“怎么不响?怎么不响了?他为什么不再打来了?”她肩上的睡袍又滑到地上。韶青望着电话机,坚定的说: 
  “打回去!迎蓝,你该知道号码,打回去!” 
  一句话提醒了迎蓝,拿起听筒,她一时混乱,居然想不起长途电话台的号码。韶青推开她,急促的说: 
  “我来接吧!接通了再给你!电话号码多少?” 
  她像背书似的背出了号码。 
  韶青拨着号,迎蓝跪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她拨,全神贯注的听她跟接线生说话: 
  “我要接一个旧金山的长途电话,我这儿的号码是×××××××,旧金山的号码是×××××××××××,找人,找一位萧人奇先生,是,人类的人,奇怪的奇……” 
  她抬头安慰的抚摩迎蓝的头发。 
  “别急,她正在拨呢!” 
  一会儿,回音来了,号码占线中! 
  “占线?”韶青呆了呆,“请你过十分钟再帮我接!如果接不通,就每隔十分钟给我接一次!” 
  挂断了电话,她回头看着迎蓝: 
  “或者,他正试着打回来,两边都打,就变成了两边都占线!我们等吧!”她拾起了睡袍,命令的说:“穿上,别再受凉!”“我不要穿,我热得很。”迎蓝急躁的说,在室内兜圈子,兜了半天,又转回到电话机边来,痴痴的望着那电话机。 
  “你非穿不可!我负责给你接通这电话!”韶青说,强迫的把睡袍给她穿上,像给小孩穿衣服似的,把她的双手塞进袖管中。拉好了她的衣襟,系上带子。 
  然后,她们就开始一场漫长的等待。 
  半小时后,电话响了,韶青和迎蓝同时扑过去接电话,迎蓝的手指甲刮伤了韶青的手背。韶青收回手,紧张的望着迎蓝。“接不通?”迎蓝急得又快哭出来:“再试,好不好?再试下去!我一定要接通,我有要紧事,……是的,试到天亮都没关系!是的。”她挂上电话,满脸的焦灼和苦恼: 
  “怎么长途电话这么难打?他占什么鬼线?有什么要紧事一直占线占线占线……”她倒在沙发里,脸色灰败,喃喃的说:“我懂了!他在给琴恩打电话……只有给琴恩打电话,才会这样舍不得挂断!”韶青瞅着她,摇摇头。 
  “唉!”她叹气:“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迎蓝迅速的抬起头,爆发的喊: 
  “不要再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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