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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潘海天] 克隆之城-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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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办法多着呢。”珍妮蓝色的脸像杯醇酒般使我迷醉。

    “我爱你!”我说。

    珍妮退缩了一下,脸红了。

    “我爱你,珍妮。”我又说了一遍,伸出手去拉她。

    “不!”珍妮后退了一步,坚定地说。

    “为什么不?”我大吼了一声,蓝色的世界在我眼前颤抖坍落。

    “吉姆……吉姆,你还不明白,我们不是同一种人。”珍妮胆怯地看着四周。

    “是一种人。”我坚持说,“我从来不把你当下等人看,你是知道的。”

    珍妮转过头来直视着我,她那蓝色的眼睛好像融化在空气里。

    “问题不在这儿。”她的话音清晰有力,“吉姆,你崇拜你的父亲,你追随着你父亲的梦想,梦想繁殖驯服的克隆人,维持你们的特权地位。而我只要活着就不会忘了自由。”

    我的声音听起来软弱无力:“我不是这样想的,我不……”但我知道我是这样想的,我喜欢父亲的理论,我愿意相信他的每一句话。

    “人类已经没落了,吉姆。他们已经毁灭了地球,只有正义才能拯救它。是我们修复了战争的创伤,是我们养活了几千万的人口。我们是真正的救世主。”我想起父亲指着落日对我说的话,“儿子,只要有一天阳光照得到的地方都遍布了克隆人的足迹,地球就会成为宇宙中最强盛富裕的星球。”

    此刻,我绝望地说:“你为什么要作我的朋友,珍妮?”

    珍妮说:“我喜欢你不屈的性格和人情味。”

    我读懂了她眼睛里的另一句话:“但我恨你的帝国。”

    她猛地一扬手,手里的注射器飞向空中,飘向太阳城的另一端,飘过蓝色沙漠的尽头。珍妮也随之飘走了,飘向铁篱笆的另一边,和我永远永远地分隔开了。

    我昏昏沉沉地坐了一下午,直到我那很不明智的笑声引来了周夫子。他像只多疑的猎犬般在我身上探着鼻子到处乱嗅,我指着他那张发蓝的脸笑得喘不过气来。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小的针眼。

    父亲坐在他的办公桌后,用一种忧愁的眼光打量着我:“你真叫我伤心,吉姆。我姑且相信这只是一次好奇心冲动的结果。可你为了好奇,我对你十余年的教育险些付之流水。詹姆斯,你需要更严格的管束了。”

        四

    欣快剂事件后的第三天,我就离开了学校,到特训基地的第三步兵学校报到。

    学员们除了我之外全是年轻的豹Ⅱ。教官肖恩范斯上校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头,严厉而不像老豹Ⅰ队员那样粗俗,让我暗暗称奇。

    我在这儿接受了22周的艰苦训练,白天在迷宫般的沙漠和丛林中穿行,进行武器训练、作战演习、野外生存、山地攀爬和徒手搏击,晚上支好营帐后还要学习战术理论、情报训练、地形地理判读。

    出于某些奇怪的原因,我的训练成绩都还不错。只有武器训练中的“沙地飞车”我不敢尝试。通常只有豹人才能承受住飞车起飞和急转时高达8G的加速度。

    最后的实战训练来到了,这是一次验证训练结果的战斗搜捕演习。所有的学员被分成2人小组,空投到远离营地的伊斯河谷去。那儿有20名提前投放的目标,必须在24小时内全部找到它们。

    为了照顾我,我的同伴不是学员,而是一位真正的豹Ⅱ突击队员——奥斯特中尉。

    整整一天我套着笨重的全套突击队员装备——金属铠甲、突击能量枪、高爆榴弹发射器、手雷,还有淡水、干粮,跟在中尉的后面搜索前进,时而攀上陡峭的悬崖,时而穿过干涸的河床。

    奥斯特中尉很快凭借一点儿被踩动过的土块、一茎折断了的树枝找到目标的踪迹。他带着我绕过高大的仙人掌丛,爬上一块悬崖埋伏起来。这儿能鸟瞰整个河谷,白色的亮闪闪的峭壁蜿蜒伸到远处,到处都长满了暗红的刺柳和仙人掌丛,谷底是一汪混浊的水洼。

    中尉轻轻地用手肘触了触我,指了指河谷尽头的那一大片棕榈林。伸出两根指头打了个手势,表示那儿有两个搜捕小组正在靠近。豹Ⅱ队员之间都有一种奇特的心灵感应,就像我和父亲之间的奇特感应一样,这使他们之间的协调作战能力无人能比。

    我竭力睁大双眼,想看清逐渐昏暗的谷底。太阳正在谷地的另一头静悄悄地沉下去。还是中尉先发现了目标,他指了指水洼的附近,一个白点正悄没声息地躲在粗大的仙人掌后移动。我支起了沉重的能量枪,把晒得发烫的枪托贴在腮部。中尉只是个指导者,游戏的主角是我。

    白点移动到了水洼边上,似乎终于耐不住干渴而从仙人掌后钻了出来。中尉一挥手,能量枪在我肩部轻轻地跳动了一下,尖利的枪声打破长时间寂静的强烈效果让我吓了一跳。

    我几乎是滚下沙坡的,靴子里进了不少沙子。中尉走到目标旁边,用脚把它翻了个个儿。我一瘸一拐地走近,阴沉着脸说:“是个人!”

    中尉点点头,抽出刀子漫不经心地说:“不错,沙尔姆型号,新出的。”

    我尽量控制住双腿的颤抖,走上前去。这是一张年轻的脸,金色的鬈发,高直的鼻梁,就是我在学校里见过的那种小伙子。他身上的衣服碎成了破布片,干裂的嘴唇上沾满热沙……

    我们一直等到太阳下山,谷底一片昏暗时才和其他两个小组会合,继续向前搜捕。在半夜里,摸黑走在山脊上时,我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用的是活人!”

    奥斯特中尉回答说:“是被淘汰的克隆人,他们没达到要求。”

    我跌跌撞撞地前进,觉得像是走在恶魔出没的森林中,而我也是其中的一个魔鬼。我心烦意乱地想起了珍妮,不知道为欣快剂撒的谎是否骗过了父亲,让她逃过惩处。

    24小时后,80名学员会合在谷口丘陵上,一架大型旋翼机在那儿等着我们。肖恩范斯上校绷着脸站在机舱门口,直到二十条打着青色印记的“目标”整齐地摆在他面前才点了点头。我瞪大眼睛斜睨着它们,直到确定其中没有我要找的号码,才为自己愚蠢的担忧松了口气。

    演习完成得很漂亮,上校宣布放假两天。同伴们拉我去特训基地边上的军人活动中心,那儿提供烈酒和军妓。我不会喝酒,可是要了双份中国白酒。酒吧间里烟雾腾腾,挤满了身穿军装的男人和漂亮女孩。

    背后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两个醉醺醺的豹Ⅱ人正把一个女孩粗暴地拖向门口。周围的人全都无动于衷,看来这种场面是司空见惯的。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那个军妓长得很像珍妮,非常像她。我第一次认真意识到一个珍妮型克隆人的命运。我低下头去猛喝了一大口白酒,呛得嗓子火辣辣的。

    “詹姆斯!詹姆斯!”有人在背后尖声叫喊。

    我猛回头盯着那个被拖拽的女孩,她的衣服鲜艳花哨,脸色苍白,可是两只眼睛还像以前一样明亮透彻。

    “珍妮!”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奋力挤开人群冲了上去,使劲搡了一下一个缠住珍妮的家伙。

    那家伙像口沉重的口袋般倒了下去,另一个家伙叫嚷着拔出刀子。

    我把我的中士徽章伸到他鼻子底下,喝道:“滚!马上!”

    这家伙蔫了下来,灰溜溜地走了。即使在酒精作用下,豹Ⅱ服从上级的天性还是不会淡化的。

    “珍妮,怎么回事?”我拉着她走到广场上的一个喷泉边上,这儿没有别人,只有石雕的一只豹子从水中探出脑袋,湿淋淋地看着我们。

    “我只能来找你了,吉姆。”一片红晕浮现在她的脸上,“我有一个朋友被送到了特训基地,我不知道他们会把他怎样。你可以把他救出来,告诉我可以的。”

    她的双手放在我的胸膛上,微微发抖,好像要掏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避开话题问她是怎么进来的。她的脸又是一红,说:“我们快毕业了,学校放假一天,我就溜了出来。只有……只有穿这套衣服才能混进来——吉姆,你有办法吗?”

    我注视着她微微仰起的脸庞和那双袒露心迹的奇妙眼睛,伤心地说:“他是谁,珍妮?是你的情人?”

    黑暗中,珍妮没有回答。

    那张年轻苍白,沾满了沙土的脸又浮现在我的眼前。他一言不发地躺在沙地上,无神的眼睛里还充满了对自由的向往。

    “让我见他一面。求求你,吉姆。”珍妮的话音里带着令人恐怖的绝望。

    我摇了摇头,慢慢地说:“没希望了,珍妮,没希望了。”

    珍妮后退了一步,紧紧地咬着嘴唇,她颤抖着后退了一步,又退一步:“我恨你,吉姆。恨你的帝国,恨你的军队,恨你的学校。”

    我想开口辩解,可是无从说起。我掉过头去,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直到珍妮漂亮而花哨的裙子在眼前飘动时,我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珍妮!”

    她回过头来,嗯了一声。我看见一颗泪珠滑入夜色中。

    我嗫嚅地说:“后天我要走了,去寻找格纳尔达。这是父亲的意思,他认为男子汉要在战斗中成熟。”

    珍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你不能这么做,吉姆。格纳尔达是……”她止住了话头。过了一会儿,我感到她的柔软的手指滑过我的肩膀,又伸到我面前屈了屈,说:“记住这个手势,吉姆,它也许可以帮助你……”我也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五

    格纳尔达是科鲁斯死海中最著名的强盗。他的名字能让伊斯河流域的居民发抖,他手下的喽罗敢和帝国士兵对抗。他埋伏在沙漠中袭击商队,掠去所有的克隆人。帝国数次派兵清剿,每一次他都能奇迹般地从绝境逃生。

    父亲派我去执行这个危险的工作,我并不奇怪。柏拉图认为一个人的高贵品质最容易在战斗中体现出来。我敢保证父亲宁愿再等上十几年培养新的继承人,也不愿一个懦夫接替他的位置。为了考察我的举止,他让肖恩范斯上校当我的作战参谋。

    精悍的帝国军队虽然无敌于天下,但对付这支小小的良莠不齐的匪盗却吃力异常。他们在干涸的河谷中像鼹鼠一样到处潜伏,穿着帆布鞋在晒得滚烫的沙地上跑得飞快,常常在星月无光的夜晚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猝不及防的豹Ⅱ士兵的战壕前。

    尽管部下伤亡巨大,老谋深算的上校还是逐步把反叛者压缩到科鲁斯死海的峡谷里。那儿寸草不生,缺乏水源。上校想把他们活活困死在里面。

    军队在谷口和峭壁上扎下了营寨,一个强大的单向力场障壁竖在峡谷和营寨之间,豹Ⅱ队员乘着沙地飞车在高处来回巡逻。格纳尔达插翅难逃了。

    月亮升上天空,给下面旱谷中投下清冷的光线,谷底鬼影幢幢。我回到指挥部所在的帐篷内,肖恩范斯上校正在等我,立体作战图已经挂在了一张厚重而华丽的挂毯前。

    我解下武装带搁在桌上,不过没有卸下铠甲。这个决定后来救了我的命。

    门口有两个豹Ⅱ卫兵,屋里还有两个。我的两个随身侍从却不知上哪儿去了。他们是父亲特意拨给我使用的,全是沙尔姆型。我把他们分别叫作沙尔姆1和沙尔姆2,虽然我从来也没有分清过他俩。

    我和上校还没交谈几句,一切就像突起的沙漠热风般爆发了。几个全身黑衣、黑披风的人影骤然出现在帐篷前,没等门口的两个卫兵发出警报,两柄白亮的尖刀就插进了他们的胸膛。

    为首的黑衣武士旋风般地卷进帐篷,他浑身上下充斥着沙漠的粗犷气息,还带着凶狠的死亡味道。上校那身显赫的军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此刻我的军衔已经升成了上尉)。他凶猛地向上校扑了过去,把老头撞翻在地上。其他的黑衣人蜂拥而入,与竭力抵抗的豹Ⅱ卫兵搏斗起来。

    纷乱中我瞥见上校的枪被一脚踢飞,一把闪亮的尖刀抵住了他的胸膛。尽管上校实际上是我的监视者,我还是不敢袖手旁观。我像一只猎狗那样向那位为首的黑衣武士猛扑过去,把他撞离上校面前。

    我对手那惊人的搏斗技巧和力量险些让我当场送了命。他手里的尖刀灵巧地从我胳膊的纠缠中挣脱出来,狠狠地戳在我的肋骨上。我全身猛地一震,一股剧痛沿着肋下传遍全身。

    但是那件高密度合金钢铠甲终于发挥了作用,使他的武器滑向了一边。我乘机猛力扳动他的左肩,同时踹了他膝窝一脚,他立刻像一头立地不稳的雄牛那样斜着倒下了,我顺手从他的皮带上扯下一把能量枪,对准了他的眼睛。

    帐篷里众寡悬殊的战斗瞬间结束了。我看到两个豹Ⅱ卫兵倒在我的脚下一声不吭,上校也很不体面地倒在地上,七八个黑衣武士虎视眈眈地围着我。令我惊讶的是失踪了的沙尔姆1还是沙尔姆2竟亲热地和他们站在一起,我明白了他们是如何突破力障的。看着我手里的枪,他们仿佛有些不知所措。沙尔姆和周围的人嘀咕了几句,走上前来想要开口。

    这时,一束绿色的激光束突然穿过低垂的营帐帷幕,击碎了他的脑袋。数十名精锐的豹Ⅱ突击队员端着枪冲了进来。死去的豹Ⅱ卫兵虽然没来得及发出警报,但是他们之间那种奇妙的心灵感应再一次发挥了作用,惊动了整个兵团。

    局势急转直下,黑衣人的抵抗是短促的,没有求饶和请求宽恕,他们都像高贵的战士那样倒下了。

    我除下被我制服的黑衣武士的头盔,被扶起的上校在后面“噫”地叫了一声,我才注意到那武士。这是一张饱经风霜、神情极其傲慢的脸,我一下明白眼前的这人究竟是谁了。

    果然,他把头颅高高地昂着,毫无惧色地说:“我就是格纳尔达,克隆帝国的死敌。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是不可能杀死科鲁斯死海所有为自由而斗争的兄弟。”

    上校被军医扶了出去,我命令正在打扫战场的豹Ⅱ士兵退出去。

    帐篷里只剩下我和这个桀骜不驯的汉子,他的双手被手铐牢牢地铐在后面。一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只听见绕着帐篷走动的士兵沉重的脚步声。

    我把手枪插回皮套,绕到他身后打开了手铐。格纳尔达怀疑地注视着我的动作。

    我扶起椅子让他坐下,自己也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说:“格纳尔达,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让我出卖我的兄弟吗?”他的脸上充满了厌恶和嘲弄的神色。

    我把中指屈了屈,做出珍妮教我的奇怪的手势,他大吃一惊:“你是?……”

    “你得答应不再和我父亲的帝国对抗,我就帮助你逃走。”

    “你还是把我铐起来吧。”他坚定地说。

    我笑了,要求他必须换个名字再活动,否则我父亲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的。

    他突然把手指竖在唇边,示意我噤声。我瞥见挂着地图的毯子动了一下。

    我至今还不太明白躲在挂毯后的沙尔姆(后来知道他是沙尔姆1)是如何察觉到危险的,他一步窜出了厚厚的帷幕,想跳出门去。

    格纳尔达动了一直手腕,一道寒光闪电般地扎中沙尔姆1的咽喉,他哼也没哼一声就死了。事情很清楚,沙尔姆1居然在我命令所有的人出去的时候留了下来,只可能他是接受了更高级别的命令——他是我父亲的密探。

    我对格纳尔达那把金属制的薄刃飞刀很感兴趣,只有在古老战场上才有人使用这种冷兵器。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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