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家族全传-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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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群感到张学良和杨宇霆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谁先下手谁就是胜利者,即“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为了推动和促使张学良早下决心除掉杨宇霆,他们又把突破口选在了杨宇霆正在准备为其父办七十大寿这件事上……。
杨宇霆的公馆,位于小河沿附近的青云寺胡同。为了借助排排场场的祝寿活动来发泄其夺权的野心,杨宇霆沿街巷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声乐齐鸣,真可谓是各路英雄好汉齐聚会,孙传芳、锗玉等前来祝寿送礼不足为奇,令注目的是,白崇禧的代表叶棋、唐生智的代表叶开台,以及前来庆典易帜的张群、李石曾、吴铁城、方本仁、何成浚、何千里等也携带重礼来凑热闹;至于辽宁、吉林、黑龙江、热河四省的文武百官几乎无一不到……这无疑又在张学良沉重而愤激的心上捅了一刀!
1月7日上午,张学良起床后,在院内散步回到屋内刚刚用过早点,正准备更换礼服、准备彩礼,为杨宇霆的父亲祝寿去,他的副官谭海一步闯了进来,没头没脑地报告说:“总司令!您还要去为他祝寿!您如果再不发火,弟兄们就都造反了!”
“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情?天塌不下来,有话慢慢地说嘛。你们听到了什么?弟兄们有什么议论。”张学良不慌不忙地说。
“您可真沉得住气!”接着谭海讲了杨公馆达官贵纷纷前来祝寿,真是贺客盈门,大元帅府无问津,以及听来的有关杨宇霆,常荫槐图谋不轨,大有取张学良而代之的风声说了一遍,最后,谭海又非常气愤地说:“家都把屠刀架在我们脖子上,可您总司令还说什么仇家是好,不会有异心的!”
张学良听了后,一言没发,只是在屋子走来走去,看得出来他的脸色沉重,张学良的内心何尝不矛盾,心情何尝不激动痛苦!但真的要动手除掉心头之患即有异心的杨宇霆、常荫槐这些父执辈的老将,而且又是一起戎马多年的同事,决心也不是轻意那么好下的。况且还有一位善良的夫于风至扯后腿呢!作为一个政治家,他懂得这种事绝不能扩散,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不能叫旁看出任何点滴破绽,假如一时不慎,万一传到杨宇霆和常荫槐这些的耳朵里,事情就会起变化。就会发生难以预料甚至不堪设想的后果。
张学良沉思后极其严厉地说:“你这是无中生有胡说八道!再胡说我就关你的禁闭!你赶快传我的命令,如果再有议论此事者,杀无赦!”
谭海听了完全惊呆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张学良向他走近一步,并又语意双关地说:“告诉弟兄们从现在起,你们都要只听从我一个的命令。要记牢,快些下去吧!”
谭海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转身退了下去。过了一会,他又走进来报告说:“总司令!辅帅到了。”
所谓辅帅,就是张学良的老把叔张作相。他对张作霖最忠心耿耿,对张学良也最尊敬,他毫无当官弄权的欲望,一心只想辅佐张学良承继大业,发扬光大,对得起死去的盟兄张作霖。但是,今天张学良有些疑惑,心想,老把叔今天理应到杨公馆去祝寿,为什么来这里看望我呢!难道他得到什么消息,或者有什么机密大事相告吗?张学良急忙换上礼服,和于凤至一起迎出门楼,他们夫妇一挽着张作相的一只胳膊,显得极为亲热地将张作相挽进了客厅。落座后,于凤至敬上香茗以后,张学良谦恭地说:
“辅帅莅临,一定有大事指教侄儿。”
“汉卿啊!”张作相呼嘘长叹了一声,旋即讲出他和常荫槐等一起去杨公馆拜寿,杨宇霆在闲谈之中直呼张学良的乳名小六子,并恶意中伤,称之为阿斗。更有甚者是其高谈东北前途,实堪忧虑。他再次愤慨地叹了口气:“司马昭之心哟路皆知!他的用意,还不清清楚楚吗?”
东北的高级将领,无不知晓张学良重礼仪,彼此的称谓是很有说道的。
张学良称夫于凤至为“老大姐”,于夫称他为“小爷”。他要求部属只称他不同时期的职务;而父执辈的重臣叫他汉卿,直呼他乳名“小六子”的只张作霖一个,其他谁也不敢。今天,杨宇霆不仅当众叫他“小六子”,而且还以“阿斗”视之,他怎能不顿生怒火呢!时代不愧是造就才的学校。半年多来,他已经由血气方刚的青年将军,自我陶冶成一位善于控制情感的政治家了。他清楚地知道,时下的主要矛盾,不是称谓这类的小事,而是有没有和杨宇霆呼应,甚至兴风作浪。他低沉地问:“常荫槐这些,当时又作何表现呢?”
“他毫无顾忌地说:‘依我之见,咱们明天都捧杨宇霆吧!”’
张作相扫了一眼张学良那震怒不已的表情,“我听后大惊,应付了几句,就驱车赶到你这儿来了。”
张学良习惯地背剪起双手,眉宇紧整地凝视前方,许久没有说一句话。
张作相毕竟是戎马半生的老军,他走到张学良的面前,低声说:害之心不可有,防之心不可无啊!”
张学良深沉地点了点头。
面对这严酷的现实,于凤至那颗善良的心犹如被捅了一刀,自知其痛,却没有解决的办法。这时,院外传来了春节前夕孩子们放鞭炮的响声,她想到了杨公馆祝寿的热闹的场面,犹豫不决地问:“小爷!我们还去杨府拜寿吗?”
“要去!”张学良的脸上突然闪现出了冷漠的笑颜,“而且还要备一份厚礼!”
张学良为探明虚实,偕夫于风至来到杨公馆拜寿。正如当事记述的那样:“小河沿车水马龙,盛况为沈阳向所未有。蒋介石、白崇禧、阎锡山以及广东、四川等地方实力派,都派有代表来沈阳祝贺。日本政界要也派有代表前来。东北地主官吏不消说了。庆寿之日,张学良前往祝寿。杨以普通礼节相待,与一般宾客无异。不仅杨之一举一动傲然以东北第一领袖自居,来自全国各地的贺客们,对杨亦恭维备至,谈杨是东北众望所归的物。张目睹这些情景,岂能所堪?当日观剧席上,张始终以手支颌,若有所思,其心情之苦闷,可想而知。”或许是触景生情的缘故吧,他再次想起了林汉男爵说的这段话:“今天的东北实际情况,同我们日本当年幕府时期德川家康时代很相似。”事后,张学良曾向友讲:“当时我也参加了祝寿,不断在想,假如杨、常取我而代之,可以兵不血刃掌握东北政权,莫非林汉说的就是这种情景吗?我应该怎样来自处呢!我是等待如秀吉之子那样为德川所杀呢,还是先把他除掉……”
下午张群等又赶往大帅府,经一番谋划,正式成立东北政务委员会,把张学良推上了主席的宝座。但这并没有给张学良带来丝毫的欢欣。除去杨宇霆、常荫槐等凯觎他手中的军政大权之外,日本也不甘心阻止“易帜”的失败,以强硬的外交手段,要张学良承担其父生前签署的一切密约,尤其是由杨宇霆私自秘密签署的所谓修建满蒙新五路的要求。对此,张学良大伤脑筋。翌日深夜,端纳悄悄地走进大帅府,诡秘地问:“汉卿!”听说野武马顾问到了奉天,他来拜会过你吗?”
张学良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
“他在杨公馆可是整整地呆了一天啦,这你都清楚吧?”张学良分外沉重地点了点头。
“你晓得叶野顾问此行的目的吗?”
“估计是为满蒙新五条路线的修建而来。”
“这样重大的外交问题,谁授权杨宇霆代表贵国政府和叶野谈判的?”
“据我所知,他满口答应了叶野的要求。”端纳望着沉默不语的毫无表情的张学良,愤慨地质问:“他为何敢于如此大胆公然越权行事?”
张学良对端纳的所谓忠诚感到非常欣慰,遗憾的是他并不知道端纳接连数次来告密的目的。经过了多年之后,台岛的历史小说大家高扬先生曾经撰文披露了真像,端纳告密的原因有两个:一则他在职务上应该忠于张学良,二则是端纳虽然是澳洲,但是,他是为英国服务的高级情报员,而英国与日本在华利益,早就有利害冲突,杨宇霆一向和日本勾结,走的是日本的路线,对于美国有不利的因素,而英美在华利益是有某种默契的,所以端纳必须跟他作对。”
l月10日上午,叶野武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大帅的府邸,见到张学良后就先为主地说:“汉卿!邻葛已经同意履行建设满蒙新五路的许诺,你看怎么样?你有什么高见?”
张学良听罢后,火气不打一处来,为了给这个盛气凌的叶野武马一点颜色看看,他神态严肃地站起身来,背剪双手,颇有风度地踱着方步,走来走去,许久没有回答叶野武马的问话。
“汉卿!”叶野武马不知张学良的心思,有点沉不着气了,“你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没有?”张不良猝然止步,又加重口气地补充说,“一点也没有!”
“那你……”
“我不明白,你叶野顾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话。”张学良瞥了一眼叶野武马,“你是一位老外交家了,应该清楚平常的外交手续吧?”
叶野武马误以为张学良在挑他的礼为何不先来拜访他,遂佯作笑态地说:“汉卿!原来这件事情是邻葛经手办理的,我想先探问一下他的态度,也就明白了你的意向。”
“你全然想错了!在这件事情上,他不能代表我!而我也没想也无权和你谈判。”张学良态度平和而又大义凛然地说。
“那……”叶野武马很快从惊恐中醒来,“请直言相告:我的谈判对手是谁?”
张学良义正词严地说:“是南京国民政府!”
“啊……?”
“请你看看这份国府的文告广张学良转身取来备放好的文件,“上边写的清楚,中央主持外事,一切协定合同,非有国府参加,不能生效。我已宣布易帜,无权和贵国洽谈这类大事了。”
叶野武马气得鼓鼓的,歇斯底里地说了一句:“我找邻葛去!”转身拂袖而去。
当时下午,杨宇霆和常荫槐相偕来见张学良,不仅为修建所谓满蒙新五路一事兴师问罪,而且还强硬地提出成立东北铁路督办公署,以常荫槐为督办。张学良当即表示,目前东北甫经安定,涉及外交之事应该慎重考虑,不能草率行事,须从长计议。杨、常则坚持即刻决定,并取出已经写好的便条,要张签字。张最后推托说现在已经到晚饭时间,容待饭后再作决定,并留杨、常共进晚餐。杨表示临来之时,已告诉家里回去用饭,还是回去吃过饭再来吧。于是杨、常辞去。张学良痴痴地位立室中,久久不语。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仰脸大笑,然后命谭海找来了亲信高纪毅、王以哲、刘多筌,首次公开提出了处决杨、常的想法。谭海等早就气得跃跃欲试了,因则一拍即合。其中高纪毅说:“杀的事,说办就办,说办不办,必有后患。”因此更加坚定了张学良的决心。他当即果断地命令:“就定在今天晚上。下边,再研究一下具体的措施,以及善后事宜的处理。”
关于处决杨宇霆和常荫槐的过程,历来有各种传说。据当事高纪毅的回忆,当时情形是这样的:
他们走后,张立刻用电话召我进府,这时已是下午五点半钟。我进府立被张召入内室,他从容不迫地向我说:“杨宇霆、常荫槐二欺我太甚,他们想尽办法,阻挠全国统一,今天又来强迫我成立东北铁路督办公署,并要发表常荫槐为铁路督办,说是为的能管理中东铁路。事关同苏联的外交问题,这事要办也应该请示南京,从长计议。但他们要我立刻签字发表,太不象话了。现在他们正在回去吃饭,少刻就会回来。我给你命令,立刻将他二处死,你率领卫士去执行好了!”我接受命令后,请示应在何处执行。张指示说:就在老虎厅内执行,并以轻松的语气嘱咐我说:“你可要小心,他们二身边都带有手枪。”于是我配备6名卫士,由我同张的侍卫副官谭海率领,另由刘多筌担任府内外警卫任务,只许进来,不许出去(刘当时仅知将有大事,但并不知要处死杨、常。一切布置完竣,经过两个多小时,杨、常来到,径入老虎厅就座。我同谭海率领六名卫士持手枪进入老虎厅,立即对杨、常宣布说:“奉长官命令,你们两阻挠国家统一,着将二位处死,即刻执行。”杨、常闻言,顿时木然,脸色惨白,一句话也没说出,当即由六名卫士分为两组执行。杨、常二分别被两名卫士按住,一名卫士开枪,结果了性命,当夜陈尸老虎厅内。
张学良接着指示处理善后步骤,一面连夜以长途电话指示驻天津代表胡若愚,要他立刻向南京蒋介石报告处死杨。常的原因和经过,一面用文字写成军法会审形式,罪名是“妨碍统一,阻挠新政”,检查官由我署名。我率彻夜工作,通宵未眠。翌晨天还未明,张学良召集张作相、翟文选、王树翰、臧式毅、郑谦、孙传芳等东北保安委员会委员进府,宣布此事经过。这些乍闻之下,惊愕万状,面面相觑。同时张又嘱郑谦在另室草拟电报,正式报告南京,并昭告东北各县市。郑谦是杨宇霆的亲信,提起笔来只是摇头沉吟,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过了片刻,他将笔丢下,起身要走。我严肃的警告他说:“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命令,任何都不能离开。”他只得重又坐下,呆然不动,但仍未动笔。最后还是改由刘鸣九执笔,将电报稿拟好。这时始将杨、常尸体从老虎厅用地毯包裹抬出,用汽车送到南头风雨台姜庙(杨宇霆为纪念姜登选修的庙)装棺,听由他们家亲友吊祭。杨、常被杀的消息传出以后,顿时震动了沈阳全城……。
与此同时,张学良为慑服杨宇霆的派系势力,运用恩威并济的策略,除优抚家属之外,还亲自写了一副挽联:“瞩目西蜀偏安,总为幼常挥痛泪;凄绝东山霖雨,终怜管叔误流言。”上联比之于诸葛亮挥泪斩马俊,下联引用周公旦诛叔之典故,借以表达其复杂的情感。
翌日,张学良领衔发表了震惊中外的通电,全文如下:
统一告成,建设开始,凡我同志,正宜和衷共济,协力图功。学良受事以来,对于先旧有僚佐,无不推心置腹,虚衷延纳,其中尤以东三省兵工厂督办杨宇霆,黑龙江省长常荫槐二,共事最久,倚界尤殷。乃杨、常朋比,操纵把持,致使一切政务,受其牵制,各事无从进行,肿其罪状,厥有数端:溯自民国13年后屡次战祸,均由彼二纵恿播弄而成,迹其阴谋私计,世或未知,自我先大元帅,佳电息争,倡导和平,信使往来,南北协洽,独彼二退回观望,阴事阻挠,近如滦东五县,不肯交还,其阻挠者一;平奉车辆,学良已商允交还,惟被二从中作梗不放行,坐使中外士,咸受苦痛,而车辆废置破坏,公私损失,何可纪极,其阻挠者二;滦东撤兵,顺应世局,正协心,而杨、常坚持异议,其阻挠者三。以上三端,学良曾再三婉商之;借友劝导之;用命令申斥之,而彼二概置不理,使中外士,对于我方不怀好感。现远因则酿成战祸之罪魁;观近因则破坏和平之祸首,论其罪状,不独害我东省,实害我中华。学良夙夜警惕,和冀奠我三省于磐石之安,勿令再有军事行动,谋工商之发达,谋中外居民之幸福,使吾乡父老子弟,安居乐业,耿耿之诚,可质天日。乃彼二包藏祸心,事事阴图破坏,处处竭力把持,以兵工厂及交通事业为个私利之渊教,把持收入,不解省库,且向省府通索巨款;其动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