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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杰·安森-蓝色怪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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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出人意料的证词跟验尸官的报告完全契合——只有一个重要的疑点:波佛特说他离开布雷梅顿路666号时萨吞是躺在地板上的。但是调查的警官却发现萨吞斜靠在屋子一个角落里。总之,陪审团研究了五个小时才肯定了波佛特有罪。
凯思几乎可以肯定布雷梅顿路666号那幢房子就是现在坐落在夕照溪666号的那幢建筑。但是,令他非常失望的是新闻记者对那幢房子的描写模糊得叫人发疯。而每一次西雅图报纸那房子的照片时也都是从同一个角度拍摄的,也难以看清房屋的全貌。
陪审团作出判定之后六周,法官给了波佛特一张判决书,判刑二十年至无期。两年之后报纸报道波佛特证明自己是麦克尼尔监狱的模范囚犯。倒数第二篇文章发表在一九七八年九月十日:

一九七三年惨案发生地
凶杀旧宅
已运走

但是房屋搬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房子的房主是谁?报道理应说明,可是,叫凯思沮丧的是那复印的文章的下半截却叫人扯掉了!而且象是一小片一小片地啃掉的。
“倒霉,”凯思叫了起来。一定是耗子,他想,耗子咬了总得留下纸屑吧?可是找遍了办事处也没见到一星纸屑。
凯思想找曾经见到过布雷梅顿666号那幢房子的人,了解那房子是否就是夕照溪胡同666号的房子,但他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他转身走到打字机旁匆匆打出了一封信,是写给麦克尔岛联邦监狱的囚犯詹姆士·波佛特的。
四点三刻,凯思赶在邮局关门之前把信投了进去。五点一刻他回到家里。洗了淋浴,换好衣服,大卫才来。
晚餐时珍妮弗心里很激动。她见大卫胃口很好,似乎特别轻松,好象卸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
大卫在去珍妮弗家时有意开车多夕照溪666号经过,他想看看那房子是不是他在恶梦里看见的那幢,房子的结构设计一模一样,但是他梦中的房子是蓝的,而现实中的房子却毫无疑问是黄色的。
进餐时大卫不愿意提起他见过佛克斯·克拉默的事,更不愿提起他在灵异心理医生的床上睡着之后所作的可怕的梦。当凯思谈起那屋里的活儿时,大卫急忙竖起了耳朵听。他想知道那房子是不是用各种长短大小的奇怪的木材拼凑成的?
“你们在拆换的墙壁,”大卫慢条斯理地说,“后面是什么东西?”
“什么都没有,”凯思说,“我是说,我们只把矽璐珂钉在架子上——也就是构成墙壁的直板条上。”
“那些直板条是什么样子?”大卫追问。
凯思望着大卫,心里感到奇怪:夕照溪胡同666号墙壁里的那种叫人难以相信的奇形怪状的木料他怎么会知道?
一时间他真恨不得把一切都对大卫和盘托出。但是他看到了桌子对面的妻子,又把要说的话吞进肚里了。因为,他对那房子里的一切怪事,都没有对妻子透露过。如果此时对大卫讲了出来,珍妮弗便会知道他对她作了多少隐瞒。
因此,他只是随便地说:“唔,大部分直板条都是二乘四英寸的,从屋基到屋檐全一样。过去,他们为了好上泥灰都用薄薄的横板条。不过现在都改用了又快又方便的矽璐珂。”
“是的,”大卫说,“不过……”他犹豫了。他不愿意叙述他的恶梦,那些惨苦的、暴烈的、叫人翻肠倒肚的细节。尤其在珍妮弗面前这些都绝不能讲!
于是,大卫改换了话题。
三人吃完饭,端起咖啡,走进起居间。大卫从口袋里掏出他从城里带来的那个二十五分铜币。他告诉凯思,原来的那个钱币给他丢了。而这钱和那个一模一样。
凯思就着餐桌上的灯细细地看了看,说:“这一个肯定比我给你的那个要漂亮多了。”
“它至少也不比你那个便宜,”大卫轻轻地咳了声说,“你还他的时候,那位冠斯特先生肯定不会感到失望的。”
短暂的沉默。双方都有话要想告诉对方。可是都不知道怎样说起,从何说起。
“珍妮弗告诉我,你要去度暑假了。”最后凯思说道。
大卫点点头:“最近我感到有些劳累,经常作恶梦,因此医生建议让我夏季去休个假。我想到海滨浴场去租房子,得赶到长岛去找租房经纪人。”
“好了!”大卫看了看手表,“我明天早上得起个大早,开车赶到阿马干塞去不可。我只好告辞了。”
凯思和珍妮弗把大卫送到大门口,当凯思见妻子和大卫吻别时,这次他倒一点儿也不在乎。他觉得大卫的确不坏,他似乎感到自己确实喜欢上这个人了。
他热情地跟大卫握手:“多多保重!”
凯思一直站在门前目送大卫发动了他的奔驰车,退出了沥青车道,向北方夕照溪胡同那个大弯和塔康尼克绿茵道开去。
凯思突然感到珍妮弗的手揽住了他的腰。他一个急转身,象熊一样紧紧地搂住了她,搂得她笑了起来。也许是弥漫在空气里的春天的气息吧!但是一想起他对这个女人的爱,他便感到美妙无比。
“我还要去洗碟子呢!”珍妮弗笑着抗议。
凯思在她的脖子上狠狠地吻了一下:“明天早上洗吧,”他笑眯眯地说,“我会帮你的!”
大卫开车经过夕照溪胡同尽头的水泥桥时,东方的月亮已上树梢,已隐约看到夕照溪胡同666号的黑色轮廓,那小楼的影子却特别深浓地照在路面上。
大卫忽然产生了一种冲动,他决定一扳煞车掉头从躺在他前面路上的屋影中穿过。
大卫把奔驰车开进屋影,忽然觉得车子一震,车灯忽然暗淡下来,接着便熄灭了。
大卫想,汽车引擎为什么失灵了?他忙利用汽车的惯性把车开离大路,来到夕照溪胡同没有铺路面的地面停住。
大卫停住车,四面望望,透过月光,看出距离小楼约一百英尺左右。他想这时候,到哪儿去打修理工?
这时他见到仪表盘上的红灯还亮着。这至少说明电池还没坏。是不是引擎太冷?大卫打开起动器,踩下油门。他放心了,引擎立即发动了,没有故障,他又把排挡放在中位,开动节流瓣加速,也反应完全正常,毫无毛病。
他正要挂上一挡,却见后视镜里闪出了红兴。
大卫抬头一看,惊异得直眨眼。只见他身后的小楼的外凸窗里透出了一片明亮的红光。一会那光便慢慢微弱下去,窗里又陷入一片黑暗。
这时大卫又看到红光开始从前门两侧的窗户里射了出来。他从座位上转过身子,打算看个仔细。大门朝里开了,明亮红通的光泻过门廊,对着奔驰车射了过来。
大卫大吃一惊,张大了嘴。大门前,红光里是一个一丝不挂的人影。而且大卫立即认出了那人是谁!

11  凶杀现场再现
第二天早晨,珍妮弗梳洗完毕,才见凯思穿着浴衣下楼,昨天晚上他和珍妮弗曾经两次作爱,然后沉沉睡去,一觉睡到八点三时刻才起身。
珍妮弗准备好早餐,猛地抬起头朝窗外望去,见666号车道上有一辆小车。她对凯思说:“那车是不是冠斯特先生的?”凯思朝对面望去,但沟里的树已经长了叶子,他看不清车的型号。随口说:“也许是汤姆·格林介绍来的未来的房客吧。我估计格林有那屋子的钥匙。”
“如果是冠斯特的话,”珍妮弗说,“你就可以把大卫昨晚送回来的罗马古币还给他了。”
“如果是冠斯特,他还会再来的。”他回头望望厨房的钟,“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九点三十分一定要到达庞德岗。”说着走进了盥洗间。

在凯思洗浴时,珍妮弗开了她的蓝色达森车,她打算去莪新宁的报社商谈广告的事。当她从那座新楼的门前经过时,她看清了那辆开进了砾石车道的绿色奔驰车,再车的牌号,认出原来是大卫的车!
珍妮弗赶忙把车转了一个马蹄形弯,在奔驰车后面停下了。她见驾驶盘后面没有人。她想,大卫进那新楼去干什么?他不是应该到长岛租房经纪人那儿去吗?
珍妮弗下了车,踏上了那新屋的门廊台阶,见大门关得紧紧的。她感到莫名其妙,回头又看了看奔驰车。见客座有一个银色头发的人影趴着。呀!大卫!
她急步过去拉了拉驾驶员座位旁的门,大卫没有动。他身上还穿着昨晚的外衣,一只手臂放在头边,似乎是想枕着,也似乎是想保护头部。
珍妮弗望望他的脸,见他两眼闭着。他是怎么啦?她叫了声:“大卫,”又拉拉他的袖子。可是大卫一动不动。这下珍妮弗心里慌乱起来,但随即镇定下来。这时她看见他缓慢而深长地吸了一口气。
“大卫?”她又叫了一声。

他睁开眼,随即又紧紧闭上。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撑起身子坐定。
珍妮弗弓身探进车门里,问:“你好吗?”
大卫这才张开了眼。
“你怎么把车停在这儿了?”她问,“你昨天晚上回家没有?”
“回家?”大卫问。他不自觉地拍了拍短外衣口袋,皮夹子还在,支票本也没掉,车钥匙也还在发火栓上。他糊里糊涂地望着珍妮弗。
这时他模模糊糊地记起了昨晚的情景。那片红光!那红光中的人……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仔细地看着眼前的珍妮弗。现在她已经穿上了衣服,把长长的栗色的头发梳到了耳后。可昨天晚上她可不是这样子。当她出现在那片红光之中时,她那头长长的秀发披着,没有梳理,松松地飘佛在赤裸的柔美的肩上……
不,大卫想,这一定是个梦——但是,不是恶梦,而是令人快乐的梦!
珍妮弗见他不出声,关切地问:“你的确觉得没有病么?”
大卫弓身下车,站直了身子,伸了伸腰,意外的是蜷着身子睡了一夜,却不觉得酸疼,整个身子反倒感觉舒坦清新。
他向珍妮弗笑笑,伸了个懒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一眼看到新长出的草地上插了一块绿底白字的珐琅质牌子:

出租
房地产经纪人
汤玛士·格林
555…0098

有意思,大卫想。昨天晚上他就看见过那牌子。可那时它是插在外凸窗个面的,可现在怎么移到这儿了?
“阿马干塞的事怎么样了?”珍妮弗问。
他回望了她一下,眨了眨眼:“对不起,你说什么?”
“你不是今天早上要去海滩找租屋经纪人的么?”
大卫这才想了起来。他看了看表,发现他的法国式衣袖上有点血迹。
“大卫!你手腕怎么啦?”珍妮弗关切地问。
他左手拇指的根部破了一个洞,很深,但不再流血了,一点也不感到疼。
“我不知道,”大卫摇摇头说。他见表是两点三十五分,觉得不对!他把表放到耳朵边,表停了。“什么时候了?”他问珍妮弗。
“快九点一刻了。”
大卫觉得再去长岛那是怎么也来不及了!不由地,他的眼睛再次被门廊台阶旁那个绿底白字的“出租”牌子吸引了过去。

十点三十分,珍妮弗从莪新宁的报社回来,见凯思在厨房电话旁边的记事本上用铅笔写了几句话,说他要到一点才能回家,也许还要晚一点。
珍妮弗给自己泡了一杯新鲜咖啡,望着窗外沟对岸那黄白相间的小楼,陷入了沉思中。她心想:大卫过去也晕倒过么?这是不是他找医生的真正原因?他的手腕为什么伤得那么厉害?她曾要求他跟她回家吃点土司和咖啡再走,但是大卫说他不愿意添麻烦。珍妮弗明白他不肯来的真正原因:他不愿意向凯思解释说珍妮弗发现他睡在车里。
但她毕竟放心不下,便到电话旁拨了大卫家的号码。电话通了,但她只听见那边电话铃响,没人接电话。她一连拨了八次,仍然没有人接。
她反复猜想,是不是周末车太挤,大卫还没回来?他会不会又昏了过去?为了确信自己是否拨错号,她又一次拨了电话。
这一回,铃一响就有人接了。珍妮弗听出接电话的是个带点纽约腔调的男人。
珍妮弗犹豫了:“你是哪儿?”
对方回答:“我是迪米里阿中尉,纽约示警察署的。”
珍妮弗没有回话,忙把电话挂了。

大卫开车到了滨河大道的公寓,让车库工人照顾他的奔驰车,自己急急往寓所走去。他需要刮个胡子,他的外氅和短上衣也因为和衣而卧弄得很皱。他还想先洗个热水淋浴,吃一顿晚早餐,然后便去洗衣店送衣服干洗熨烫,回来的路上再买一张《时报》,重看一遍招租广告。
大卫走进公寓大门,向看门人拉乌尔笑了笑,便乘电梯上楼。
电梯在他那层楼停下,大卫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门钥匙。但是电梯门一开,他却吃了一惊,他看见一个穿制服的警察跟大楼管理员在谈话。
电梯门一响,大楼管理员便中断了跟警官的谈话,转过身来:“啊,上头 忱克尔先生!”他叫道,“是你!”
“当然是我,卡尔。”大卫边说边想从管理员身边擦过进入自己的寓所的门,但是警官走过来挡住了他的路。
“等一等。先生……”
“对不起,卡迈克尔先生,”大楼管理员说,“你的邻居雅各布斯先生已经对你在屋里大吵大闹提出了控告——”
“就是那天晚上的事?”大卫说。
“不,不是,”管理员说,“是今天早上的事!不过我来的时候,吵闹已经停止。所以我就用公用钥匙开了门进去。我只想弄弄清楚——”
“卡迈克泵先生,”穿制服的警官插嘴说,“你什么时候离开大楼的?”
“昨天晚上,”大卫回答,“五点十五分左右。”当然他知道警官是不会相信他昨晚是在车里过的夜。因此他没说昨晚的事,也没让他们打电话给珍妮弗,从她那儿得到证明。
警察让大卫进入他的房间,但不让他摸任何东西。一个便衣侦探告诉他说:“五六分钟以前有人给你打电话,是个女的,她不肯留下名字。”
大卫走进起居室,四面一看,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屋子已弄了个天翻地覆!他那法王路易十五时代的椅子倒翻在屋角;壁炉两旁书架上的书扯得满地都是;每一幅画都从墙上扯了下来;壁炉的拨火棍在墙上大施威风,捅出了好些大洞。
从警察眼里看来,这显然是某个发了狂的怪人干的破坏活动,可是,对大卫来说,这一片混乱景象,却感到异常眼熟。因此他更感到心惊胆战。
大卫忽然见从卧室里传来一片白炽的光,他从开着的门望去,原来是警局的摄影员在拍照。这时那个便衣来到大卫身边,说:“我是迪米里阿中尉,以前你这屋子也出过事,是吗?大约两年前?”
“是的,那是我的妻子爱莲娜被害时。”大卫回答。

两年前大卫的妻子爱莲娜发觉了那人想盗窃现金和珠宝之类容易上当铺的东西,却不懂得屋里的古玩和家具都很值钱。为了搜寻大卫收藏的古币、古玩、戒指和他在巴黎为爱莲娜买到的项链,那凶手破坏了上万元的东西。事后大卫请了技术高超的修理工把这些东西一一修理好,并按照他妻子生前放的位置摆好。可是,大卫简直不敢相信,上次失盗凶杀事件的现场又重新出现了,每个细节都分毫不差。那十八世纪的壁炉座钟依然摔破在壁炉前。就连破片躺的地方也跟一九七七年十一月十一日一模一样。
“那杀害我妻子的人,”大卫结结巴巴地说,“他是不是——”
“不,”迪米里阿中尉摇摇头,“那家伙还在牢里服刑,判了八至二十年。我们一听见这儿出现的消息就查问过了。”
“卡尔?”大卫转问大楼管理员,“这整座大楼都有防盗装置保护,警铃响没响?”
“我拿了公用钥匙来的时候还在响!”管理员说,“装置没出问题。可是,在那以前,却没有响。”
大卫对于这事的人气惯得发抖。这人——这个神秘人物竟然能来去自由,恣意破坏美丽的东西……
“我们认为那人的动机不是盗窃。”迪米里阿中尉说。
大卫身身问他:“你是什么意思?”
“来吧,你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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