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鼻烟壶 (全本) 作者:约-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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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德莫特:我曾想——”
他打断了她:“现在,听着。要是在来什么感谢的话……”
“行了,你用不着这么大火气!”
“我不是火气大。我只是不想让你去感谢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为我做这些?”
德莫特拾起那包马里兰牌香烟,递给了她,但她摇了摇头。他自己点上了一支。
“那个花招很幼稚,”他说,“你相当清楚。等有一天,你从这种紧张的状态下缓过来,我们可以再谈谈这件事。同时,我还是要问,你打算怎么办?”
伊娃耸耸肩:“我不知道。我想过收拾行李去旅行,去尼斯或者戛纳呆一阵……”
“你不能那样做。”
“为什么不能?”
“因为这不可能。我们的朋友格伦对你的结论相当正确。”
“哦?他怎么说我的?”
“他说你是个公众威胁,没人知道你接下来会遇上什么事。要是你去了里维埃拉,某个心怀鬼胎的男性就会跟你遇上,不是这个就是那个,让你觉得你爱上了他,然后……得,一切重演。不,你最好回英国。在那儿,你也未必脱离了危险,上帝知道,但至少有一双眼睛会注意照看你。”
伊娃想了想。“实际上,我想过去英国,”她抬起眼来,“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内德·阿特伍德让我伤透了心?”
德莫特把烟从嘴里拿开。他眯起眼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一拳打在椅子的扶手上。“这是实用心理学,”他说,“要是你愿意,相信你也可以用冗长的言论做到这一点的。”
“你相信吗?”
“确切地说,我并没有谋杀那家伙。‘汝不可杀人,无须反抗,自会存活。’(译注:‘Thou shalt not kill, but needst not strive, officiously to keep alive。’19世纪英国诗人Arthur Hugh Clough的诗句)只不过,我鼓励他去死。要是我不这么做,他就会得到照顾恢复健康,断头台会轻而易举地要了他的性命,但我不打算这么做。”
德莫特的脸沉了下来。“托比·劳斯,”他继续道,“从来就不适合你。你孤单无聊,想要个人依靠。你不可以再犯这样的错误了,我会注意不让你再犯的。就算没有像谋杀这样的小事情打断你们,别的事也还是会发生的。但阿特伍德——也许!不一样。”
“是吗?”
“那家伙真的爱你,以他自己的方式。在他说自己的所思所想时,我觉得他不是在演戏。这并不妨碍他用你来为他作不在场证明……”
“对。我注意到了。”
“但这没有改变他的感情。我想知道的是,这有没有改变你的感情。这个世界上的阿特伍德们,从各方面说,都有点太危险了。”
伊娃纹丝不动地坐着。花园里渐渐暗了下来,她两眼泛着泪光。
“我不在乎你怎么想我们两个,”她对他说,“实际上,我喜欢你这么想。但要是有件事我不想叫你去想的话,就是劳斯家的想法。能不能请你过来一会儿?”
* * *
拉邦德莱特的警察局长阿里斯蒂德·格伦先生正在天使路上大摇大摆地走着,步子笨拙而堂皇,叫人想起伟大君主路易。他昂首挺胸,挥舞着马六甲藤手杖,心满意足。
有人告诉他,博学多才的金洛斯医生和奈尔女士正在她的后花园喝茶。
他,阿里斯蒂德·格伦,正要去通知他们两个,劳斯的案件现在圆满结束了。
格伦先生面露喜色地走在天使路上。劳斯的案子提高了拉邦德莱特警察部门的声誉。记者们,尤其是摄影记者们,从巴黎远道而来关注此事。他搞不懂,金洛斯医生拒绝让自己的名字与这个案件有所牵扯,更拒绝照相。但如果有人必须接受这个荣誉……好吧,就不要让公众失望吧。
其实,格伦先生得改变他以前对金洛斯医生的看法。这人就是一台思考机器。叫人赞叹。他活着就是为了解开那些叫人费解的小谜团,别无他求,正如他跟警察局长所说的那样。他像拆钟表一样剖析心灵,而他本身就是一台钟表。
格伦先生打开米拉马别墅墙外的大门。他在左首看到一条绕着房子的小径,便走了过去。
看到还有英国人并不像劳斯先生那样是个伪君子,也同样叫人欣慰。格伦先生如今更了解英国人了。实际上……
格伦先生挥舞着手杖,拨开草丛,洋洋得意地出现在后花园。傍晚的光线渐渐暗去,栗树上小鸟的鸣叫也停止了。他正预习着将要发表的言论,却突然在前面看见两个人。
格伦先生猛地停了下来,眼珠都快要蹦出来了。有那么一会儿,他瞪着眼睛站着。他是个谨小慎微、彬彬有礼的人,也是乐意看到别人快活的人。因此他转过身,退了出去。但他同样是个讲求公正的人,喜欢公平处事。当他再度出现在天使路上时,沮丧地摇了摇头。他脚步咚咚地顺着大街往回走,比来时更快了。他低声跟自己嘀咕着,声音太轻了,旁人听不到他在说什么,除了“水性杨花”这个词,在傍晚的空气中飘荡,渐渐消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