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深处的秘密-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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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很辛苦吧。”
“还好,我喜欢这份工作。”她把器具整齐的摆在盘子里。
“很敬业阿,看来你的男朋友肯定是医生了。”
说完这句话,我注意着她的反应。
她不置可否的微笑了一下,低下了头,端起了器具盘。
“徐菲,快点,护士长找你。”有人在门外喊。
她嗳了一生,冲我点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
门轻轻的关上了,我听到她和另外一个护士在门后窃窃私语,声音很模糊,夹杂着吃吃的笑声。
有戏,或者又是一次自作多情。
无聊啊,吃过午饭,我盯着天花板发愣,枪没了,记事本也快被翻烂了,干什么打发时间呢。
在病房的一角,摆着一台台式电脑。
到底是高档病房,我来了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
打开电脑,进入邮箱,三个月没有看了,是清理垃圾的时间了。
果然,横七竖八的76封新邮件,交友信息,一夜情广告,色情图片,猪饲料推广,高雅艺术欣赏‘‘‘
我百无聊赖的浏览者,发现了一封没有标题的邮件。
打开,没有文字,是一张图片。
双击。
驱动器发出吱吱的响声,镜像一点点露出来‘‘‘
是一张照片,上面只有一个模糊的光斑,几乎占了照片的三分之二。
无聊,我骂了一句,一边关闭电脑,目光扫了一眼这封邮件的日期。
——康熙四年(1667年)9月28日
2004年5月18日 平岛医院
领头的医生姓郭,与我想象的精神科专家不同,这是一位身材魁梧骨节粗大的老人,60左右的年纪,声音洪亮,
他正在对身后一帮年轻医生演讲,我像一只实验室里的兔子蜷缩在床上。
“人的意识可以分为显意识和潜意识,所谓显意识,就是我们通过视觉,听觉,味觉所接触到的外界客观事物在脑海中的体现,也就是我们平时行为处事,接人待物及道德规范的理智基础。比如说,我现在站在这里讲课,我的影像通过光的反射进入你们的瞳孔,我的声音通过气流震动刺激你的耳膜,所以你们确定我站在这里说话。”
“好,现在说说潜意识,潜意识深藏于显意识下,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心灵深处,也有人把它称为第六感。潜意识不通过物理刺激就可以在脑细胞中形成影像,比如做梦,我们的眼睛是闭着的,但还是会接受到影像。另外,潜意识在充当接收器的同时,也可以作为发射源,同学都知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就是这个道理。”
“哎,这位病人,你好好躺着,别动手动脚的。”郭教授回过头看着我。
年轻医生们发出一阵哄笑,在郭教授的目光下,马上沉寂了。
“好,现在说说这个病人,临床测试他的神经官能系统一切正常。但是通过两次验血发现, 他的血清素逐日增高,速度已经超过了生理常规。我想大家都明白,血清素是人体中的兴奋剂,适当的分泌会使人有轻松愉快地感觉,然而,过量的分泌会导致神经功能紊乱‘‘‘”
教授点点头,继续说:“奇怪的是,我们面前的病人并没有亢奋,激动,焦躁的迹象,体温也并没有因为血清素的提高而升高,我希望大家能从神经心理学角度谈谈自己的看法。”
“会不会是恐怖性神经症 ?”一位戴眼镜的女医生小声问
“不像,患者成长于军人家庭,从小适应独立生活,性格中没有焦虑和依赖的成分,更不相信鬼神。”
“会不会是创伤后心理障碍?”旁边的男医生跟着说
“也不像,他是一名刑警,曾经三次负伤,而且伤的都比这次重。”
病房里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沉思,郭教授抱起了双肩, 走到我的床边。
“这两天睡的好吗?做过什么梦吗?”
“睡得很好,一觉到天亮,谢谢。”
“不用谢。”教授笑了一下,转过脸对着身后的学生。
“这是一起典型的潜意识障碍病例,一种能量压制了病人的潜意识,使它无法通过直觉告诉病人灾难将至,然而,当血清素持续升高到一个极限,病人的神经系统就会崩溃”
郭教授的话音未落,人群中发出一片嘘声。
“哇赛,教授,他会疯掉吗?”
“教授,他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杀人或者自杀啊。”
“郭老师,这种能量是从哪里来的?”
教授沉默了,低下了头,沉吟了片刻:“如果不是病人本身的原因, 那也只有从外部分析了,比如磁场,生物电‘‘‘。”
我听不到他们的话了,想起了那份看过的案卷。
三个月前,2004年1月21日,魏国梁从精神病医院逃跑,在农历年那个新鲜的早晨,村民发现了他浮在平岛湖面的尸体。
过了初一,还有十五。
2004年5月19日,平岛医院
等年轻医生们走了以后,郭教授再一次推门进来。
他搬了条凳子坐到床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我头皮有点发麻;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他看到我的样子,微微笑了一下。
“对我刚才的表现给点评价。”
“噢,您知道,这不是我的专业,我想,啊,直观地讲,您的分析精辟,条理清楚,会诊很成功。”
他轻轻的摇摇头。
“小伙子,你在说谎,你是一名刑事警察,你在警校的主修课程是逻辑学。我刚才那些话应付那些实习的学生还可以,对于你,我想我们还是开诚布公的好。”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
“会诊才刚刚开始,你准备好了吗?”
此刻,我想起了王教授飘在浴缸里的影子,这样的错误绝对不能再犯,绝对!
“啪啪”郭教授在旁边击掌。
“对不起,林科长,不介意我叫你国庆吧,这样便于你我之间的沟通,好吗,国庆,请专心回答我的问题。”
我勉强的点点头。
“最近你看到过或听到过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者物体吗?我的意思是说你的知觉所感受到的,不管你的理智否定或者肯定。”
“没有。”我坚定地回答,虽然有些有气无力。
郭教授不置可否的恩了一声,掏出一根烟递给我。
我有些诧异,同时小心的看了看病房的门。
“放心的抽吧,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没人会进来。”
我报以感激的一笑,迅速取出藏在枕头下的打火机。
“国庆啊,你还很年轻,尽可能的享受所拥有的吧。”
他这句一语双关的感叹使我愕然,像被蛇咬了一口。
“你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的前半截有烟熏的痕迹,这是你长期习惯造成的,但是现在,你的习惯变为用这两根指头的下半截夹烟,这种姿势代表一个人失去了安全感,需要更大的毅力和能量去控制自己。”
那只蛇像是又咬了一口,比上次更恨,情绪也由惊诧变为羞愤,我扔掉了烟,瞪着他。
他却依旧悠然自得的说着,仿佛我的目光只是两只萤火虫。
“你在故作镇静,其实已经心乱如麻了,或者说视死如归也不一定。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你身体里的真相。”
他变魔术似的端出一个保温杯,吹了吹水上的热气,深情地喝了一口。
“你的意识被控制了,我刚才对学生们讲的是压制,这是病理学上的名词。如果只是单纯的压制,即使你的意识感觉不到危险,我们也可以用药物降低你的血清素浓度,在你发疯之前防范于未然。然而,不幸的是你被控制了,一种外来能量强迫你的血清素大量分泌,这是任何药物都无法抑制的,如此持续下去,只有两种可能,功能完全衰竭或者彻底疯狂。”
“这种能量似乎是有智能的,这也就是你为什么没有感觉到不适的原因。你体内血清素正在大量囤积,但是他们只限于你的心肺脏器里,流入脑部神经控制中枢的血液却是纯洁的,也就是说,含有亢奋的血清素一进入脑部,就被过滤掉了。”
“我猜测这种能量有意这样做的目的,是在等待你的体内储存了足够的亢奋,然后猛地打开脑部的闸门,使你作出这世上最疯狂和难以理解事情。”
“那么教授,这种能量是如何强迫我分泌血清素的。”我入神了,不禁问了一句。
教授开心地笑了,有种胜利者的自得,他放下了保温杯,双手交错在一起。
“很高兴你能提问,血清素的分泌来自于连你自己都不能感知的潜意识,而这种潜意识被另外一种潜意识控制了,你可能会莫名其妙的恐惧,但不知道是为什么,这就是你血清素分泌的时候,也就是那种潜意识控制你的瞬间。”
“那种潜意识是从哪里来的?”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正如我刚才对学生讲的,潜意识的产生尚且存在着争论,有些人认为潜意识是可以离开肉体单独存在的,也就是所说的灵魂论,如果这种假设成立,能够离开肉体束缚而存在的潜意识是具有相当大能量的。”
一股恶寒再次袭来,我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鬼魂,你确定是鬼魂!”
教授再次沉默了,他点着了一只烟,在考虑如何回答我的问题。
“国庆,我是一名医生,你也知道,我的职业要求我是一个唯物论者。”
我想哭,我知道,这对于一个男人是一件可耻的事情,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郭教授停了下来,似乎在等我哭出声,过了一会,他走过来,手轻轻扶在我的肩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告诉你吧,孩子,不要再瞒我了,你的事情其实我已经都了解了,还记得王教授吗。他走之前的那个晚上我们通过电话,他希望我能帮到你,他是我的表弟。”
我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愧疚,感激,悔恨,那位穿着灰色臃肿夹克永远沉睡在绿水深处带着眼睛的老人。
“那‘‘‘那么,你为什么不先帮他?”我的泪水中带着一丝困惑。
“这种能量我和他三年前就一起秘密研究过,它一次只能进入一个人的体内,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被重新聚集。”
说到这里,郭教授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表弟说他老了,老伴也不在了,自己身体也不好,就先走一步了,他说‘‘‘他说他想他老伴了‘‘‘。”
郭教授转过脸,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老人的眼泪是浑浊的,也是温热的。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又下雨了,这个季节是春意盎然的,同时也是令人伤感的。
郭教授走到墙角的水龙头前洗了把脸,回来时又恢复了学者的风度,把一块湿毛巾递到我手里。
“擦擦吧,现在我们谈谈照片的事情。”
“噢?”
郭教授有点尴尬的咬咬嘴唇,作了一个和他年龄不相符的鬼脸。
“国庆,昨天我用了一些技巧‘‘‘进入了你的电脑。”
“这样啊”
我低下头,不知该怎么回应他的表情。
他把一叠打印纸放在我面前。
“看看吧,我对图像作了些处理。”
打印纸的第一页,我看到了昨天那幅只有一个光斑的照片。
再往下翻,第二张是同样的画面,只是对比度暗了一些。
继续翻下去,照片里的图像渐渐清晰了‘‘‘
随着眼前的东西更迭刺激着瞳孔。
我的眉头一点点收紧,
心跳逐渐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在第十五张,终于看清了画面的全貌。
是一个头顶矿灯的矿工?不对,那光斑像是从照相机的闪光灯里发出的,对,是一个人正在对着画面拍照,对,这里是李家祠堂,那个人就是我。
处在震惊当中,郭教授的话听起来更是震耳欲聋
郭教授走到窗前,打开了通往阳台的门。
窗外雨很大,风将他白大褂的一角吹得翻了起来,我闻到了一股清新的潮湿味道。
“你很专心,也很细心,为什么不当一个医生呢,那样的话你就不会贸然闯入那个祠堂,也就不会面临灭顶之灾了。”
我叹了口气:“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教授。”
他背起了手,两个手指互相摩擦着。
“很遗憾,你的问题还不仅仅是潜意识障碍。”
“还有什么?”我紧张得几乎变调了。
“你的显意识也出现了问题,视觉,听觉,触觉。你的每一次眨眼正在欺骗你对事物的印象,好吧,我们做个试验,现在你可以看到我站在这里不动,注意了,数十秒钟不要眨眼,看着我。”
我睁大了眼睛,心里默默的数着秒,10 9 8 ‘‘
他站在离我五米远的地方,背影似雨中的雕像。
5 4 3 2‘‘‘
当数到第2秒的时候,他的影子动了一下,接着,消失了。
消失了!
无法相信眼前的事情,我的愕然是一瞬间的,也就在这一瞬间,身后有人轻轻地说:“我在这里。”
我猛地回过头,身后空空如也,再次扭头,教授依然站在阳台的门口。
晕了,彻底晕了。
“看到了吧,如果一个物体的速度超过了视觉捕捉极限,你是不会发现它的运动的。即使它日夜伴随在你身旁,你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说完这句话,教授沉默了片刻,看来有些疲倦了。
“好了,国庆,我这个老家伙唠叨了半天,你一定早就想知道我的治疗方案了吧。好吧,我现在就示范给你看。”
他慢慢走到阳台,扬起了脸,对着灰色的天空理了理花白的头发,手扶着阳台的边缘,一只脚艰难的垮了上去。
我猛地坐了起来。
已经晚了,他从七楼跳了下去。
阳台下面是医院的花园,郁郁葱葱的植物在磅礴的雨雾中若隐若现。
无法辨别他坠落的位置,我向护士值班室跑去。
2004年5月20日下午, 平岛湖第二医院
张副局长来了,身后还跟了两个年轻的警察。
“他们是来保护你的。”这是他进门后唯一的一句话。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郭教授的?和他一起的还有什么人?”旁边的一个警察问我。
“昨天早上,还有一些实习医生。”
警察向门口示意。
一位戴眼镜的女医生走了进来,认得出,是昨天教授旁边的那位,只是发型有点变化。
“对她有印象吗?”
我点点头。
“你肯定吗?有什么证据吗?”年轻警察的声调提高了。
“当然,我有谈话笔记。”
我把记事本递了过去,警察看了一眼,转交给那位女医生。
坐在一旁的张副局长仍然一言不发,掏出了烟,又放了回去,。
“这位女医生今早刚从北京出差回来,有5个人可以为她证明。”
听到这里,职业敏感告诉我,我已经卷入到一场谋杀。
“如果你们想怀疑我,那就等验过尸体再审讯。”
警察们沉默了,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向对方点点头。
张副局长说话了:“小林,你多心了,郭教授三个月前就去世了,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不可能!我昨天还见过他,就在这里。”
“这是事实,他的遗体已经火化了。”
我的脑海里冒出了一座冰山,寒冷而又尖锐,思绪好像被冻住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没人说话,大家都在看着我,那是对疯子的眼神。
终于,女医生轻轻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这个,这个笔记我好象见过,是我参加的一堂实习课,对,是郭教授临终前的最后一堂课,就是在这件特护病房里。”
“那个病人是谁?”
“是,是一个发了疯的警察,叫‘‘‘‘魏国梁。”
——意念摄影。
我到底是看到了谁的意念摄影呢,是郭教授? 三个月前他就去世了,他又怎么可能认识我?
昨天,他一共进来两次,第一次和学生,第二次独自进来‘‘‘想起来了,他关了灯,拉上了窗帘‘‘‘
对,第二次我始终没有看清他的相貌。
难道,他是‘‘‘‘
绿水的主人?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空旷的开朗,不禁笑出声来。
很显然,王教授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我将在恐惧中玩完。
绿水的主人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