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同人)彼岸春+番外 作者:两者无形炼成一(晋江2014-05-31完结)-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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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绝,剑已出!
这一剑有去无回,急若流星,在空中划出一道浅碧色痕迹,直指赵珏眉心。
星隐星灭,魂去魂追。自此长夜素光,再不照伤悲。
却在此时,“嗤”的一声,自大堂之外飞进一道暗紫色光芒,竟是另一柄长剑。纯均出手虽快,但这剑却去势更急,眼见纯均剑尖已触及赵珏额头,却被这“剑”叮的一声击中剑身,荡了开去。
倾城右腕一麻,退后两步,怔怔看着那柄剑在剑力激荡之下,直飞上大堂顶梁,直到力道全消,才笔直跌落。
长剑犹在半空,一条绛红人影御风般从大堂外掠入,袍袖翻卷间,剑鞘疾出,锵的一声,已稳稳将长剑收入剑鞘,再一个纵身,轻轻落在倾城和赵珏之间。
绛袍衣角翩然垂落,犹带风尘之意。他眼波中倦意深含,却依旧清澈,温暖如一道春泉。
他深深看向倾城,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剑锋。
“倾城,莫辱没了纯均。”
作者有话要说:
☆、东京篇 第二十六章 心事违
炼剑楚山巅,淬剑楚江水。炉里不知岁,匣中日月催。
冷冷幽光透过指节,千载过后,仍是耀目流辉。百炼而成的锋华,被紧紧握于一掌之中。
“让纯均沾上这人的血,不值得。”
他声音平静中自有决意,不容她辩驳。
倾城错开眼眸,目光不经意间对上他胸前衣衫下一片潮红暗影。
趁她怔忡一瞬,他放开手,转身向审官案前大步走去。
一众禁军见了他,皆露出敬畏神情,向左右散开,现出一条通路。
他走到审官案前,袍襟轻拂,双膝跪倒,朗声道:“展昭迟归,请陛下和两位大人恕罪!”
赵桢三人见他来了,面上俱都现出欣喜之色。包拯与杜衍整顿朝服,重新落座。
包拯沉声问道:“展护卫,你到天章阁寻找证物,可有收获?”
展昭道:“属下幸不辱命。”
他并未回头,却分明感到倾城霍然抬起头来,目光凝注在他背影之上。
就连包拯也不禁惊喜交加:“那证物现在何处?”
展昭微微一笑:“在这里。”
他站起身来,左臂袍袖轻扬,一卷淡青色画轴脱袖而出,右手甫张,抓住画轴卷首,手腕一翻,举于身侧,朗声道:“倾城便是年将军和玛尔赛郡主之女,这便是证物!”
七尺锦帛流云般一展而落,卷尾轻轻垂在地面上。
二十载历历眼前,锦含光,帛胜雪,人事沧桑。
展昭朗声道:“天禧四年,四月十七,天章阁承制回鹘郡主玛尔赛像。卷尾钤记清楚明白,还请陛下和两位大人明察。”
赵桢目光凝注在那画像之上,一时无言。良久,轻叹一声,向包拯和杜衍问道:“包杜二卿,年姑娘的原告身份,至此当无疑异了罢。”
包拯杜衍均欠身拱手道:“圣上明鉴!”
展昭微微一笑,转过身来,手中那画像随之翻转,展现于众人面前。
锦帛画幅上,浓墨渲染,绘了一株苍郁古木,树旁磊了玲珑假山,一名红衣女子在山石旁侧身而立。她腰束锦带,左腕上缠了一条珊瑚鞭,右臂抬起,箭袖上落着一只墨隼,扬颈而立,神骏之极。她微微侧转了头,仰面看向那只墨隼,虽只现出一剪侧面,但眼波流动,衣袂飘飞,正如艳日晴光,光彩照人,无双风华在画毫勾勒之间笼罩了整幅画面。
倾城痴痴看着这画卷,便似是这画中人从锦帛上脱卷而出,站上了这开封府的大堂。
赵珏双目紧紧盯住这画像之上,喃喃道:“怎会……怎会……”突然一声嘶呼:“这绝不是……绝不是真的!”
展昭举着那画像,一步步走到赵珏面前:“王爷,二十年前成像之时,你可曾料想过今日?二十年后这大堂之上,你又可曾有过一丝后悔?”
赵珏不答,目光仍是迷离于画中人身上,似是失魂落魄。
海棠垂枝,花意袭人,御苑春波携了落英,在日影中微微荡漾。
“你便是……保顺可汗的……”微醺少年从座中站起,一身清贵无暇。
“甘州回鹘玛尔赛,见过王爷……”明眸流转,不过嫣然一语,却见满树芳华失了颜色。
“赵珏,那雷火弹你究竟发是不发……”危城际,血泪中,她抬起头来,向他最后一问。
“见到那半张藏宝图,本王自会保全这甘州万姓……”
若知道从此天人相隔,他可会换个答案,只为她?
赵珏默立当地,再无言语。
展昭转身面向倾城,低声道:“天章阁一事……不知你能否谅我……”
倾城目光朦胧,只是在在那画像上流连:“你……你终究……找到了……”
展昭点点头,微笑道:“若非你一怒而去,雕窗透风而入,吹乱了临窗柜上的笺册,恰好现出这幅像的额笺来,我又怎能及时寻到这幅像?想来必是玛尔赛郡主在天之灵,佑你终能昭雪此案。”
倾城不答,只是目中怔怔流下两行泪来。
包拯见此,与杜衍眼神交对,见杜衍微微点了点头,便在审官案后沉声说道:“既然如此,甘州一案原告被告俱在。如今证词具备,开封府与御史台裁定,年宗泽一族系受赵珏诬陷,连坐阵前失职之罪,就此昭雪。赵珏诬陷忠臣,逼陷甘州,与谋反大逆一案并罪量刑。”回身向赵桢道:“请陛下核准。”
赵桢缓缓点头:“准奏。”
包拯回身,执起案上一支朱红长签,向堂前喝道:“赵珏,今日御前大审,判你龙头铡处以斩刑。你还有何话说?”
签色如血,一旦从案前掷下,便再是生死无话。
这一支,正是开封府的决死签!
赵珏向那签看了两眼,似觉炫目,身子一晃,微微闭住双眼。良久,才重又睁开双目,
一场大梦,觉来迟。
他转过身,缓缓向展昭所站之处走去。
他呼吸深重,步履维艰,一步步走近展昭手中的画像,面上神情似是感伤,又似是嘲弄。
他双眼盯住画像中的玛尔赛,喃喃问道:“玛尔赛,你看到本王今日如此,可满意了么?”
画上玛尔赛仍是仰头侧立,却不回答。
“为何直到今日,你还是一心只回护年宗泽,只回护他的女儿……为何本王一片心意,你还竟是视而不见……”
他在画像前顿住身形,喃喃道:“不错,本王此生最大的心事,确是一登九五,成为天地至尊。为这心事,本王不惜牺牲千生万姓,不惜抛却骨肉身家……但……本王唯一想朝夕相对,共享河山之人,便惟有……惟有你玛尔赛……为何你从不愿多看本王一眼,从不愿听一句本王心声……难道你便真如这只飞隼一般,终是可望而不可及……”
他仰天一笑,目有泪光:“事到如今,本王绝不悔一生所为……或许唯一后悔的,便是那一年你离开汴京时,本王并未将你追回……玛尔赛……至少这一次,本王再不会任你离开……本王离此人世,也要带你……一起走……不让这世上任何人……再窥见你的容颜……”
他话声未尽,一口鲜血箭一般直喷而出。展昭一惊之下,闪避不及,这一腔鲜血,竟全都溅在画像之上。
这一变,满堂众人皆是吃了一惊。
倾城哀呼一声,纵身扑上前去,却被展昭紧紧拖住手臂。
赵珏缓缓坐倒,抬起头,望向赵桢面上:“赵桢……你当真以为,本王会任人处置……在这开封府的铡刀之下……身首异处?”
赵桢扶案站起身来,颤声道:“七皇叔……你……”
赵珏苍然一笑,缓缓道:“这赵氏天下……得来不易……如今异族环伺……你凡事……多思太祖所为……切不可有……妇人之仁……”
赵桢未料到他会有此一言,一时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
赵珏又道:“党项气候渐成……除此一敌……不必阵前争锋……当以堡寨坚守……以国力耗之……”话未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赵桢心头一阵酸楚,含泪点了点头。
赵珏淡淡一笑,似是再无挂碍。
他垂下头去,缓缓吟道:“落叶惊衰鬓……旭旦坐南闱……时来矜早达……事往觉前非……谁念江汉广……蹉跎心事违……蹉跎……心事违……”
仰天又是一笑,声音突然哑了,仆倒于地,就此气绝。
公孙策快步上前,伸指在赵珏颈脉间一探,再翻开他的眼皮,站起身来,向赵祯和包杜二人回道:“人犯自尽,系服毒所致。”
包拯眉头一皱,沉声问道:“此毒何来?”
公孙策重又俯下身,在赵珏面上察看,突然发现不过是片刻功夫,赵珏的头发胡须皆已转为斑白。
朝如青丝暮成雪,心事终虚化。
公孙策心内一惊,再轻轻分开赵珏的嘴唇,思忖片时,心下尽已了然。
他起身回道:“陛下,两位大人,看这情形,人犯应是死于西域绝毒贺兰雪。依下官看来,这贺兰雪毒性特异,初一服下外表并无异状,但人体血液之中已含剧毒。只有毒血被吞咽入腹,才会毒发。想来赵珏一早便已服下这贺兰雪,若遇不测,则咬舌出血,便能立即自绝。”
众人闻言,想到这枭雄为掌握性命于己手竟是早萌死志,不惜剧毒入血,俱都惊悸不已。
展昭松开倾城手臂,倾城缓缓走到赵珏面前,望见足下赵珏的尸身,再回身看向展昭手中的残画,身子一晃,一时心内如绞。
展昭缓缓走近倾城身前,将那画像递向她手中。她接过画像,痴痴看着斑斑血迹下的人影,又不由落下泪来。
杜衍见赵珏自尽,其谋反诬陷一案就此落案,便转头向包拯道:“包大人,赵珏一案,业已如此,但这年素光闯宫伤人之事,又当如何处置?”
包拯心内一惊,沉声道:“杜大人,天章阁一节,原是展昭奉本府之命查访证据。年素光心系此案,追随而去,原本在本府预料之中。如今因其行为失当,若有罪罚,自当由本府承担。
杜衍摇头道:“擅闯禁中,刺伤禁军,此罪可轻可重,恐怕不是包大人您这一句话便能扛下来的。”
杜衍主持御史台多年,秉性忠直不阿,有此一言,绝非针对包拯,而是倾城这一场祸事着实闯得不轻。
展昭走上前去,袍襟一摆,跪倒在地:“杜大人,天章阁一事,先是展昭知情不报,未将年姑娘进宫一事通传禁军统领,后又因展昭未能及时应变,才使年姑娘情急之下,强出宫禁,误伤禁军。如今按责定罪,这种种过错,便都应当着落在展昭身上才对。请大人按律定夺。”
杜衍尚未答话,只听倾城淡淡道:“我自己所作所为,自会一力承担。你们一个个恃强出头,实在是忒看轻了年氏和夜落纥一族的后人!”
杜衍心中烦难,回头看向赵祯:“陛下……不知圣意如何?”
赵祯亲见赵珏自尽,此刻仍是心潮起伏,缓了片刻,长叹道:“年素光之罪……依朕之意,权应就此一并赦之。”
杜衍眉头一皱:“陛下,此等特赦,实无先例,臣……”
赵祯突然抬起右手,啪地拍了一下桌案,长身而起:“若说本朝律法非要令忠良遗孤今日也命绝于此,朕又当情以何堪?若无先例,朕便要例由此生!”
他平素一向温文敛让,此刻忽然动怒,众人皆是一惊。杜衍和包拯连忙站起身,跪倒在赵祯面前。
赵祯一时发作,心内也略有悔意,轻叹一声,道:“此事开封府确有失当之处。包卿,你罚俸一月,以示小惩,至于展昭……量刑减半罢了。”
说罢,衮袖一扬,走下审官案。经过倾城身畔,似是略略一顿,终是仪驾俱随,禁军拥绕,离开大堂而去。
杜衍和包拯跪送赵祯离开,又过了少顷,方才平身站起,重新落座。
杜衍向包拯道:“包大人,余下的事,还是您主持才是正理。”御史台与开封府一向分庭抗礼,此刻处置开封府内事,他确实不便出面。
包拯心内长叹一声,目光投向堂下的公孙策,久久方道:“公孙先生,若依律法,展昭此罪何罚?”
公孙策低下头去,黯然道:“权失守卫之职,杖刑二十。”
包拯心内一痛,却终是无可奈何,拿起一支令签掷于地上:“展昭失职之罪,杖责十记,当堂受刑!”
展昭淡淡回道:“谢大人。属下心服。”他站起身来,面上竟似还有一丝淡淡笑意。
衙役们虽然心内万般不愿,仍是搬过了藤条长凳来。展昭微微一笑,解开官袍,袒露了脊背,伏在藤凳之上。
古铜色肌肤之上,那一剑穿胸而入的伤口,经过一夜劳碌,半日奔波,又已迸裂开来,在背后的伤布上洇湿数朵殷红。
张龙和赵虎执杖走上近前,对望一眼,同时向包拯跪倒,恳声求道:“包大人,展大人本已重伤在身,如何受得了这杖刑?请包大人赦免了展大人罢!我二人愿代展大人受罚!”
展昭伏在藤凳上,沉声道:“你二人如此,岂不是令大人为难!快依大人之命行刑!莫忘了,这里可是开封府的大堂!”
他一声喝出,不怒自威,张赵二人无可奈何,只得站起,重又执起木杖。
杖长七尺,厚两寸八分,由上等椴木打制而成,足以裂肤断骨。
张龙眼中一阵酸热,咬牙提起木杖,耳中又听展昭说道:“你们若手下留情,便是辱了这开封府的声威!孰轻孰重,心里须得想个明白!”
张龙扭转了头,闭上双眼,木杖重重落下。这一杖力沉势猛,直向展昭背脊击去。
眼见这一杖已将落在展昭背上,倾城突然欺身而进,纤手一翻,抓住了杖头。张龙只觉得杖上传来一股冷冰冰的力道,手上一阵酸麻,木杖竟是险些脱手而去。
倾城向张龙冷冷道:“像你这等打法,十杖下去,人已死了,空余下这开封府的朗朗声威,又有何用?”
她转头看向包拯,朗声道:“包大人,这大堂之上到底谁才是该受刑之人,便是瞎子也能看清。这十杖若是要打,便该落在倾城身上!你如此不问青红皂白,牵连无辜,怎配称得上青天二字?”
包拯尚未答话,却听展昭沉声道:“倾城,不得对大人无礼!此事系大人秉公处断,你不必多言!”
倾城衣袖一拂,放开手中木杖,垂头看向展昭,语中尽是怒意:“你……你便是这样想死么?莫忘了,天章阁一事,你尚欠我一个交待,你若死了,这笔帐我又去找谁?”
她转身看向大堂上众人,冷冷道:“谁要对展昭用刑,我掌中纯均,必令他血溅五步!”
话音方落,却觉得衣袖一紧,原来是被展昭拉住了手臂。隔了一层衣袖,他掌心传来的暖意,仍是暗暗浸入她肌肤之间。
他仍是伏在藤凳上,抬眼向她淡淡一笑:“这十杖,远比你那一剑好捱得多……你我之间,若有尚未计算清楚的,又何必急在今日……”
这一句,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却直入肺腑,似是只对她一人耳语。
倾城怔怔后退了一步,竟是不知该如何回他。
展昭突然转回头,闭了双目,俯首喝道:“张龙赵虎,你们还在等什么?”
木杖携风,应声而落,重重击在展昭背上。
随即,又是第二击。
倾城身子一晃,又退了一步。
杖击声声,击到第五杖,一抔鲜血飞溅而出,有一滴,竟溅在她的面上。
她怔怔抬起手,轻拂面颊。那滴血沾上她指尖,微微颤动,直似一点朱砂。
公孙策缓缓走到倾城身旁,轻声道:“年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