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同人)彼岸春+番外 作者:两者无形炼成一(晋江2014-05-31完结)-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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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向那知客僧微微一笑,从怀中取了些铜钱:“这位师傅,烦请两柱清香。”
知客僧连忙喧了法号,接过了布施,燃起两支香,递至展昭手中。
展昭转过头,将一支香送至倾城面前。倾城似有片刻犹豫,却还是伸手接过。展昭向她一笑,转身走至神像之前,将自己手中那支香稳稳插在神案前香炉之上。
他退后一步,眉头轻舒,抬眼望向花神,双掌于胸前合十,眸光温柔,缓缓道:“神佑倾城。”
倾城身子一震,心内思绪瞬间百转千回。
七十二记晚钟,暮暮朝朝,唤醒心间深梦。
二十四番花信,岁岁年年,吹彻世外寒塘。
她恍惚忆起初识时刻。古寺寒晨,空山新雨,伞下人不经意间驻足回眸。
回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良久,她终于也走上前去,注香于炉,再退至与他并肩之处。
掌心相对,低眉问心,垂衣而立。再抬头时,只见香案上双烟并起,浮光萦系。她低低祝祷,将千言万语,亦汇成四字,如一泓从未示人的深泉,清真满溢,字字虔诚。
“神佑展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最初成文之时,只是一心想托出“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主题,借用了水傀儡这一载体,是舍不得北宋初年这些街头百戏的繁华。不过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将展大人也拖下水未免有些分寸不合。想来想去,还是修了文,让展大人从演员变成了编剧。感谢最初观文的读者宝宝们的意见。阿一在此谢过喽!
☆、东京篇 第三十三章 彼岸花
光阴荏苒,不觉已是五月末,汴京城内,坊巷桥市间,处处榴花映日,绿荫照水,一派夏意晴柔。
南薰门内,龙津桥北,沿街一路排开数十家店铺。晌午过后,天时最热,正是一日里慵懒时分。艳阳下,鹊声穿树,蝉翼长鸣,催人睡意暗生。街头店铺中客人寥落,不少伙计躲开掌柜眼皮底下,寻个僻静处静静打盹。
一家花木店的雕花店门倏地敞开,伴着一声殷勤送客,素衣飘拂,倾城自店内迈步而出。
她眉宇深颦,心内着实烦恼。一连二十八日,她与白玉堂夜夜潜入御花园收取神木桑,一番辛苦下来,眼见她在朱雀巷寓所内所饲天蚕已然五眠成茧,只待破茧收丝。她这几日一直在预备煮茧的备料,谁知其中一物,却是踏破铁鞋,全无觅处。
她走下店铺台阶,却眼前红影一闪,展昭在檐下含笑而立:“怎么,郡主还在寻那些煮茧用的花草么?”
倾城见是他,本是微觉惊讶,听得他称呼得一本正经,不禁莞尔一笑,答道:“不错。这几日下来,别的倒也齐备了,只还少一种花。东京城素称人间首善之地,寻了这许多地方,竟没个下落……”
她抬眼与展昭眸光一对,笑意犹在,回问道:“你今日怎地如此闲在?”
展昭微微一笑,卸去了恭谨口吻:“今日本是旬休,我早些时候奉大人之命去枢密院送两件加密公文。方交卸了差遣,却不想在这里遇上你。我左右无事,你想再去哪里,便可与你同去。”
倾城低头一笑:“如此,那便多谢了。”
或许是心结消解之故,自那日端阳节花神庙一行后,他二人虽然只见过寥寥数面,相处之际却不知不觉间容易了许多。重练天蚕丝一事,除却神木桑一节,倾城也一并告知了展昭,展昭只是点头而已,并未言语。
她此身是去是留,渐渐成为二人之间的一道禁忌,谁也不曾再提起。他不问,她亦不答,似是甘守这一份默契。一城之内,遥遥相知,岁月静好,闲淡如风,直到那终究避不开的一日。
二人沿街走走停停,忽见一家门面颇大的药铺,三字招牌在午后艳阳下闪闪夺目——百草堂。
展昭停住了脚步,向倾城道:“这百草堂药铺的王守仁掌柜与开封府素来有些交情。他经营药材,所见颇广,或许与花木相通,你我不妨进去向他打听一番。”
倾城点点头,随展昭走进百草堂。敞阔厅堂内,迎身而来一阵淡淡药香,令人顿觉神清气爽。她一闻之下,便知这是消夏古方清凉散,浓淡之度恰到好处,不觉暗暗点头。
店内迎出一名伙计,见是展昭来了,连忙将他二人请入一间内室。坐不多时,门帘一挑,一人匆匆走了进来。但见他约有五十多岁,身量富态,步履稳重,眉间面上,一团和悦,想来便是展昭方才所说的百草堂掌柜王守仁。
果然,展昭见了他,起身含笑拱手道:“王掌柜,好久不见。”
王守仁连忙还礼道:“展大人,若有什么吩咐,派人知会一声在下便罢。这等炎热天气,您又何必亲自过来?”
他一眼瞥见倾城,怔了怔,忽似悟出了什么,向展昭笑道:“展大人,这位莫非便是……”
展昭素知倾城不愿轻易显露身份,招惹是非,虽知王守仁有所误会,却也不便分辩,只是截口道:“王掌柜,我等今日冒昧而来,只为一事请教。”
王守仁本是个聪明人,见展昭如此,更是对自己心中猜测深信不疑,连忙笑道:“展大人何必见外?有话请讲无妨,在下知无不言。”
展昭向倾城递个眼色,倾城淡淡一笑,向王守仁问道:“王掌柜,您可知道,这汴京城里,哪里寻得到曼荼罗花么?”
王守仁眉头一皱:“曼荼罗……”思忖半晌,忽然冲口道:“姑娘所说的,可是那法华经上所述四种天花之一的摩诃曼陀罗华?”
倾城见他识得此花,心内又惊又喜:“不错。您这百草堂里可有这花?”
王守仁苦笑摇头道:“姑娘想必知道,此花一向罕见,且素来生在江南。这花不能入药,是以我这百草堂从未买卖过。以我四十年此地经营所见,汴京城内别说药铺,便是花木店铺,亦应是未有得见。”
倾城黯然低下头去,面上现出淡淡惆怅。
展昭沉声问道:“王掌柜,难道便当真无法可想?”
王守仁沉吟半晌,斟酌道:“我这百草堂有位老主顾,妙手如春,蕙质天成,听说她在家中园内植了不少南地之花,花势繁盛,较大内御花园有过之而无不及。若到她那里探访一番,或能有些收获……”
他抬头向展昭一笑,道:“说起来,她府上是展大人故交熟识,对您定然是有求即应。”
展昭奇道:“东京城内,竟隐藏了如此奇人。究竟是哪一位?”
王守仁点头笑道:“晏相四小姐,晏如斯。”
如今朝堂,首相吕夷简之下,便是副相晏殊了。他自幼便以神童之名享誉乡里,十四岁殿试廷前,惊才绝艳,获赐同进士出身,随后一生仕途通达,直至宰执高位。
梨花院落融融月,柳絮池塘淡淡风,是他笔下千古之绝句,亦是他一生闲适优游之写照。
时值初夏,梨花早落,幼果挂枝,柳絮尽飞,鱼影渡池,宰相府第院落间,一派富贵繁华,温柔气象。
此刻,倾城便坐在这相府花厅内。她环顾四周,想起柳永昔年在这府中当众受辱之事,心内一阵不平,淡淡瞟了一眼身侧的展昭:“想不到,你与晏相府如此相熟,今日说来便来,也不事先招呼一声。”
展昭不知她心内所想,只是微笑道:“我师尊与晏相爷份属至亲,是以我和相府多有来往,与四小姐亦见过几面。你这事颇急,从权之际,也只好如此了。”
倾城尚未答话,却见一名小丫鬟从厅外走进来,盈盈施了一礼:“展大人,四小姐有请。”
倾城见展昭求见府内女眷,亦是如此容易,心知他方才言语不虚。
他二人起身,随了那名丫鬟穿过重重廊院,来到后宅一所庭院中。但见庭中秀木掩映之下,奇花初胎,异草蔓生,妙法自然,令人一见之下,顿觉脱俗。
倾城一眼望去,见满园花草中并无曼荼罗花,心中颇觉失望。但既已来了,按礼数自然还是要见过主人。
丫鬟领展昭倾城二人进了正厅,一位年轻姑娘在厅中站立相迎,见展昭进来,裣衽一礼,微笑道:“展大人长久不见,一向可好?”
展昭连忙含笑还礼道:“还好。四小姐别来无恙?”
晏四小姐向展昭微笑道:“多谢展大人关心。如斯虽称不上无恙,但每到了夏天,这哮喘之症还是要好过些。”
倾城自一旁望去,见这晏如斯虽贵为相府千金,但毫无凌人之气,温柔和婉,观之可亲。她一袭淡青色衣衫,玉簪素环,清雅从容,隐隐现出一身端方气度。
晏如斯方才听说展昭与一位女客结伴来访,这本是从未有过之事,心知这位女客必是大有来历。此刻暗暗对倾城上下端详一番,眼底更是闪过惊讶之色。她似是想向倾城询问什么,但转念之间唯恐失礼,便向展昭问道:“展大人,这位姑娘,还请您为如斯引见。”
展昭含笑道:“四小姐,这位便是甘宁郡主。她的故事,想来你必然听说过。”
晏如斯恍然道:“原来竟是这些日子来汴京城内众口相传的人间奇女子……今日得见,如斯何幸……如斯向郡主见礼。”说话间,已向倾城盈盈拜了下去。
襄阳王一案,早已使倾城成为这汴京城内家知巷闻的人物,只不过她一向深居简出,尚不知晓而已。此刻听了晏如斯之言,倾城不由微微一怔。她天性吃软不吃硬,见晏如斯礼数周到,连忙以手相扶:“今日本是我等冒昧来访,四小姐何必多礼?我有事相求,本应向四小姐见礼才是。”
晏如斯站起身来,微笑道:“郡主有何所需,对如斯直言便是。”
展昭沉声道:“四小姐,听说你在府中豢养了不少南地花木,不知其中可有曼荼罗花么?”
晏如斯面色微变,默然半晌,垂声问道:“怎么,郡主在寻这花么?”
倾城心内一动,诚言道:“我近日在寓所中试练天蚕丝。如今蚕茧将成,正在配煮茧之料,其中曼荼罗花必不可少。我已在东京城内遍访各处,却一无所获,只好来向四小姐求教。”
晏如斯方欲答话,一名仆妇和两名丫鬟从院外进来。那仆妇满面笑容,见晏如斯房内有来客,便先向展昭和倾城见了礼,随后向晏如斯低声道:“姑爷家今日送过来了缴担红,二夫人已安排了回鱼箸,请四小姐过目后便给姑爷家送过去。”
晏如斯不语,她身边方才引展昭和倾城二人进来的那名丫鬟却皱了皱眉,道:“还没和小姐文定,算哪门子的姑爷?这王家,也太过心急了罢……”
晏如斯蹙眉截口道:“翠翘,有客在,怎地如此没有规矩?”她语声轻柔,那名叫翠翘的丫鬟虽面上仍有不忿之色,却还是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那仆妇被翠翘一场抢白,面色一变,碍着晏如斯在前,不便多话,只是令身后那两名丫鬟抬了东西上前。但见每一名丫鬟怀内均抱了一只手臂粗细的精致玉瓶,满盛清水,内有四条红鲤正悠然游动,每只瓶内均插了一双花梨木筷。
有宋一代,凡有嫁娶,换贴之后,男家以络盛酒瓶,再装上大花八朵,又用花红缠绕,叫作“缴担红”,送给女家,女家以淡水二瓶,活鱼三五条,筷子一双,放原酒瓶内回送,叫作“回鱼箸”。此后不久,便是文定之礼了。
晏如斯向那两只玉瓶淡淡扫了一眼:“时候不早了,你们便即去回礼罢。”
那仆妇和两名丫鬟行礼退下。展昭微笑向晏如斯道:“展某那日听包大人提起四小姐与王二公子吉期将近,却一直还未有机会恭喜四小姐……”
晏如斯垂下眼帘,默然片晌,转过身去,缓缓道:“展大人和郡主不是要寻那曼荼罗花么,请便随我来。”
展昭倾城二人跟随晏如斯穿过花厅,走入后院之中。但见小巧后院中,别无花木,只是沿墙种了十余本一尺来高的花卉。
倾城眼光一亮,展颜道:“曼荼罗,寻到你,可当真不易……”
展昭投眼望去,见那花茎如碧玉,不见一叶,花朵如千丝渲染,攒玉聚霜,竟不似世间草木。
晏如斯眸光悠悠投向这一片繁花,过了半晌,回身道:“翠翘,你去拿剪刀来,把这些花朵全撷下来送与郡主罢。”
此言一出,翠翘倾城展昭三人皆是一惊。倾城动容道:“四小姐,如此厚赠,我如何能当得起?”
晏如斯一笑,淡淡道:“郡主不必客气。这花对如斯而言,如今已无任何意义。对着它们,徒增一片烦恼而已。郡主将它们带走,实是帮了如斯的忙。”
倾城心内犹疑,望了望展昭,见他面上也是一片不解之色。
晏如斯淡淡道:“听人说,这曼荼罗颇有异处。花落生叶,叶落生花,生生相错,花叶永世无缘。我本不信,便试种来看。谁知这三年来,却终究是花叶相别,缘悭一面……”
倾城被她触动心事,默然良久,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欠四小姐这份情,来日必将报还。”
正说话间,从厅内又出来一名丫鬟,说是晏相回府,听说展昭到府,请见面一叙。展昭望了倾城一眼,见她对自己略略摇了摇头,便向晏如斯道:“四小姐,展某这就去见过相爷,可否让郡主在你这里稍候片刻?”
晏如斯淡淡一笑,向展昭点了点头。展昭径直随那丫鬟去了。
翠翘抽身走进厅内,想是去取撷花的剪刀了。一时间,后院中只留下了晏如斯与倾城二人。
晏如斯又向倾城身上望了两眼,忽然道:“如斯有件东西,不知郡主可识得?”
倾城心内一动,见晏如斯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笺递向自己,便伸手接过展开。
素笺如雪,墨迹尚新,依序写了数十种草料名称。倾城只看了一眼,惊讶失声,脱口道:“这……这怎么会?……”
晏如斯上前一步,喜动颜色:“这笺上所写,便是天水碧的染方,是么?……你染衣之色,便是这天水碧,是么?”她方才初见倾城衣衫,心内已猜测了八九,此时又见了她面上神情,更知所料不虚。
倾城抬头,蹙眉道:“这……这染方本是我前几日写给白玉堂的……怎地到了四小姐你的手上?”
晏如斯身子一震,颤声道:“果然是他……”
她眸光莹莹,微现泪光,走上前去,握住倾城的手。
十指纤柔,却握得那么紧,似是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想握住宿命无常。
情思过处,天地浩大,一心寻。
“告诉我,他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东京篇 第三十四章 别生槐
巍巍汴京,悠悠汴河,清波东去不歇,直穿过御街尽头的州桥。州桥东北,殿宇森叠,香烟稠密,正是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镇守京师,鼎盛天下,平素里香客如云,这一日却是游人零落,不同往常。原来这日正是六月初六崔府君生辰,汴京百姓按旧俗均到城南崔府君庙进香祈愿,是以大相国寺内外难得清静一时。
寺内西北后禅院内,绿荫如盖,偶有蝉鸣数声。院内石桌坐着两位年轻女客。她二人一青一碧,如温莲润玉,意态迥然,却气韵相通,当庭并坐,美若天成。
倾城放下手中茶盏,环顾四周,轻笑道:“果然是个惬意所在!若不是你,我又怎能知道汴京城内竟还有这样一处清凉界?”
晏如斯指尖轻抚杯上青瓷,含笑道:“你又何必客气?若是亮出你的身份,只恐怕寺中方丈一早便过来向你问安了。”
她二人自晏府相识,至今不过十余日,相知却已颇深。晏府花园内清泉冷冽,为汴京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