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同人)彼岸春+番外 作者:两者无形炼成一(晋江2014-05-31完结)-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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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掠影,纵横激荡,带得院中诸人衣袂飘拂,心神俱震。白玉堂连忙上前几步,扶住晏如斯身子,生怕她为剑气所伤。
庭院中碧华闪动,芳花纷纷谢落,倾城始终未能抢占先机。她心中闪念,剑路陡然一变,如雀屏乍开,风华尽现。展昭与白玉堂此番均是初窥倾城剑法全貌,二人皆是绝顶高手,一见之下,心中俱是暗暗惊赞。凝目望去,只见她步下飘逸绝伦,却毫无柔弱之气,出剑幻妙奇诡,较之当日与白玉堂御街相斗之时,犹胜出一筹。
晏希来手中所执虽只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道家拂尘,但以倾城剑法之精,纯均之利,他应对之间,竟还是游刃有余。他身法飒沓挥洒,拂尘路数赫然便是昆仑嫡宗玄天剑法,而丝绦运处,竟又夹杂了软鞭手法。倾城招数精绝难测,但他进退攻守,丝丝分明,一派道骨仙风。白玉堂心内赞道:“晏希来宗师修为,比那九命猫还高出一筹,若论功力精纯,倾城绝非他的对手……但倾城这丫头剑法如此精妙,江湖上从未得见,晏希来这般出手,却似是对这路剑法熟悉得紧,当真奇怪。”
二人斗了一个对时,倾城剑路屡变,却始终不能占得上风。恰逢二人身形相错,倾城回袖出剑,向晏希来肋下疾刺,晏希来拂尘轻挥,将这一剑荡开。倾城剑稍在拂尘木柄上一搭,剑身弯若新月,身子借势而起,在空中轻轻一个转折,落在一旁,气息起伏,怅然若失。
晏希来顿住身形,望着倾城,点头缓缓道:“晚有弟子传芬芳。她有传人如你,实在是一件幸事。”
倾城却低头黯然一叹:“只可惜,她在我身上倾注的无数心血,如今看来,却尽是付诸东流了……”
晏希来缓缓道:“公孙遗剑,方才九见其八。紫云回、凌波仙、丹青诀、胡旋刺、飞天绘、箜篌引、拓金枝、裂霓裳……那最后一剑,不知能否领教?”
倾城霍然抬头,紧紧盯住晏希来:“你若想试那最后一剑,我便成全你。”
晏希来眉梢一扬,眼中现出重重惊喜:“当真?”
倾城不答,低眉默默思忖片刻,眸光回转,似向展昭站处淡淡一瞥,身子已向晏希来所站之处踏上一步,秋萍般飘然掠起,纯均一声清越长吟,向晏希来当胸直刺而去。
这一剑风姿之美,去势之急,竟是难以言喻。似是了悟前情,却又似红尘难弃,似是毫无退路,却又似绝处逢生。因缘聚散,嗔怒痴怨,竟在这锋芒闪现的一瞬,淋漓尽现。
展昭忍不住惊呼出声——冲霄楼之役隔日清晨,在襄阳城外寒雨之中,他曾被纯均剑穿胸而过。倾城当时所用的,正是这一招!
这一剑逼来,慑魂夺命,晏希来却并未躲闪。他屏息凝目,见这一剑来势迅疾绝伦,似是有去无回,但其间却蕴含了七处变招,其间虚实变化端严精微,可见创制之人武学造诣已入化境。他心内叹服,未及多想,纯均剑芒已至胸前。危急间,他身子蓦地向后滑开三尺,拂尘向前疾点而出,不偏不倚,竟迎上了纯均剑锋。
只听嗤地一声,纯钧剑笔直穿透了木柄,从拂尘中疾刺而入。倾城只觉剑身愈进,所遇阻力愈剧,剑锋眼见堪堪将要刺到晏希来的手掌,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分。此刻晏希来若翻掌夺剑,纯均必定不保。她情急之下,只得撤剑回锋,纵身退开,只觉胸中气息翻乱,难过异常。
她身子摇晃,勉强站在当地,却只觉一条手臂自身后扶住了自己,另一只手握于自己右手腕间,缓缓传来一缕平和内力,助自己调匀真气。
耳畔传来展昭的声音,满是担忧心痛,再不似平日的低沉平静:“听我的话,莫要再斗下去了。”
倾城身子一颤,双肩颓然垂下,似是已精疲力竭。
晏希来静静立在一旁,手中拂尘碎裂,扑簌簌落在他足前。他阖上眼帘,垂袖不语。不远处烛火辉映,只见一滴滴鲜血从他指尖缓缓跌落地上。
这一剑,到底还是伤了他。
他默然良久,终于张开双目,长叹一声:“九剑重归,仪垂天下……她终究是做到了……这一剑可有名字?”
倾城轻轻挣开展昭双臂,依然盯在晏希来面上:“有。”
她眸光朦胧,萧索黯然,如暮林寒烟——
“君不悟。”
晏希来身子重重一震,良久无言。
……但愿君心似我心……君不悟,徒叹息……
展昭快步走到晏希来身边,急道:“师傅,你的手……”
晏希来摇了摇头:“小伤而已,不必担心……”
他寂然一笑,低声道:“昭儿,你可想听个故事?”
展昭一时不知如何接口,却听晏希来缓缓道:“我少年时在文港村故里偶遇昆仑派掌门人璇玑道长。他见我有几分练剑的风骨,便问我是否有意随他回昆仑山习剑。那时父母已逝,同叔兄长又已进京,我身无牵挂,心中又仰慕璇玑道长的为人,便答应了。当时,昆仑派嫡传弟子均是在昆仑山混元观入道修行之人,但因我未得同叔兄长许可,不便擅自出家,便一直以俗家之身忝列昆仑门下。”
“璇玑道长对我青眼有加,将昆仑派内功剑术的心法倾囊相授。我在混元观内日夜勤学,不问外事。我几位师叔师兄对此一向颇有微词,他却置之不理。我二十岁那年九月,收到同叔兄长一封家书,命我上京团聚,以应来年春闱。我不敢有违,便在当夜禀明了璇玑道长。”
“他听了事由,长叹道:‘希来,这十余年来师徒之情,难道竟比不上一纸家书?你爱武成痴,如今轻功剑术上的修为造诣,已远胜同门,只不过内力还有待锤炼而已。我身已老,日夕有变,这昆仑一派的传人,非你莫属。你弃武从文,纵然得享功名,但辜负了天赋异禀,一派传承,岂不可惜?”
“我从未想到他竟有此意,心想同门中本就有许多对我不服之人,这一来必生昆仑内乱。我生性最不喜与人有任何争端,此刻虽对师徒之情极为不舍,但却对这昆仑传人之位避之不及,便道:‘长兄如父,师傅请恕我不能从命。’他见劝不动我,便起身入了内室,片刻后复又出来,手中持了一柄长剑,递至我的手中,道:‘你且看看这把剑。’”
“我接剑在手,只见锋寒如水,隐现霞辉,竟是一把绝世的利器,不禁又惊又喜。璇玑道长道:‘这湛卢剑,是当年欧冶子所炼五件神兵之一,非昆仑传人不授。你若留在昆仑山,我便将此剑传与你。’”
“我读过剑谱,知道湛卢剑是稀世利器,却一直不知此剑为师傅所珍藏。我素来爱剑,一见之下,心弦神驰,不忍释手,一时便想答应留下,但又转念想到种种羁绊,终于举剑齐眉,向璇玑道长跪禀道:‘弟子凡俗,配不上这绝世神兵,还请师傅收回。’璇玑道长摇头长叹,却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我拜别师门,沿山路东行下山。昆仑山地域极广,以我的脚力,行了两日,却离东麓还远。我心内颇有些焦躁,便弃了大路,拣了条偏僻小路,想取捷径下山。小路狭仄难行,行走间,只见前面一条山涧,上有一座破旧的铁索桥。我正想渡桥而过,忽听得路边竹林内似有剑吟之声不绝。我心中好奇,便走入林内。”
“原来竹林中有个石潭,时值深秋,水面寒洌,轻烟暗起,宛如仙境。潭边竹下,有个少女正在独自练剑。她年纪极轻,一身淡紫色衣衫,手中长剑碧光耀目,身法招式飘忽莫测,亦真亦幻,我一时不由看得呆了。那少女忽然发觉有人在一旁偷看,剑锋一转,将我藏身之处一剑刺来。我避无可避,只得飞身而起,抽出背后长剑,迎面挡下了这一招。”
“那少女毫不容情,连出数招,皆是杀手。她剑路身法,我从未得见,心内惊奇,只得尽力周旋。她数击不中,咦了一声,远远落下身形,问道:‘你是昆仑门下么?想不到,玄天剑法在你手中使出来,倒是颇像样子。’那时昆仑剑法独步武林,名满天下。她此言一出,却显见并未将我师门放在眼中。”
“我自觉此生已不会再回混元观,一时不想回答。抬起手来,只见剑刃之上已现出几条凹痕,皆是被这紫衣少女长剑所伤。我一惊之下,向她手中望去,只见那剑身式样,赫然便与湛卢一般无二。我惊讶之极,脱口问道:‘湛卢剑怎会在你手中?’那少女答道:‘这是纯钧剑,亦是欧冶子所炼,不过若论长度分量,比湛卢剑略有不如。’她瞟了我两眼,奇道:‘怎么,你见过湛卢剑么?’我见这少女孤身在僻林居住,猜她来历必是不凡,此刻不想生事,便向她施了一礼,转身退出了竹林。谁知那少女飞身而起,几个起纵,已跃至我身前,纯钧剑光芒一闪,刷刷两声,竟将那桥上两条铁索齐齐削断。桥身木板落入山涧之中,许久才传来几声回音。她背对断桥,面色不变,对我道:‘若想离开这里,便把湛卢剑的下落告诉我。’我怒道:‘我现下要事在身,没功夫和你纠缠!’她却一笑道:‘好,你若能胜我一剑,我便放你走。’”
凤仪堂外众人听到此处,心中俱都称奇。诸人均屏住气息,听晏希来缓缓而言。
“我心中不忿,心想平白无故,你为何拦我去路,便即出手,翻翻滚滚,与她斗在一处。这少女剑法精妙无匹,我素来爱剑,此刻初窥堂奥,便好似身入宝山,惊喜重重,竟全然忘了初时不快。斗过两百余招,她一剑斜劈,我举剑挡格,却只听锵地一声,我手中长剑已被纯钧剑斩断。这把剑虽不名贵,却是我多年随身之物,我一惊之下,落下身形,呆呆看着地上半截断刃,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少女见此,面露歉然之色,道:‘是我不好,我这便去取一把剑来赔与你罢。’石潭之后有两间茅屋,她抽身走入外面一间,片刻便又走了出来,手臂一扬,将一把长剑抛给我。我接住那剑,抽刃出鞘,见竟是一把极锋利的龙泉剑,虽较纯钧剑尚远不如,却也是十分罕有的利器。我便道:‘我的那把剑不过是把普通长剑,你这剑要珍贵许多,我岂不是占了便宜?’那少女微笑道:‘若是如此,你便陪我练剑七日,我们正好彼此扯平,互不亏欠。’荒山野径,男女独处,本是极为不妥之事,但那少女态度从容,丝毫不以为异,而她剑法之妙,又太过令我心驰神往,若是就此离去,实在心有不甘。是以我虽是颇为犹豫,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当夜我便宿在另一间茅屋之内,从第二日起,便在石潭边以玄天剑法与她对剑,每日所见,只觉奇招纷呈,令人应接不暇。我施尽平生所学,尽力周旋,自觉在这几日中对玄天剑法的领悟也精进了许多。那少女每与我对剑一式,便将那一式的名字告诉与我,但只字不及其他。”
“不知不觉,已是第七日上。那天一早,尚是晨光熹微之时,我听到茅屋外传来一阵琴声,便走出茅屋。只见那少女坐在石潭边,膝上放了一张短琴。她低眉抚琴,音韵清苦,似诉心声,一曲弹毕,低声吟道:‘欧冶将成器,风胡幸见逢。发硎思剸玉,投水化为龙。讵肯藏深匣,终朝用刜钟。莲花生宝锷,秋日励霜锋。炼质才三尺,吹毛过百重。击磨如不倦,提握愿长从。’”
“这首观淬龙泉剑,是唐代裴夷直所作,我一直极爱。此刻听她吟出,心中颇受触动。见她回过头来,便出言问道:‘你方才所奏,是什么曲子?’她放下短琴,站起身来,答道:‘这曲子并没有名字。昔日唐玄宗天宝年间,宫中有位乐中圣手贺怀智。这曲子,便是贺怀智为我祖师婆婆谱的曲子,在我师门之内流传至今,已有二百六七十年了。’”
“我与那紫衣少女相识以来,一直对她的师承来历颇为好奇,便顺势问道:‘你祖师婆婆想必是绝世奇人,她的名讳,能否赐教?’她看我一眼,道:‘你不妨猜猜。’我随口道:‘想必姓聂,是那位剑术通神的聂隐娘的师尊。’她哧地一笑,摇了摇头,低声吟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我惊讶之极,原来她师门始祖,竟是开元盛世时的唐宫第一舞人公孙大娘。我想到她出剑风姿曼妙,又兼具雄浑凌厉,长叹了一声,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诗圣之言,果然精准。’”
“她听了我赞美之词,面上并无喜色,反而颇为失落,低声接道:‘安史之乱后,我祖师婆婆流落江湖。她晚年之时,将一生所创尽数谱入一本剑谱,共有九式,曰公孙九剑。只可惜唐末乱世中,只有前八式流传了下来,最后一式早已散逸无考。我派弟子俱是单传,其毕生所愿,便是九剑重归,仪垂天下。只可惜……谈何容易?’我见她十分颓丧,心有不忍,便道:‘雏凤清于老凤声。你如今年纪轻轻,已有如此造诣,若将那前八式融会贯通,领悟其中奥义,想再创第九式,便指日可待。’她摇头道:‘这纯钧剑便是我祖师婆婆所传,剑气之凌厉迅疾,恰与公孙九剑相匹。我师傅去世前曾说过,若是与我对剑之人能激发我剑中真意,或能悟出那第九式。只是,纵然能寻到剑法高明之人,却也没有趁手兵刃,能与纯均争锋。这一番痴念,想来终是成空……’”
“她怅然半晌,忽然又道:‘今日你听到我弹琴,也算有缘,不如便替这曲子取个名字罢。’我听她没由来地有此一请,颇为奇怪,只得道:‘此曲前因后果,还请赐教。’她对我道:‘我祖师婆婆本是鲜卑和西羌后裔,与回鹘一族亦是旧亲。她少年入长安,在唐宫中舞技冠绝一时,玄宗皇帝特将纯钧剑赐予她,以示褒奖。唐宫中日夜欢宴,祖师婆婆与贺怀智朝夕相处,互为情锺。但贺怀智早已有妻有子,我祖师婆婆性情高傲,不愿屈就,反而因爱成嫌,从此再不与贺怀智同台献艺。贺怀智一生精于琵琶,从不做琴曲,却破例谱了这一首曲子,送与我祖师婆婆,欲以曲传情,但我祖师婆婆终没有再见他一面。’她声音低回,其后几不可闻。”
“此时天光渐亮,石潭边前夜寒露,俱化为满地清霜。我听了她所述的前唐旧事,回思方才曲中求之不得之意,心内暗自唏嘘,思索片刻,道:‘既如此,不如便叫做履霜曲罢。’”
晏如斯在一旁听到此处,忽然忆起前日在大相国寺禅院中听到倾城所弹之曲,其意清冷孤寂,想必便是此曲。她低眉暗想:“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履霜一名,正合贺氏当年对公孙大娘的心意。叔父此名,实在妙绝。”她回头向倾城望去,见倾城肩头起伏,垂眸不语,不禁心内一叹。
晏希来继续道:“我见她点了点头,似是默许了这曲名,但眼中怅然之意丝毫不减,不知怎地,心中悲悯之情顿起,一时不及多想,便对她道:‘其实,与纯均匹敌之利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昆仑派掌门人璇玑道长剑术高绝,湛卢剑便为他所藏。不过这些日子他正在闭关修道,你若过些日子上山到混元观向他求教,必然大有所获,或者能就此领悟终极之道。我兄长晏殊在京内秘书省暂任正字,我奉他之命,急着回京团聚,否则或能陪你一道去求见璇玑道长……唉,那湛卢剑确是绝世神兵!若有生之年能够持之一晌,夫复何求……’”
“她听了我的话,怔怔出神。不一会儿旭日渐升,我便回房梳洗。待再出房门,忽发觉那少女不知何时业已离去,只在她所住的茅屋中留了张便笺给我,寥寥数语,不过说她有事外出,铁索桥虽毁,但竹林之后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