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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七五同人)彼岸春+番外 作者:两者无形炼成一(晋江2014-05-31完结)-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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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不答,只是微笑道:“再不回延州,只怕你我都要挨范大人的军棍了。”
  狄青点头道:“不错。范大人昨夜不见你们回来,直等到子时,方才歇下。寅时不到,便命我亲自出城寻来。只是不想竟遇到了这些当死之辈……卫戍军骑惊现此地,想来必有缘故……”
  他话音一顿,蓦地勒转马头,长发漫散,拂于青甲之间:“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许久未与你竞马,只可惜你今日却又将逐星让与了郡主,否则若能一路相逐回城,才是痛快。”
  他语声甫收,扬手重又戴上青铜面具。只一瞬,方才谈话间目中和缓之意已尽数无踪。见展昭已跃上一名神机营卫的坐骑,将绝影牵在身后,他缓缓扬起鞭稍,忽地向青鬃骊叱道:“走!”。鞭风闪落,蹄尘飞溅之间,已率神机营卫们追随倾城身影,一路向延州而去。
  诸人一路疾驰,不多时便回到延州城下。守城兵士将他们引入城中。诸人进了经略府,一路穿堂入内,却见范仲淹长子范纯佑正在范仲淹书房门外披甲侍立。
  范纯祐见狄青与倾城展昭三人归来,眼前一亮,迎上前来,展颜道:“可算回来了。父亲方才还在担心,只怕你们遇见什么凶险。”旋即看向展昭,问道:“展大人,如此迟归,青涧城可有不意之事?”展昭此番随范仲淹戍边,虽名为侍卫,但依旧是四品之衔,范仲淹制下诸人,对展昭素来均是以大人相称,礼数极是周到。
  展昭回道:“诸事平安。不过是郡主马匹出了些意外而已……范大人可在里面?我携回种大人回书,须得立即面呈。”
  范纯祐低声道:“父亲正与要客会谈,只怕还要稍待片刻。”
  狄青眉间一凛,截口问道:“莫非是尹洙大人为五路合兵一事又来做说客了?”
  范纯祐摇头道:“尹大人前次奉韩公之命来劝说父亲,千言万语,终是不欢而散。他心内郁结,想必一时半刻不会再来延州……此刻与父亲谈话的,是位波斯客商。”
  展昭眼中一闪:“莫非是那近来名声赫赫的胡姬?”
  范纯祐点头笑道:“展大人果然心细如发。父亲不过提过一回,展大人便已牢记于怀。”
  倾城缓缓道:“听说这胡姬颇有奇异之处,范大人只怕须得留意。”
  展昭接道:“不错,听说她年纪轻轻,已是富可敌国,旗下生意涉猎极广,马匹、粮食、丝帛、药材、瓷器,无所不有。无论哪一方想与她做生意,只要有银子,她均是来者不拒。”
  狄青冷冷道:“两军交战,恶战连连,死伤者不计其数,这些胡人却借此敛财暴富,当真是全无人心。”
  展昭叹息一声,又道:“但在这刀光剑影间发财,只怕也颇为不易……奇的是,据说她辖下商队往来宋夏西域各地之间,竟是从未被劫掠过财物。有传言护送商队的是一队矫勇轻骑,出没无形,来去如电……”
  余音未落,只听书房大门呀地一声开了,范仲淹陪同一位年轻女子踱步而出。
  这女子看来二十五六岁年纪,肤白如雪,眸如琥珀,额前翠珮光彩深含,清透朗润,显是连城之物。她身上罩了一袭锦绣披风,满镶珠玉,随着她脚步漾出一片低低琳琅之音。竟是个绝色的胡姬。
  只见她向范仲淹笑道:“听说韩大人那边已广召客商,要凑齐上万只毛驴,以运送军粮。依我看,寒冬将至,一旦降雪,天都山一路便坎坷难行,若去那边,还是多备些伊犁马得用。”她汉话纯熟,略带异域口音,笑意妩媚至极,如一朵玫瑰般馥郁醉人。
  见范仲淹沉吟不语,她掩唇又是嫣然一笑:“范大人请留步罢,伊法罕岂敢劳烦大人?”
  范仲淹淡淡一笑,在门前驻足:“如此,便由纯祐代老夫相送罢。只是方才约定之事,还请多多费心。”
  那伊法罕眸光向院内一转,已瞥见展昭狄青诸人。她向众人微微阖首,目光转到倾城身上时,眼神中却似略显惊讶。半晌,她低眉一笑,向范仲淹深施一礼,向身后说道:“海亚姆,我们走罢。”
  原来她身后还跟随了一位白袍老者。他身材高瘦,须发皆白,垂荡胸前,手中柱了一支竹杖,随伊法罕向范仲淹行过礼,便与伊法罕一同随范纯祐出府去了。
  范仲淹方才瞥见展昭倾城回来,眼中已现惊喜。此刻见客人离去,连忙上前问道:“青涧城情形如何?怎地此时才回来?”
  展昭将前情一一回禀,又躬身将种世衡回函交付给了范仲淹。
  范仲淹持函在手,却并不急着打开,只是叹息道:“若尚不能将野利二将从速除去,如今之计,唯盼韩稚圭暂缓出击之议。便如我前日对尹洙所言,大军一发,万命皆悬,又如何能置之度外?……”
  沉吟半晌,又道:“郡主,熊飞,你们一夜奔波,此时还是先下去歇息罢。”
  展昭与倾城对望一眼,向范仲淹施礼退下。
  狄青随他二人行至后院之中,却见范府管家范和与两名亲兵站在院内,面前跪了七八个人。这几人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看样子像是俘虏而来的羌族奴隶,正在等待范和发落。
  范和见到倾城展昭狄青三人,忙上前行礼:“这是前些日子俘虏拘禁的乌桓族奴隶,最近神机营又到了二十几匹和田马,马房内尚缺几个扫粪的,我便正好派遣这差事给他们。”
  狄青不语,眼神静静扫过一众乌桓奴隶,忽地顿住,停留在一个女奴面上。
  这乌桓女奴不过十七八岁年纪,跪在当地,面上满是污迹,衣衫单薄,冻得瑟瑟发抖,却不敢发出半点声息。狄青走上前去,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颌。
  一双栗色眼睛瞬间映入狄青眼中,像是一只失去母亲的幼鹿,满是恐惧惶急。淡淡眉峰之间,一点朱砂如血,在眉心微微颤动。
  狄青只觉全身血液一滞,盯住这乌桓女奴面上,再不能移动半分。
  ……二哥,你莫忘了帮我买胭脂回来,我要学邻家姐姐点朱砂痣……
  ……二哥,你莫忘了,我要的是齐芳斋的胭脂,莫买错了……
  往事如刀,狠狠在心底搅刺,令结痂已久的伤口重又血如泉涌,痛入髓中。
  良久,他逼迫自己重回平静。转头见展昭已不在院中,倾城却尚在身后,低声问道:“郡主,范大人总说要为你选个贴身侍奉之人,你看这丫头如何?”
  倾城见了狄青神情,心中一动。她看向那乌桓女奴,若有所思,口中却只是淡淡道:“兹事体大,我一人只怕说了不算……你还须与展大人商议才好。”低眉一笑,径自去了。
  狄青见她谑语回嘲,任性而去,只得叹息一声。他退后半步,仰望秋末晴空,心中漫生一腔惆怅。
  天高云淡,雁阵声寒,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得以时隔三年重启更新,含泪深谢一众读者鼓励和催文。西北篇人物众多,线索凌乱,阿一力有不逮,只能尽力而为。还请诸位多多宽容!鞠躬!
  阿一

  ☆、西北篇 第五十四章 灰烟散

  北风卷地,乌雀啼,月光稀。
  转眼已进了腊月。延州城内,每日里太阳方落便已是寒意沁骨。屋内炉火若是不赶紧拨得旺些,夜里便是难捱。
  经略府后院偏房内,倾城扶颐临案,低眉看向面前。窗前烛光之下,一琴横卧,七弦寂寂,似诉逝水流年。
  玉壶冰。纤纤小篆婉转于琴身之上,似是犹带着睿思殿内陈年书香。琴身上,点滴红迹直如梅雨,尽是她那夜以命相搏时留下的印记。
  ……素光,朕之心,你可见?……
  ……素光,你此生情愫,难道真的已全然托付给他人了?……
  她摒息黯然,缓缓叹息一声,将琴推开一边。
  嘎呦一声,屋门被一推而开,展昭从院中走进房内。他外甲上披了轻裘,随身携来外界一片寒凉气息。走近前来,眼眸中依然满是温煦和暖,直投向倾城身上。
  “晚间天寒。你房门虚掩,当心受了凉。”
  自从随范仲淹住进经略府,他二人一直比邻而居。进来西北军情变局隐隐。泾原路经略副使韩琦力主结兵进击天都山麓怀远寨一线,鄜延路经略副使范仲淹却坚持固防守恒之道。这二人僵持不下,陕西经略安抚使夏竦只得两边调合,但双方均是据理而争,不肯相让,无奈之下,夏竦只得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官家。韩琦尹洙二人进京面圣陈情,据说竟似已说动了官家。范仲淹不为所扰,仍是坐阵延州,每日与汴京之间军件信函交密如织,驿官出入频频,府中内务繁杂,人人均是难有片时休息。
  倾城看展昭一眼,淡淡一笑,提起桌上茶壶,为他斟了一盏麦茶:“你今日忙得如此,竟还有空来这里嘘寒问暖,若是范大人看见,必是要再加派些差事给你。”
  展昭在桌前坐下,接过茶盏:“我此时找你,正是范大人吩咐的。”
  倾城轻轻扬眉:“哦,究竟什么事?”
  展昭持杯在手,注视着澄黄茶汤上暖烟徐升:“范大人问,你可有什么话须请驿官带回汴京么?”
  见她一时不答,缓缓又道:“官家此番特命驿官携来这琴赐与你,于礼而言,你确应上疏谢恩……”
  倾城苦笑一声,站起身来。
  琴者,情也。睿思殿上,宝津楼前,她早已剖白如许,为何事到如今,虽已远隔千里,圣主朝暮之情,却还是未能一断而绝?
  而思及自身,岂非也是如此。只因心内一缕无形牵绊,辨不明,理还乱,曾经的一身潇洒,如今只落得进退两难。
  她长叹一声,摇头道:“当日睿思殿上,这琴七弦俱断,满面尘埃。如今官家既已命人续齐丝弦,想必此后再不须我照料调理。官家既将此意示下,我自当领受,又何必寄托文字,再烦惹官家于万机之间?……”
  展昭暗暗摇头,却终亦只是叹息了一声。一般是为情所苦,他只怕是这世上最解赵祯对倾城情意之人。但情缘来去,半点不由人心,纵是天家贵胄,亦不免无可奈何。
  倾城避开话题,转回身来问道:“青涧城那边,还未有消息么?”
  展昭道:“倒是有回函来。种大人已定下离间之计,先从野利旺荣开刀,只是细节错综,尚须耐心而已……对了,你可能猜出被种大人遣来送回函来的是谁?”
  倾城摇头道:“青涧城我只随你去过那一遭,怎么猜得出?……”目光回转,忽地一亮:“……莫非是那日擒住西羌苏努的那少年?”
  展昭点头笑道:“不错,正是他。”
  倾城奇道:“他当日领衔千夫长,已属擢升。如今居然被遣来递送如此机密函件,看来种大人对他倒是青眼有加。”
  展昭道:“不错。听说他伤势方愈,便又在后桥寨一役立下奇功。如今种大人已命他在帅帐之内相伴左右,时时辅佐谋略。”
  倾城摇头道:“那次初见,我便留意了。那孩子年纪轻轻,一身隐忍之意,满怀萧索之情,也不知究竟是何来历?”
  展昭道:“种大人一向目光如炬,如此重任,想来必是已详查了底细。”
  倾城正待说话,却听得笃笃叩门之声。她起身开门,一见是范和,便将他让进屋来。
  范和进到屋中,先向倾城见了礼。一见展昭也在,便向他笑道:“方才展大人未来得及用晚膳,我已差人送到大人房内。现下已过了戌时,大人还是先去用膳吧,迟了便冷了。”
  展昭微笑道:“多谢。我少时便去。”
  范和见展昭一时不去,转身看向倾城,似有踌躇之意。
  倾城心中一动:“若有什么话,先生但讲无妨。”
  范和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皱眉道:“我方才路过马房外时,见地上有这样一封书信,信封上无款无识,只写明郡主亲启。当时四下无人,我实在不知此信何来。郡主与大人均知,向来经略府中往来信函,均是递送极其稳妥。此事只怕有些蹊跷。只是我家大人此时正在书房内与狄大人会商军情,我不敢打扰,却又不知信中所言何事,为免耽搁,这便先送来与郡主过目。”
  倾城目光一凛,从范和手中接过那信函,只见信封上带着几分尘土泥痕,只现出“甘宁郡主年素光敬启”几个字。
  她默思片时,抬头看展昭已走至自己身边,见他向自己略一点头,便揭开封口朱漆,将内里信笺一展而开。
  雪浪素笺上,墨笔纵横,只有寥寥数语。
  “久闻郡主驾至延州,今夜亥时,城西岱山莽松林遇仙桥畔,请赐一见,相叙甘州旧事。夏太师尚书中书令张元。”
  展昭心内一震,扬眉道:“我们这便去向范大人禀明此事。”
  倾城一时不答,只是缓缓将手中信笺放在案前,忽地转身,取下床畔银钩上的貂裘,只一抖,将貂裘罩于身上,指尖回转间,已将缚带结于颈项之前。
  展昭见她如此,上前紧紧握住她手臂,沉声道:“稍安勿躁。此信何来,尚不可知。信中所言,更是真假难辨。无论如何,此举显见是别有用心。你若是鲁莽行事,只怕正好落入彀中。”
  倾城静静道:“真也好,假也罢,甘州旧事,我久想找他们一叙。如今他们反来约我,倒是省却我不少麻烦。他们既敢于此际深入延州腹地,我又岂能辜负他们的一番心血?”
  她抬起头来,看向展昭眼中:“要来的,总是会来。我纵然能避开今夜,又最终能避到何时?”
  展昭见她面上神情极为平静,身子却是微微颤抖,右手紧握于纯钧剑柄,纤细指节毕现于前。他情知已万难劝转,暗暗摇了摇头,忽地深深呼吸一声,转身向范和道:“你速将此信转交范大人阅下,并请狄大人亲率神机营速至岱山莽松林。我且陪郡主先行一步!”
  说话间倾城已掠出房门,展昭紧随在她身后。二人行至马厩,牵了绝影逐星,翻鞍上马,纵辔抖缰,一路出延州西门而去。
  出城二十余里便是岱山。弦月如钩,神思如海,平素熟悉的山道,不知为何,此时竟似变得陌生而漫长。崎岖路旁,郁郁青松密密层层,在幽暗中有如鬼怪,纵势欲扑人而来。
  松林尽头,路转溪桥忽现。当地传说,古时曾有樵夫于处此看到仙人于月下对弈,便将此桥唤作遇仙桥。
  月冷千山,仙迹无寻。此刻,唯有一溪如银,缓缓向东折去,映亮了桥下石拱,岸边寒茅。
  展昭勒住逐星,在桥头逡巡一周。一时四下俱寂,只听见水流之声,但晦暗处却似潜藏了什么,令人心头隐泛惊栗。
  忽地,松林间陡然燃起十余只火把,如星光浮于湖面,缓缓聚向桥头。火光之下,只见十二名黑衣人逼近而来,将倾城与展昭坐骑围在中间。他们皆是一色的高头骏马,火把熊熊,插于鞍辔之前。细看之下,俱都黑巾覆面,手执劲弩,箭已入弦,对准他二人身上。他们马匹人数虽多,但除却清冷马蹄声响,竟不闻丝毫声息。
  绝影和逐星虽久经场面,此刻却也似被这情形所摄,原地不住踏步回旋,时时喷出鼻息。展昭心下暗惊,轻声叱向逐星,尽力勒住马缰。
  这十二骑虽看不清面目,但扑面而来的诡谲冷戾之气,却是似曾相识,将记忆直带回当日襄阳冲霄楼之变。
  血含光,人断肠,情绝恨事远,西夏一品堂。
  而今日情境,较之襄阳当夜,更是险绝惊心。据传一品堂死士人数极其有限,此刻竟似是倾巢而出,只为此夕而来。
  一声长笑忽自林中传来,十二骑从中间一分而开,一人骑马缓缓现出身形。他大约四十上下年纪,相貌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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