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同人)彼岸春+番外 作者:两者无形炼成一(晋江2014-05-31完结)-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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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我见你暗自服药未断,却未向我提及,想来你是怕我担心……
平生自负,本是心思缜密,明察秋毫。一路归程,数十日夜形影相依,但这最最应当明辨发觉之事,竟是始终视而未见,听而未明。
是她处置太过高妙,还是他太过自作聪明?
早该知道,她不辞而别,本就不是近京情怯。
早该知道,她心中所畏,本就不是将身归宋。
她心内牵绊,从来便只有他。
她心内忧惧,从来便只是负他之约,成他之累。
真情近切,昭然若揭,唯叹君心不悟。
不敢想象,亦不能想象,这一路归程之上,她娇谑颜容之下,究竟有多少难言凄楚,多少椎心伤痛,只能深深抑于心底,却不能对他道出一字。
经年同行,他心中至愿,便是怜她之苦,慰她之痛,但未想到,到头来,令她最苦最痛的,竟是他。
……既是如此,我便答应你,九重三殿,自此不见……
她那夜一言如此,只因当日便已与天家长诀。
他心如攒刺,缓缓张开眼睛:“她执意恳请之下,官家便就此允她修诏,是么?”
阎士良含泪摇头道:“那日官家震惊之下,心痛之极,但无论她如何恳求,却仍然不肯就此变诏。官家当日命她将身归宋,其实便已决意成全郡主与展大人。官家私心所求,不过是日后能偶尔能得见她面,便已足矣,却谁知情势急转直下,再不由人……但官家若是就此如她所求,她再无牵挂,必会就此而去,凄然而终。以官家对她用情之深,断不会容她此行。”
他苦笑一声,低声道:“她那时便在这殿内,长跪泣诉,终是无果。她无奈之下,忽然望见殿内琴台,其上之琴,正是范大人送回宫中的玉壶冰。她霍然长身而起,走到琴台前抚案而立,向官家说出一番话来……”
……陛下,素光与他有约,绝不先他而死,但如今情形,却已是势必失信于他……
……素光此生遗愿,便是不对他当面相负……
……春蚕到死,情思未尽,难道素光这最后一求,陛下竟还是不肯成全么……
……此琴之上,有素光之血,有陛下之情……
……我此刻心声尽付七弦,陛下可愿倾听么……
……若是陛下听罢此曲,依然不肯改诏,素光便即离去,再无怨言……
展昭全身一颤,向后退却半步,只觉肺腑如涌,气息难继。
春蚕到死,一愿未偿。求之不得,寄以履霜。
他缓缓转头望向殿前窗下。
琴台深寂,早已是空无一物,唯余尘埃。
阎士良面上洒落两行长泪:“此事因果,追根寻源,尽在当日睿思殿七夕之变。她聪明绝顶,触动陛下对她愧疚之心,未尽之情,终是以那断肠一曲,令官家泣下沾襟,如她所愿……”
他霍然跪倒在展昭足前,顿首道:“奴婢这一生,欺君瞒上之事,唯此一遭。奴婢情愿为她承担这欺君之罪,只因当日在这宫中,锁麟香困她之身,菩提散胁她之命,奴婢对她所犯罪孽之重,自知此生已无法补偿……而官家今日之境遇,远苦于奴婢。他陷此情障,失仁于前,失信于后,其间苦楚,此后余生,必然饱受折磨。今夜情形如此,绝非官家本愿。若展大人尚觉官家当年之过不能尽消,奴婢此身此命,愿为官家折抵此罪!”
展昭看向阎士良匍匐身影,缓缓摇头,哀然一笑:“事已至此,你纵然是以命相抵,又有何用?……”
他痛叹一声:“今夜种种安排,亦是如她所嘱,是么?”
阎士良哽咽道:“不错。她当日亲见官家手书圣谕,似是心怀一松,便与奴婢约定,今夜奴婢传旨之后,待展大人入宫问询,奴婢便将大人引至此处一叙缘由……依奴婢猜测,此刻奴婢与大人言语之间,只怕也便是她动身之刻……”
他仰面望向展昭,流泪道:“官家今夜离去之前,已诏明宫中,展大人今夜若有所需,皇城内外策马奔驰,任凭来去……展大人,请您这便回开封府去罢,若是天意垂怜,或许还能追得到她……”
展昭眼眸重重一颤,瞳中空洞,再不见半分光影。
……若是天意垂怜,或许还能追得到她……
隐苍渡斜风细雨,或许天意曾有垂怜。但今夕月隐星落,已是再无侥幸。
舟中一语,挚言犹在。
……我想要的,是你能体会这天地至美,人间至情,暮暮朝朝,展颜而笑,与泪长别……
春江月夜,白鹭轻舟,一瞥天地至美。
金风玉露,红蕊素馨,一晌人间至情。
未料到,温存缱绻,俱成心内情殇。
他未能令她展颜而笑,却已令她尝尽世间至苦,人生至痛。
此刻,当这至苦至痛终于亦落于他身上时,方知道个中滋味,实已是苦入骨髓,痛彻心扉。
他缓缓呼吸,百般心念重重碾压而过,内如泣血。
莫可消,一心憾悔。
何能守,半生情缘。
他眸光黯然低垂,此一刻,似是重回那舟中之夜。
她静静坐在他身旁,抬起头来,仰望星辉如梦。
……万般虽苦,不改初衷,这才是我心中之你……
似有一滴泪落入他心底,无声无息,清苦淡泊,一如她。
寒泪如冰,令他遽然一惊。他心中霍然惊醒,仰面向殿外望去。
彼岸迢迢,天淡银河垂地。寂离深起,无计相回避。
作者有话要说:
☆、归程篇 第七十四章 彼岸春
夜沧凉,梅花堂。
寿筵犹在,杯盏寒凉,伊人无迹。只有公孙策与丁月华默默坐于席间,面上俱满是泪痕。
从皇城回开封府途中,展昭正遇到入宫途中的包拯诸人,他扼要说明前情,与众人一同回到府中。
公孙策见众人归来,肃然起身。他走至展昭身前,一拂衣襟,俯身跪地:“熊飞,公孙策无用之身,未能阻她而去,相负之处,任你处置!
展昭赫然一颤,亦跪于公孙策面前,痛声道:“先生请起,此事源起,全乃展昭大意失察,怨不得先生半分。”
他二人双手交握,目中俱现泪光,相携站起身来。
展昭强忍泪意,回身向包拯道:“今夜变故,亦是累及大人,展昭处置不当,还请大人恕罪。”
包拯摇头叹道:“熊飞,此事不由人意,你还须静心顺变才好……本府方才已告知内外城诸门禁军统领,自今夜始,时刻留意,严查进出情形,若见郡主行踪,即刻来开封府通报。京中各处巡査兵卒,亦是如此……你看,除此之外,还要如何?”
展昭摇头道:“她早有计议,藏身之处,必然极为稳妥,如此查找,恐无所获……”
他静静呼吸一声,默然半晌,低声道:“如今之计,便请大人遵旨而行,为展昭筹备嫁娶之礼,三日之内,务求礼成。”
包拯心中一惊,一时不解,公孙策却是目光一闪,颌首道:“不错,唯有如此,方有可能绝处逢生,前缘再续……她当日求得官家修诏,却还是暂留此地,直至今夜颁旨方才离去,可见她心中对此事尚有犹疑,必得见诸礼完毕,方才释怀……”
展昭眉宇沉凝:“此时此刻,我想她绝未离开京中。她若闻知迎亲拜堂之礼,必会暗中亲来窥认。喜堂之上,只要她现身左近,我便能有机会留住她。”
公孙策低眉道:“嫁娶之礼,并无繁难,两日之内,我必能料理妥当……只是,其中一节,却是要计议一番……”
展昭缓缓抬头:“先生所虑,但请明言。”
公孙策回身望向丁月华,低叹一声:“以她心思之敏锐,眼光之犀利,喜堂之上,新娘若是由旁人假扮,必会被她识破,她亦会就此而知此事不过是引她入彀,绝不会现身当场……但喜堂之上,若由三小姐亲力亲为,只怕亦不甚妥……这……”
丁月华本在一旁倾听,此时却缓缓抬起头来。
她静静叙道:“绝处逢生,只此一隙,公孙先生,你素有决断,为何在此情急之刻,却为如此小节顾虑重重?”
公孙策眉间一颤,心内感怀,一时不知如何答语。
丁月华眸光萦回,与展昭目光相触一处:“夜夜婵娟,辉影同在,这是她方才临别所言……信语如此,月华复有何求?”
语声柔缓徐平,但其间暗蕴了无边凝定,再无转移。
“九天互倚,一心同望。此生归宿,素光既能尽付月华,月华又为何不能成全素光?”
三日倏忽而过,恍如一梦。
朱雀巷内,晚风初度,喜帜高张。平素寂静宅院中,厅堂俱已布置一新,结彩悬灯,一派鸾囍之色。
西厢廊外,茉花丛丛,绿荫浓重。展昭沿廊而至,默默停在门前。
窗阁依旧,绣户如昨,只是再不见那夜轻衫漫雪,眉间落英。
他低头垂眸,望向自己身上吉服。红朱映目,不堪浮想。他缓缓呼吸一声,抬手轻叩房门。
屋门应声而开,阿满闪身将展昭让进房中,低声道:“展大人,丁姑娘已准备妥当了。”
她面容憔悴,眼中满是血丝。自倾城不辞而别,她痛心难过,已两日两夜未曾安眠。
展昭慰声道:“阿满,你这便先去喜堂罢。包大人与范大人不时将至,你去帮公孙先生料理一番也好。”
阿满默默点头,敛衽而去,
展昭抬起眼来,只见丁月华静静坐在镜前。红锦嫁衣垂身而下,衬出她素容沉静,凝眸如水。
她听得展昭进来,回身而望,低声问道:“三哥,时辰快到了么?”
锦衣华艳,花团簇美。他怔忡而望,只觉眼前一丝恍惚,似想回答,却又一时哽咽,只是勉强点了点头。
丁月华缓缓站起身来:“三哥,这嫁衣,便是素光留下的……此时此地,若是她穿起这一袭嫁衣,必会是美如图画一般……”
她面上带了淡淡笑容,其下却现出深深惆怅。展昭默默望入她眸中,心底忽泛起难言滋味。
这些年来,虽知她一缕情丝,俱萦己身,但心遥路远,经年不见,从未能设身处地,细细思量她心内情怀。
素颜无妆,只因这满堂花烛,俱不是为她燃起。
听他人檐下笑语,为他人身披嫁衣。
其中酸楚凄凉,究竟又是何滋味?
西厢无语,唯有门外浮香暗暗飘过。
知君行路苦,报以相思默。
便作一生拼,不悔芳华落。
展昭心中万般感怀,长叹一声,走近她身前:“月华……我……”
丁月华却微微摇头,截断他未尽之语:“三哥,你不必说了。你想说的,我俱已知道……”
她望入他眼中,似是一直看进他心底深处:“人心不过方寸之间,所能容下的,唯有一人而已……月华如此,素光如此,三哥你亦是如此……但无论如何,只要有这样一个人尚在心内,总好过空空落落,虚度一生……三哥,今夜我别无所求,唯有一愿,你可能答应我?……”
展昭缓缓点头:“我若能为你做些什么,你但讲无妨。”
丁月华低声道:“三哥,今夜我身上嫁衣,是为素光而着,我少时与你同拜天地,亦是为素光而拜……这是我心内所求,绝无遗憾……但此时此地,唯有你我二人,我有些话,想与你一同对天明志,你可能成全于我?”
展昭心怀起伏,沉声而应:“好。”
他二人步出西厢,来到院中。天际月纤如眉,星光微碎。
丁月华走到茉花丛前,静静跪于地上。
展昭静默半晌,亦在她身畔跪下。
丁月华缓缓抬起头来,面天而祈:“苍天在上,丁氏月华,少时将与展昭同拜堂前……苍天明辨,此事全为吾妹素光,并非月华与展昭就此结缘……若苍天日后以欺诳降罪,请便降于月华之身……月华与展昭,此生此世,永为兄妹!”
她阖上双眸,俯身而拜。
展昭只觉心底重重一痛,再不能忍住眸中酸楚。
他低眉垂身,以额触地。
静泪无声,洒落身前,不过片刻,便已融入花间泥下。
戌时初刻,正是吉时。
公孙策四望而顾,见厅中各事具备,诸人皆全,徐徐扬声道:“吉时已到,请新人步入喜堂。”
高堂之上,包拯与范仲淹并坐两侧,听闻宣礼之音,俱都抬起头来。
清越乐声飘然而起,展昭缓缓走入厅中。
他身侧,丁月华锦衣垂地,红帕遮头,静静随他而行。阿满在她身侧小心搀扶,随侍一侧。
簪环摇曳,辉映一室红烛,却不见半分煦暖之意。
包拯与范仲淹俱已深知前情,此时见新人近前,虽然面上尚在勉强微笑,心底却俱是喟然叹息。
公孙策见展昭与丁月华已在堂前站定,扬声道:“今夜良辰,展昭与丁月华奉旨成婚,于此同拜天地!”
缓缓向前一步,沉声徐言。
“一拜天地!”
他与她转身面庭,虔心跪拜。
“二拜高堂!”
他与她回至堂前,恭敬叩首
“夫妻对拜!”
他与她袍袖低垂,对谢同心。
“礼成!”
展昭起身,见丁月华亦已盈盈站起。他勉力平和心绪,缓缓上前一步,掀起丁月华头上喜帕。
眼睫轻颤,素容平静,眸间已满是泪水。
展昭心底深叹一声,尚未说话,却赫然觉出窗外似是有微影一闪。
星月依稀,似有一刻黯淡,旋即复归如前。
一夕悲喜,等的便是这一刻!
不过只是毫厘瞬息之间,展昭已闪电般穿厅而出,飞身跃入庭中。
身侧白影忽闪,长身玉立,恰在展昭身侧停下,正是白玉堂。
他因晏如斯临盆在即,回相府照看情形,不料倾城当夜出走,一去无踪。白玉堂得知倾城之事,既惊又悔,好在晏如斯第二日诞下麟儿,他欣喜之下,才略略折抵几分心头难过。今夜在此,公孙策一早便安排他在宅院四周警醒察看,一旦倾城现身,便可相助展昭一臂之力。
他目光犀利,向展昭低声道:“看身法,应该是她,追!”
展昭紧紧蹙眉,沉声道:“不必,你留在这里,我一人去便好!”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跃出院墙,那身影去处追寻而去。
白玉堂眉峰一簇,旋即会意。他叹息一声,向展昭背影叱道:“好,你去罢!将带那丫头回来!”
流云空宇,星月晦微,
展昭凝目遥望,只见轻影如幻,在远处檐间时起时落,纵掠之间,渐渐缓下了去势。
他眸中盈泪,只想一步便追上前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但心内深知以她此时羸弱之躯,如此飞纵已是极为勉强,若是迫得太近,生怕逼她再伤了自己。
不过只是一刻迟疑,那身影忽地疾然一闪,没入一处蜿蜒暗巷。
展昭暗暗顿足,随身跃下,亦追入巷中。
窄巷之中,隐隐似有一座庙堂,空寂沉默,不闻人声。
展昭纵身跃入静庙之中,抬头相望,赫然一刻惊觉。
春华早谢,秋实尚远。
花神无语,望向身前院中一树孤藤,千百夏花缀于藤蔓之间,寂若暗夜紫烟。
……这巷子里应该有座花神庙,可要进去看看?……
往事锥心,直入脑海,刺出刻骨深痛。
他深深呼吸一声,霍然扬声道:“我知道你便在这里,此处并无旁人,你既有意引我来此,为何不出来见我!”
长蔓微微,不闻声息。
藤花默默,全无答意。
痛声一语,不过只惊起檐顶一群乌雀,扑簌簌展翅飞散,瞬息已远。
他紧紧蹙眉,萧声道:“你要我娶月华为妻,我已娶了。你既能亲眼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