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圣心劫-第1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罗英道:“道长请立即开启玄都殿,查看贵派无字真经下落,在下再详细奔告经过。”
天一道长神色大变,急急亲自取了钥匙,直奔玄都殿,过了盏茶工夫,又匆匆奔回,手里捧着那只盛放真经的铁盒,讶问道:“玄都殿一切如常,并无异状,少侠所指,究系何事?”
罗英大声道:“一切如常?道长查看过真经在盒里没有?”
天一道长“啪”地掀开盒盖,道:“少侠请看,这不是本派无字真经是什么?”
罗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天,细绢薄本,封面八个篆体字,那不是“无字真经”是什么?
他望望天玄道长的尸体,又望望燕玉芝,再望望那本真经,一时如坠五里雾中,好一会儿,才诧异地问:“道长是否细看,咱们昨天所见,果真是这一本?”
天一道长显然有些不悦,掀开真经最后一页,冷冷道:“这书页上指甲凹印,便是贫道昨日亲手留下的暗记,如今分毫不差,难道还会变假了不成?”
罗英立时语为之塞,便把刚才目睹了天玄道长竹林晤敌,私将一册“无字真经”交给了一个蒙面斑发老人,那人如何突下毒手,杀死天玄,如何拦截不成,被他脱身而去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天一道长听罢,半信半疑,冷冷笑道:“也许少侠一时眼花错将旁的书册,看成了无字真经吧?”
罗英道:“我敢发誓,绝对没有看错,那书册与这本一般无二,显见其中必有一本是假的,天玄道长既然涉险通敌,自然不会将假的交给那斑发老人……”
天一道长冷冷道:“少侠之意,莫非已将真经用假书掉去送给了敌人,那么,书上指印,又当如何解释?”
罗英道:“我想他居心通敌,必非一口,必是早就用假经换去了真经,道长不察,以致被他瞒骗了。”
天一道长佛然不悦,冷笑连声,大有不屑置信之意。
燕玉芝看不过意,接口道:“罗公子,真经假经,是人家武当派自己的事,咱们总算把心意尽到了,信不信何必勉强一一”
罗英黯然叹道:“此事关系武林甚大,绝非武当一派私事,在下苦心既然难邀道长相信,等到将来真经上武学失落在外,那时遗祸无穷,就永难弥补了。”
天一道长道:“多谢少侠一番美意,武当派定当记取今日之事,且容贫道详查之后,必有以报少侠关顾之情。”
罗英见他已有送客之意,长叹一声,只得怏怏告辞,忽然一个青袍人疾步上前,在天一道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天一道长脸色立变,惊问道:“有这等事?”
那道人低声道:“弟子细细审视过,绝不会错。”
天一道长霍地站起身来,抢到天玄道长尸体边,一探手,撩起尸体上道袍,赫然一个掌印,映入眼帘。
他低头看了一会,满脸怒容,沉声道:“少侠家学渊博,可知道他是被什么武功所伤吗?”
罗英苦笑道:“在下早已料到会有这桩误会,但是,道长如果再仔细看看,便知道他不是伤在桃花岛‘血气气功’之下了。”
天一道长冷哼一声,道:“武当一派,既蒙陶大侠援手大恩,就算有一两个门下弟子死在血气气功下,也是理所应当,但少侠若不能明以教诲,贫道无话可说,只怕三清观数百弟子不肯悦服。”
这话一出,他身后十余名道人“唰”地左右一分,早已抢站了出入之路,人人面泛怒容,错掌蓄势,隐隐已将罗英和燕玉芝困在核心。
燕玉芝勃然大怒,玉臂疾探,登时拔出长剑——
罗英连忙沉声道:“燕姑娘,不要妄动!”
然后缓缓转过身子,正色对天一道长说道:“桃花岛‘血气气功’,乃是以体内肺阳之火,凝而伤人,受伤的人首先必感的燥热,要是被掌力击中,五腑尽焦,口唇干裂,虽有仙丹,也难救治。天玄道长背上掌印,乍看极似‘血气气功’所伤,但在下敢以性命保证,那蒙面斑发老人掌力功力虽强,却绝对没有练过桃花岛‘血气气功’。”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在下与贵派有恩无仇,似无必要暗害天玄道长,言尽于此,如果依旧难邀贵派谅解,道长只管下令出身,在下要是反抗了一招半式,便算不得罗家后代。”
他言罢缓缓移步,走到燕玉芝身边,举手接过她手中长剑,替她仍旧插回剑鞘内,然后含笑低声道:“燕姑娘,咱们走吧!”
燕玉芝被他眼中沉着坚毅的目光所慑,竟然毫未反抗,默默跟在他身后,向外走去。
罗英昂然迈步而行,对四周武当弟子逼视的怒目恍若无睹,行到门前,三名迎门的阻路的道人,各个心里一寒,竟不由自主侧身退了开去。
天一道长赞佩地轻嘘一声,大声道:“敞开观门,恭送罗少侠离观。”
第十四章 煞费猜疑
又是薄暮时分,晴朗的天,突然下起倾盆大雨来。
雨水,冲淡了晚餐的炊烟,也冲淡了喧嚣的夜市,因为这场雨,天色好像黑得特别早。
宜城县东,茂源客栈后进一排上房,临窗回廊下,安放着两张躺椅,罗英仰卧椅上,两只脚高高搁在廊边栏杆上,手掌捂着脸,既像假寐,又在沉思;一身墨绿色宽松衣裙的燕玉芝,怔怔坐在另一张椅里,目不转睛注视着泥地上被雨滴溅成的一个个忽隐忽现的漩涡。
雨,越下越有劲,回廊外泥地上渐渐汇成一片晶莹的小水塘,急雨犹未稍歇,好像要一口气把宜城县全淹了才甘心似的。
燕玉芝逻涉冥思,心里忖道:一滴滴雨水,可以汇成汪洋大海,一根根细草,竟会蔚成绿野草原,它们会不会也和人与人一样,由陌生而相识,恩恩怨怨,爱爱惜憎,生出许多事故呢?
这世上的事,也实在太奇妙了,她情不自禁扭过头来,瞥了罗英一眼,轻声道:“喂!
罗公子,你已经这样一声不响呆坐了三天,到底决定往那个方向去追呢?”
罗英挪动一下身子,缓缓放开双手,木然道:“没有。”
“难道咱们就在这家客栈长住下去?”
罗英笑笑道:“当然不。”
“那么……”
“我正想到一件事,燕姑娘,你猜那蒙面的斑发老人,究竟有几只手?”
“每个人都有两只手,这还用问?”
“不!错了,我猜他只有一只手可用。”
“为什么?”
“你回忆一下,在地道洞口,他得意而笑,高举毒水水瓶,是哪一只手?”
“唔……是左手。”
“那天在三清观竹林里天玄道人把无字真经交给他,他用那只手接取的?”
“唔……不错,是左手……”
“他接过真经,盘膝坐在地上翻阅,用那一只手?”
“对,也是用的左手。”
“后来他突然发动,用一招极似剪虹手的擒拿手法,扣住天玄道长穴道,那一招,用的那一只手?”
“啊!也是左手。”她忽然笑起来,道:“但是,你别忘了,他格挡我的剑招时,是用右手,击毙天玄道长,也是使用右掌,这些,又怎样解释?”
“正因为如此,我才敢推测他只有一只手臂可用,但是,却无法判断到底是左手?或是右手?”
“这又是为什么呢?”
“很简单,我曾经一连见过好几个伤在他掌下的人,背上伤处,显然全是右手掌印,其中包括你,也包括天玄道长,这证明了一点很矛盾的怪事——”
“什么怪事?你快说。”
“咱们普通一般人,各因习惯不同,大多数都用右手,也有少数人惯用左手,但用惯了一只手以后,除非必要之时,总不喜欢用一只手,甚至练武运掌,也不例外,你说对不对?”
“唔!很有道理。”
“可是,那蒙面老人,行事取物,贯用左手,而出手伤人,却惯用右掌,这不是很反常吗?”
燕玉芝笑道:“或许他右手练过独特武功,平时不愿使用,也很可能。”
罗英固执地摇着头,道:“不,这理由太牵强了,我相信他两只手上,必有秘密……”
“就算有秘密吧!咱们现在只求追查他的真正身份,何管他左手右手?”
罗英正色说道:“欲查他身份,关键也许正是他的手上,如果我能确定他那一只手是假的,就不难推出他的本来面目。”
“是吗?你已经想到可疑的人了?”
“唔。”他随即又皱眉摇头道:“但是,那人的身材高矮,却跟蒙面老人有些不很相符。”
“那人是谁?”
罗英尚未回答,突然一阵步履声由远而近,店伙领着一个混身被雨水淋得湿透的少女,急急走进后院来。
那少女穿一件大红紧身劲装,身后斜插长剑,一面用布襟拭着湿淋淋的秀发,一面低头疾走,从躺椅后匆匆擦身而过。
罗只只游目扫了一瞥,连忙危襟正坐,不敢再看第二眼,原来那少女衣衫尽湿,湿衣贴着玲珑浮突的胴体,凸凹鲜明,显得神情狼狈。
店伙引着她到一间上房门口,那红衣少女一扭身窜进房去,“蓬”地一声,将房门紧紧闭上。
店伙隔门问道:“姑娘还要些什么吗?”
红衣少女在房里高声吩咐道:“给我送些吃的来,我饿了。
”
店伙应声去不多时,果然捧了一盘酒菜进来,在门上敲了几声,叫道:“姑娘,酒菜送来了。”
红衣少女的声音在叫道:“放在房门口,滚远一些,不许偷看。”
店伙耸耸肩,依言将菜盘放在地上,摇摇头退了出去。
罗项和燕玉芝听着有趣,互相望望一眼,彼此会心一笑,都忍不住瞪着眼,瞧那扇房门。
过了片刻,房门“呀”地轻轻打开了一缝,接着,一条凝玉赛雪般细嫩粉臂,从门缝里缓缓伸出来,摸索着要取那只菜盘,罗英心头一阵跳,赶紧闭上眼睛……
燕玉芝瞪目望着那只玉臂在门下左按右捞,却总没有碰到盘子边,一时忍俊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那雪白玉臂就像一只受了惊的野兔,闪电般缩了回去,房门“蓬”地又紧紧闭上,红衣少女的声音却在房里高声咒骂道:“不要脸的东西,等着吧!姑娘弄干了衣服,要你的命。”
燕玉芝向罗英扮个鬼脸,伸伸舌头,轻笑道:“这位姑娘好玩得很,不知怎会一个人涉雨投店,连包裹也没有一个。”
罗英连忙摇头示意,低声道:“别出声,她一定在门后偷听着……”
果然,话声甫落,那红衣少女已经接口道:“哼!偷听总比偷看要光明些,告诉你们狗男女,姑娘可不是好欺侮的。”
燕玉芝不觉怒起.霍地站起身来,道:“呀!她怎么骂起人来了——”
罗英忙拦住她,正要劝阻,房门突然“呼”地一声打开,那红衣少女用一条床单紧紧裹着湿淋淋的身子,手里提着长剑,怒目站在门口,娇叱道:“骂人?嘿!还要杀人哩——”
但当她目光和罗英一触之下,忽然惊呼一声,顿时住口,闪电般俯身拾起地上菜盘,飞快又闭上了房门。
燕玉芝讶问道:“罗公子,你认识她?”
罗英腼腆地点点头,笑道:“她姓江,是紫薇女侠易老前辈的孙女儿。”
“啊!那她更不可能一个人弄到如此狼狈了。紫薇女侠和你们罗家交谊素深,你应该去问问她原因。”
“唉!”罗英轻叹一声,道:“她正误会我爹爹害死了她的母亲,上次若不是易老前辈适时拦住,险些被她用剑劈了我。”
他想了一会,连忙又道:“燕姑娘,你也是女孩子,你去问她,或许她会告诉你。”
燕玉芝笑道:“好,我先去找件干衣来,让她换换衣服。”
她刚一离去,房门忽又呀然而开,江瑶脸上讪讪地探出头来,向罗英招招手,道:“喂!
你过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罗英见他仍然裹着床单,语气却已大力缓和,心知她必已偷听过自己和燕玉芝的对话,遂也坦然迎上前去。
江瑶把房门留下不足一尺空隙自己身在门后,只伸出头来,低问道:“罗英,你有银子没有?借些给我。”
罗英诧道:“银子?你要银子做什么?”
江瑶尴尬地笑了笑,垂首说道:“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这些日子以来,从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安稳睡过一夜觉,身上衣服全都臭了,也没有钱买件换洗的,今天下了狠心,准备饱吃一顿,明天一早就溜的,不想却碰见你……”
罗英忙问:“易老前辈呢?”
扛瑶眼圈一红,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不是跟他老人家一起的吗?”
“……本来是一起的,后来,我一个人偷偷溜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要我回去……”
“唉!”罗英急得顿脚道:“这怎么可以呢?你年纪轻轻,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在外面乱跑——”
江瑶忽然脸色一沉,白了他一眼,冷冷说道:“喂!你不要教训人好不好?有银子愿意借就借给我,不愿意就拉倒,我又不是三岁两岁,年纪也不比你轻了多少!”
罗英无奈,道:“好,我一定借银子给你,但你要答应我,早些回家去,免得她老人家悬念。”
江瑶抿抿跟,道:“向你借钱,你就提出条件?银子少不了你的,将来加倍还你就是。”
罗英苦笑道:“我的好姑娘,这是什么话呢?我纯是一番好意——”
“得啦!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是我向来不喜欢被人家管着,而且——算了吧!奶奶不许我再向你寻仇,否则。真想再臭骂你一顿。”
她未等罗英开口,忽然神秘地向面呶呶嘴,轻声又问:“那位燕姑娘是你的什么人?”
“是一位朋友——”
“朋友?哼!瞧你们那股味道,有些不正。”
“江姑娘,请你不要胡猜。”
“哈!你不用想瞒我,告诉你,什么事都别想逃过我这一双法眼,”她顿了顿,又笑道:
“不过,我看他倒不像是坏人,刚才不知道是你,骂了她一句,等会你替我向她道个歉。”
罗英被她信口胡诌,正感哭笑不得,恰好燕玉芝捧了一套干衣来,江瑶道谢接了,闭上房门,自去换衣。罗英便拉了燕玉芝,悄悄回到自己房里,把江瑶借钱的事,详细说了一遍,为难地道:“这位姑娘喜怒无常,十分任性,不给她银子,必惹她不快,给了她,又怕她不肯回家,万一在外流浪有了差错,叫我如何对得起易老前辈?你看该怎么办呢?”
燕玉芝沉吟片刻,笑道:“何不约她跟我们一块儿,既能照顾,又多个伴。”
罗项摇头道:“秦爷爷也嘱咐尽量对她容忍退让,但她将我当作仇人,只怕不会愿意。”
“你别开口,银子只管给她,让我来对她说话。”
罗英只好取了一封五十两纹银,和燕玉芝同到江瑶住房,但见房门大开,江瑶已换了燕玉芝的干衣服坐在桌边,据案大嚼。
她望见二人进房,连忙抹抹嘴站起来,很不好意思地笑道:“实在很久没有痛痛快快吃过了,你们别笑我!”
燕玉芝接口道:“妹妹别客气,只管吃你的,江湖儿女,原该豪迈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