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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高庸 - 圣心劫-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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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英哈哈大笑道:“大别山手下败将,还有脸战什么三百回合,宋某人只须看你们困在五毒阵中哀号乞命,不屑再跟你动手。”

  尹婆婆性如烈火,听了这话,那里还忍耐得住,大喝道:“区区毒物,难得住老婆子么?”

  手中钢拐一指,厉声道:“华山弟子,跟我冲阵。”

  白羽真人等大惊叫道:“尹施主,冲不得……”

  但尹婆婆那里肯听,长啸一声,钢拐暴点地面,身形已凌空而起,直向五毒阵中落去。

  华山门下一见掌门人业已动手,立时同声呼喝,由“华山七剑”为首,纷纷拔剑廷冲当前五毒阵。

  尹婆婆凭一口恶气,不辨利害,率先冲阵,身形甫落,低头一看,遍地俱是毒蝎蜈蚣,几乎无处可以落脚。

  好在她钢捞乃是长兵器,人将落地,拐头一探,“叮”地一声轻响,二次腾身;又掠过七八尺距离。

  但她第三次借拐腾升起时,耳中忽听惨叫之声不绝,扭头一看,却见门下弟子才冲进毒阵不足一丈,已有七八名被蝎螫所伤。

  华山七剑彼此相接,七柄剑结成一片剑幕,虽然荡开了一段路,怎禁那些毒物绵绵如潮,何止千百万只,一时无法兼顾四面,只得又缓缓退回原地去了。

  尹婆婆素性好强,见此情景,越加恼怒,腕上一沉,钢拐“噗”地插入地中半尺,身形斜挂拐头,厉喝道:“华山弟子准进不准退,就算踏尸而过,也要冲开毒阵,否则以叛逆论处。”

  华山七剑大师兄褚飞听了这话,振臂呼道:“师父严令冲阵,后退者死,各位不要堕了华山派英名,跟我来!”

  声落,挥剑如风,当先冲进毒蝎阵中。

  可怜他只有单掌只剑,而阵中毒物何止千万,他一面奔,一面剑掌交施,固然掌劈剑砍弄死了许多毒蝎、蜘蛛……但奔不到七八尺远,两条腿上却叮满了蜈蚣、蛤蟆、毒蛇。

  他咬牙忍住下半身迅速漫延的麻木痛楚,勉强又奔了三四步,终于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刹时间,毒物已汹涌而上,万口啃啮之下,一条壮汉,转眼变成一堆白骨。

  这凄惨可怖的结果,只看得群难目瞪口呆,心惊胆裂。

  蓝衣少妇满含热泪,抡剑凄呼道:“师命如山,兄弟们,华山派有怕死的人吗?冲啊!”

  蓝衫展动,第二个冲进了五毒阵。

  其余华山弟子一齐大喝,宛如潮水一般,一拥而入全部闯进阵里。

  数十名视死如归,一鼓作气,转眼已冲到尹婆婆身边,三十余人只剩下十名左右了。

  尹婆婆泪水滚落,但却咬牙忍住,挥掌抡拐,左扫右劈,四周毒物早被她雄浑掌力,凌厉拐风打得满地乱滚。

  尹婆婆荡开毒阵,含泪向仅余的十来名弟子点点头道:“孩子们冲吧,六太门派中,咱们华山派没有丢脸!”

  而这时,“华山七剑”中,只剩下那青衣少女一个人了。

  灵空大师望见这惨烈而又感人的血战,眼中也满含热泪,合什道:“阿弥陀佛,华山弟子以身啖魔,峨嵋派焉能畏缩苟生。”

  僧袍一抖,领着二十余名峨嵋弟子,大步地冲进了五毒阵。

  白羽真人长叹一声,道:“天意如此,浩劫难逃,昆仑弟子也跟着为师来吧!”

  探手取了一支火炬,仗火开路,紧随着华山派后面,进入毒虫群中。

  这一来,邛徕、青城、衡山等派全部激起义愤,各派掌门人分领弟子,四面同时冲阵,喊杀之声,震耳欲聋。

  伍子英祖孙看看只剩自己两人,也各自抢了一支火把。

  大牛望着那遍地毒虫一眼,心里一阵寒,轻声道:“爷爷,被这些东西咬上一口,会不会很痛?”

  伍子英道:“爷爷还没有被咬过,不知道滋味如何?”

  大牛傻愣愣问:“那!要不要试试味道呢?”

  伍子英哈哈笑道:“自然要试试,傻孩子,除了这儿,咱们想找这许多毒物咬上一口,也不容易找到哩!”

  祖孙二人扬声大笑,各挚火把,迈步直入。

  那葛衣老妇坐在轮椅之上,目睹百余人中,竟无一人露出畏怯之态,人人视死如归,全都进了五毒阵,不禁从心底泛起一阵惊讶,忖道:“原来中原武林数百年兴盛不衰,单凭这一股豪气,已经不是我们西域之人所能企及了。”

  心念中,杀机立炽,举手噘唇,发出一声低沉怪叫。

  阵中毒物一联叫声,凶性顿发,“嗤嗤”低鸣奔窜,向六派弟子猛扑上去!






   
 



第三十四章 聚散无常

 
  人虫之间,爆发了一场旷古未闻的惨烈大战。

  六派弟子各出全力、掌扫、剑挥、火烧……步步为营,冲击着五毒阵。

  毒虫异物也如蚁阵蝗群,齿嘶、鳌螫、针刺……像一层层汹涌不正的潮水,六派弟子但凡被蛇口咬中、被蜘蛛啃啮、被蝎针椎刺……惨叫连声,纷纷毒发倒毙。

  激战了将近盏茶之中,六派弟子已经伤亡将半,五毒阵中各类毒物,也折损不吵,遍地虫尸,恶臭难闻。

  普通毒蝎蜈蚣,应付起来犹不太难,但夹杂在其中的“域外五毒”却是绝世异种,毒性剧烈,只要沾碰到一下,轻则晕厥,重则毙命。

  尹婆婆已经杀红了眼,抡拐如风,奋不顾身向毒阵冲突,华山弟子几乎成了踏尸而过,派中精英、伤亡殆尽,其状惨烈,令人不忍座睹。

  白羽真人等困在阵里,不期然都浩然长叹,他们心中雪亮,要是为了突破毒阵伤亡太大,即使能毁尽五毒,另外尚有宋英、郝履仁等一般绝顶高手,在阵外虎视眈眈,今夜之战,六大门派凶多吉少。

  但是,六派共盟同心,他们又势必不能坐视华山全军覆亡。

  势迫如此,除了一同迈向死亡,已经再没有抉择的余地了。

  正当危急关头,远处一棵浓荫遮蔽的大树上,一个娇脆的声音低声催促道:“老前辈,已经很危急了,你怎么还不出手呢?”

  另一个粗哑的声音答道:“不!现在那里说得上危急两个字,这场五毒阵自然有人来解救,不须我们动手。”

  娇脆的声音又道:“眼看人都快死光了,谁还会来解救他们?”

  粗哑的声音低笑道:“急什么,你瞧!那不是来了么!”

  随着语声,突见两骑快马如飞而至。

  马上坐着一男一女,那女的一身红衣,正是适才飞骑送信的江瑶,另一个俊逸少年,身著儒衫,肩头斜插一柄短剑,眉目轩昂,神情飘逸。

  树上娇脆的声音轻呼道:“啊!是他——”

  粗哑的声音道:“你认识他?”

  “怎么不认识,他是罗英……”

  两骑马来到场边,那三十余名静坐地上,一直不吭不响的穷家帮众,忽然一齐跃起身来。

  金驼子拱拱手,道:“罗少侠此时才到,咱们已经等候许久了。”

  罗英眼珠一扫场中,也举手还礼,笑道:“劳动贵帮许多高人,在下心实不安。”

  金驼子笑道:“少侠何须客气,金某说过,只要少侠用得着穷家帮,赴汤蹈火,咱们决不皱一皱眉头。”

  罗英感激地说:“既承盛情,事已急迫,就请各位动手吧!”

  金驼子振臂一挥,身后三十名化子“唰”地散开,绕着“五毒阵”围了半圈,盘膝坐在地上,从腰间取下短笛来。

  刹那时,一缕笛音,冉冉而起。

  笛声徐缓而悠扬,音律十分单调,三十支短笛,吹的全是同一首曲谱。

  但笛音甫吹,场中五毒阵,却登时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些红信频吐,嗤嗤逼人的毒蛇,一闻笛音,立刻停止了攻击,并且开始婉蜒游动,渐渐结连成一道蛇圈。

  这情形不但普通种类毒蛇如此,甚至域外异种“铁线毒虫”,也不例外。

  白羽真人和尹婆婆见了,大感惊奇,连忙下令六派弟子趁机汇合一处,只守不攻,静观变化。

  那高踞轮椅之上的葛衣断腿老妇,也觉骇然一惊,忙取了两根拐杖,从椅上撑立了起来。

  这时,笛音忽然一变,由徐而争,由慢而快,音韵呛呛,如战鼓催鸣,剧雷轰顶,雄浑的乐曲,宛若干军万马的冲锋陷阵一般。

  蛇群被音律所感,顷刻激发兽性,唆唆连声,发动了攻势。

  但是,攻击的对象,却不再是阵中的六大门派,而是其余毒阵中的蛤蟆、蜘蛛、蝎子、蜈蚣——

  这一来,毒物展开一场凄惨的自相残杀,其惨烈之状,竟比方才犹甚数倍。

  尹婆婆大喜,同声呼喝,顿时也发动猛攻,推波助澜,毒阵立乱。

  金驼子得意地笑道:“这三十人,全是穷家帮中弄蛇的好手,金某接得少侠知会,即用本帮飞羽传书,三十四个时辰内,由七处分坛调集而来。”

  于是,又沉声喝令道:“孩子们,加劲些,给穷家帮争一口气。”

  那三十名化子精神抖擞,如痴如狂,一个劲儿吹着笛子,音调又激烈了许多。

  那消片刻,毒物已撕咬残杀得死伤累累,蛇群兀自窜飞狂奔不止。

  伍大牛在阵里拍手大笑,道:“好哇,他奶奶的,花钱也看不到的热闹,这回算开了眼界啦!”

  伍子英低声喝问道:“那断腿婆子,就是跟秦老爷子动手的人么?”

  大牛道:“不错,正是那老虔婆。”

  伍子英道:“等一会毒阵瓦解之后,你跟爷爷专门找她动手,把老菩萨教你的几招斩光剑法,在人前露一露,知道吗?”

  正说着,那葛衣断腿老妇突然引吭厉啸,啸声如裂帛,掩盖过化子们的笛音,毒虫被啸声震慑,纷纷向后涌退。

  尹婆婆扫视身边弟子剩余不足三分之一,心里一惨,悲声道:“华山派与宋英匹夫誓不并存,各位请合力对付飞云山余孽,老身自率剩余门下,和宋英匹夫决一死战。”

  钢拐一顿,掠身迳扑“百丈翁”宋英。

  伍子英大叫道:“大牛,傻小子,快动手,别让人家抢了头彩去!”祖孙二人如飞奔向那葛衣斯腿老妇。

  其余各派掌门人分率门下弟子,疾冲上前,准备分扑郝履仁等。

  众人身形方动,忽闻一声低沉吟声,从黑暗中漫延过来。

  “麾鼓三更尽,西山日又斜,黄泉无客店,今夜宿谁家。”

  吟声虽然低沉悠缓,但字字入耳,却如金铁相击,挫然有声,众人一惊,不觉都停止了脚步。两条人影,从暗影中施施而来。

  前面一个苍迈不堪的黑衣人,手中捧着一只瓦罐,后面一个青袍老者,背着一只铁锅,两束干柴。

  这两人一出现,地上残乱的各类毒物登时静止不动,那一只只狰狞丑恶的毒蝎、蜈蚣……

  等毒物,竟然乖乖伏在地上,露出无限畏怯之状。

  轮椅上断腿葛衣老妇本已立起,此时骇然一震,重又跌坐在椅上。

  黑衣老人眯着眼,向那成千累万的毒虫扫了一瞥,口里喷喷不止,赞道:“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回头向青袍老者招招手,两人立刻掘土埋锅,生起一个火堆。

  黑衣老人又人怀中取出几只药瓶,迫不及待倒了好些药水药末在锅里,嘴角馋涎进流,不停发出“喷喷”声响。

  然后,又打开瓦罐,向地上一掀,掀出一大蜈蚣、毒蝎一断腿老妇一见,脸色顿时变得一片苍白,怒声叱道:“老匹夫,你姓霍吗?”

  黑衣老人头也不抬,漫声应道:“我姓死,生死的死,死人不管的死……”

  断腿老妇尖声道:“霍人风,我久闻你的‘毒人’之名,但咱们无仇无怨,河水不犯井水,你为何定要跟我作对?”

  霍人风陡然抬起头来,目闪异光,笑道:“我也久闻你在多罗神教中,毒有蛊母鸠婆的大名,彼此久仰,又都有同一爱好,见面略作切磋,哪里谈得上作对两个字。,  ’断腿老妇骇然道:“原来你也知道我‘蛊母’的名号。”

  霍人风耸耸肩道:“若非久仰,怎能从大别山跟你到此地来?”

  断腿老妇变色道:“这么说,你是存心要跟我较量一番了?”

  霍人风道:“不敢较量,只是切磋一次,试试看是你的毒厉害?还是我的毒厉害?”

  断腿老妇重重哼了一声,道:“好!咱们就试试。”

  她随手一招,指尖轻弹数声,左袖之中,突然飞出一缕红线,落地之后,蜷伏一团,竟是一条头长高冠的奇形小蛇。

  那蛇通体血红,既细又小,大约只有一支竹筷那么粗长,但目如喷火,头顶又多出一列肉冠,乍看起来,竟分外显得狰狞可怖。

  众人见了这奇形怪蛇,全部惊得向后倒退几步,连那三十名穷家帮弄蛇高手,也纷纷收笛跃退,似乎对它十分畏惧。

  霍人风伸出舌头,舐舐嘴唇,道:“有意思!一出手便是世间绝种喜马拉雅血蛇!果然御毒名家,气派不凡。

  蛊母鸠婆冷哼一声,举掌连拍三响,那血蛇立即盘蜷一堆,红冠高昂,频频吐信,发出“嗤嗤”轻响。

  场中五毒,无论普通品种或域外异种,尽被那血蛇嗤嗤之声所慑,纷纷争先恐后,奔到它近前,毒鳌、毒牙、毒针……一齐向那小蛇身上刺咬啃啮,如疯似狂。

  每一只毒物在螫刺之后,立时倒毙地上,而那小蛇被千万种毒物鳌刺,瘦小的身子,竟越来越粗壮胀大。

  片刻之后,五毒全都毒发而死,那血蛇胀大得已有拇指粗细,便开始蛇蜒向霍人风游行起来。

  蛇身经过之处,但闻一阵“切切”低鸣,泥地上顿现出长长一条污黑印迹。

  霍人风端然正坐,含笑道:“在下尚无礼敬,若是一开始就蒙蛊母厚赐,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吧?”

  蛊母鸠婆大喝一声:“姓霍的,少逞口舌,仔细了!”

  喝声才起,那“血蛇”突然昂颈一缩一伸,快似电闪,“唆”地直射向霍人风咽喉要害。

  红影掠起,迅若奔雷逐电,单只这快速绝伦的激射,普通武林人物,已经很少能从容趋避了。

  但霍人风不慌不忙,腰间向下一挫,身子突然矮了半寸左右,一张口,露出白森森两排牙齿,竟然一下就咬住了血蛇的七寸。

  那蛇尾尖虚卷两卷,肥胀身子突然消瘦萎缩,霍人风却恣意吸吮着蛇血,就像用吸管在品评着饮料。片刻间,蛇血已枯。

  霍人风牙齿一用力,首先将那长着红冠的蛇头咬断,把蛇头放进瓦罐中:然后才细细咀嚼着蛇骨蛇肉,吃得津津有味。

  蛊母鸠婆叱道:“霍人风,你怎不敢连蛇头血冠一起吃下去?”

  霍人风笑道:“是不为也,非不能也,那东西味道虽不错,但因另有用处,只好把它留下来。”

  他慢慢将那条全身充满奇毒的“血蛇”吃下肚去,依旧神色自若,毫无异状,不住舐着嘴唇,好像意犹未尽的样子。

  蛊母鸠婆怒哼一声,又从怀里取出一只密封的生铁方盒,揭开盒盖,“嗡”地一声,从盒里飞出五只金色小虫,绕着她头顶不停地飞旋。

  霍人风神色一震,飞快扫了场中人群一眼,沉声道:“金壳蛊母已经出巢,你们还不避得远些!”

  六派掌门人听了,慌忙率领门下弟子疾退到十丈以外。

  罗英低声向金驼子说了几句,金驼子振臂一挥,三十名弄蛇化子一齐退回,拔开背后朱红葫芦,围着人群酒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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