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圣心劫-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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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君仪霍地回头按住他,道:“孩子,别动,你的锁骨已经断了,秦爷爷才替你敷了药。”
罗英这才发现右边胸臂之间,裹着厚厚的布巾,浑身火烫酸疼,竟然伤势不轻,呻吟道:
“这……我什么时候受了伤……”
竺君仪道:“你在甬道中力阻杨洋,右胸被他掌力所伤,只是那时候你一心全在阻敌,没有发觉伤势很重罢了。”
罗英喘息片刻,又道:“燕姑娘、左前辈……他们都没事么?”
竺君仪慈祥地笑道:“燕姑娘伤势已经痊愈了,大家都平安回来,除了……啊!没有,大家都很好,只有你和这位杨公子伤得比较重,须得好好保养几天。”
罗英长嘘一声,眼眶又潮湿起来,恨恨自责道:“我真是没有用,连累许多人负伤涉险,到现实竟连爹爹的面也没见到……”
竺君仪急忙掩住他的口,道:“孩子,不许怨天尤人,奶奶知道,你已经尽了你的力量了。”
说着,眼圈一红,自己忍不住倒滴落了两滴泪水。
罗英哽咽道:“奶奶,您老人家别难过,只要爹爹还在世上,英儿总要寻到他老人家—
—”
竺君仪突地搂住罗英,泪如雨下,道:“好孩子,奶奶知道你的孝心,可是……可是……
啊!苦命的孩子,这一辈子只怕你再也见不着你亲生的爹爹了……”
罗英惊问道:“为什么?难道他老人家不在祁连洞府?”
竺君仪长叹道:“也许在,也许不在!但是,你已经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罗英骇然道:“为什么?奶奶,为什么?”
竺君仪痛苦地摇摇头,道:“孩子,别问为什么,咱们命太苦,一个没有爹,一个没有了儿子,让我们回桃花岛去吧!好孩子,让奶奶跟你两人相依为命,度过这一生吧!该去的由它去,命里注定要咱们祖孙孤苦一辈子,勉强也是勉强不来的……”
罗英听了这些话,心如刀割,热泪沿着脸颊,滚滚直落,毅然道:“不!奶奶,我们不认命,天涯海角,刀山油锅,我们也要找到他老人家,人在见人,人死见尸——”话未说完,“哇”地失声大哭起来。
竺君仪更是伤心难禁,悲声道:“孩子,你一定要找他,怕只怕真的见到了他,会比不见他更可悲,更可怜。”
正说着,门外轻咳一声,明尘大师缓步而人。
他神情肃穆的望了祖孙二人一眼,喟然叹道:“大嫂,事已如此,徒辈何益?别让孩子心头蒙上阴影,将来如何见他爷爷?”
竺君仪拭泪道:“叔叔说的虽是,但谁知道这孩子还能不能见到他爷爷,唉!我真恨不得把话全对他说了,让他早些……”
明尘大师不等她说完,连忙抢着道:“大嫂,快别这样,大哥虽然失意天涯,难道他真的意无一丝关念之情,尤其金令重现,已经由不得他不出现了,你看!”
说着,手掌一摊,掌心上竟托着一块红色木牌。
罗英见那木牌,正是杨洛身上的一块,惊问道:“秦爷爷,您知道这块令牌来历了么?”
明尘大师不答,逞自走到榻边,将那面令牌默默塞进杨洛怀中,长叹一声,面上流露着无限迷惘之色。
竺君仪轻声问:“叔叔已经去崆峒查证过了?”
明尘大师摇摇头道:“不须再去查证,伍老爷子也认出确是当年红牌金令,一点也不错的。”
竺君仪—震,不由自主回头望望昏睡中的杨洛,喃喃道:“这么说,这人真的是他门下了?”
明尘大师神情凝重地道:“这一点已不必置疑,现在问题是他老人家令人持牌重现武林,到底是何用心?如果意在收拾残众,固是一大喜事,万一他老人家是耿耿于当年断臂之恨,那就难免又要掀起无边腥风血雨了。”
竺君仪惊道:“可惜茜妹不在,这孩子又一直昏迷不醒,委实费人猜测。”
明尘大师叹道:“据瑶儿和燕姑娘说,他在祁连洞府作为,倒是磊落光明,一派正道中人行径,但愿咱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就好了。”
竺君仪道:“燕姑娘不是说过,还有一位姓谭的老年人,是跟他一同混进祁连洞府,怎的这次竟未见他出来?”
明尘大师道:“贫僧也正不解,可惜左施主已经……”
竺君仪似乎不愿罗英听得太多,站起身来道:“咱们细细去问问,让英儿静静休息一会。”
明尘大师急忙住口,宽慰了罗英几句,两人便退出了茅屋。
罗英听了他们一番没头没脑的话,疑云大起,心惊自忖道:秦爷爷所说,莫非杨兄来历有什么可疑之处?他们有什么话不肯当我面说?左老前辈怎样了?许许多多谜团,在他脑海中翻腾,他开始感觉到奶奶的确有什么事隐瞒着他,于是他想到瞎子许成从前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你别以为秦佑和你爷爷有多要好,实则他与你们罗家,面如知己,心怀隐恨……”
不!秦爷爷绝不是那种人,不,不会!
“……傻孩子,我问你,他既和你爷爷义结金兰,为什么会将你父亲囚在百丈峰?为什么十五年来,从不告诉你内情……”
“他常来桃花岛看望你奶奶,原因何在?”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却少林寺做了和尚……”
许成的声音,犹在耳际,证之适才奶奶欲言又止,明尘大师拦阻她说出心中隐事,难道其中果然有不能让他知道的秘密么?
会不会是真的?他们瞒着我什么?
不!不!秦爷爷绝不是那种人,自从爷爷飘隐,他就是罗家唯一尊长,他绝不会做出愧对爷爷的事——
迷乱之中,昏昏欲睡。
突然,窗槛上“嗒”地轻响一声,两条人影带着一丝寒风,从窗外飘掠而入。
那两人身形一般高大,动作迅捷无比,闪身进屋,其中一人立即探臂一抄,将邻榻上昏迷未醒的杨洛,一把抱了起来。
罗英骇然大惊,竟忘了肩上重伤,腰间一挺,从榻上跳了起来,叱道:“你们要干什么——”
喝声才出口,另一人扬手一点,一缕劲风激射过来,罗英浑身一麻,“蓬”地重又跌卧榻上,竟然无法出声了。
那人低声向同伴道:“这小辈可要一并带走么?”
另一人道:“不必耽误,明尘贼秃就在前面,咱们快走!”
说着,一齐旋身顿足,抱着杨洛越窗而去。
两人刚刚遁去,明尘大师听得异响,已推门奔了进来,当他一见榻上空空,杨洛已不知去向,脸色顿变,大喝一声,飞掌拍开窗槛,身形紧蹑着直追了出去。
这一声大喝,刹时惊去前到众人,纷纷拔取兵刃,疾追入房,竺君仪惊慌失措冲了进来,见罗英无恙,长长松了一口气,急替他拍开穴道,连声问道:“孩子,孩子,怎么一回事?”
罗英指一指窗口,颤声道:“杨……杨洛……被人……被人抢走了……”
第五十二章 芳心暗许
众人听说杨洛被人劫走,哗然大惊,伍子英祖孙双双破窗追出茅屋,江瑶去在室榻上拾起一件东西,道:“这块令牌丢在这儿了。”
竺君仪接过来,反复看了一遍,问道:“英儿,你看清楚劫他的是谁么?”
罗英道:“一个面目不识,另外一个,很像八卦掌郝履仁。”
竺君仪颔首道:“既是这样,事情就好追查了。”
罗英道:“奶奶的意思,杨洛是被郝履仁掳往崆峒山去了?”
竺君仪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你知道这块令牌的来历吗?”
罗英摇摇头道:“英儿不知令牌来历,但猜想必与郝履仁他们有关。”
竺君仪叹口气道:“岂止有关,这块令牌,就是当年雄霸武林的飞云山庄庄主所设红牌金令,代表飞云山庄最高权威!”
这话一出,罗英和江瑶尽都一惊。
扛瑶脱口道:“老前辈是说当年飞云山庄庄主陶天林……”
竺君仪以目示意,好像是要她不可直呼陶天林名讳,然后拉着她在床缘坐下,缓缓说下去,道:“当年飞云山庄独霸武林,直至泰山三次剑会,由你罗公公联合天下武林同道,护道力挫飞云山庄。更得你外曾祖父鬼师董武暗下毒药,制住郝履仁等一般高手,逼使飞云山庄解散,武林才能重见天日。从那时候开始,红牌金令,就再也没有在江湖中出现了,岁月匆匆。迄今已经三十几年……” (飞云山庄事,请详拙著(感天录))
她好像沉缅在回忆之中,说到这里,语声一住,情不由己又深深叹息一声,这才无限感慨地继续说道:“这些年来,陶老庄主归隐何处?无人得知,是否尚在人世?也无人敢于确定,但他怀着伤女之痛,满腹英雄末路的哀伤,心灰意冷,匿居深山,未必不怀念旧日雄风,而兴沉落之叹。尤其是近日郝履仁等各将一身武功练复,红牌金令适于此时出现,也许正意味着一种不祥的征兆呢!”
罗英接口道:“奶奶担心飞云山庄死灰复燃,重新为害武林?”
竺君仪道:“现在这么说,自属言之过早,但是,郝履仁野心未泯,红牌金令又恰在此时出现,却决不是件平凡的事。”
罗英不禁迷惘道:“可是,金牌怎会在杨洛身上出现?难道他会跟飞云山庄有所牵连?”
竺君仪道:“金牌初现之时,奶奶和你秦爷爷都有些怀疑,但你既然认出劫走杨少侠的,是八卦掌郝履仁,这件事就不必再怀疑了,那位杨少侠的来历,必与飞云山庄有关。”
罗英摇头道:“不!英儿不信,在祁连洞府中,杨洛处处呵护我们,突围之际,更因此受了重伤,他一定不会是飞云山庄的人。”
竺君仪微微笑道:“奶奶也没有肯定他就是飞云山庄的人,即使他是真的,红牌金令二度出现江湖,为福为祸,也未可逆料!孩子,你不要想得太多了。”
正说着,窗外人影闪晃,伍子英祖孙和明尘大师都相继空手而返,明尘大师走在最后,满脸凝重之色。
竺君仪问道:“怎么样?没有追到?”其实她这话很可不必问,从伍子英祖孙的表情,已经等于说得明明白白。
明尘大师默默从袖中取出一柄乌亮沉重的三刃飞叉,递给竺君仪。
竺君仪接叉在手,略一审视惊道:“是铜牌飞叉傅三槐的?”
明尘大师点点头道:“他们早有安排,室外,峡口全有接应之人,伍施主稍一大意,险些被傅三槐飞叉射中。”
伍子英接口道:“飞云山庄那伙人,全在崆峒,咱们不必耽搁,只消到崆峒向宋英要人,谅他们逃不了。”
竺君仪道:“既知下落,倒也不必急在一时,现在令人不解的,是他们为什么要劫走杨洛?以及杨洛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潜入祁连洞府,有何目的?”
伍子英道:“这不简单么?杨洛身上有红牌金令,他们又都是飞云山庄余孽,自然要将他劫走!”
竺君仪反问道:“那么他们对杨少侠,到底是好意还是恶意呢的?”
伍子英瞠目道:“谁知道他们是好意恶意?也许他们本是一路的,不愿姓杨的落在咱们手中,也许他们跟咱们一样,不知杨洛来历,要劫他回去细问令牌出处……”
罗英听到这里,忽然心念一动,插口道:“杨少侠的来历,可以问妙手先生,因为左老前辈认识谭立,好象谭立却跟杨少侠很密切。”
竺君仪咤问道:“你怎知那谭立和杨洛有关呢?”
罗英道:“是燕姑娘告诉我的,据她说,那位谭立武功已达化境,但他却自称和杨少侠是主仆关系。”
“主仆?”
竺君仪和明尘大师仿佛被这两个字所惊,互相交互了一瞥骇诧的目光,竺君仪点头道:
“这样说来,竟很相符了,记得玉苓连夜偷出祁连洞府,正是来相请左大侠,索取透骨酥,那时她也说起一位姓谭的前辈……”
明尘大师脸色十分难看,长叹一声道:“可惜现在已经晚了!”
罗英惊呼道:“怎会晚了?”
竺君仪也接着叹了一口气,道:“孩子,你还不知道,左大侠被矮子杨洋用重手法震伤内腑,未能及时调息,后在祁连洞口,又被许成所乘,以至五腑离位,血脉进裂,昨夜你秦爷爷拼耗真力,想替他保全性命,终于没有成功……”
罗英听得一阵颤抖,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喃喃道:“这么说,竟是我们害了他老人家—
—”
竺君仪唱然道:“左大侠古道热肠,若非是他,在大别山我们就死在蛊母鸠婆手中了,受恩未报,这一生都将永远内疚。”
罗英哽咽地问:“他老人家是什么时候仙逝的?”
竺君仪道:“就在你昏迷未醒的时候。”
罗英又问:“燕姑娘可在他身边?”
竺君仪两眼一闭,挤落两滴晶莹的泪水,幽幽道:“她内伤也很重,只怕再经不起打击,所以……现在还没有告诉她。”
罗英点点头,不觉已热泪滂沱,再问道:“不知道他老人家冒险潜入内府下毒,有没有成功?”
竺君仪凄然摇头道:“功败垂成,他就是在下毒之际,被杨洋发现,才负伤逃出内府……”
江瑶忽然大哭接道:“左老前辈临终说,他本来可以顺利得手的,只因突然听到那山主……”
明尘大师连忙沉声喝道:“瑶儿,不许胡说!”
江瑶话才说到一半,被他一声喝阻,慌忙住口,掩面哭着奔出房去。
罗英茫然回顾竺君仪和明尘大师,以及留在房中的伍子英祖孙,见他们一个个都垂下了头,显得无限羞惭。
他突然觉得这情形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奶奶,秦爷爷,你们怎么不许瑶妹把话说完呢?”
明尘大师苦笑说道:“你伤势初愈,不可胡思乱想,左大侠临终时说:那山主防范甚严,难以下手,后来冒险将透骨酥掺合在饭莱中,准备孤注一掷。饭菜刚送入丹室,突然听见山主传音,要传厨中掌理膳食的人问话,情知败露,便设法偷开闸门,逃了出来。”
罗英听了,越加心酸,道:“想不到功亏一篑,反送了他老人家一条性命,英儿曾在水牢中见到武当天玄道长,据他说:无字真经已被四丑夺去,那山主突然闭关,必定是参修无字真经上绝世武功,一旦练成,武林中只怕就无人能敌了。”
明尘大师道:“成败机缘,全由天定,左大侠舍身赴难,求仁得仁,今后名垂武林,咱们不必太为他难过,否则,徒事伤悲,于事无补,那就更加愧对左大侠在天之灵了。”
罗英黯然颔首道:“可惜我们冒死血战,竟然一事未成,真是愧对左老前辈。”
明上大师跟竺君仪交换了一下目光,紧接着道:“孩子,天下之事,欲速则不达,祁连洞府经此变故,必然紧闭洞门,短期内,不会再有什么举动了,空守此地,已无益处,老衲之意,不如暂时撤离祁连山,大家分头去办件紧要之事。”
罗英道:“只是英儿虽冒艰险,依然没见到爹爹,心终不甘。”
明尘大师叹道:“这是你一番纯孝,上苍有眼,终必有使你父子相见的一天。不过,父子之情,仅属私事,方今武林酝酿腥风血雨,祁连山主包藏野心,红牌金令出现,飞云山庄也有死灰复燃之势,而从前迭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