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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芙蓉-2005年第1期-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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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梦里我遇见了一道同样安静的门槛,就是我幼年时踩过无数遍的曾经喧闹的门槛。但现在我安静地配合地坐在这道门槛之外,宛如静物。一道门槛,任时间的光与影在它上面渐渐移动,它才是这幅静物的主角。母亲倚门张望童年的我们,而我们——他们丢在这个世间的三个孩子,和他们一样,一生没干过什么大事,也没干过什么坏事,寂寂无名。多年以前,这幅静物曾经是动的,是活的,门前的两株苦楝树很潦草地长在我们一家五口的门前,麻雀总和我们三个孩子一道在苦楝树之间蹦来蹦去,无忧无虑。门前的树在动,鸟在动,风在动,阳光在动,童年在动。而现在,我才发觉,苦楝树长势良好,它们其实一直长在我的梦里,笔直笔直。 
  关于出生以后童年的记忆,我只记得正午时光,总是艳阳高照,晒着门前那两株苦楝树,它们总是相对无言,在我童年的岁月里静静守望,相看两不厌。童年我亦近亦远,它仿佛从未溜走,就像那一株青苔或三两声鸡鸣,藏在江南的某处小巷里呼之欲出。那时母亲在给民工做饭,在我和弟弟还不会走路的时候,每个正午,父亲都用棉大衣将我们裹紧,放进一对箩筐里,挑着我们一路摇摇晃晃送到母亲上班的地方去吃饭。 
  前面是我后面是弟弟,或前面是弟弟后面是我,我们就这样坐在箩筐里东张西望,看着那时的街景,街巷是长长的,江南的某年某月某日某处市井喧哗,父亲挑着我们穿行其间,我和弟弟懵然无知。多年以后母亲说起此事,总是微笑望着岁月之河遥远而隐秘的某处说:每天挑来挑去的都是一对现孩子。 
  母亲,自你去后,我就离开了那条特别清瘦特别冷寂的街,以及街后那条河流。我记得那是一条看似浅显实则深奥无比的河流,四岁时我曾差点被它吞没,母亲救起了我,从那以后我不再亲近水,我甚至长大后不再去城陵矶,不再去看那间早已荒废的静静的平房。我固执地认为那不是我的故乡,没有山的地方不能叫做故乡,因为没有地方可以埋葬我们最后的躯体。但是现在我老了,我就来了。我就知道,只有这里,才可以算做我的故乡。一想到母亲还在那里等我,张望我,我的身体就有了不可名状的痛。但是母亲,我不能脱俗地换一种祭奠你的方式,每个清明,我烧光了我所有的纸,也想不出你成了灰烬的模样。 
  最后一分钟,我摸摸自己的胸口,数到左边第四根肋骨,但是已经没有了心跳。我手里捧着你赐予我的原封不动的生命,在极度的疲倦和死亡将来的刹那,用干枯的肢体抱紧了亲人的骸骨。 
  一切静止。从静物开始到静物结束。 
  降水开始了。这雨无穷无止,澎湃而下。在这个苦寒未尽的夜晚,我听见一个婴儿的啼哭。这时,我终于听见母亲的声音,透过风喊出我幼年的名字。 


晚霞中的红纱巾(外一篇)
聂 茂 
  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在河边,一男一女坐在一个木桩上。木桩下面是一座便桥,但便桥并没有伸到河的对岸去。便桥不到二十米长,拐了一个弯,便伸进了河水里。便桥上面还有木护栏,这是为那些喜欢喂野鸭子的人准备的。 
  “河水真是干净清洁。”男的开口说话。他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白种人,脸上有着络腮胡子。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河水不断地流,哗啦啦的,使落在上面的阳光产生一种奇幻的效果。 
  “我还是要将孩子流下来。”女的说,她的个子也很高挑,模样很美,也是典型的白种人。她的脖子上系着一条红纱巾,使她的美丽又多了几分飘逸和妩媚。她说话的声音也很轻,但男的听了,却微微地抖了一下。 
  “那样不好吧。”男的说。“我是说,这样做,对你不公平,对孩子也不公平。”男的说着便拉着女的往河的便桥上走了几步。他俩便扶着护栏,看水中的落日和河面上到处游动的野鸭子。 
  “我想了很久。”女的说,“政府不鼓励这么做,可也没说不能做。”女的说,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护栏。“再说,亚洲人都主张这么干。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干呢?” 
  “不是能做不能做的问题,”男的说,“我也说不好,我总觉得这件事很复杂。” 
  “我知道,在你心里其实很简单。”女的说。 
  “你说什么?”男的说。 
  “你就是要我生下来。”女的说。 
  “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孩子好。”男的说。“我都想好了,咱们在大学附近找个房子,住到一起吧。” 
  “你是不想让我读书。”女的说,“让我提前做家庭主妇。” 
  “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男的说,“读完书,也要成家。日本女子就习惯于家庭主妇的角色。” 
  “这是新西兰,不是日本。”女的说。 
  “我知道。你担心有了孩子没能力把他养大,其实没有问题。”男的说,“政府有很好的福利,即使没有,我们也能将孩子养得好好的。” 
  “你的本事很大。”女的说。 
  “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可以先休学,”男的说,“等孩子长大了,咱们再去读书。” 
  “你真是个幻想家。”女的说,“等孩子长大了,我们也就老了。” 
  “老了读书才有味呢。”男的说。“没有功利,读书本身就是目的。” 
  “许多人都有你这种幻想。可到头来,还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女的说。 
  “你说得太严重了。”男的说。 
  “上个月,市政府有个报告,说今年一所女子中学竟有25个女孩子生下了小孩子,这些学生母亲和她们的孩子正慢慢成为政府的负担。” 
  “我也不赞成中学生就生孩子。”男的说,“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懂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哗哗的流水声和偶尔一两声野鸭子的叫声使这座城市更显得幽静。 
  “我们再想想吧。”女的打破沉默。 
  “好的,我不逼你。”男的说,“走吧,咱们喂野鸭子去。” 
  女的抓住男的手,沿着便桥,慢慢往河心走去。两人然后蹲下来,男的取出几块面包,说,“中饭你也不吃,现在想吃一点吗?” 
  “还是留给野鸭子吃吧。”女的说,“这些家伙一定比我们更饿。” 
  女的说完,将脖子上的红纱巾扎了一个活结,免得被风吹得乱飘。然后撕下一小块面包,往河中一扔,那些寻食的野鸭子立即成群结队地往便桥下游来。正在对岸河边休息的野鸭子看见有人喂食了,也张开翅膀,急急地飞了过来。 
  “看,真是饿急了。”女的说。 
  “我们喂饱了它们,过些天,就有人要来射杀它们了。”男的说着,也撕了一些面包扔进水里。 
  “每年都有一回。”女的说,“只有一周时间,杀不完它们的。” 
  “现在办理射鸭的执照比以前更严格了,”男的说,“许多市民对射击兴趣也不大。” 
  “亚洲人相对多些。”女的说,“是不是这样子的?” 
  “不会吧?”男的说,“我们搞射击,乐趣不在鸭子,而在射击本身。亚洲人射击的目的可能更多的是为了将这些鸭子弄回去吃。尽管如此,我不相信亚洲人都是这样子的。” 
  “对了,我明天去市卫生局一下。”女的说,“听说流产要办不少手续,挺烦人的。” 
  “咱们不是说好了不再提那事吗?”男的说,“你看,将面包屑撒向空中,竟然那么多的野鸭子飞到空中接住吃!” 
  女的如法炮制,真有几只饿坏了的野鸭子飞起来,并稳稳地接住了面包屑。“可见,只有努力,没有什么事办不成的。包括流产。” 
  “你看,你总是走神。”男的说,“那事会过去的。不要将事情想得太糟糕。” 
  “会很痛吗?”女的说,“我以前看过一部外国电影,里面讲述一个女子流产的事。我记得有一个情节,一个医生拿着一把镊子,一把刀,在女子肚子里乱弄一气。” 
  “你别说得那么恐怖。”男的说,“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的科技发展很快。” 
  “包括流产技术?”女的说。 
  “我看了一下网,说有一种药物流产,一点儿都不痛。”男的说。 
  “你查过这方面的资料?”女的说,“了不起。” 
  “看,你又想到哪里去了?”男的说,“我的原则是,不同意流产。” 
  “但是如果我坚持,你会同意流产的。”女的说,“你已经上网找到流产的好办法了。” 
  “我说不过你。”男的说,“还要面包吗?” 
  “给我一块。这儿还有几只野鸭子,特笨,吃不到,每次我放下去,总是被别的野鸭子抢去了。”女的说,“会流很多血吗?” 
  “你看你,怎么又走神了?”男的说。“不会的。” 
  “你有过经验?”女的说。 
  “你都说什么了啊?”男的说,“我是说,不会让你流产的。” 
  “那个女的叫什么名字来着?露丝?挺俗气的一个名字嘛。”女的说。 
  “看,又来了。”男的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多少回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跟咱们的事毫不相干!” 
  “露丝生下来几个小孩?”女的说,“一个?两个?你们还是中学的时候?” 
  “那不是我的孩子。”男的说,“你怎么不相信我了呢?你不是说过,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吗?” 
  “一把镊子,一把刀子,在里面刮……”女的说,“看,那只野鸭子多坏,骑到了别的野鸭子身上。” 
  “喝一口饮料吧。”男的说着,从挎包里拿出一听可口可乐,打开,递给女的,说,“抓住,别掉到水里去了。” 
  “我才不会让野鸭子碰它呢。”女的说着,接过可口可乐,喝了一大口,又交回给男的说,“你不觉得这味道有些酸吗?” 
  男的喝了一口后,说,“没有呀。” 
  “那你就都喝掉吧。”女的说。 
  此时,夕阳下了山,但水中还有一抹桃红。风浅浅地吹来,将女的脖子上的红纱巾吹松了。女的又将它系紧。女的看着水中的倒影,以及那些嬉闹追逐的野鸭子。 
  男的许是口喝了,果真仰起脖子,将可乐喝得只剩下一点,忽然想起什么,便又递给女的说,“这里还有一口,你喝掉吧。” 
  女的心思不在可乐上,但她下意识伸手去抓,男的以为女的抓住了,手一松,那只几乎喝空的可乐瓶子就掉入了水中。 
  “啊,可乐掉了?”女的说,“你没喝干它吗?” 
  “没有啊,”男的说,“里面还有,我让给你喝嘛。” 
  “可为什么丢进了水里呢?”女的说。 
  “是你没接住啊。”男的说,“噢不对,是我没……” 
  “可乐真的没喝完吗?”女的说。 
  “哦,对对,是个空瓶子,你说让我都喝掉,我就都喝光了。”男的说。 
  “空瓶子就应该被扔掉吗?”女的说。 
  “对对,我应该把它捡上来。”男的说,“不能污染清洁的河水。” 
  可是,此时空瓶子已经被水流出了好大一截,站在便桥边,男的根本抓不到空瓶子。 
  “我去将它弄上来。”男的说着,拉着女的手往河岸边走。 
  眼看空瓶子被河边一棵小树挡住了,男的立即跑过去,然后,当他趴在地上,尽力用手去抓时,那空瓶子又被一股水冲了出去。 
  “小心!别掉进水里!”女的用力在后面拉男的,并且不停地叮嘱。她脖子上的红纱巾此时更像一团火在跳跃。 
  “我差一点抓住了它。”男的拍拍身上的灰土,对女的说,“它到了前面,你放心,我一定要将它弄上来。” 
  “我们看住它,只要它靠岸了,我们就设法将它捞上来。”女的说。 
  “得赶快了。你看,天慢慢暗下来。”男的说,“要是天黑还没弄上来,明天一早,我就到河的尽头去找它。” 
  “你说的是真话吗?”女的说。 
  “当然。”男的说,“如果真是那样,我会在河的尽头,将别人弄出来的脏东西也捞上来。” 
  “啊?快看,空瓶子被一个漩涡转得看不见了。”女的说。 
  “别急,空瓶子永远是空瓶子,”男的说,“它沉不下去的。你看,它不又浮出来了吗?” 
  “吓了我一跳。”女的说。 
  “好了,它被一根藤蔓给缠住了。”男的说,“这一回,我一定能够抓住它了。” 
  “我帮你。”女的说着,解下脖子上的红纱巾,找了一个小树桠,将红纱巾套了上去,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捞网,“有了这个,你就踏实了。” 
  “真好。”男的说,很快用捞网将空瓶子弄了上来。“明天,我要送你一条更美更红的纱巾。” 
  “你要把它套在我的头上,让我变成一个新娘?”女的说。 
  “我发誓:我要让你变成世界上最美的新娘!”男的说着,搂住女的腰,又低低地说,“我们还要生很多很多的小孩子,让你变成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 
  “行了,别吹牛了。咱们回家吧。”女的说。“肚里的小家伙在踢我了,一定是个男的,像你一样的坏!” 
   男的吹了声口哨后,便不再吱声。他用红纱巾将空瓶子小心缠住,塞进自己的挎包,然后搂起女的细腰,朝灯火通明的城市走去。 
   
  2001年5月18日于汉密尔顿 
   
  在南太平洋钓鱼 
   
  约瑟夫给里尔克打电话的时候,他还躺在床上睡觉。 
  “里尔克,你明天愿意跟我一起去钓鱼吗?”约瑟夫在电话那一端大声武气地喊道。 
  “我、我想去,可是,我没有鱼竿。”里尔克懒洋洋地说。 
  约瑟夫是从南非移民来新西兰的,里尔克是一个中国小伙子,他的真实姓名不知道,好像姓陈,来自广西。他俩是语言学院的同学。约瑟夫在南非是个木匠,他有一个漂亮老婆,在新西兰做护士。他们还有一个小孩子,刚出生不久。约瑟夫老是对里尔克说,千万不要讨老婆,即使讨了老婆也千万不能要孩子。麻烦死了,睡不了一个安稳觉。因为老婆要上班,约瑟夫便要带孩子。这里请保姆可不划算,工钱太贵。如果你要请保姆,那你最好不要工作,就请你自己。因为你花的工钱比你挣的钱少不了多少。这样,再把孩子交给一个陌生人,何苦呢? 
  约瑟夫在南非呆的时间也不长。事实上,他的祖籍是前苏联的一个小小加盟共和国。苏联解体后,约瑟夫逃到南非,并有幸娶了个白人老婆。后来,移民到了新西兰。新西兰护士十分紧俏,许多医院留不住人才,护士纷纷跑到澳洲或英国或美国等薪水高得多的地方去了。 
  “我的最终目标是去美国。”约瑟夫碰到里尔克后,毫不掩饰自己的亲美情绪。由于约瑟夫带小孩经常迟到(他必须等老婆下班回家后才能来上学),他常常跟不上功课,加之他在南非讲的是简单的英语,不懂语法,因此,学习起来十分吃力。里尔克不仅给他抄听课笔记,还总是跟他搞配对。约瑟夫对此感激不已。 
  实际上,里尔克除了单词量比较大,语法比较好外,他的听力和口语还不如约瑟夫。这也是里尔克愿意跟约瑟夫在一起的原因,各取所需嘛。 
  混熟后,约瑟夫问里尔克有什么爱好。里尔克说爱好很多,但到了新西兰后,只有一条爱好,那就是读书。约瑟夫听后很同情地问他愿不愿意跟他去钓鱼。 
  里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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