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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背叛 吴言-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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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一张嘴,两只眼睛,两只手,两条腿;都会说话,都会使用工具进行劳动,都要吃饭拉屎。但内在的东西却有很大的不同,有时甚至会出现那种天壤之别。我刚调到玻管局来的时候,仅是一个不被人重视的、人微言轻的小干事。可现在呢?当时有些当科长的,现在还是科长;当时和我一样是小干事的,现在有些人还是小干事,只有几个做了副科长和副主任科员。而我却一跃而出,成为无可争议的副处级提拔对象。

  仅此一点,就足以令我自豪!

  我们玻管局若是一块齐齐整整的萝卜田,八位局级领导是排在前面的八根大萝卜,现在余宏进副局长这根大萝卜将被拔出来,补哪一根进去已没有争议,只是看怎么个补法。

  共有四种补法。

  第一种:常规补法。即递进补法。这种补法本应将我补在陶小北之后,担任局里的总工程师。但小北在上海一年学习期间,总工程师职务未免。大家“循序渐进”的时候,小北不会再动。这样我就会补在小北前边,接牛望月担任行业工会主席。即:马方向局长,陈奋远主任,朱锋副局长,姬飞副局长,牛望月纪检组长,赵有才行管办副主任,鱼在河行业工会主席,陶小北总工程师,余宏进副处级咨询员(阎水拍处级咨询员已正式退休)。

  按这种补法,我是局里的“七把手”。

  第二种:非常规补法。即由我直接任副局长。这种补法一般情况下应将我补在朱锋副局长之后。即:马方向局长,陈奋远主任,朱锋副局长,鱼在河副局长,姬飞纪检组长,牛望月行业工会主席,赵有才行管办副主任,陶小北总工程师,余宏进副处级咨询员。马方向局长当年就是这样补进去的。

  采用这种补法,越过了姬飞、牛望月、赵有才三个人,由“七把手”上升为“四把手”。

  第三种:破常规补法。这种补法是将我直接补入余宏进副局长腾出的那个位子。越过朱锋,成为局里的“三把手”。

  第四种:超常规补法。这种补法是将我直接补在马方向局长之后,越过陈奋远,成为局里名副其实的“二把手”。

  这种补法其实也很简单,只须在任命文件里加一个括号,括号里写这样一句话即可:“列陈奋远同志前”。 
  列前与列后大有讲究。我们紫东县有一任县委书记,看不上市里配来的一位县委副书记,就变着法儿通过“列前、列后”排挤他。这位副书记刚派来时,按照市里任命文件的排列次序,排在县长之后,是名副其实的三把手。县委书记若是张三,县长是李四,这位副书记就是王五。文件传阅单的传阅次序为:张三、李四、王五……可不久,县委书记却通过一番运作,突然将一名副县长提拔过来任县委副书记,任命文件的括号里注明:列王五同志之前。这样就将王五挤作了四把手。后来,这位新提拔过来的副县长调走,“王五”又还原为三把手。可没过多久,县委书记又通过一番运作,将另一位副县长提拔过来任县委副书记。这次若再在括号里注明“列王五同志之前”,恐怕王五同志会受不了,气量小一点的话,怕都挺不住。这就好比冲一个人脸上吐唾沫,第一次吐时人家没吭声,第二次再吐人家还会不吭声吗?县委书记苦思冥想,灵机一动,在括号里注明:列李四同志之后。据说王五同志看到这份任命文件后,就像小胡当初被我“挤”到小虎之后时那样,流着眼泪说:张三狠毒啊!没过多久,这位连续两次被挤对的县委副书记就像当年知识青年主动申请上山下乡一样,坚决请求调走了。

  这位被挤来挤去的县委副书记有点像我们玻管局的余宏进。阎水拍当初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就将陈奋远放他前边,来个“列余宏进同志之前”。阎水拍退休前,原计划让陈奋远做局长,若陈奋远不超龄,真做了局长,那阎水拍就会再将马方向放余宏进前边,来个“列陈奋远同志之后”。余宏进也就只能像小胡和“王五”那样,泪流满面、捶胸顿足地说:“阎水拍狠毒啊!”

  一“前”一“后”,里边的讲究大着呢!学问深着呢!官场的玄妙、高深和莫测,尽在这两个字中了。

  对我来讲,现在也面临一个“列前列后”的问题。局里有一半人认为会是第一种补法。按照这种补法,我只能“列陶小北同志之前”,担任行业工会主席。这些人现在已开始叫我“鱼主席”。另一半人认为会是第二种补法,即我一步到位任副局长,但却会列朱锋副局长之后。

  小高和小牛小马在小酒馆喝酒时,喝高了还打了赌,赌注是一瓶五十二度的五粮液酒。小牛认为我将担任行业工会主席,小高认为我将担任副局长。小马做裁判。一瓶五粮液酒三百六十元。小马当即向小高和小牛各要三百六十元钱揣进衣兜:见分晓后赢者的钱退还,输者的钱自然变作那瓶酒,大家一起喝掉。

  我获悉小牛只想让我做一个工会主席时,心想:还得在他脑袋上再狠劲儿踩几脚!啥时候将他踩到“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那般地步,让他一听到“鱼在河”这三个字就浑身打哆嗦,像余宏进最终在阎水拍面前噤若寒蝉那样,即使喝醉酒和别人打赌时,第一个赌我会做副局长甚至局长,就可以考虑暂时不踩他了。

  认为会是第三种补法的,局里只有一个人,这个人是老板——即令人尊敬的马方向局长。他已向我透露了这个意思,但让我严格保密,他正在“运作”。

  马方向局长的用意一目了然,我若成为“余宏进”,上可以与他一起“夹击”、“扼制”陈奋远——当然这是建立在若陈奋远和他唱对台戏的前提下。可以这样设想:若某一天陈奋远公然和马方向唱对台戏,在党组会或局务会上,马方向一“唱”,我便有力地一“和”,陈奋远的咽喉即会被我们两人联手扼往,发出的声音将十分微弱。

  下还可以压制朱锋、姬飞、牛望月,包括赵有才,自从“摆平”邓世清后,姬飞已成为我的应声虫。若我成为局里的“余宏进”,局务会上他当然会看我的眼色行事——甚至我还没使眼色,他已“行事”了——当然是按我的意图行事。若姬飞成为我身后牵着的一条叭儿狗,“炮筒子”朱锋和“长舌妇”牛望月还不“集体投诚”?因此老板安排我做“余宏进”,确是计高一筹。我坐在余宏进那个位子上,宛若当阳桥头的猛张飞,或者长坂坡前的赵子龙,会有以一当十、当百之效。

  认为会是第四种补法的,即列陈奋远之前任常务副局长,也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鱼在河!

  包括马方向同志现在都不知道会是这样安排我,蒙在鼓里呢!鱼在河同志自己却知道了。跟着马方向,就会有方向。现在我却不知道是鱼在河跟着马方向,还是马方向跟着鱼在河?鱼在河同志,你真行啊!

  现在的鱼在河,已深谙为官之道,对某种“学术”之要害烂熟于心,了如指掌——这种学术就是“权术”。

  在为官之路上玩儿,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玩法,概括一下,也就三种玩法。第一种:身在其位却玩不了。我们紫雪市有一位懦弱的县长,做县长时遇到一位强悍的县委书记;后来这位县委书记提拔了,这位县长做了县委书记,偏偏又遇上一位强硬的县长。按照县委书记和县长约定俗成的权力“分工”:县委书记管人,即安排任用干部;县长管钱,即给各单位批拨财政款项。这个县的干部对这位懦弱的县领导的评价是:当县长时不管钱,做书记后又不管人。我们紫雪市政府有一位局长,和这位既不管钱又不管人的县领导一样懦弱,树叶掉下来怕打脑袋,大小事情不承担责任。局里的事完全被别人摇着脑袋,摇脑袋的是局里的一位副局长。这位副局长不是摇自己的脑袋,而是摇局长的脑袋。由于这位局长一直被副局长摇脑袋,导致智力严重退化。每当副局长从各个角度讲述某件事情应如何处理时,局长只会说一句话:“那就这样去办!”所以这位局长当得十分轻松,因为他只需要说这一句话。

  第二种:身在其位就能玩得了,并能玩得好!阎水拍局长和马方向局长,就属于这种既能玩得了又能玩得好的人。

  第三种:不在其位也能玩得了。这是一个高难度动作,为三种玩法的最高境界。比如鱼在河同志。如果鱼在河同志任副局长后,能让马方向同志失去方向,那么鱼在河同志就成了一个“大玩家”。这还不同于第一种玩法里提到的那位副局长。那位副局长玩得好,是因为局长玩不了。而鱼在河同志玩得好,是局长本身玩得不错,可他却比局长玩得更好,甚至能让局长“玩完儿”!

  新闻界有一个耐人寻味的说法。面对某个新闻事件,别人能想到的,你却想不到,你就当不了记者;别人想到的,你也想到了,你只是一个平庸的记者;别人想不到的,你却想到了,你就是一个出类拔萃的记者!

  我就是那种出类拔萃的记者。 
 

 



    
《背叛》吴言                 

  
  第三十八章 
  投票是在一个暖洋洋的下午进行的。

  市委组织部来了一位副部长,连投票箱都是由组织部制作的,足见这次投票的严肃和慎重。组织部长反复给大家讲,这次投票完全是公开和民主的,不带框框,不画圈圈,不暗示,不先入为主,不搞“天气预报”或“节目预告”。局里凡是任正科长三年以上的同志,都在这次民主测评的范围之内。进入这个范围的,共有八个同志。在这八个同志中,推荐一名同志。八个同志的简历投票前全部发到大家手中。

  为使这次投票更具有权威性,将进行三轮投票:第一轮,由全体干部职工投票,为黄票;第二轮,由副科级以上干部投票,为紫票;第三轮,处级干部投票,为红票。

  整个投票过程只有半个多钟头。全局同志坐到会议室后,组织部副部长宣布了注意事项,然后开始发票。

  局里这些同志都已投过很多次票,显得十分老练。进会议室前大家每人手中拎一本书、一本杂志,或者一个硬纸片,一块薄薄的硬木板。书和杂志可不是准备投票时看的,那么点时间,哪来得及看书。硬纸片和硬木板也不是随手捡的,而是特制的。局里有十几个同志专门制作了这样的“投票板”:像一本书那么大,用胶带将四边的硬碴缠起来,摸上去十分光滑。平时搁在抽屉里,用的时候拿出来拎在手里进会议室。

  为什么要使用投票板呢?投票时,大家在大会议室四周的沙发坐一圈。沙发前面有茶几,但投票时从没有人放在茶几上写,因为那样容易被左邻右舍瞥见:你填的谁呢?所以票一发到手中,大家都是缩着身子,将膝盖当做“茶几”,将票放在膝盖上,以一只手捂着,用早已拧开的笔快速地在票上写下某个名字,然后尽快将票折起来,放在前边的茶几上,等着收票人过来收票。

  投票板的作用就是填票前放在膝盖上,填票时将票放在投票板上。你若想获知哪个同志是新调来的,投票时一目了然——那个不带杂志、书、投票板的人,就是新调来的,而且是第一次参加投票。他将票放在膝盖上,写名字时笔尖一上去,一扎一个窟窿,最后那几个字成了几个黑疙瘩,差点儿看不清。

  这个新调来的同志第二次参加投票时就老练了,即使不专门制作一个投票板,手里也一定拎着一本书或杂志。

  那天投票每人都拎着投票板或者书本杂志。第一轮发黄票,副科级以上的同志转一圈投完票后,再坐回来,等待进行第二轮投票。副科级以下的同志投完票后就直接出了门。有的人将票放进票箱时,冲我轻轻地点头;有的人将票放进票箱时,冲我重重地点头。因冲我点头、用目光在会场捕捉和寻找我目光的人太多,我应接不暇,只好低下了头。小牛将票塞进票箱后,就开始寻找我的目光,可我那时已低下了头,他想冲我点头,却只能看到我的脑门儿,看不到我的眼睛。他非常着急,投毕票出门后,在会议室门口站了有五分钟,直到我无意中抬起头来,他在门外捕捉住我的目光,冲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才放心地离去。

  三轮投票很快结束,当场计票。全局同志重新回到会议室,由组织部副部长宣布计票结果。组织部副部长说他搞了这么多年此项工作,这次算开了眼界。他当时有点惊奇地说了两个“没有料到”:“票数这么集中,没有料到;鱼在河同志在玻管局群众基础这么好,没有料到!”

  这次投票一个月后,我被任命为紫雪市玻璃制品管理局第一副局长、党组副书记。

  柳如眉同志回到正确路线上来了。

  自从我担任常务副局长后,柳如眉便不在和一票“拍拖”,这一点我能感觉出来。女人一旦有了外遇,很难掩饰得住,眼角眉梢都会流露出来。对柳如眉来讲,她首先需要的是一个“局长夫人”的头衔,然后才是爱情的快乐。何况一票不是那种潇洒男人。对一票来讲,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对柳如眉眼角眉梢全是爱,浑身上下都是情。男女之间的事情说到底就那么点事儿。好比解一道代数题,题解开之前,双方劲头蛮大的,越解越热火,越解越上瘾。可一旦解开,尤其是发现答案原来很简单时,便有点兴味索然,甚至会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此时双方的情感便会降温,有时甚至会觉得有点好笑:真的,太好笑了!

  建立在婚外情之上的爱情,说白了只是一场“无聊的玩耍”——甚至所谓爱情本身,其实也只是一场“庄严的游戏”而已!

  一票与柳如眉这道代数题是否已经解开,我觉得并不重要。我只有一个心愿,柳如眉若是一块根据地,一票攻打它时即使不是尸横遍野,起码也应该有点伤亡才对。否则刚提起枪,跨上马,便将胜利的旗帜插上了山头,那也太不好玩了。若本身就不好玩,再玩下去有什么意思?那就干脆不玩了吧,于是两个人就不玩了。

  在二十世纪世纪末这几年里,人们越来越觉得没有啥好玩得了。小姐应该是最好玩的吧?可人们却连小姐也不玩了。每当我在“蓝天”、“白云”、“迎惜探”看到那些落寞的妓女在电梯里上上下下时,我就非常同情她们,因为我从她们的目光里看到,她们没有将自己推销出去,或者出售了一次只挣了几十元钱。几年前,这项“朝阳产业”刚兴起时,她们何等身价?做一次可以挣三四百元,乳大一点、风骚一点、妖冶一点、发嗲一点的,有几分姿色的,一次甚至能挣六七百元。然后价格一路下跌,在一次百元这个平台上坚持了一段时间,然后“跌破”一百元,一直跌到五十元左右。这里还有成本:安全套加洁尔阴。妓女行当也像社会其他行业一样,倡导一种优质服务,她们手包里总备有安全套和一些消炎洗涤药品。妓女比嫖客更害怕患性病。患上性病,就将她们的“饭碗”砸了。啥时开始,女人的“那个”也成了饭碗?真令人啼笑皆非,好久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我越来越发现人是一种极其有趣的动物,一旦经历过,便觉得没有意思,将目光像乡间小路一样伸向了远方。只有在那遥远的地方,才有一个名叫“希望”的好姑娘。比如陶小北,她走得再远,在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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