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火葬 作者:理查德·马丁·斯特恩-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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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劳从窗前转过身来,站得笔直,手抄在背后。“这就是你要说的话?”
“我不明白。有什么好说的?”
“这些是你改的?”
“那还用说。”
“什么那还用说?”老人的声音提高了。
保罗搔了搔眉毛。“我不知道说什么。我怎么不能作些改动?事情是这样的,要是有人说‘改改这个’,我是要问明原因的。可要是耶稣基督本·考德威尔,或者他选定的那位门徒纳特·威尔逊向我发号施令,那我只能举手敬礼,说,‘是,是,先生’,就这么改了。”
麦克劳慢悠悠他说:“别跟我耍滑头,年轻人。你是说,这些改动是纳特·威尔逊本人签的字?”
保罗一脸的诧异。“那还用说。我干吗要搞那些明堂?”
“还有,”麦克劳说,“连我都看出来了,由于这些改动,你可以这儿省一点钱,那儿省一点钱,加起来就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所以你就更有理由连问都不问,是这样吗?”
“我想起来了,”保罗说,“作为礼物的马最好不要数牙口,”他拍了拍怀里的文件,“如果这就是他们想要给大楼装的电路,而且我照着他们的想法改变设计,赚了大钱,那我干吗要自找麻烦呢?”
麦克劳一字一顿地说:“纳特·威尔逊说他没有签发这些改动电路的文件。”
保罗的脸色变了,说:“我明白了。”
“妈的,你明白什么?威尔·吉丁斯不相信是威尔逊签的字,本·考德威尔也不信。”
“那您怎么想,爸爸?”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麦克劳注视着自己平放在桌面上的双手,慢吞吞地说:“我想的是忏悔时怎样请罪。我正考虑诉诸法律,查个水落石出。”他抬头看着赛蒙斯,说:“你在跟那人的老婆调情?”
“是帕蒂告诉您的?”
麦克劳坐着没吭声,眼睛依旧盯着保罗。
“好极了,”保罗说道。“就是那么回事。”他摊开双手。“您不明白这事。”
“我是不明白,我也不能原谅。”凶猛的怒气冲进麦克劳的心头。“我是个老式的傻瓜,你年轻,聪明,受过教育,出身高贵,你身上的味就跟什么死东西在太阳底下晒得太久发出的臭味一样。”
“听着,”保罗说,“我受够了——”
“还没开始呢,”麦克劳说。“我讲完以前,你要是离开那把椅子,我就敲断你的背脊。”此时他的呼吸声已清晰可闻。“纳特·威尔逊怎么会签发那些文件?那些改动不会给他带来好处,他是建筑师,他和本·考德威尔都是,他们共同批准了刘易斯的电路安装图。威尔逊干吗要去改呢?”
赛蒙斯一言不发,他很想站起来一走了之,但又有点怕。正象他对齐勃说的那样,写字台后边的那位老先生是个挺可怕的老头,完全有能力将他的威胁付诸实施。
“我在问你呢,”麦克劳说。
“你问了好几个问题。”
“那就全都回答。”
赛蒙斯深深地吸了口气。“纳特·威尔逊是个阴险的家伙。”
“妈的,这是什么意思?”
“他恨我。”
麦克劳皱起了眉毛。“为什么?因为你跟他妻子鬼混,你是这个意思吧?”
赛蒙斯点点头,心想,最好是少开口。
“我不信,”麦克劳说。“那人我认识。他要是知道你在背后搞鬼,他会揪住你,敲掉你几颗牙。”
“他在玩弄帕蒂,”保罗说。
麦克劳张开嘴,又合上,但嘴不听使唤地又张开来。他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两眼突出,想用一只手做个手势,但力不从心。他瘫倒在椅子上,象沙滩上的鱼一样大口吐气。
保罗猛地跳起来,不知所措地站立片刻,随后走到门边,使劲把门打开。他对门外的秘书劳拉说:“你最好叫辆救护车,他心脏病发作了。”
格罗弗·弗雷泽在与州长共进午餐后乘出租汽车回到自己在派因大街的办事处。
办公桌上的电话嘟嘟地轻声响了起来。他拨通接线台:“什么事?”
“吉丁斯先生要见你,”利蒂希娅在电话里说。“他说有急事。”
一开始是和阿米塔州长共进午餐,眼下威尔·吉丁斯明摆着又要带来什么不妙的事。有的时候,麻烦好象地四面八方同时找上你。“好吧,”弗雷泽无可奈何地说,“请他进来。”
吉丁斯直接切人正题:“是得来找你了。”说着,他把一个装有改动许可证复印件的信封扔到弗雷泽的写字台上。
弗雷泽把文件抖出来,看了两张,然后抬起头,略带惶惑地看着吉丁斯,说:“我不是工程师,你才是。你说明一下。”
吉丁斯作了解释,说罢便坐下来,等着弗雷泽发话。
大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弗雷泽缓缓地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到窗前,背对房间,久久地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你不知道这些改动?”他问。
“我不知道。我和考德威尔的人很为难——尤其是纳特·威尔逊,还有伯特·麦克劳。我们都有责任。”
弗雷泽转过身来:“现在怎么办?”
“我们依次检查,看看哪些地方已经改了,可能产生什么影响。”
“哪一类影响?”
吉丁斯摇摇头。“我猜都没法猜,可能微不足道,也可能很严重。”
弗雷泽回到写字台前,坐下。“你想怎么样?”
“取消今天下午眺望厅的那出闹剧,我不希望有人跑到上边去。”
“为什么?”
“见鬼了,”吉丁斯说,“还要我详细说明吗?大楼没有完工。我们眼下知道,或者至少是有理由相信,已经安装的电路有问题。我们不知道这些问题有多严重,看在上帝份上,在我们查清以前就举行室内酒会是不行的,要是刚搞了一半——”
“照明会中断?”弗雷泽说。“会出这一类的事?”
吉丁斯抬眼看了看弗雷泽,点点头。
“可你也不敢担保,对不对?”
吉丁斯思忖着,他在这类事情上说服不了弗雷泽。他根本不是那种灵牙俐齿面面俱到的生意人,他是工程师。他说:“我无法担保,正因为如此我需要时间。”
“都安排好了,恐怕没法取消,威尔,”弗雷泽说着,微微一笑。
“为什么不能取消?”
弗雷泽的态度很耐心。“邀请信已经发出几个月了,接受邀请的人可能是在莫斯科、伦敦、巴黎,或是华盛顿。这种事是不能在最后一刻随便撤销的。”
“可是不能把讲究排场的客套与我们可能遇到的问题相提并论,这你不明白?”
弗雷泽沉思片刻,说道:“威尔,我不明白,你如此放心不下的是哪一类问题?”
吉丁斯抬起一双大手,又放下,说:“问题的症结是我不知道。有人在大楼里到处转,这样是不行的,我有点担心。”
弗雷泽皱紧眉头:“谁在大楼里转?”
“不知道,不派军队一层层地搜,我们是找不到他的。”
弗雷泽笑了。“真有意思,那个人也挺重要?”
吉丁斯有点火了:“很多事我都不知道,麻烦就在这里。我是要对你负责的,我靠着这座大楼吃饭。”
“威尔,你做了很多事。”
“不,”吉丁斯说:“麻烦事情让我遇上了,也让别人遇上了。我现在只要求给我时间,查清这些问题。这要求过份了吗?”
弗雷泽拿起一支金色的铅笔,若有所思地端详着。万一眺望厅的招待会出了事怎么办?要是电路安装有问题,将会带来什么祸事?
吉丁斯说:“至少你开始考虑这件事,那就好。”
弗雷泽放下铅笔。“不过,恐怕也只能是考虑考虑,”他说。“我们不能取消各项安排,你记住我的话,我们不能一开始就把大楼搞成一个笑柄。”
吉丁斯站起来。他本来就不指望什么。“你是老板,”他说:“但愿你是对的,我错了。”他走到门口,手搭在把手上,又停住了。“我大概应该去第三街的查理酒吧间,喝个一醉方休。”说完他走了出去。
弗雷泽坐在写字台前,一动不动。他相信自己的脑筋没有问题,但别人的看法往往就是好主意。他拿起电话,对利蒂希娅说:“请给我接本·考德威尔。”
电话嘟嘟地响了,弗雷泽拿起电话,报了自己的名字。本·考德威尔声音平静地说:“你心中有事,格罗弗?”
那些文件就在面前的写字台上。“这些事情,”弗雷泽说道,“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知道了。”
“好象是你的人签的字。”
“他说不是,我眼下是相信他的。”
“这些改动要紧吗,本?”
“得看看才知道。”
没有焦虑不安的迹象,弗雷泽心想。这个念头给了他一点安慰。“威尔·吉丁斯要我撤销今天的开张仪式。”
考德威尔没有说话。
弗雷泽眉头紧蹩,说,“你怎么想?”
“公共关系不是我的专长,格罗弗。”对方平静的口气中透着几分刻薄。
“不,”弗雷泽说,“当然不能撤销。”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考德威尔说:“就这事?”
“就这事。”弗雷泽挂上电话,心里想,好吧,有一点已经定了:没有必要改变下午的计划。
〖7〗2:10—2:30
“我还在哈佛俱乐部,”州长在电话里对市长说,“那个中立区欢迎不欢迎耶鲁的人?要是欢迎,你就来吧。我给你买一杯。我们可以一块去参加格罗弗·弗雷泽的欢宴。”
鲍勃·兰赛市长,57岁,体型不错,他已经是第二次担任这个大都市的市长,对任期内的每一分钟都很珍惜。
在俱乐部休息室的一角,州长舒舒服服地坐在一张皮椅里,手边是一小杯白兰地。“你准备讲什么?”州长说道。“讲世界大厦象征着人类的兄弟情谊?”
市长呷了一口浓咖啡。“我没有多加考虑,”他说道。
州长咧嘴笑起来。“那是胡扯,伙计。就跟马克·吐温一样,你花了大量时间准备你的即席讲话,听的人却没长耳朵。我们都是这样,干吗不承认呢?”
“我本想告诉你,我还没考虑好讲什么。”
州长话题一转。“你认为大楼怎么样?”
兰赛又呷了一口咖啡,借机揣摸了一下这个问题以免上当。“大概我们都认为这是一座可爱的建筑,是本·考德威尔的杰作之一。”
“我将表示赞同,”州长说。
“大楼带来了额外的空间。”
“这是本市迫切需要的。”
兰赛不急不慢地喝完咖啡,放下杯子。“本市更需要的是大楼所配备的良好设施,还有全国每一个城市都必不可少的辅助设备。”
“是的,”州长说着,看了看表。“我们还有一点时间,随便聊聊。假定我提出这样一种观念,上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已经脱离时代,就和恐龙一样,你对这一点有何见教?”
市长作了一个深呼吸,没有说话。
“我不是开玩笑,”州长说道。“发展百万人口的城市。各城市都有必要的服务设施,郊外是提供就业的各行各业,但没有无可救药的贫民窟,没有艰巨的福利问题以及由福利问题产生的犯罪问题,可能吗?”
市长说:“我们得把这个都市区域切成130个分开的城市,各自发展。”
“象猪在冰上那样,各搞备的,”州长点了点头。“因势利导坏不了事,要以此制订政策。”
“我真搞不清,”市长说道,“你是认真的呢,还是嘴闲不住。”
州长又是嘻嘻一笑,“这一次,”他说道,“我完全是认真的。不管怎样,你的城市正在瓦解,新的贫穷迁进来,中产阶级的有力支持正在往外转移。要不了多久,你就只剩下住在棚户区、出入靠交通车的人了。贫民窟里的人就在大街上、地铁里彼此做鬼脸吧。”州长不再笑了。“你能否认?”
市长无法否认。“可你把事情说得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不是这样的。你把税返还一部分给我们,州里收的,联邦政府收的,还有——”
“还有,你将为收入低的人提供更多的住房,更多的福利,更多的贫民医疗保健,更多的贫民学校。”他停了一下以便增强效果。“你只会引来更多的人,他们需要这些东西。这意味着你将需要更多的警察、消防队、法院,而且不可避免,需要更多的低收入住房,更多的福利,更多的贫民医疗保健,更多的贫民学校——无限循环。你会错过车站,连一丝赶上去的希望也没有。”
市长一言不发。
“我要说的是,”州长又说道,“我们这座崭新的、闪闪发光的、漂亮的世界大厦根本不是什么进步的象征,它是退化的标志,是又一个为恐龙盖的棚子。”他将白兰地一饮而尽,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去吧,告诉大家,我们今天奉献的大厦是未来的象征,人类希望的象征,是出现纺车以来最伟大的事物。”他厌烦不堪地站起来。“我们他妈的还能说什么?”
〖8〗2:30—3:02
消防局副局长蒂莫西·奥雷利·布朗是个高个子。红头发,热情,容易激动。他不认识纳特,但认识远近闻名的世界大厦。此时他对纳特说道:“你给我讲的事纯属内部问题。我不想掺合进去。你,麦克劳,还有业主完全可以自己协商解决。”
“当然,你比我更懂行,”纳特说,“如果你把特殊情况按时间表来处理,那么防火条例就毫无用处。”他使出浑身解数,做出一副老练的样子。
“不会出什么事的,”副局长说。
“绝对不会?”
“我已经说了。门就在你背后,要走就走吧。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鬼把戏,但我不想再听这一套了。出去。”
纳特没动。“假定,就算假定——”
“我叫你出去!”
“我不信你个儿大,能把我轰出去,”纳特说,“你要是把我轰出去,大楼又的确出了事,那就是副局长布朗插手了某种事情,不是吗?你总不至于连这一点也不考虑吧?”
蒂姆·布朗本来已经从椅子上支起半身,这会儿又坐下了。每一位公职人员最讨厌的事莫过于受到玩忽职守的指控。他犹豫起来。
纳特说:“我不希望闹出一桩毁谤案。但我要说的是电路设计已经改动了,这些改动可能减少乃至抵消设计好了的保险系数。如果为了不影响今天举行的开张典礼,允许放宽防火条例,万一大楼发生什么事,代价也许就太高了。”
布朗苦苦地思考着,依然没有吭声。他最后说道:“你需要我干什么?你跑到这儿来吆喝‘失火了’,然后又说什么都不知道。你——”
“你什么时候放下架子,”纳特说,“也许我们就能讲得通了。”他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回来!”布朗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重新冷静下来,慢吞吞地说:“上个星期我损失了两个人,两个消防队员因为接到假警报送了命,你知道吗?”他摇摇头。“不要紧,这是我的事。”他打开抽屉,取出一盒香烟,把一支烟抖抖松,又折成两截,气冲冲地扔进纸篓里。“今天是我戒烟的第14天,”他平静地坐直身子。“现在谈正事吧,你到底掌握了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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