箴言-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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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直了身子,眼中闪着泪花。“我爱你,爸爸,我永远爱你。”
她倒退了几步,然后突然冲向门口,终于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他独自坐在那里过了5分钟。最后,他点上烟斗,离开了咖啡厅,走上了楼梯。他没有决定是回房间去,还是到外面去走一走。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急忙向服务台走去。
“兰德尔先生,”服务员手里拿着电话听筒,又大声叫道,“我们刚想用广播来找你,是万达·史密斯小姐从纽约的办公室打电话找你,她说她必须与您通话。如果你愿意,就请你到那边的电话亭里去,我会叫接线员把电话转过去的。”
他已进了电话亭,正在等待着,这时传来了他秘书的声音,他急切地问道:“什么事,万达?他们说你有事必须要和我通话。”
“是的,接到一些紧急电话。首先,这里的每个人都想知道你父亲的病情和你现在的情况。”
他对这个服务近3年、忠心耿耿、丰满娇媚的黑人女秘书实在钟爱至极。在他雇佣万达的时候,她正学习语言表达课程,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演员,因此她那慢吞吞的南方口音已被那微带台词的腔调所取代了。不过,她在兰德尔有限公司干得很开心,以至于不久她便放弃了上舞台的想法。她一直保持着慢慢悠悠的讲话方式,有时简直要急死人。就拿现在来说吧,她一定要在谈商业事务之前了解他父亲和他自己的一些情况。他了解她,同时知道自己也无法说服或改变她,也知道自己倒希望她保持现在这个样子。
因此他跟她讲了昨晚和今天上午去医院探望的结果。
现在,几分钟过去了,他在电话亭里终于把结果讲完了。
“就这样,万达,除非再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爸爸已经渡过了危险期。他会康复的。但我不能确定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我真为您高兴,老板,你要我把这好消息通知其他人吗?”
“是的,我真还没有机会告诉其他人。你可以往寓所里给达丽娜打电话,并且告诉她,还有……”他想了想他的助手乔·霍金斯和法律顾问萨德·克劳福德,他们一定是想知道的。“我想你还可以通知乔和萨德。噢,对了,还要告诉萨德,我回去后立即与托里和卡斯莫斯企业的事敲定。告诉他我两三天后就回去,我会告诉他确切的时间。”
“一定照办,老板。不过我给你打电话是希望你明天就回纽约的。这就是我给你打电话的原因。”
终于,他想,万达准备说她要说的事了。
“明天?”他说,“好吧,宝贝,说说看。”
“这儿有你的两份紧急留言,老板,至少,留言的人认为它们很紧急。如果你父亲尚未脱离危险,我就不想因他们打扰你了。现在,你说他好多了,我觉得可以转告你了。”
“我在听着呢,万达。”
“一个还是乔治·L·惠勒留的——你还记得吗?——昨天您在机场时我跟您说过的那个宗教书的出版商。当我告诉惠勒我正在设法与您联系时,他坚持要我立即跟您联系。你有时间考虑过他的想法吗?”
“坦率地讲,没有。”
“好吧,如果你能挤出时间,它还是值得考虑的。”万达说,“他的信誉是很好的,这我都已给你作了些调查。《邓和布兰德斯特里特》、《美国名人录》和《出版商周报》上都有报道。布道团出版社在《圣经》出版领域是首屈一指的,遥遥领先于世界、剑桥、牛津及所有的其他出版社。惠勒拥有控股股票、圣经出版权。他资助布道者去澳大利亚讲学,最近又在白宫得了什么奖。据《美国名人录》载,他和费城一个社会名流的女儿已结婚30年了,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今年57岁了。大约在20年前,他从他父亲手里接管了布道团出版社。他们的总部设在纽约,另外在纳升维尔、芝加哥、达拉斯和西雅图设有分部。”
“好了,万达,够了。他又给你打了电话。这次他跟你说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了吧?”
“他想明天早上见到你,越早越好。他很固执,最后我只好告诉他你在哪里及发生了什么事。他表示同情,但还是反复强调,明天早上您一定要见他,这很重要。他请我务必给你打电话,并问您是否为了这次约会回来,同时,他向我保证,一切全在中午之前解决,那么,您还可以再回到您父亲的身边。我照昨天您的吩咐做了,只告诉了他我只能尽量找到您,但我没有向他保证能成功。”
“万达,这次约会——惠勒最后告诉你是关于什么的了吧?”
“是的,他只是说让您帮助他促销一本新版《圣经》。”
“就这个?”兰德尔突然很不高兴地插了进来。“大买卖,还不是那么回事,谁希罕?”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万达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在想,您需要它,老板,”万达慢条斯理地说,“我刚才又看了一遍我的记录,惠勒在这次电话中提到了几点细节。他需要您替他宣传一整年,他说他会出最高价,比以往任何您得到的款项都要高。他还说他需要您去欧洲呆一两个月,费用由他负责,而且您会感到这次旅程销魂夺魄,只有一点困难,那就是您必须几乎是立即启程。”
“一个美国的圣经出版商要我去欧洲搞什么公关?”
“我也是这么想。我竭力想弄清楚它,可是他的口很紧。甚至不肯告诉我您得去欧洲什么地方。不过乔·霍金斯和我讨论过了,乔同意我的观点。考虑到最近您承受的沉重压力,您最好出去换一个环境。”
兰德尔哼了一下鼻子。“大肆宣传一本圣经,还说是换换环境。宝贝,我是和《圣经》一起长大的,而且从昨天晚上我满耳朵都是它。要我回去我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万达还是坚持。“我们这儿所有的人都有一个预感,这和过去不一样,这事可能非同一般。乔治·L·惠勒还要我一定要提醒您那条能找到他计划内容的线索。”
“什么线索?”
“在《新约》的马太福音二十八章七节的内容。”她停顿了一下。“我想您一定是太忙太累了,一定想不起来了。您还记得我昨天告诉过您的吧,马太福音中是这样写的:‘快去告诉他的门徒,说他从死里复活了,并且,在你们以前去加利利了,在那里你们将会看见他……’惠勒再次让我转告您,您将去主管‘第二次复活’的宣传。”
兰德尔想了起来,一切都想了起来。惠勒莫名其妙地要他去促进“第二次复活”的宣传。
跟昨天一样,兰德尔又迷惑了,惠勒究竟要告诉他什么?
兰德尔费了好大劲才从“第二次复活”的影响中摆脱出来。他怎会需要这“第二次复活”——管它是什么东西呢?
然而,今天上午他父亲的形象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刚刚苏醒过来,睁着一双怜悯的眼睛。如果他父亲知道他儿子将为这样的书去工作,他该有多高兴。这将会带给他多大的力量,而且还有更重要的,这项宗教计划将给一颗不安的心带去多少慰藉,因为这颗心仍在为自己因卡斯莫斯企业的金钱诱惑,而同意出卖“雷克尔协会”的事内疚不已。
他动心了,可只是一会儿。他无心去为一派胡言乱语做宣传。尽管他被种种困难困扰着,但他也绝不会为像《圣经》这样无关痛痒的书,即便是新的《圣经》去广为宣传。
“对不起,万达,”他对着话筒说道,“不过,我实在找不出一个明晨见惠勒的有说服力的理由。你最好打电话向他解释。”
“我可以给您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老板,”万达打断了他的话。“一个真正有说服力的理由。就是我给您的第二个电话留言。刚刚接完惠勒的电话,我又接到了另一个电话。是卡斯莫斯企业的奥格登·托尔里打来的。”
“噢?”
“托尔里先生想告诉您乔治·L·惠勒是他的一个密友,而且他,托尔里,以他个人的名义把我们公司推荐给惠勒。托尔里让我把这个立即转达给您。他感到此次任务,即宣传布道团出版社的新圣经,正是他希望您承接下来的那种有为之举,就像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听起来托尔里先生很认真,老板,好像这件事对他也很重要似的。”万达稍作停顿。“这是明天上午您去见惠勒的充分理由吧?”
“这仅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兰德尔慢条斯理地说,“好吧,我想这已别无选择。你给乔治·L·惠勒打个电话,告诉他明天上午11点在他的办公室会面。”
挂断电话后,这时兰德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恨自己。在这两天之内,这已是第二次听任托尔里的摆布了。也许这样做值得,忍受这点小屈辱,付出这点敲诈勒索的费用,挽回他将来的自由。
他离开电话间,努力去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巴巴拉和朱迪要离开了,他要告诉他的律师做好应付离婚的一些准备,不能让那个叫伯克的家伙夺走他的女儿,他要尽力制止这一切。今天剩余的时间,他要去陪他的母亲、克莱尔和赫尔曼舅舅。之后,他们将去医院看望他的父亲,再次让奥本海默医生检查一下,如果他感到结果满意,那么他就今晚上乘坐从芝加哥起飞的夜班飞机,飞回去。惠勒说什么来?噢,“第二次复活”。
他思索着布道团出版社将要告诉他的那个所谓的秘密计划,他想起了惠勒的提示。是的,“快去告诉他的门徒,说他从死里复活了。”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没关系。卡斯莫斯企业的头儿都说这很重要,那它就很重要了。再说,他的好奇心第一次被勾了起来。他对一切都感兴趣,对任何事情,包括那个“第二次复活”。
史蒂夫·兰德尔坐在布道团出版社第三层会议厅中央的大栎木桌旁,发现自己无法集中思想来谈眼前的这桩生意。
他通过桌对面那扇临街的大窗户,倾听着下面远处纽约城公园大道上嘈杂的车辆声,眼睛停在一面墙上挂着的一只美国老掉牙的钟上。现在已是上午11点45分了,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谈了——更准确地说,他已经听了——半个多小时了。在这段时间里,他没有听到一件让他兴奋的事。
兰德尔一面假装认真地听着,一面却悄悄地观察着这间会议厅。这间会议厅的布置并不像是一个办公楼的中心,倒像一个家庭的客厅。墙上的装饰很有品位,地毯是深褐色的,很高雅。沿着一边墙摆了一溜半墙高的书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昂贵的《圣经》精装本和一些宗教书卷,就兰德尔所知,其中大部分都是该出版社出版的。在厅的一角,放了一只玻璃柜,内中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十字架,大奖章以及一些宗教物品。在它的不远处,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咖啡壶,咖啡壶正坐在加热盘上。
兰德尔是一个人来的。乔治·L·惠勒,作为主人和布道团出版社的社长,却带来了5个雇员。坐在兰德尔对面的是惠勒的一个年纪较大的女秘书,她的在场使得整个气氛就跟在教堂里或救世军来了一样,让人觉得自己有罪似的。秘书在忙着记录,很少抬起头。
在秘书的旁边坐着另外一个女人,很年轻,很有趣。兰德尔记得她的名字。她是内奥米·邓恩小姐,是惠勒的行政助理。她的棕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很柔顺地抛在脑后,浅黄色的眼睛,细小的鼻子,轮廓分明的小嘴。她的眼神锐利而带有傲气,仿佛因为你不是从事牧师或者布道者这样神圣而有用的职业而瞧不起你似的,让你觉得自己只是个平常自然的百姓而颇感自卑。她戴着一副大大的宽边眼镜,虔诚地聆听着惠勒的每一个字眼,就好像他在传达圣旨,她还从未抬头看过兰德尔。
围绕着桌子坐的另外三个布道团出版社的雇员都是年轻的小伙子:一个是编辑,一个是书本设计师,还有一个是商业书的销售经理。他们长相都差不多,难以区分,一样理着保守的发型,胡子都刮得干干净净,脸上表情都很严肃木然。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在适当的时候露出礼貌的笑容。在惠勒高谈阔论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兰德尔旁边坐着胖胖的乔治·L·惠勒,他还在不停地说着话。
这就是很有实力的托尔里的密友,美国《圣经》出版界的巨头,到现在兰德尔才非常仔细地打量着他。
惠勒很有特征,约有两百英磅重,头发明显脱落了,秃了一片,退到头顶的头发发梢已经发白,他的脸圆圆的,脸色红润,在这个圆脸上,有两个对称的圆是他戴着的金丝边大眼镜的镜片,他那大大的鼻子在他说话的时候不停地吸着气。另外,他还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到处搔抓个不停,抓头、抓耳朵后面、鼻子旁边、腋窝下,就好像兰德尔在说话时习惯时不时地将浓密的头发推向脑后一样,不管头发是否遮住了眼睛。
惠勒身着昂贵的淡色调的西服,只有他的领带显示出他是一个推销商,一个商人。这种领带闪着金属光泽,是那些上门服务的商贩们经常戴的那种。
兰德尔这时已经听不进去他说的话了,不仅仅是因为这位出版商的话没能提起他的兴趣,而且还因为他说话的态度以及大嗓门的一言堂令人厌倦。他说话就好像不习惯与人交流,而只是对别人训话感兴趣。他的声音令人疲惫,像什么来着?——对了,他的声音就好像一只骆驼在不停地发出粗哑的叫声。
05
桌子前一阵响动,兰德尔意识到是惠勒示意内奥米·邓恩,她立刻起身去拿咖啡壶。兰德尔的注意力立刻又转移到她身上,观察起她来。他刚才还没有注意到邓恩小姐的腿,很有线条美,她的紧身裙紧紧地包住臀部,小步走得很优雅,颇有挑逗性。她拿着咖啡向他走来时,他看到她的乳房小巧而丰满,像诱人的苹果一般藏在镶着花边的胸衣下。
她来到他身旁。“让我给您倒满好吗,兰德尔先生?”
“一点点就行。”他说。
她照着他的话做了,接着又给惠勒加了咖啡,然后围绕着桌子给其他人加了。兰德尔很想知道她在床上会是什么么样子。那些过于拘谨的三十五、六岁的女人有时在床上是最狂野、最动人心魄、让人销魂的。不过,他还是有些怀疑,她太正经了,让人生畏,太职业化了。他甚至很难想象她曾经脱光过衣服,就好像达丽娜从未穿过衣服睡觉一样。
昨天晚上他飞回纽约,直到凌晨一点钟才抵达。他那辆罗尔斯——罗伊斯轿车和司机正在机场等着他。在回城的路上,他期望达丽娜已经睡熟了。这两天,他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先是医院里的病危,又是与妻子、女儿会面,还有他的家人和父亲的朋友们,此时他只想闭上眼睛,沉睡过去。可是当他回到富人住宅区的公寓时,发现达丽娜很清醒,正喷了香水,光着身子,只盖了一条薄毯子躺在他们的床上。于是一夜没睡一会儿,相反是她一两个小时不停地说有多想他,而且还用她那不安分的手,年轻颀长的腿久久地缠绕着他。她终于唤起了他的欲火,一阵缠绵后,他觉得自己都快虚脱了,像一具空壳,几乎要累死过去。
凌晨,他的精神有所好转,对惠勒要跟他说的话和要作的神秘许诺又充满了好奇心,这居然使他感到有点紧张。他到布道团出版社时浑身充满了活力。可是惠勒所说的一切让他颇感失望,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