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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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之后一骨碌爬起来，全无一般小孩咿咿啊啊哭爹叫娘，急匆匆的爬到电脑上要继续他的“九段之路”。读秒时间已过，原来的游戏未能继续，他呆呆的坐在那里，未能血战到底，看样子颇为失落，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楚寻风摸了一下小孩毛茸茸的脑袋，将电脑级别设成最高，让失落的小孩重新与电脑进行对弈。
此时天近黄昏，有暗黑色的阴霾卷过西边的彤红，整个咸阳城似乎被巨大的魔影所笼罩。火星在冬月的黄昏里沉沉坠去，寥阔的苍穹与大漠黄沙连襟为一体，南飞的雁群找不到地磁的方向，悲鸣着蜿蜒至天边。
而莎维尔房间仍然毫无动静，已经是一天一夜了，楚寻风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可是他与她从前从未遇到过的事。偶尔吵吵架，讲两个笑话死皮敕脸扮个乌龟王八摸摸她的手也就过去了？
他重新去敲莎维尔的门时，莎维尔只是懒洋洋带理不理，死活不肯开门。楚寻风道：“小酒窝，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否则我就找酒店管理员撬门。再不开门，我就当你被绑架了。”而莎维尔对他的“强硬威胁”与“最后声明”不以为然。
楚寻风感觉很是纳闷，他与莎维尔是三年的情侣，彼此了解对方性情，二人相处也极为溶恰，一般的矛盾自己上前去摸摸她的小手也就过去了，这次有点不对……
聂隆平对楚寻风人文学科出身颇不以然，对这桩婚事并不赞同，聂隆平是数理领域的大家，对这个动不动就吹嘘“我身死兮神以灵，我魂魄兮为鬼雄”的女婿并不欣赏，所以每次楚寻风觐见未来岳父大人时，都得通宵达旦恶补一下“费马大定理”与“歌德巴赫猜想”，但多数时候还是被问得“云深不知处”。这次两人能得到聂教授的允许可以说是意外之喜，楚寻风携着莎维尔尽想着比冀双飞，想着在家乡能与莎维尔“生米煮成熟饭”。可莎维尔对这次能与楚寻风双宿双飞并无喜意，相反眉睫间有挥之不尽的忧悒。
当然不能对娇柔美丽的莎维尔用强，只有哪天趁她睡着了，在她的酒窝灌上法国玫瑰园的红葡萄酒，这样才能一解心头之恨。楚寻风垂头丧气打道回府来看小孩与电脑对弈。此时展现在他眼前棋盘上的“大千气象”让他震惊。
不出所料，人脑与电脑的最高对决开始了。
他的电脑围棋采用的是标准棋盘，横竖各19条平行线，构成361个交叉点，除去中间“天元”一点，合《周易》里所说的周天之数。
围棋中盈溢相辅，生生灭灭，在这方寸间显得尤其明显。东方有诗：袖里乾坤，观世象相反相生；棋间黑白，看人生缘起缘灭。也正是这个意思。
楚寻风是下棋的人，明了围棋较量的不仅仅是计算的深度，也是对人生的理解，他“干儿子”虽然计算能力超强，但是对“宇宙和谐”之数未必就了解得通透，而“顺势而行”也未必透彻。当年围棋名宿吴清源①之所以无敌于天下，正是他十分崇尚调和、和谐，从对弈中领略圆满调和的“道”。
而小孩与电脑两者靠的都是强硬与深度的计算。
电脑执黑先行，以“星小目”②开局。小孩以“三连星”应对。一开始就形成三连星对星小目布局。三连星布局是宇宙流下法的标志，注重的外势，而星小目则相对比较注重外势与实地的结合，灵活性比较大。这都属于围棋的常规下法，天赋极高的小孩很多时候都是无师自通。
四动循环（下）
在楚寻风看来，黑１至黑１７都很普通。白１８先进逼一下。
黑３５点角稍无理，这里黑棋征子不利。至４6手，人脑与电脑行棋如流水，一点即过。从白４６开始有所重大变化，白棋兵行险着，从中央一路直逼楚河汉界，至白５２，黑棋有吃亏之感。黑７１战至73，人脑与电脑以硬碰硬，屯兵广武，不再高筑城墙，各自破门杀敌，二人各弃五子，连攻连战，连战连走。白８０开劫，黑棋很难找到劫材。黑９７、１０３都是损劫，黑棋飞在１０４位是绝对先手。
绝顶的围棋高手，无不宁若止水，明心静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达到与天地同在的感觉。若有喜怒嗔乐，难免就会影响到心绪，心绪不宁，破绽自生。这与佛教在武学的至高境界“无着无相，无生无灭，空至极处，诸般空空”也是一般的道理。
是以围棋高手虽多，但要达到像李昌浩的境界，举世之间，没有几人。李昌浩绰号“金佛”，就知道他的高明之处，佛，超然于人世之外，这也是他为什么数十年来无人匹敌。绝顶高手的较量，并非是技艺的较量，也并非是计算力的计量，而是心性的较量。
而楚寻风一开始就感觉到他的“干儿子”与电脑完全是硬碰硬的对弈，是以计算来压制计算。从一开始就是十足的野战与歼灭战。并非是什么“调和”，电脑与人脑心中皆金戈铁马，气吞万里般。无一丝平和气息。
白１０６强攻黑２１时，黑棋若夺中原，那必损西域，得失难调，左右为难。白棋既要强掳黑１２０，又要在２７４位征战白４６、４８两子。此时黑１０７好棋！先手处理好白棋在２７４位而逃出隐患。黑１１９本手应该在１１５位下一路吃住白１１０一子。实战白１２４粘，但黑棋左下角、左边和上边三块棋都没有安定，白棋此时有兵夺黄河之举。白见形势大凶，遂破釜沉舟，１４２出险招！甚至可以说是狠着！强取黄河以北，占了先手。但两块黑棋厚实连接，还瞄着中腹白棋，转眼间，黑白两块，又成胶着。
杀伐之味愈来愈浓，战殇之音缭绕在棋盘间。楚寻风只感觉杀声作阵云，鼙鼓冲九霄。恍恍惚惚间似乎听到不停地击鼓，不停地进攻，不停地周旋。棋间战火从边角蔓延到全盘，双方互不相让，战况极为激烈。
黑１５１夹好手！黑１６５连出好手！黑１７７如果在左下角直接屯驻重兵，白棋将退避三舍。实战黑１７７进逼潼关时，给了白棋退守长安的机会。但白１７８施转空城计，出乎黑棋的意料。白１８２随手！先手取得蜀道，但黑１８５妙手一出后，人脑与电脑又僵持住了。
棋至黑369手，小孩突然趴在那里一言不发，开始长思。
长时间的冥思，而电脑似乎也卡壳了。
一时之间，楚寻风愣住了。
棋盘上361个点，棋却下了369手——
楚寻风突然大叫起来：“四劫循环，千古名局，四劫循环！这就是传说中的四劫循环啊。”
终局时棋盘上已成四劫：下边是连环劫，左边是单片劫，只有上方是个要命的劫——小孩的无忧劫，电脑的生死劫。楚寻风也算得上是围棋高手，棋盘上所谓的无忧劫与生死劫，其实互成循环，可以说是彼此的生死动与无忧劫。
传说当年在南方长城，中国湘西的凤凰山。有两位中韩围棋奇人联手奉献一盘“四劫循环”的奇局。也是数十年来世界围棋高手的巅峰对决，“四劫循环无胜负”已经半为神话，半为佳话。
楚寻风将小孩一把抱在怀里：“我的天，百年一局的四劫循环都被你下出来了。”他狠狠的咬了一口小孩。小孩对他这疯狂的亲昵极为不适应，小手小脚乱踢。
他尚未放开小孩，已听到后面有轻微的脚步声。
注：
①吴清源：本名吴泉，公元1914年出生于中国福建省闽侯县（福州市）一个盐商家庭，排行老三。吴清源7岁学棋，时称围棋神童。公元1939年的「镰仓十番棋」开始独霸擂台，连续15年，将日本所有一流棋士与之对局的交手棋份，不是降为相差一段的先相先，就是降为相差二段的定先。这16年，是他建立辉煌业绩的全盛时代，因此被称为「昭和之棋圣」。
②星小目：围棋中的一种布局形式，棋盘上上标列9个小圆点，称之为“星”。
第 4 部分
不成像的影子（上）
“欺负起小孩来了，单眼皮。”
莎维尔笑吟吟的站在门口，左脸的酒窝更隽秀灵动。
她俏生生娇滴滴的站在那里，洁白清秀的脸上明眸善睐，举手投足幽雅婉约，娩起的青丝透露着成熟之美，盈盈欲滴的眼神里透着爱意，哪里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楚寻风一下子看傻了，这来自西方的天仙总算下凡了，他半天才回过神来。
“快过来看，酒窝，四劫循环，一甲子一局的。”楚寻风顺着打蛇棍直下。
“那你还不跪下去拜师傅！”莎维尔还没有意识到这陌生小孩的惊世骇俗，婷婷袅袅的走了过来。
“他是我的干儿子，我怎么能去拜他，那不是乱了伦纲，坏了大统。”
“捡回来这个干儿子？那他不是要喊我干娘。”莎维尔蓝色的瞳孔放出光来，脸上的酒窝一笑更深了一些。
“说来话长，昨夜你走了后，他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沙丘上。我开始还以为他是从外星坠落的小王子。”
楚寻风不好意思说起自己当时的窝囊：“奇事不断，你听我跟你说《周易》原本也失窃了没，昨夜我一脚还踩上了个骷髅头。感觉到这里好像不是什么善地，到处透露着诡异。”
听说《周易》原本失窃，莎维尔极不相信，她拿着楚寻风的手就要去博物馆，也不管传说中的“四劫循环”与“这个外星来的干儿子”。
小孩还坐在那里冥思苦想，看样子是非得把“四劫循环”给破了似的，看到他死钻牛角尖的可爱样子，楚寻风差点要笑出声来——这四劫循环是解不了的。
莎维尔把手袋带在身上，楚寻风说放在酒店方便，酒店的安全设施不错，莎维尔说带在身上比较安全，楚寻风想拿相机给小孩与电脑拍个照，记下这创造“四动循环”的历史瞬间。而莎维尔却劈手脱过手袋，说回来再拍，表情有点惊惶。
又不是拍婚纱照，几秒钟的时间就搞定了，楚寻风有点莫名其妙。
博物馆里已经被封锁了一层又一层，听说全球调查局最顶尖的警探明天就会赶到，博物馆长全力摆出一副“亡羊补牢”的姿态。
所有的喧嚣在一夜间转入了某种深沉的颓废。夕阳余晖映在透明的水晶外罩上，余晕来回游动尤其显得光影阑珊，那十三层的水晶防护毫发无损，只是赫红色古本不知去向。这水滴形的硅铝结构博物馆，仿佛掩盖着一个巨大问号。
仍然有媒体记者与业余侦探想从工作人员口中，从默默不语的建筑隙缝，从围墙四角的天空寻求到一些线索，这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周易》原本，像是不翼而飞。
博物馆边也有不少人影在晃动，只是恍惚的看不清楚。
莎维尔拉着楚寻风的手，绕着博物馆转了三四圈，对每个细节都不放过。这情报分析学专家看起来胸有丘壑，淡蓝色的瞳孔紧缩着，似乎在计算着什么。温婉的她看起来不再柔弱，干净利落的动作显得非常冷静，连脸上的酒窝也不再冲灵而显冷酷，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出这个“情报分析学”高材生的真正面目。她可不是能被风卷走的林妹妹，而是侠客十二的妹妹。
楚寻风挂念酒店的“干儿子”一人在家，看看快到21：00强拉着莎维尔的手往回走。
一路上倒也安静，月亮发出皎皎之光，隐隐可现的银河宛转流动，在污染如此严重的地球，竟然还能看到天上的宛转流动的银河，这出土《周易》原本的古陵处，真的有神灵在屁佑？楚寻风那那敏感的心又开始波动起来。
此时月色愈加清冷，他将莎维尔笼在怀中，悄悄的将莎维尔的秀发咬在嘴里，看着她弹指欲破骄嫩光滑的脸蛋，内心轻轻的呼唤：“莎莎，安静的坐着，让爱在月色里飞翔，让灵魂随冰冻悸痛，让心被寒风撕裂”。他仿佛看到那桂花树下：在月色如冼里，有绝代的绡女绞着双腿，那多像莎维尔朦胧的身影。
经过城市中央广场的大英寸等离子视频影像区时，一则视频消息引起两人注意。
“由于近段时间地球上出现了许多异常现象，联邦不得不采取一些应争措施，其中因为争议太大而搁置的Matrix计划有可能重新启动。”
Matrix计划由天文界的理论派大师，外星智慧研究所所长，诺贝尔奖获得者朴属锡教授主持，朴属锡教授同时也是生命科学与电脑科学的集大成者，诺贝尔奖评委会委主席，主张将克隆生命应用于科学研究。与莎维尔的父亲聂隆平同时科学界的领袖人物。
Matrix计划是将人脑与电脑合成，把电脑芯片植入人脑，然后以程序升级来取代人类进化而达到第四级文明。这项计划在小白鼠身上得到验证，但由于风险过大，过于“反自然”，而没有得到科学界的大力支持，聂隆平是其中影响最大的反对者之一。因此该计划被议会搁置。
镜头切换到Matrix计划负责人朴禹锡教授那里，他面相瘦削，小脸苍白得让人怜惜，全身隐藏在氤氲里，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五官。教授面对镜头开始布道：“Matrix计划与人脑与电脑合成，把电脑芯片植入人脑，两者进行无缝对接后，以程序升级来取代人类进化。这并不是什么疯狂的举动，而是人类向第四级文明跳跃的必然过程。”
莎维尔娇美的验上浮起怒意，晶莹透澈泉的眼神带着不屑：“朴禹锡看来对他伟大的构想仍然念念不忘，竟然在电视上做广告了。”莎维尔对他父亲的对手特别反感，“只为了证明自己先驱般的见解，成为第四级文明的创世主。将整个人类前途命运用来做试验品，还冠冕堂皇的说什么必然过程。”
朴禹锡似乎听到了莎维尔的话，他捂着嘴忍住咳嗽：“我们已经知道宇宙里自我意识者不仅仅只有人类，与我们处于同一级别的文明还很多，例如α星G这个神秘天体上的生命就有可能吞噬人类。哪天碰上了宇宙的猎食者，可能整个人类会遭受灭顶之灾，人类无数代先人所积累的文明香火将在我们这一代断绝，甚至敕以生存的这个46亿年的家园将会被无情的并吞。也许很多人没有意识到这段时间地球的异乱，而我个人感觉到，人类已经存在某种危险。我们不能忘了上个月地球三次遭受强磁场干扰，现在地球处于多事之秋，我请求联邦人民，请求联邦议员……”
朴禹锡说到激动处又咳嗽了起来，像个病夫，看起来随时有可能为人类科技献出宝贵生命。
“这是希特勒式的煸情，是丧心病狂的妖言惑众？以他这样的地位在4G视频里说这样的话，会在联邦里搞得人心惶惶的。地磁场遭受强磁场干扰即使真是α星G生命捣的鬼，但也不一定就得推行Matrix计划。”莎维尔道。在对待Matrix计划的问题上，她父亲是最大的反对者，而作为聂教授铁杆粉丝兼女儿的莎维尔，对朴禹锡教授的每一句话都抱以轻蔑。
“不无道理，最起码Matrix计划还是挺有创意的。”楚寻风琢磨着朴教授的话，朴属锡苍白的小脸激起他的同情。
“那你就去做他的小白鼠啊，诗人，这样的反自然行为，你这个人文的单眼皮主义者倒还超自然起来了。”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好歹我小时候也曾经拿过奥赛奖，对数学，物理也稍懂皮毛，再说，经常也被你恶补数理化……”说到这里他的脸突然红了起来，莎维尔可是击败中国的天才人物，他腰板一挺，“我学的是贯通古今，横贯各大科系的哲学，需要大视眼才能有所成就，对那些分门别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