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解女人-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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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路电外科切除治疗,或者电圈切除术(LEEP)——一种我们在诊所做的相当简单并迅速的机动切除,就是用一根细细的金属线从宫颈上把那些病变组织切下,从而除掉癌细胞。或者她需要做一些更复杂的手术,例如锥形组织检查。这种手术必须在手术室中进行,当医生为了切除所有的异常组织而从病人的宫颈上挖下一块大面积金字塔状的样品时,病人必须处于麻醉状态。或者她还需要一个难度更高的治疗——子宫切除、癌症分期,还是化学疗法?
虽然我努力使自己的神态看上去比较乐观,我仍对埃莱诺的状况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们的男医生埃里克,对此不屑一顾,但是我们诊所里其他人都相信女人的直觉。我们通常会有一个不寻常的前兆。然后我们或者发现未付账单,或者感到沮丧,或者婴儿跌下床,或者当我们一个人值班时有人不断把电话拨通又挂上。
还有另外一种直觉,那是最优秀的医生和护士在从业多年后形成的预感。就像我们一走进病人的房间,就能嗅出麻烦一样。有时,在治疗准备前,我们为病人安排的检查更多靠的是这种特别的本能,而不是那些生硬的医学依据。我们会猜测,有时甚至可以猜到病因,某些病理学家甚至比病人能更早地描述出这些症状。“我清楚是怎么回事。”我曾听一些护理人员说,“我只不过是凭骨子里的感觉。”
有时我想知道,我们称之为“女性健康”的与身体有关的信息是否主观多于客观。是否有一组可靠的事实和数据,因为适用于所有女人,所以对我们每个人都精确无误?还是因为每个女人在检查室里的个人状况有所不同,从而导致事实改变?不像心(脏)病学、肺病学和神经病学的规律,对我而言,女人的健康有更多的不固定性,潮起潮落,犹如瞬息万变的海水围绕在每一个女人的脚踝边,潮汐的风格永远随着每个女人的特定存在而变幻。我更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就是女性健康的世界中应该是直觉与数据并重——即使统计数字并不总是我们希望的那种精确或者可靠的标准,即使直觉转瞬即逝只对焦虑敞开大门。
当埃莱诺离开诊所时,她转过身盯着艾米丽。“那么,”她说,“既然你不回答我的问题,那就是情况看起来很糟了?”
这个可怕的暗示,犹如一枚薄薄的金币,从门下滚了进来。
“现在还很难判断,”艾米丽回答,并没有把头扭过去,“只有活组织检查才能给我们准确的诊断。”她轻轻捏了捏埃莱诺的胳膊,“七天以后我们就能拿到检查结果了。”
诊所墙上的钟在嗡嗡作响。当水滴入到不锈钢水槽并从艾米丽留在那儿待清洗的器械上弹起时,发出了接连不断的沉闷的“吧嗒”声。犹如涓涓溪流般暗淡的玫瑰色血液从钩针和活组织打孔机上慢慢流淌下来。艾米丽的助理护士克莱尔注视着我。
眼睛的语言是我们护士彼此之间共同享有的,其他人不会读懂,不管是病人,还是医生,甚至是我们的家人——毫无疑问,这个无声的交流是在长期的互相支持中形成的。我们没有消极等待,而是尽最大努力做一个护士应做的事:接触、倾听、观察、解释、教育、指导、安慰、等候、记忆。我们彼此之间也互相帮助。
虽然我是一名护理医生①,在医院里的等级要比实习护士高一些,但是从职责上讲,我仍然更接近于护士而不是内科医生。我没有丢掉最初的同事关系。当克莱尔看到埃莱诺坚定的目光并感受到她内在的孤助无援时,她转向我,而不是艾米丽。克莱尔和我都看到了那枚小小的、闪烁的恐惧金币滚进了房间,最后落在了埃莱诺的脚边。
我陪着埃莱诺穿过走廊,通过诊所大门,走进大厅。
“不要紧,我想它不会是癌症的,”埃莱诺说,“对这一点我确信无疑。”但是她嘴角的收缩背叛了她,还有她那双大大的突然抓住笔记本忙乱翻起来的手,看上去她还需要更多的东西来掩饰自己。
这是一个尴尬的时刻。假如她转而问我“你是怎么认为的”,我应该说些什么呢?偶尔当病人这样问我时,我就会掌握提问的主动权,反问她:“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我想让你告诉我,那不会是癌症。”埃莱诺可能会这样回答。或者也许是:“我想让你向我保证,即使我得了癌症,仍然会有很多人爱我。”
但是她什么也没有问,我们沉默着一起站了一会儿。正在这时,医院的运输工、医生、护士和男人们用担架推着病人,从我们身边匆忙跑过。我和埃莱诺道了别,我在转身离开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胳膊,一个健康的女人从我面前挤过去,穿过大厅去了自助餐厅,我的白色实验室外套在空气中飘动着。
我在一个口袋里装上听病人心脏的听诊器,用来计算怀孕日期的日历盘,和一些分好类的用来写处方的钢笔。另一个口袋则装进了一个厚厚的黑色笔记本,我用它来记下了所有的公式,所有的药物处方和所有重要的电话号码。这种装备让我看上去似乎准备得很专业,有时我也的确这样认为。有时,我感到自己像一个冒名顶替者。尽管我收集很多事实,但是我却不能确诊任何症状。不管我治愈别人的愿望有多么强烈,我知道有时痊愈是不可能的。
当我端着盘子排队等午餐的时候,那些穿着白色外罩和绿色清洁服同样也在扪心自问的男人和女人们将我包围。我假装自己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第五章乔安娜的外遇(1)
在超声波检查室里,乔安娜的子宫呈现非常完美的椭圆状。子宫腔的阴影在子宫内膜上形成细小的斑纹,它恰好穿过这个椭圆的中央。这次子宫内膜的检测在正常的上限,这表明乔安娜马上就要到经期了。如天鹅绒般的柔软子宫内膜,将与经血一起剥落或流淌出来。她的卵巢完美无缺。还没有迹象表明她的腹部有问题。她的肝脏、肾脏、胆囊以及胰腺都很正常。每项指标都呈阴性。我把这些令人宽慰的结果打电话告诉了她。尽管面对这样的检查结果,她还是反驳说,她的症状加重了,非常严重。我问她能不能从白天的工作中抽出时间来一趟诊所,而不是去我的夜间诊所。为了以防万一,我会让一个资格更老的住院医师来诊断。我们约定今天见,现在她来了。
我刚踏进房间,就感觉到一种异常紧张的气氛,就像暴风雨之前天空布满的厚重而不祥的乌云。乔安娜坐在桌子的一头。我有一种想说“哦,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向你问好”的冲动。对于某些病人,幽默可以缓解紧张的气氛,让我们两人从她们关心的问题中暂时得到缓解。我不敢在乔安娜身上尝试。相反,我走过去,打个招呼,并鼓起勇气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超声波检查结果正常,我非常高兴。”我提起话题,“但是我很抱歉,因为你仍然感到疼痛。”
她把脸转向我,在这短暂的一瞬她接受了我的同情,好像在她极度干渴的时候,我及时赶到给她送了一杯水。紧接着,她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她在试图控制心中即将爆发的一切情感,它们脆弱而敏感。
“我再也不想做爱了,我真的不行了。是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蠢事,做了什么不可救药的蠢事?”
我记得她第一次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我觉得我对做爱过敏。”在回答之前我停顿了几秒。“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脸朝向我,然而她的焦虑——或者说是她的恐惧?——表现得一目了然。
“你愿意和我谈谈这些吗?”我问。
她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稍稍缓和了一下沉闷的气氛。“难道你认为我会忍耐整个晚上吗?天哪,这真是愚蠢至极!”
我一言不发。现在轮到我盯着她看了,我面无表情,没有威严的皱眉,没有自以为是的假笑,只有等待。
“我又认识了一个家伙,他在一个我曾经打拼过的公司。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似乎和从前一样痛感又出现了。”
“发生了什么?”
“几周前……我在吃饭的时候遇到了他,然后我们就上床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我认为和其他人做爱的时候是不会疼痛的。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它又开始了。”
有些妇女也许会开始哭泣,但是乔安娜没有。她的眼睛眨都不眨,鼻子也没有变红。“一样的疼痛,”她说,“甚至更厉害。”
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或许我应该更仁慈一些,打断她,然后反驳她,就好像她的行为是合理的——一个女人想找出她身体上的问题,或者想激情放纵一下自己。但是我知道好奇和欲望并不能给她的行为找一个理由和借口。我感觉乔安娜不具备在情感上的自我控制力。
“现在我能想到的就是如果那家伙有病怎么办?”她说,“每次我有新伴儿的时候,都是很小心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有艾滋病?他们会不会有其他的脏病?”她长出了一口气,深深地,可以消除胸中郁闷的叹息。我也长出了一口气。我曾经上过瑜伽课,老师在上课前就是这样要求的,我们每个人都做一次深呼吸,好让我们身边忙碌的世界停下来。
“我不能相信我对大卫做了这种事情。”她说。
她的话让我禁不住把手放在了她的胳膊上。“当我们回忆的时候,那些事说起来总是很容易,”我安慰她,“但是我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总是有自己的理由。只不过我们必须考虑如何为它收场。”
“你能不能再给我做一次有关性传染疾病的检查?”她问,“你能不能给我做一个全面检查?”
“当然可以。我要给你抽一些血。”
“检查什么?”
“梅毒、肝炎,还有艾滋病。”
“还有别的什么吗?能不能检查疱疹?”
“在我给你做检查时,如果我发现了水泡或者是可疑的感染,我会做一个特别的细菌培养的。”我打住,想看看如果我不提问的话,乔安娜是不是会说更多的事。
这场风花雪月是否就是她和大卫的关系开始变化的证据?如果一个稳固的性伴侣突然不能满足女人的需要了,那么问题可能在于他们缺少交流和沟通。一对伴侣中的一个或者两个可能会感到很沮丧,或者很烦躁,或者认为这一切变化都理所当然,上百种情绪中的任何一种都可能被激活,进而被夸大,从而导致关系的恶化。假如乔安娜愿意把她的症状和他们之间暧昧的关系讲述给大卫,他还会全心全意地爱她吗?乔安娜会不会还有一些更难以启齿的隐私?我越来越可以确信,她的症状和她的行为是长期问题的表现,其中一个,就是她有意或无意地想极力和别人保持一种疏远。多年以来,她一直试图保护她自己。现在,她的有色眼镜开始从脸上滑落下来。
由于不能表露她的情感,或者无法阐释这些症状的原因,于是乔安娜开始用行为替代语言。最初是她不能忍受做爱时的疼痛,然后是在萍水相逢的男人那里徘徊游荡。乔安娜的智慧在沉默不语,但是她的身体会说:住手!别碰我!看看到底做了什么啊!疯狂的关系、性爱的障碍,以及不能公开的私通关系并没有完全地控制我那些可怜的并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病人们。
上次我给乔安娜看病时,我建议她和大卫一起治疗,但是她表现得很焦虑,加上她对检查和暴露身体的排斥,使我不再继续坚持。我怕她会逃避并永远不再回来看病,拒绝任何我能提供的帮助。但是今天,我暗自发誓,我应该说些什么。
“我甚至没有让他用避孕套。”乔安娜摇着头说,“我甚至没问一下他有没有这东西。”她问,“我怎么就这么笨?”
第五章乔安娜的外遇(2)
乔安娜让我给她做检查。我触摸她的脖子,查一查她的淋巴节是不是肿大,并看了看她的喉咙有没有感染迹象——有时那里也可以发现性传播疾病潜伏的征兆。她的喉咙有些微红,左侧有一块质地柔软的斑块儿。
“乔安娜,你把那个男人的阴茎含在嘴里了吗?”我说这话就好像问“这个食谱需要两勺还是一勺食糖”一样随意。有时我不得不说一些事情,虽然这些事情可能让病人惊讶,或者让她无言以对,但我绝不会轻举妄动的。因为我是她们的盟军,而不是审讯者。
她回答说:“不,我没有这样做。”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你的阴道分泌物发生了一些变化?”
“我注意到有一些黄色的排泄物,”她说,“我真的很担心。”
“我明白,”我答道。然后我说了一些标准的术语,似乎我的语言样式可以使这次与她的交锋在表面看上去和别人毫无二致。“对妇女来讲,阴道里有一些分泌物是很正常的。它有时是白色的,在你的内裤上干燥后就会变成黄色。有时是无色并带有粘性的。这取决于你在生理周期中所处的阶段。”
在得知她们应该有阴道分泌物出现的时候,女人一般会感到很惊讶。它的表现和特征由我们的荷尔蒙循环周期决定,所以有些妇女比其他妇女的分泌物多。只有当这些分泌物导致阴道发痒或产生烧灼感时,当它出现血块并像发酵般增厚时,或者当它呈绿色或灰色并伴有腥臭的味道时,才是滴虫病或细菌性阴道炎的症状。很多时候,当女人们观察到这些正常的分泌物时,会认为她们被感染了,随后就立即开始清洗阴道,或用不通过正规渠道直接售给顾客的药膏来治疗。有时,除去这些分泌物变成了一种思想负担,从而导致恶性循环,药物治疗,去诊所问诊,最后发现是庸人自扰。
但是,当女人更换了一个新的性伴侣,像乔安娜那样,可能在其他方面产生分泌物的一些变化。即使是最干净的男人、最纯洁的女人,也会成为性传播疾病的栖身之所。这是我遇到查萝后明白的一个道理。她穿了一件针织裙和向下坠的皱褶短袜,在假期即将结束的时候她踏进了诊所,她还打算返校参加学院间的曲棍球比赛。在她十八岁时曾有过两个性伴侣,并且大家志同道合。但是我不得不告诉她,她的艾滋病检查结果呈阳性。
我不断地把这件事讲给我的病人:你不能仅仅通过观察一个人的好坏来判断他们是否患有性传播疾病。在美国,每年有超过一千二百万的妇女患上性病。乔安娜担心自己是她们中的一个。
“假如我得了尿道炎之类的病会有什么症状?”她问道,“现在能确诊吗?”
“可能还不行。有些妇女会产生分泌物持续增多和烧灼感的现象,另外一些人则没有这方面的症状。”
我开始做细菌培养实验,同时想找出化脓性宫颈分泌物的踪影。但是我除了看到一切正常以外,什么都没看到。我做了一个湿标本,也没有发现酵母菌、细菌、毛滴虫。
她穿上衣服后,我给她抽了血。她的静脉在压脉器的压力下变得丰满而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