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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生之道-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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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辞世锦里,祖父带着当时只有十岁的父亲前往奔丧,离去时把他留下给曾祖父“宽心

  ”,这样王二爷便做了父亲的家庭教师。 

  王二爷很推崇陆游“功夫在诗外”的主张,反对整天闭门读书。他经常鼓励父亲“须

  行千里路”,并兴致勃勃地带父亲去爬山。 

  在父亲心目中,王二爷不仅是一位可敬可亲的导师,而且是一位最佳“导游”。对峨

  眉、青城的一寺一洞,乃至一木一石,都非常熟悉。攀峨眉,何处可望日出云海,何处可

  观奇花异卉,何处可赏朗月飞流,何处可沐林岚雾雨;上青城,何处览胜最尽人意,何处

  探幽最饶野趣,何处驻足最富仙气……他都有自己切身的感受和理解,说道起来如数家珍

  。正是在他的引导下采秀探幽,父亲才逐渐熟悉了峨眉。青城的真面目。 

  那王二爷“导游”,还特别注意对人文景观的介绍、讲解。峨眉为佛教四大名山之一

  ,青城亦有“天下第五名山”之誉,古迹名胜极多。每到一处,王二爷都有一段“龙门阵

  ”摆出来给父亲听:“遇仙寺”内,他讲述一求仙者得到仙人帮助,乘其所赠竹杖,化龙

  返回乡里的奇遇;“白龙洞”前,他叙说那白娘子苦心孤诣,修炼千年,而终于得道的经

  历;“麻姑池”畔,他描绘绝代美丽的仙女麻姑,自天外飘然而降,临池浴丹的情景……

  就这样,一个绘声绘色地“摆”,一个凝神屏息地听,美丽动人的传说、故事附着于自然

  景物之上,令秀者愈秀,幽者愈幽,险者愈险,奇者愈奇,真是触处成趣,无一不妙了。

  早年在峨眉山上,王二爷还结识了好多和尚、道士,后来携父亲上山,就一一为他引

  见。其中,父亲最佩服的是仙峰禅院里的一个和尚,他有一身好功夫,能挥掌碎石,踢腿

  断木,随意吐口口水,便可将硬纸板射穿。父亲的气功,就曾得到他的指点。自然,那里

  的环境也是极其诱人的。禅院背负危崖,远离尘寰,深邃幽寂,清凉宜人,且有花开如白

  鸽展翅之鸽子树可供观赏,有活蹦乱跳前来讨食之猴群可供挑逗,是父亲最欢喜的去处。

  在这两座大山的怀抱里,父亲搜寻着,探访着,采撷着,终于有一天,把他从这里得到的

  全部收获载上想象的翅膀,于是,读者便读到了《蜀山剑侠传》和《青城十九侠》。 

  世道沧桑,人的乐趣也不会一成不变。成家之后,父亲的兴致由青山绿水转向樽俎庖

  厨,这或许是读者所始料未及的吧? 

  十一、美食之家其乐融融

  一九三三年,父亲编的京剧《酒丐》(即台湾影片《大醉侠》所本),由名丑叶盛章

  演出,剧中酒保那串“报菜单”的“贯口”,激起满堂掌声和彩声。演出成功后,叶先生

  对父亲说:“绝了!您是吃家,我得请请您。” 

  的确,父亲是“吃家”。一只烧鸡,他一尝,就能尝出主料是柴鸡还是油鸡;一盘烤

  肉,他一品,就能品出燃柴是果木还是松木。事实上,他不仅会吃,而且善做。1956年,

  戏剧家阿甲在北京西单峨眉酒家宴请同好,父亲也在座。一道鱼香猪肝端上来,父亲望了

  一眼,就说:“火候不够,我来试试。”说罢,径奔后面厨房。那峨眉酒家由上海来京时

  ,王经理曾请父亲题写匾额,彼此熟识,也就听任他越沮代庖了。不料一比较,后者在色

  、香、味诸方面竟大大超过前者。技惊四座,大家啧啧称奇道妙。他们哪里知道,父亲结

  缘厨事业已二十余载了。 

  古语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父亲的婚姻总算得到了圆满结局,随之而来

  的就是饮食问题了。父亲想,自己娶的毕竟是一位“千金小姐”呀,饮食上可不能大委屈

  她了。尽管母亲并没有要求什么,父亲还是想方设法向她“日进美食”。 

  起初,父亲收入不多,又不懂烹调,只能参照《菜谱》,把那些极普通的菜物,尽量

  做得可口些。待到他从中悟出一些通则,才不再依“本”炮制,而敢于在“调和鼎鼐”中

  花样翻新了。母亲曾跟我们说起父亲烧豆腐的情景。那时他最善于做这种经济实惠的菜肴

  了,什么“家常豆腐”、“捎子豆腐”、“麻婆豆腐”、“朱砂豆腐”、“葱油豆腐”,

  一天换一个样,叫人总吃不厌。难怪京剧《酒丐》中酒保“报”的那张菜单上,有好几十

  种“豆腐”呢。 

  父亲后来成了名,有了可观的收入,做菜仍一如既往,乐此不疲。悠闲自得地在家中

  做些吃食,和亲人一道品品口味,是他在紧张笔耕之余的一大嗜好。他又非常好客,客人

  来了,他总愿下厨房露两手,以博得高朋赞许为快。我们家几度迁徙,从北京到上海,到

  苏州,再回到北京,处处都有一些亲友来家中“打牙祭”。见面一声:“又流口水了!”

  父亲便热情地张罗起来。我们小时候最盼望两件事:一是父亲停笔;一是宾客临门。因为

  我们又可以吃到美味佳肴了。 

  父亲对烹调的自觉追求,是他到上海以后的事。十里洋场的上海滩,集中了全国各地

  的饮食派别:新雅菜馆的粤菜,取材广泛,花色新异;梅龙镇酒家的川菜,调味讲究,浓

  而入味;上海老饭店的沪菜,汤卤醇厚,咸淡适口;老正兴的锡菜,新鲜脆嫩,味浓带甜

  ;老半斋的扬菜,选料精美,刀工细致……在品尝诸家拿手好菜并加以比较之后,父亲愈

  发感觉到中国烹调作为一门“艺术”的美妙。一九四六年夏,他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忙里

  偷闲,以一个美食家的口味和眼光,一个厨师的感受和体验,编出《名菜谱》,交由北新

  书局出版。本来他还打算写一本关于中国烹调术的理论专著,可惜时间不允许,否则,他

  完全有可能对此作出融会贯通的阐释的。 

  父亲作为家里的“掌勺人”,带给我们许多快乐,也“熏”陶了我们的兴趣。我们兄

  弟姐妹六人都会炒几个菜,特别是五妹观淑、六弟观洪,他们配制整桌酒席,竟与真正厨

  师不分轩轻。前几年,京剧艺术家张君秋举行家宴,还请观淑去主厨呢。 

  十二、停笔辍耕姑苏教子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我们全家住在苏州。由于武侠小说暂停出版,大半辈子埋头

  写作、无暇顾及子女教育的父亲,这时有了管教我们的工夫,而我们也算是由此得到了一

  点“家学”。 

  父亲执教很热心,可是他教的东西大杂,举凡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京昆皮黄,天文

  地理,乃至饮食游戏,无一不教、也不管人家爱不爱听。教起来又没有章法,碰上什么讲

  什么。超初,我们对他讲这种“零敲碎打”很不以为然,心想:那算得甚么学问!时间长

  了,才渐渐品出其中“味道”。 

  记得一次,父亲给我们讲宋词。那首小令描写恶鬼在坟场出现的情景,有两句写道:

  “鬼火一现,露出桃花面。”父亲问:“谁能用一个更好的词语,把‘桃花’换下来?”

  我们略一思索,便七嘴八舌抢着回答:“青白”、“凶恶”、“狰狞”……父亲只是一个

  劲地摇头。大家正在纳闷,父亲风趣地说:“谁都知道做菜要放盐,若是菜已经够咸了,

  再撤一把盐,又会怎样呢?鬼本来就是凶恶的,你们再加上一些‘凶恶’的字眼,恶上加

  恶,反倒乏力了。这首词的妙处,就在于给恶鬼画一幅‘桃花面’,一丑一美,两相对比

  ,鬼的阴鸷可怕情状便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事隔不久,父亲带我们去开明戏院看越剧《梁祝》。回来的路上,他故意问:“《楼

  台会》一场,祝英台有句唱,叫做‘强颜欢笑上楼台’。为什么一定要‘欢笑’呢?用‘

  哭哭啼啼’、‘悲悲切切’不是更好吗?”我们一下子想起了“桃花面”,异口同声回答

  :“咸上加咸——齁了!”顿时,小巷里响起了愉快的笑声。不知当时父亲是不是有心的

  ,我们长大以后才明白,父亲的“东拉西扯”竟是艺术哲学呢! 

  在学习上,父亲从不勉强我们学甚么,他认为,人各有志,亦各有长,应该顺其自然

  ,发展所长。但在为人处事上,他却要求我们必须诚实、勇敢。莫看父亲同我们平等相处

  ,甚至可以骑到他脖子上去,要是有谁违反了这两条“家规”,那可不得了。 

  观鼎小时候很调皮,经常扰乱课堂秩序,都念五年级了,还没有加入少先队。一天中

  午,他忽然戴着红领巾回来了,进门就对父亲说:“买足球吧!”原来父子订有“协议”

  :何时观鼎入队,奖励足球一只。父亲二话没说,跑到百货公司买回一只小型足球。哪知

  正要“颁奖”,一位小同学找上门来:“还我红领巾!”想不到观鼎脖子上的红领巾是硬

  “借”来的。父亲一怒之下,打了他二十板子,责令他用打肿的手送还红领巾。晚上,父

  亲把全家召集到一起,严厉地批评观鼎说:“谎言终难长久,说谎的人,不该让他达到目

  的!”说罢,举刀把那只崭新的足球砍成两半。 

  说也奇怪,有时我们犯了过失,看来必罚无疑,父亲倒并不怎么计较。一天,我们和

  邻家几个孩子瞄上一只空船,趁主人去街里购物的当儿,跳上去把它撑走了。本想玩一会

  就回来,哪知越玩越兴奋,渐渐忘乎所以,到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船“划”回来时,天色已

  晚,农民伯伯正在岸上骂街呢!这种“罪过”,依了母亲是要“重罚”的,我们也都做好

  挨打的准备。不料父亲竟反转来替我们求情:“小娃娃敢撑船出城,遇到困难还能‘同舟

  共济’,不简单!下不为例吧!” 

  可惜,正当我们茅塞初启时,父亲要离开苏州了。一九五○年秋,上海天蟾京剧团成

  立,特聘父亲为该团总编导。他看到自己的事业已是一片‘柳暗花明’,便风尘仆仆地走

  马上任了。 

  十三、执导京沪粉墨登场

  上海天赡京剧团虽然年轻,却也行当齐全,人才济济,如谭派传人谭元寿,青衣新秀

  李丽芳,都是撑得起大台面的“台柱子”。他们正盼着上演新戏,父亲便赶到了。 

  父亲到上海后,住进天赡舞台三楼一间斗室,仅有一张写字台,一把椅子,一张木板

  床。就在这间简陋的房间里,父亲“日夜兼程”,创作、改编出一个个剧本:《雪斗》、

  《白蛇传》、《岳飞传》…… 

  这些戏,“站在今天看昨天”,对传统剧目和历史题材予以重新审视,沟通了历史人

  物与当代人某些相关的思想感情,因而受到观众的欢迎。特别是《岳飞传》,父亲把这个

  以生为主的剧目,改编成生旦并重的戏,既表现岳飞誓死抗金的英雄品格及其历史局限,

  又突出岳母深明大义的美德对他的影响,从而说明了岳飞性格形成、发展之必然。 

  一九五二年初,军委总政文化部决定成立京剧团,专函邀请父亲去北京担任编导,他

  便辞去待遇优厚的职务,欣然北上。 

  入伍后,父亲遇到两大难题。一是经济收入落差太大。在上海,他每月至少也有上千

  元的进项,而现在,他拿一百五十元已经算是“高薪”了。父亲是大手大脚惯了的,又有

  那么多子女,怎么办?团里领导早想好了解决办法——破例允许他在团外兼职。这样,父

  亲又在张君秋领导的北京京剧三团和北京市戏曲编导委员会,分别兼任编导和委员,均得

  到相当高的报酬。一人身兼三职,领取三份薪金,这在当时是绝无仅有的。二是鸦片断源

  。他在过去染上的“烟霞癖”,直到五十年代初还在纠缠、折磨着他。在上海,他熟人多

  ,多少还能抽上几口;到了北京,鸦片绝迹,连烟味也闻不上了。没办法,只能强忍着。

  一天,总政文化部王同志来访,一进门,见父亲蜷缩在沙发里,浑身发抖,还以为他

  病了,忙说:“请医生看看吧?”父亲心里紧张,一边硬撑着站起来,一边说:“不用麻

  烦……”话未说完,又倒在沙发上。母亲是个痛快人,见此情景,便说:“莫要瞒了,讲

  出来吧!”于是真相大白。组织上知道父亲旧习未除,非但没有歧视他,反而鼓励他,把

  他送到当时最好的医院——协和医院。三个月后,父亲的旧习便根除了。 

  摆脱了瘤习的困扰,父亲显得格外精神焕发,便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创作。他和团里同

  事亲密合作,改编整理了《秋江》、《打渔杀家》、《抗金兵》等一系列剧目,还大胆进

  行戏曲改革,成为最早取消自报家门、引子、定场诗等传统手法的编导之一。 

  父亲耽于京剧艺术,从不吝惜气力,有时还要逢场做戏呢。一次晚会,《女起解》中

  饰崇公道的演员突然发病,舞台监督正在犯愁,父亲已经换了装,准备出场了。可是,他

  “哎嘿”一声刚上场,便引起哄堂大笑。原来父亲只顾酝酿感情,竟忘了戴“吊搭”(髯

  口)。幸好他灵机一动,现编了两句:“这个世道哇,真叫人气恼!一气能把你胡子气掉

  。”观众安静了,他就光着脸演下去。快到太原府了,他又编新词儿,对苏三说:“你等

  着,我瞅瞅前面是甚么地方了。”边说边走,来到上场门,迅速接过“吊搭”,往脸上一

  挂。转回身来,再添几句:“苏三哪,太原府总算到喽。走了好几个月,我胡子都长出一

  把来啦……”他的沉着、机智赢得了观众的赞赏,剧场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十四、欣游西北激情难已

  父亲虽然入了伍,却算不得合格的军人。别的不提,就说那军风纪吧,他都很难按规

  定做到。穿军衣,风纪扣常常忘记扣好。军帽“顶”在他那大脑袋上,总让人觉得有点滑

  稽。团里开会,他往往人在心不在,灵感一来,就暗自编起戏词儿来。尽管领导并、不苛

  求父亲,他也意识到这“的确很不像话”,想努力改一改。不料还没有来得及适应紧张、

  严格的部队生活,又要离开它了。 

  一九五四年,总政京剧团撤销,大部分演员转入宁夏京剧团。父亲则留在北京,成了

  名副其实的“坐家”。当时,田汉对父亲说:“这样或许于你更合适些。”果然,他“坐

  ”在家里并未清闲。在“百花齐放”的氛围中,父亲所谙熟的“章回体”又找到了生长的

  土壤。一九五五年,上海《新闻日报》连载了他的章回历史小说《岳飞传》,受到国内读

  者的关注。接着,应中国新闻社之约,他又连续推出《剧孟》、《游侠郭解》两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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