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华是通行证-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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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就别睡了。”躺在床上他说,“不到七点姥爷就得把咱们弄起来。”
“不管了,”我说,天色已经白得可以看得清雪花在飘了,“反正一醒来,我就17岁了。”
第二部分去吧,曾骞(1)
小饭发信息说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我去做。让我马上打电话给他。狂奔了76级楼梯,穿过4条街道,以及闯过一个红灯,我在街口的IC电话里得知等着我的是一篇有关小村的个人事迹报道。老实说,假如受打击也可以衍变为一种幸福的话,那就不会有比这更好的事情需要我来做了。
我时常在犹豫,当一位帅哥——我还没有自恋到明确地指出这是我——写一个比他更帅的男生时——看上去他非小村莫属,他能否保持着一颗平和而无嫉恨的心将其完成。我和小村第二次见面曾做过这样的游戏,我们试着去接近一些陌生却可爱的女孩子,比谁吸引的目光比较多。毋庸置疑,几乎每一次的游戏都以我的失败结束,但是倘若游戏还没有结束,也就是说有哪个女孩子我们不但认识了,而且可以聊上一段时间的话,那么他的相貌所焕发的光芒,将随着时间渐渐消隐在我的语言和表情背后。认识小村的朋友都知道,他是个不善言辞的男孩子。与此相反,我却总是喜欢讨好我所喜欢的女生。于是在我看来,他的说话方式很可能是难语症的又一变异。谈过恋爱的人会明白,讨好女生无非就两点:即兴的玩笑和冷静的幽默。所谓幽默即一些反常规的逻辑在瞬间碰撞出的笑料。请注意,是瞬间。而小村在讲一个笑话时却会将时间拖延很久,他特有的那种偏缓语速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我在他的几篇小说里找到同样的错误—他喜欢在一些无关紧要的枝节上停留太久。我们都不敢相信,如果一个笑话被扩展成一本书,那些读完后还可以大笑不止的人是否能继续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和小村第一次认识是2002年初在上海的青松城。我记得当时与他以及一个日后同样保持联系的朋友王皓舒坐在一个大学的房间。也许是当时他还没有留长发,或者每个人都对自己未来的大学前途未卜,而使我没有留意到曾骞——这是他在我的通讯录上写下的名字——长得有多帅。对了,最主要的一点是,陪着他前来的年轻貌美的表姐早已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在第二年我从上海火车站坐63路汽车停在普陀医院时,见到了三个接站的男孩。我知道个子最高的应该是七月人。凭借长发小眼睛甚至是卡通这样的词汇我猜到向我伸出手的应该是小饭。只是第三个我想了许久也无法在记忆中搜寻这样俊朗的面孔。“曾骞。”他笑道,“我们见过的。”“是啊,”我想起来了,“你服了什么药啊?越来越帅了。”在路上我想了许久都是关于小说的,具体说如果你想表现故事中的人物有多迷人,那你只要把他周围的几个猥琐男写得细一点就够了。
我问小饭写曾骞哪方面的个人事迹报告比较合适?“帅。”他说,“你要让读者闻到帅气的香味。”我得承认我没这本事,所以到现在也无法取得中华美食大赛的参赛资格。我高中时候因为逃学被班主任抓去停课写一万字的检查,这是个备受折磨的过程,倘若你不想把自己说得罪大恶极来凑字数的话。黄昏之前我还抖着白纸不知所措,无奈之下我写了3333个“我错了”,最后一个字是句号。在傍晚我把这交给班主任,我用这样的解释来平息她两次即将发火的冲动:“我错了”这三个字是我面壁8小时后最深刻的认识。结果是,这篇极有诚意的检查被老师贴到黑板的右上角,通过了。
我问小饭,我写2500个“帅”字行吗?他听后反问我:你说呢?小饭念的是师范大学,所幸他毕业之后去做编辑、作家。我说真的,这样的老师很可怕。
那我总要再说点别的,我想。
事实上曾骞的才能并没有完全显露在文字上面。2002年在青松城1707房间他曾经问那里的老师有没有美术绘画这样一类专业。“没有。”他得到的肯定答复,“但我们已经开始着手建办美术学院,在2003年,最迟到2004年,中大将会招收美术特长的学生。”“但我是今年的考生。”曾骞这样的回应很可能会使整个房间的谈话处于一个无法进行下去的状态。那一年我和王皓舒也同样面临高考,我们都在小心翼翼地询问、试探,甚至是死死抱住这样一个正向我们缓缓靠近的保送大学的机会。曾骞语气生硬的问话令我们每个人都开始担心:1707,我们又一次错过的房间。“我想,”教师居然回答了他的话,“假如你能进到中大里来,你也可以去选择一些其他的专业进行深造,四年下来你一样也可以受益匪浅。”“人活一世区区几十年,”他站起来打算就此告别 1707,“我没有必要在没兴趣的事情上浪费四年。”
坐在广州的Red…cafe我认识了很多早已不再上学的朋友。他们像我一样找到了一所交钱就可以入读的自考学校。然而离开家乡来到广州,他们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拿着这笔学费夜夜泡吧、赌球以及吃摇头丸。与他们的谈话里我慢慢了解他们对学校充满了厌恶,对学习失去兴趣,甚至是鄙视学习。几乎是相同的精神准则在主导着他们的行为。有一天夜里我有些震惊地从一个来自潮州的男孩口中听到他们共同的精神之父的名字——韩寒。
第二部分去吧,曾骞(2)
是的。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摒弃接受那些对自己毫无吸引力的知识,确实是韩寒的准则。一心打算实现自己梦想的人看到了这一面旗帜,就算放弃学业也无悔;而很大一批人,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能,像韩寒一样退学成了他们逃避压力追求舒适生活的挡箭牌。当韩寒第一个离开学校的时候,我们走在田野中,会指着一朵花叫道:“呀,这朵花开了。”然而过了很长时间,我们看到大片大片的花因为指引或者仅仅效仿才绽放时,我们只能很平静地说:“花开的季节到了。”成千上万的花随着秋天的到来枯萎了。第一朵花结果了,那硕大的果实叫《三重门》。还有几朵没有谢掉的在忍受风吹雨打的同时告诫自己要挺住。那些风雨是家人和朋友的伤心、失望,还有一些是眼泪。
九月初的退学,仿佛暗示着我在这里写什么都不会有一点说服力。我大学的同学都知道,从我被中山大学甩到伪军校的第一天,我就有过退学的打算。最后我决定这一年写完《维以不永伤》再离开学校,于是就从火车站又返回伪军校。我不能容忍知识的匮乏。倘若我们连生活最基本的事情,譬如风霜雨雪是怎么回事,电冰箱为什么能制冷,电视为什么会有图像,这样的常识都解释不清楚,那么我们和文盲有什么区别﹖我对那些耻于学习的人的厌恶似乎已经超过了以学习为高人一等的人。遗憾的是,在伪军校我只学到了打拳队列和翻墙,靠着这些本领想受人尊重,除非时光倒流,回到用树叶来遮羞的原始社会。
新概念的五周年庆典上我见到了曾骞。正如我事前担心的,因为和一个刁蛮老师发生口角,他愤然离开了学校,结束高三生活。为了让家里人不至于绝望,在一个充满了幸福回忆的苦涩恋爱中他开始了高四的旅行。那一年他只拿到二等奖,这多少有些遗憾。不过时间很快证明——安徽刘卫东——连续两届的一等奖得主,命运也只是把他丢在当地的一所师范专科。
第二年他带着画板经过一个月时间里近乎全国旅行的美术加试之后,落到了咸阳的一个民办学院。退学之后,我曾有意去他那所学校,以安慰我伤心的父母。我说过,那些风是我父亲的叹息,雨是我妈妈的眼泪。曾骞告诉我:“不要过来,这里很烂。”他在考虑是不是回去读高五。
上个月我们通过一次电话。他说他要写长篇。我对他笑了。他说他刚从父亲那里要来的电话。“他们提到我什么了吗?”我问。“没有。”他说,“不过劝了我很多话。”我父亲就是这样,他把我的每一个朋友都错当成自己的孩子。我说过年我不打算回家了。“为什么?”“因为我退学让他们太失望了,我没脸见他们。”“来我家吧。”他建议我。后来有一段时间我们没说话。他说他跟家里说过要再次退学。“我妈妈就哭了,说我这么大了,自己想好了就行。”他说着也哭了。“先别提退学了。”我说,“把你那个长篇写完。就跟我那时一样,有一个能让自己逃出来的资本。为了把书写完,我可以让军官骂我打我,我可以几天不合眼,靠咖啡挺着。因为我那时有一个信念,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李敖大叔没教过我什么,就两件事让我尊重,风流成性算一个,还有我总是在心里叫他的一本书名——《我将归来开放》。”
他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好一点的结局应该是他说谢谢,或是直接挂掉电话。然而在现实中不会这样。这也是在广州一段时间得到的最大体验——生活不是小说或是电影。在电影中我们可以听到忧伤的歌曲达到煽情效果,小说里我们可以写一些情景渲染使读者进入沉迷的状态阅读。我正捂住话筒阻止身边充满调皮的恶作剧延续下去。“你在干什么?”他问,“我觉得你现在不够严肃。”“要是我不够,那么《圣经》就是笑话集。”“因为,你那边有女孩在笑,不,”他回想了一会儿说,“是呻吟。”
小饭说曾骞是他的开门弟子,也就是说他成了我的师侄。笔名的第一个字“小”可以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以此类推,我在怀疑小优是不是小饭打着文学的旗号以接近为目的招收的美女弟子。小村这名字使我想起福克纳的长篇《村子》。套用他的另一部书名我写下了这样的题目。《去吧,摩西》源自一首黑人歌曲,略作改动,我将其赠给曾骞,以及一些像我们一样还坚持顶住压力等待结果的花。
去吧,曾骞
在遥远的地方埃及,
告诉年迈的法老,
让我的才华离去。
那时候以色列归埃及管辖,
让我的才华离去,
压迫太厉害他们无法忍受,
让我的才华离去。
第二部分求助什么,怎么帮助
周怡倩跟我约稿那会儿我还不大会写千字文,本来想写各地公共汽车有什么不一样来着。因为发在报纸上,还不如说点实在的,就把手头的一封读者来信复述了一遍。也不知那孩子现在到底走了没有,更重要的是他父母怎么样了。
求助什么,怎么帮助
9月20日之前,我在公司收到一封来自黑龙江鸡西的读者来信。从信封里滑落而出的字迹有些凌乱。总共有六页纸,很奇怪,三张卡通信纸和三张单行的笔记纸组成一封长信。这封信在火车中躺了三十多个小时,最后落到了我的手里。
这是17号的事情,我以为又是一封嘘寒问暖的信件,于是我把它放进抽屉里。直到20日,似乎为了驱除下午1点半的睡意,才颇为小心地将页码排好试着阅读。很有意思,卡通信纸为一、三、五页,笔记纸为二、四、六。第一页的卡通纸如平时收到的来信一般,依然向你表明自己写这封信的犹豫心情以及最终写下这封信的决心。较为正式的笔记纸上他告诉我两年前他考入这所重点高中,现在他的成绩在县城一直保持着前三名。我不知道他对我讲这些干什么,但还是知道了他周围的朋友、亲戚,包括他父母,都认定他剩下的一年只要保持这个状态,考上清华北大不再是问题,令他父母头痛的只是在两所高校中做一个选择。这是长信1/3的内容,说实话,他的口气有点让我反感。
第三页又回到了卡通信纸,却突然转为倒叙,开始讲述他的家境是如何的贫困,他多么不负重望考上重点初中,三年之后又是以怎样的努力考取重点高中。“学习,这是我生命中的主旋律。”他用这种大腔调的句子写,“我不想在他们面前失去我的尊严。”在页尾他告诉我他想在明年春天的一个物理竞赛中夺下头名,做为高考前给他父母的最后一份礼物。第四页他突然变调了,他说:“我本来不想说,但还是忍不住说了……”这样我成了惟一知道他秘密的人。打从半年前他便开始攒钱,“这样到了明年5月我差不多会有1000块钱”。要做什么呢?“离家,离开这里去南方旅行。”直到6月高考结束那天,他才会像通常周末回家时那般平静回去。“我会品味,品味我妈妈企盼我在高考前回去的焦急,希望在他们那里一天天减少,而我又不可能回去高考的乐趣。”
第五页依旧印满了那些永不哭泣的卡通,在胖胖的加菲猫旁边他描述了童年时是怎么因考试的一点小失误被父母在外面冻一夜的,“因为放学晚回去半小时”,他被罚不准吃晚饭。他些许忧伤地讲道:“或许是贫穷,他们将未来全压在了我身上,但别人家也穷,人家的孩子却有童年。”他说打从进重点高中他就计划好出走的那一天,他不会如父母所愿考入清华北大。“那将会证明他们如此对我是对的。”明年春天的物理竞赛是他还给父母的最后一份债。第六页是他的一幅铅笔画:一个背着包的孩子在田野上奔跑,书包的开口向下,他的后面是散落一地的书籍。
重新将信装进信封我才发现,他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甚至也没写下他的就读学校。这封奇怪的信的题目为《求助者的求助》。然而他没有向我提出任何要求和所需要的帮助,而且,我能帮助什么?将此信的内容讲述一遍,我不需要再说出我的什么想法了。因为每个人,每个人在阅读后都会与我拥有同样的心情,每个人都会说这孩子的父母不应该这样教育孩子。可是当他们有了孩子,他们又能怎么做?每个人都会说这是对的这是不对,但我们听谁说过“我这么做是错的”?
但愿可以如此,人们、父母们偶尔会想起这个即将出走的孩子,这个未来不知怎样的家庭。
第二部分我父辈的荣光
不多说,就一句话,我没想做哪类人的榜样,以后有人再退学别拿我当挡箭牌。
我父辈的荣光
一个在嘉定实习的朋友下周将第一次站在讲台上,所授课文:《世界上最美的坟墓》,为了使她四十五分钟的课堂不同于那些教了十几个三年的老师,她向我索要当时的背景故事。托尔斯泰的光芒太过强烈,以至于任何记述他的作者,即使是茨威格那么棒的德语作家走到他面前也会显得黯淡无光。我调侃说他一生被梅毒困扰,性病来自他年少时的嫖妓。她说虽然她对这个蛮有兴趣,但不知道几十个高一高二的中学生会不会接受。她叫我严肃点。“严肃地说,”我认真想了想回答,“《战争与和平》是我读过的最伟大的小说。”她让我把托尔斯泰写下来,“最好写成故事的形式,这样我用一节课复述下来就可以了。”
当晚发给她的邮件相当长,足够她讲三刻钟。我从托尔斯泰第一次被他表哥带进妓女的房间讲起,谈到他的几部长篇,以及他的灭亡。我无意将这一千字变为他的传记,只谈谈他死前的状况作为后几百字的伏笔。
事实上,晚年的托尔斯泰已陷入意淫与现实的矛盾之中:他主张废除阶层之分,为此他亲自下地劳作,而劳动的工作效率却那么像是健身强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