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名著电子书 > 金瓯缺 >

第138章

金瓯缺-第138章

小说: 金瓯缺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本埃唤璧男橄我蚕舐砝┮谎切揲x门舍人;现在还有人以吴宣赞相称;这个官衔更使人想起马扩。师师悄悄一问;他与马扩果然是西军中的旧侣;并有相当深厚的交情。这样一种自然联系;使他在三家村中不象是个生客而是彼此已认识多年的旧交;这增加了这天集会的稠密的气氛。
一番客套后;就转入正题。吴革是今天的中心人物;大家都想叫他就目前的时势发表议论。他却愿意先从榆次之战谈起;谈到姚古如何懦怯;致陷种帅一军于死地。他的叙述开始是平静的;到后来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激情了。他说:那天;他受种经略大令;前往敌军之后催督姚古一军。他驰了一日夜;在敌后二三百里中来往寻找;根本未发现姚军;后来直奔到威胜军;才见到姚古本人;那里正是他的一军受令出征的出发点。原来他在京师时;当面向枢密使许翰夸下海口;保证即日遵令北上。事实上;过了十天;仍在原地踏步未动;吴革禀告娄室全军北上;种经略一军已陷入重围;请他急速出师;以解倒悬;继之以泣请。姚古还是慢吞吞地回答出军之事且待与诸将商量;这样又耽搁了两天半;才拔队缓缓而进。此时榆次一军已经陷没;种帅以下的将佐死得慷慨;皎如白日。说到这里;他做了一个猛烈的动作;似乎要把姚古这个人放在他的掌心里捏成齑粉;他问道;〃诸位且说;姚古之肉;其足食乎?〃
吴革的这番话慷慨陈词使大家十分激动;仿佛看到那批死难的将士双目不瞑;遗恨填膺;然后又十分感叹地说:
〃榆次一战;两军精锐尽歼;种经略战殁;昨日种宣抚又在京师捐馆;种氏后继无人;西军也群龙无首。赵钤辖、刘四厢远在陇右;防范羌人;鞭长莫及;今番官家命吴某入陕勾兵;竟不知可与何人洽谈。目前娄室已据西京;潼关外陈兵五万;往来途窒。朝廷续旨止吴某勿行;仰见官家保全之意。吴某却怕今番东京再次受兵;欲望西兵勤王解围如上次那样;恐已不可得了。
东京本身见兵不多;所望的就是西北勤王之师;现在经战略家吴革这样一分析;大家才知道东京确是危机空前。丁特起不由得又要呜咽起来。这时邢倞发问道:
〃种经略的行军参谋马政听说也在榆次一战中阵亡;此事可真?〃
〃马参谋之恤典已见明旨;如何不真?俺听战场上逃出来的黄参谋之弟黄爱说;种帅是当日黄昏边殉难的;马参谋与黄参谋在晌午时分就已阵亡。那日辰刻前军已溃;狗彘不食其余的杨志和王从道等率先逃跑;各军纷纷撤下;弩矢又尽;马参谋、黄参谋急率几十名伤残兵卒;凭着一道坚垒;又苦战了一个多时辰;挡住金兵。其用心是拼着自己一死;可使种经略率领残部突围;再作后图。这时;东南一路金军尚未合囤;种帅尽可从容撤出。可惜种帅的死志早决;不肯再作突围之计了。〃
然后他又补充道:
〃马参谋在军中携有他的孙儿马亨祖;才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已见了两阵;俺看他小小年纪;身手不凡;还在马参谋面前夸他是跨灶之器。如今消息不闻;想也跟从祖父一起战死了。〃
〃马亨祖莫非就是马子充之儿?〃雷观问道。
〃非也;〃十分了解马氏家世的邢倞解释道;〃子充结褵才不过四年多;哪有十多岁的儿子?听说亨祖是他大哥马持的遗腹子。马持早在西北战亡。如今马氏三世都绝;全靠子充一线单传。前闻子充的夫人;赵钤辖之千金亸娘已经怀孕;但愿生下个儿郎;以续马氏香火。
由于吴革还是初次见面的朋友;师师的态度比较自持;但一说到马家情况;她也情不自禁地要问:
〃吴将军乃马宣赞之友;相知甚深。他久系真定狱中;究为何事;朋辈久为他不平。吴将军前日军次真定;见闻较切;当知其详。〃
〃马子充一狱;纯系刘鞈、李质、王渊三人诬陷;真定人人都如此说;只恨奸臣当道;朝廷不明;至今未为他昭雪洗刷;岂止朋辈不平而已;实令天下志士扼腕!〃吴革气愤地说;〃俺在真定时;听说种帅、马参谋都入狱去看过子充。俺也想去看看他;只是狱中关防得紧;不得其门而入。其实种帅军中;有一大半人都是子充故旧;都想去看看他而不得。大军出发时;种帅关照刘鞈要看顾子充;不许动他毫毛;否则唯你是问。这话当着人而说;大家都听到了。子充在狱;谅不至吃苦。只是军中报来;上月间;真定已不守;子充消息杳然;不知是生是死;日前已无处打听了。〃
刘锜远戍三载;未得一面;马扩系狱近年;目前又生死不明。师师想到与他们多次邂逅;相知实深。今日面对着英姿飒爽的吴革;使她更加想起马扩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苏东坡的那酋著名的悼亡词忽然不合时宣、也不切题目地涌进她的心头。原来人的意识界是十分宽放的;它不比考场做诗;塾师论文;它不讲究切时切地切题切人那一套清规戒律;只要有一点可以相通之处;就可以彼此借用。当时师师默默地念着东坡的那句词;不觉两滴清泪挂下来了;她又唯恐引起丁特起的一场恸哭;只好勉强忍住。不想丁特起这次倒没有跟着哭;反而带来一条有关马扩的消息。他先笼罩一句道:〃俺倒得知马子充的消息;你们可要知道?〃
〃快说;快说。〃
大家听他说得郑重其事;都催他快说。
〃那可不是子充自己跑来了!子充;你来得好;大伙儿都想死你了!〃他指指门框;哄得大家都回头去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师师;看你哭得这样伤心;俺无非是想逗你破涕一笑;千万莫见怪。〃说着就连连向师师打恭作揖;道歉不迭。原来这丁特起不但善哭;也善于开别人的玩笑;不但自己常要流泪;也很注意别人的眼泪。
〃你这个不得好死的促狭鬼;但愿你哭出一缸眼泪;自己跳下去淹死了;省得再来现世。〃师师由不得骂了他一句。
〃这个死法倒真想得别致有趣。如果真让师师一句话骂死了;自当含笑九泉。可惜俺这会儿死了;你到哪里去打听子充的消息。〃他一本正经地说下去。
〃朝廷里那些不肖之徒;上月间又遣工部侍郎王云赴斡离不军前哀求缓师。那王云专主割地求和;朝廷里的吴敏、唐恪、耿南仲等人都十分器重他;连号称主战的宰相何真也说过:〃割让三镇之两河之事;非王子飞去莫办!〃上月间;他携去的国书中竟有这样的话:〃若恤邻存好;则浩恩再造;提师再至;则宗庙殒亡。〃
〃无耻;无耻!〃大家听了这两句;都骂起来;问是哪个贼王八起稿的书词?
〃闻是翰林院承旨吴开削的稿。〃
〃呸!我道是那个吴开;〃何老爹敏捷地接上了话头;〃那吴开、莫俦、李回三个号称套在一只裤脚管里的三条蹊跷腿。如今三个都发迹了;莫俦钻了吴敏的门路;官拜刑部侍郎;贪赃枉法;家赀万金;近又遣往粘罕处乞和;李回派到黄河边去督师;还给了个巡按大河使的名义。他才走到河边;听得对岸一阵鼓声;先吓得屁滚尿流;丢下大使的印信就逃回京师。俺说这吴开;哥儿俩都发迹了;你怎不露一手儿?今日果真如此。俺恨不得把这三条蹊跷腿都砍下来;放到腌肉缸里去腌~腌;只怕还有人嫌脏嫌臭;不肯吃它!〃
〃丁太学;你且说王云割地求和之事与马子充有何干系?〃邢倞急问。
〃要索三镇;原是斡离不自己提出来的;及至王云赉了朝旨允承割让三镇时;斡离不又翻前议;不要三镇;而要河东、河北全路了。不但如此;还要朝廷遣送蔡京、童贯、王黼、吴敏、李纲、马扩、詹度;张孝纯、陈遘九人的家属前往金朝;才可商最缓师之议。〃
〃这九个人;〃邢倞首先提出疑问道。〃或忠或佞;或生或死;或坚守抗敌;或无耻乞降;或被系在狱;或远斥外地;事情不同;薰莸有别。金人不伦不类地把他们列在一起;要把他们的家属索去何用?〃
〃醉翁之意不在酒;公相的宠姬慕容夫人、邢夫人、武夫人艳名夙著;久有'一树红桃三朵花'之称。莫非金帅好色;索去了要充为下陈;〃雷观笑答道;〃只是吴敏的侍婢远山远去扬州;王黼的宠姬田令人;号称国色;久已跟一个缉捕使臣逃亡;要找回来却不容易了。〃
〃太原之失;李枢使也遭废黜;远斥南服;尽室而行;只怕也拿不到了。〃
〃张孝纯属已降敌;金人要他的家属;是想为笼络之计;见好降人;其情可知。〃
邢倞的这个推测;甚合情理;大家一致赞同。
詹度陈遘先后为中山府知府。太原失守后;中山仍在喋血坚守中。金人勾取他们的家属;意图以宋人为质;要挟他们出降。吴革的这个推测也是合理的。
使他们大惑不解的;为什么把马扩家属也列在名单之内?马扩职位比其他八人低得多;手中又无兵权;长期来系在真定府狱中;目前不知所存。把他的家属取来;是何道理;大家也想不出来。
〃莫非金人已知子充踪迹;取他的家属来胁降?〃雷观推测道。
〃非也;〃丁特起说;〃王云去金营时;斡离不当面问他子充的下落;可见斡离不也不知道子充何在;所以在国书上特别注明一笔要朝廷查索报明。〃
这时李师师发言了。她说;曾听马宣赞说起过;当年使金时;多与斡离不过从;两人曾并骑上山猎虎;各有所获。想是斡离不深知马寅赞之才;唯恐他一旦再起;必为彼国之患。不如先把他的家属拘捕了;异日可为要挟之用。〃
〃师师所言;深有见地;〃吴革马上接着说;这是他第一次直接称赞师师;倒使师师有些面红耳赤起来。〃只是斡离不不知子充之心;马子充心如铁石;岂肯为家属易节?斡离不此举也属徒劳无益。〃
李师师和吴革的话;高度评价了马扩之为人;这时邢倞又补充道:〃不但子充如此;子充家人也都是心如铁石;岂肯受金人之胁?〃邢倞的话说得及时;李师师急忙为他斟满一杯酒。何老爹提议;为马子充干此一杯!这个提议;深合大家之意;他一举杯;其他五人都跟上了;痛快地一饮而尽。
〃今日打听得朝廷给斡离不的复书又由王云赍去;除同意派皇九弟康王前去虏营讲和外;〃丁特起索性把话讲完了;〃又备述以上九人的生死情况;见在何处;务要把他们的家属拘拿到案;听会人发落。只是说到子充时;也道不知所往。子充的踪迹真个叫人悬念不止了。〃
〃金人如此寻根究底地追索子充及其家属的行踪;必有所为。〃邢倞带着老年人的深谋远虑替亸娘担起心事来;〃子充一家都在保州;目前保州存亡不明;只是边城孤悬;终难久守。俺只怕这一家子难免都要遭到金人毒手。〃他说着;不禁从丹田里滚出几声沉重的叹息;然后加上一句;〃如果真是如此;天道宁复可问?〃
〃邢太医还提什么'天道';如有天道;杀人掠地的金寇怎能猖披至此?〃吴革先反驳这个所谓〃天道〃的过时理论;〃俺此番道出河阳;来到京师。听当地人说;金人渡河之役;我军有十二万人守河。金将娄室说:'宋人虽多;不足畏也!'尽取军中战鼓;痛击达旦;十多万大军在此一夜间都被战鼓声吓跑了。何老爹刚才说的李固;也是被鼓声吓跑的。官兵逃走;老百姓逃祸不遑;转辗陷死于泥沙中的何啻千方。过了两天;斡离不的大军也自魏县的李固渡渡过大河。不意黄河天险;两路会兵不费一矢之力;两天内先后渡过;坐使京师危急;人民遭殃。此乃人事之不臧;何关乎天道?〃
对吴革的这番激动人心的发言;各人都有自己的理解。何老爹也不禁叹息道:〃河东、河北、朝内、朝外;都有这等脓包的将兵;窝囊的官员。有官如此;中国焉得不亡?俺怕这番东京城难保了。〃
〃自有生来多涕泪;独无人处恸江山!〃丁特起吟了这句诗以后;独自跑进邢倞的里间;呜呜幽幽地哭起来。这时大家都有几分酒意;举座为之惨然。
吴革与丁特起十分熟悉;他跑进里间把丁特起拖出来;叫道:
〃特起;恸哭江山并非见不得人的事;你要哭就大声哭;到大庭广众之间来哭;躲在里间幽幽地哭;还算什么大丈夫、太学生?〃然后他又面对大家说;〃众位休被他哭得肠断肝裂;意气颓丧;且听俺吴某说一段话。上月间粘罕率军过隆德府;在城下大言;我今提兵问罪赵皇去;尔等但将犒军酒肉送来;我明日即去;不攻你城。知府张有极与属官父老共议。通判李谔主张给粘罕烧烧香;叩两个响头;送些酒食去就可免祸。父老们听了大怒;说道:'若如此;乃拜降也!如通判要与他酒食即与;男女等却愿守城!'次日粘罕来索酒食;父老们喧骂这里无犒设物给你。李谔尚待呶辨;一个军官上前大呼;'通判莫待反耶?'一刀掷去;斫中他的同颊;父老们即刻集合了数千人;凭城与金军大战两日;只杀得红尘滚滚;日月无光;惨烈异常。〃
这个故事说得生气勃勃;大家的情绪果然振奋起来。何老爹先就干了一杯;喝彩道:
〃隆德府的老百姓如此英雄;这才不辱没我们的祖宗;即使战败了被杀;虽死犹荣。〃
〃何老爹说得恁地气壮;咱汉人就是要做好汉子。〃吴革顿时飞起一杯;与他对饮了;又针对他刚才的一句话;说道;〃有民如此;中国定不灭亡!即如你何老爹年初围城时;怒斥王时雍;不让狐群狗党抄毁师师之家。陈少旸伏阙上书;你往来保卫;又率众殴击奸党;当时何等意气!难道今日豪气已尽;眼睁睁地就让金贼占我京师;覆我大宋社稷不成?〃
一句话把何老爹激得跳起三丈高;他大叫道:
〃俺何宏虽是个粗人;却也略识大义;这一腔子的热血;早已卖给国家。只是腔子上少了这个;〃他用手指一指头脑说;〃种宣抚、李枢使既被废斥;少旸又到南边去了;俺忽忽如有所失;不知道听哪位说话跟哪位走路好?如今你吴统制忠义为国;还肯结交到咱市井细人;俺不听你话还有谁的话可听?俺如今就跟定你了。吴统制你如有驱策;何宏俺一定执鞭相随;万死不辞。〃
〃俺吴革何人;敢来驱策老爹?〃吴革谦逊道;〃凭你老爹在东京城里的声望;只要登高一呼;一、二十万人怕不都跟着你走?大家一条心用于抗虏之事;战士在城上击贼;老百姓从旁缉奸安民;修城筑道;搬运矢石;传令传食;有多少事情可做。事有巨细、功则相同;这就是老百姓的救国之道了。还有你邢太医;刚直不阿;交友遍及京中;其中岂无忠义绝伦之士?如与他们广通声气;必能收得集思广益之效。邢太医、雷太学、丁二哥;你们且屈指数数在今东京城里;还有哪些忠义之士;可与言救国之道的?〃
一句话触发了邢倞、雷观。他们列举出监察御史张所、禁军将领蒋宣、李福、卢万、崔广、崔彦、太学生吴铢、徐伟、角抵艺员李宝等名字不下二十余人。吴革一一记下来;然后亲自给大家斟满了酒;提议道:
〃众位都是汉家的好汉子;〃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就是师师;虽属巾帼;忠肝义胆;也是我汉家的好汉女。今日一会;非比寻常。吴革不揣微末;愿与众位歃血为盟;誓保大宋江山;不与金虏共存于斯世。至于各位提出的忠义之士;自当逐一相访;披肝结交;若得万众一心;咸来赴会;岂惧金贼肆虐;奸臣卖国?〃吴革这番话说得意气如云;博得大家的激赏;都说愿意歃血与盟。只是谈到为头的问题;吴革又客气一句道:〃至于领袖之选;自当虚位以待贤者。〃
〃义夫(吴革字);这话就不对了。〃丁特起也变得积极起来;〃你看邢太医、何老爹都愿推你为尊;此事攸关大局;岂为一人荣辱?义夫再推却;就是矫情了。〃
这个问题无可再议。大家都推吴革在首位坐下。吴革顿时现出一股刚毅之气;说道:〃既然众位见推;吴革义不容辞;只好暂时承乏此席;权为盟主。吴革分居军人;将来会众多了。不免要以军法部勒;那时众位要大力支持;才好办事。〃
这一条大家又通过了。然后吴革发令道:〃酒来!〃他自己拔出佩刀;卷起农袖;一刀刺入臂中;把鲜血流入一个盛满了酒的大瓦盆内。他的隔座;恰巧正是师师;他又犹豫了一会;待把刀子递给左旁的雷观。不想师师一声不响;就把刀子接过来。她挽起衣袖;露出一弯玉臂;咬紧牙齿;用力一刺;把刀子刺入皮肤;一缕鲜血弯弯曲曲地流入瓦盆。然后再一个个挨过去;大家都刺了血。盟主吴革就用刀子在酒盆里搅动几下;双手捧起酒盆;喝了一大口。挨到师师;她喝血酒要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