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的男孩与坏掉的女孩 (第一部)-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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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只能选择冻结「讨厌」这种情感。
只要让情感永眠就好了。
不把被伤害当作负面,也不踌躇于伤害他人。
成为既是圣人君子,又是危险人物的存在。
即使周围的健全人类会因此不将我视为人类也无所谓。
只要让人将我置于异常的位置上就好。
我打算成为那样子的生物。
环抱肩膀。忘却如何抖动的肩膀,似乎已放弃了作为生物部分肢体的任务。
「……唉真想当个茧居族啊」
抱着屈折的膝盖把重心往后倒,像不倒翁似地在地上滚动。
谁能哲学性地告诉我,和为了催吐而摄取过多水分等待相比,哪一种看起来比较幸福?
套上洗好的鞋子,把刚洗完澡的两人带出去。
外面笼罩着超乎预期的寒气。虽然应该是期待已久的外出,两人却在脸上写满了异议,在玄关站着不动。
「好久不见的外面世界如何?」
吸入一口几乎能结成白雾的空气,我硬是找了个话题。
「已经变得像冬天了呢!」
浩太谨慎地答道。的确,一到夜晚,秋天的尾巴似乎就藏起来了。
「那个。」
杏子拉了拉我的袖子。应了一声之后,原本低垂的头抽着鼻子抬起来看向我。
「真的,不回去不行吗?」有气无力地问道。就像在请求似的询问。浩太也望向我,无以名状的期待被投掷过来。老实说,很困扰。「那么不想回去吗?」杏子点头。「想留在那个跟监狱没两样的房间?」杏子再次点头。更加困扰。正因为知晓理由,所以无法言语。也因此,只能拒绝。……情感再次堆积。「很遗憾。」我摇摇头。「你们必须回去。因为那个房间并不是你们的家。」而且也不是我的家。从背后推着意气消沉的两人,带他们往电梯走去。来到一楼,穿过散发寒气的大厅,站在夜晚的街道上。或许是因为大气的流动变得活络,抬头看到夜空中云层急速地流动着。寒气令身体不自主地颤抖,我集中意识。好,走吧!让这次,成为最后一起杀人案件。
最后一人「狩猎杀人」
让人给逃了。
初次发生的事态,欢喜与焦躁的感情互相倾轧。
两人仿佛预测到我的行动,连我是谁都没有确认就企图逃亡。
在他们身后,我伴随着惊愕追击。
愉快又痛快的捉鬼游戏。
在微小灯光的照明下浮现的,是两个孩子青白色的皮肤。两人都没有回头,只是拼命奔跑,看起来不像是在诱导我。
今晚出门对我来说究竟是失败,还是将得到最棒的经验,真令人想赌一把啊!
两人跑进神社,踏在石子地上的声音与自身的呼吸声打破了寂静。比起捉鬼游戏更喜欢捉迷藏的我,差不多也该抓住他们,放任身体进入无意识行动了。只是,要不懈怠对周围的警戒并高速奔跑实在很难。因此,使两人的脚步停下是最现实的作法。
把刀从鞘中拔出,瞄准两人腰间投掷出去。刀掠过向神社境内奔跑少年的脚,稍微擦过之后撞击砂砾而弹到一旁。不过,这样就够了。
刀刃带来的痛觉令少年的步伐慢了下来,而挂念少年的少女则回过头来,右脚因此和左脚打了个叉而跌倒。紧握着对方的手的少年也因为失去平衡又被拉了一把,采取受身倒在地上。
趁这时候缩短距离很简单。蹲下身用手压住少年的脚,再抽刀往上一举,与少年对峙。
少年的眼神虽有动摇,却没有移开视线。没有呻吟也没有惨叫,连求饶都没有。可以乐观地解释为是因为恐怖而紧张到动弹不得吗?身体不停微微颤抖或许也只是因为寒冷。我感到些许困惑,将视线移向没遭到压制却仍待在少年身边的少女。
为什么不逃?少女没有对我的询问开口,一字形的双唇拒绝和我交流。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犹豫着是否要挥下刀。就这样进入无意识,迎接未解决的结局既无味又令人不舒服。我想先搞清楚这两个孩子的异质性。
你们会被杀死喔没神经的台词脱口而出。两人对此没有反应,只是凝视我的双眼。和我在进行品评的视线有点相似,但是那双照理说会比嘴巴泄漏出更多事物的眼神,却远超乎想像地没有感情。
很好的眼神,我不禁想率直地如此赞赏。尤其是少女的瞳孔,颜色就像钢铁一般,没有一丝动摇的瞳孔,引出令人想要将其加工作为装饰品的欲望。
突然很想要这个少女。
就这样交给葬仪社太可惜了。
想逼她张开嘴,听听她的尖叫。
如果只切了头带回去怎样呢?直到虹彩完全混浊之前都没办法沟通吧!不对,这也不行,因为我实在也无法坐视这对虹彩变得混浊。
由于心情朝欲望而非好奇的方向倾斜,原本视界里捕捉到的异质性也开始消失,两人变成仅仅是沉默的少年与少女。这就是意识的变化。而另一段变化则是本质性的,把他们变成肉块。两边的眼睛都很中意,不过少年的眼睛令我想要彻底破坏看看。保持一定距离的间隙是耕作菜园的基本。如果有两个艺术品,为了让一边显得更有价值,就要把另一边破坏得更彻底才有效果。
这时,感受到背后的一阵恶寒,横向一跳。
接着立刻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破风声。右腕一挥,以刀子进行牵制与对方保持距离。
立刻以手电筒确认前方。刚才我站着的地方,有个手上拿了随地捡来,约三十公分长木棒的家伙。全白的连帽上衣和脱色的蓝色牛仔裤,整体上看来是个色彩单薄的家伙。
「来快逃快逃。」
那家伙就像摆着苦瓜脸指挥交通的人一样挥舞棒子,诱导两人往树丛逃去。虽然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不过还是放走了那两个小孩,关掉手电筒与那人对峙。
那人的眼睛即使再怎么恭维也很难与澄澈扯上关系。不过那家伙的氛围和脸的表情同调,隐藏了异质性……不,是因为整体都不正常,所以那异质性才浮现不出来罢了。
「对小孩有兴趣也有点分寸嘛,阿道。」
表情回到平静,那人以游刃有余的态度说道。
几乎无法和大意做出区别,彻底的余裕。
你这家伙是什么?
「真是煞风景的问题啊,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被大家称为灌溉水路的受欢迎人物呢!」
总觉得,是带着一丝遭到霸凌风味的外号。
「没礼貌。你一定是不了解灌溉水路的价值才会这么说,说起来,你有办法好好地说明灌溉水路的意思吗?你忍受得了少了灌溉水路的田间风景吗?你又知道灌溉水路带来的恩泽吗?」
……知道了啦,灌溉水路。
「输了吧,臭水沟!」
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由我来说或许有点不适合,不过我想,这家伙是属于乖乖待在医院比较能对社会做出贡献的那一类人种。
那家伙虽扛着棒子却不打算缩短距离。是在预测我的出手方式吗,还是只是没经验?
「还不到慌张的时候吧,阿道。别这么死瞪着人看嘛。」
还真啰嗦。是你把我叫出来的吗?
「……又不是神灯巨人。谁要叫出杀人鬼啊!」
一脸奇妙的表情挥手否定……不是这家伙吗?
「可是啊,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用桧木棒战斗。」
那家伙垂下肩膀颓丧的叹了口气,小声附注了一句,至少来个毒针什么的也好嘛。
那家伙很明显不擅长打架,也不懂该怎么行动,如何先声夺人。所以我开始接近他。那家伙的神情虽然一脸不为所动,但是身体却很明显地因为紧张而僵硬。
那家伙为了牵制而挥舞的棒子从我眼前掠过,抓住攻势去到极限的那一瞬间,我往前踏去,朝那家伙毫无防备的胸口刺出一刀。对准心窝的那一击,被那家伙以几乎要撕裂肌肉的方式转动身体而避开,只掠过腋下。那家伙就这样以像是要侧翻一般的动作远离,和我拉开距离。脸上没有一丝恐惧,但肩膀激烈上下起伏地喘着气。
我再次缩短距离。我不会杀他,只要削弱战意及行动。那家伙打算避开攻击后再反击,视线集中在我右手的刀子上,放低重心防备着,似乎想用木棒把刀打掉。我由下而上挥出左手。
那人的注意力不疑有他地转移到我的左手。往后一小垫步,视线随着脸往上抬。我以右脚敏锐地踏进,以刀子顺畅地从那家伙的左肩到连结手肘部分的肌肉刺入,彷佛要从骨头上把肉给刮下来一般深深地刺入。那家伙咬紧排列整齐的白牙,没有惨叫。不过是如此而已,那就反击他的眼神如此表示。
那家伙扭动着不安定的身体横向挥出木棒。我拔出刀子屈身回避,然后再次将刀子刺入那家伙的大腿,直接没入至刀柄,然后撕裂。
大势已定。
那家伙的嘴像螃蟹般吐着白泡,死命紧咬着后齿忍住悲鸣,意识彷佛已经远去,身体失去平衡,连修正姿势都无法做到,即将以脸撞地。我可没有那个绅士风度去搀扶他,迅速自深到可以窥伺人体内部奥秘的伤口拔出凶器往后退了一步。可能是拔出刀子与颜面撞击的痛楚让他从晕厥状态回复,那家伙满眶泪水地抬头看向我。
「……已经不是该慌张的时间了啊,阿道。」
那到底什么时候慌张才好?
那家伙并没有表现出慌张,而是抬头看向我,不,该说是天空叹息道:
「真糟糕……即使对痛觉有一定的忍耐力,却还是无法摆脱人体结构的问题啊!我可不是在说什么丧气话喔,只是遭遇到大危机罢了。」
那家伙看起来就像在体育馆进行朝会时,一屁股坐在地上搔着自己的后头勺,故做没事状打肿脸充胖子的态度。
「说起来,为什么文科的我得跟杀人鬼战斗?这是身穿黑斗篷的人偶师的工作才对吧……」
吐着苦水。仿佛根本不把我看在眼里似地,一个人喃喃自语。
「你不这么认为吗?」
随即又向我寻求同意。我耸了耸肩当作回应。
「你不知道吗?所以大家才说现在的小孩真是愈来愈远离平面媒体。」
现在如果面前有镜子,可能会看到我已忍俊不住地放松了脸上的表情。和这家伙对话,急遽地减低了我的杀意,现场的危机感似乎因为他而变得缓和。
即将被杀的家伙没有求饶就算了,居然还有空和人闲嗑牙,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凑热闹与兴致的混合物,要求我和这家伙再多聊一下,而我也从善如流。
……说起来,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打扰别人的好事?
「想知道吗?」
我率直地点了点头。因为,你说不定是我的同类。
这么表示后,那家伙用轻视的语气回了句这不是废话吗?
「不是同类是什么,难道你和我其中之一不是人类吗?啊啊,这也没错,你可是被称为杀人鬼呢!那,我也是鬼吗?开什么玩笑,两个鬼玩捉鬼游戏,哪里玩得起来啊!」
那家伙的言词带着独特的轻佻感而来,拥有一种令人忍不住想回答「说得也是」的说服力。
但是,人类也有形形色色。
「那当然。但是我想还不到可以用种类来分别的地步。以现阶段来说,没有人可以从嘴巴生蛋,也没有人的血液是蓝色。反而是每个家伙身上都流着红色的血,嘴里吐着谎话。也就是说,不要用同类这种做作的名词,直接说寻找志同道合的同伴就好了。」
你的意见很值得参考,不过……也扯太远了吧!
「啊啊,你是说我插手的理由吗?当然不是为了正义或为了谁,这种话从我口中说出来也不帅气。而且万一我这么说,那结尾就不得不加上一句话,一句会让人难为情到死的藉口。」
那家伙似乎在脑海里想像起那个情景,嘴角愉快似地微微上扬。但随即回复面无表情。
「我很喜欢去便利商店。」
这转折也真是太突然了。我回覆自己也有相同的喜好。
「今天也是在例行的深夜散步里打算顺便去一趟。然后就看到你压着年幼的少年、少女,因为我也很想参加,所以才插了手。」
怎么听都很假的理由。应该说,本来就是骗人的。
「这么说起来,那两人逃掉了,赶快去抓吧!」
但是才这么说完,又立刻以兴趣缺缺的语气补了一句:「不过那都无所谓啦。」
「这也不是即将被杀的我该担心的事。是的,我将在这里被杀。而我也想顺便问问,到目前为止的尸体是杀了之后才分解,还是分解之后才杀的呢?」
如果那么悠哉地把还活着的人慢慢分解,早就被抓了。
「我想也是吧,只是确认一下。如果你打算采取后者,我就得做好自杀的觉悟了……啊,抱歉,刚刚说的请当作没那回事,我不想做觉悟。」
要是能自暴自弃就好了他事不关己似地说道。
「你能为了他人而死吗?」
不可能。
「那么,为了自己而死呢?」
这个也,不可能。
「也是啦,人啊,不会以任何代价选择死亡……不过,我不一样。我不会为了他人,也不会为了自己,更不会为了世界和平而死,我选择不因任何利害关系而死亡。大概就像被人目击到外遇的现场,毫不辩解就立刻自杀的感觉。啊,不过这样也算是为了他人吗?不,因为是逃避所以是为了自己吗?算了……无所谓啦。」
不过呢那家伙添了一句连接词。
「有个东西,我从以前就比死亡还怕。」
我可没有那种东西,如此告诉他。那可真有趣那家伙笑着说道:
「缺少人体的一部分而继续活着,没有比这种事更恐怖的了。例如把手腕切掉,例如把脚趾全部切断……如此一来身体会坏掉,但是却还活着,这件事很恐怖,比什么都恐怖。」
那家伙直视我的脸,独白似地吐出话语:
「被切断这件事真的很恐怖呢,我想这是小时候读的小说造成的心灵创伤吧!有个切人手的犯人的故事,里面说他会切掉婴儿的手,因为描写得太栩栩如生,害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苦着一张脸,好像是回想起来似地摇摇头。
然后在我想说点什么之前,那家伙又开始单方面的说话。
「所以啊,不可以把我的手切掉,我会诅咒你喔。」
你愈是这样说,就愈让人想这么做。
「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你要学学我啊,我是会连对方都还没说出来的事也彻底做过,让对方的厌恶更加升华,气到咬牙切齿,再愉快地听对方找错对象的抱怨。」
……你的坏心眼还真没个底限啊!
「别称赞我啊,我会得意忘形的。」
那家伙一脸无趣似地说道。
「死的时候还是那样最棒了,死在人的怀抱里。不过不是那种从正面像这样,上而下覆盖在身上似的拥抱,那种方式在生理上实在无法接受。」
这家伙的心灵创伤还真多。
「不是有人说,心灵创伤就是人生的证据吗?」
才没人这么说。
「请随便拿一个去吧!」
你以为是在分糖果吗?
对我平凡的回应,他用鼻子哼了一声。他的手指爬向伤口,把附着在指尖上的血液像热融的巧克力般拉出细丝玩弄。
然后再度看向我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