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钗-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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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上一人惊出一身冷汗,知道新桐手下留了情,不敢多事,轻轻飘身落下,快速从偏门退了出去。
下午新桐便在无所事事中度过,傍晚与往常一般自己用了晚膳,便早早歇下,并且特意叫了清扬来服侍。
那清扬倒也尽心尽力,候得新桐歇下便在外面宫人值夜的碧纱橱中睡下。
不到半夜,迷迷糊糊中清扬忽然觉得殿内异动。她本是习武之人,夜间甚是警觉,加之正当值夜时,睡得也不沉,立刻便觉察了。当下只欲睁眼查看究竟,哪知那眼皮竟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睁不开,心中立时一惊,知道自己着了道,急欲起身,却不由自主地倒头死死睡去。
屏风后,一身黑衣的新桐悄悄转出,得意地看了看沉睡的清扬,起手掐灭手中的香烛,收入怀中,绕过睡得七倒八歪的宫人,开门溜了出去。
第17章往事如烟
皓月当空,晚风猎猎,皇宫大内之间点点灯火犹如繁星一般。
新桐伏在一片琉璃瓦上,候着一队守卫鱼贯而过,才起身,仰头看了看夜空繁星辨别方位,直奔沐德堂的方向奔去。
皇宫之内建筑庞大,占地甚广,饶是新桐轻功卓绝,也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沐德堂。
新桐细心查看了一番,确信无误,又四处打量一番,默记了方位,才起身按远路返回。
正急赶间,新桐忽然见得远远地一队人浩浩荡荡地沿着扶手游廊一路前行。当中一人轻袍缓带,金冠束发,正是贤德王李济业。
新桐心中疑惑不解,不知道这么晚,李济业进宫所为何事,心中微一合计,便远远地尾随着众人。
不多时,李济业到了御书房,门外的太监忙开了门。
偌大书房中,只有李济民一人,正端坐书案旁,眉头紧锁,见李济业进门才招呼道:“皇弟来了。这么晚叫你来,过意不去。”
李济业忙道:“哪里的话。不过到底何事让皇兄如此为难?”
李济民喟然长叹道:“华清前几日占卜,推算出近日皇家将有大劫,凶多吉少。”
李济业陡然一惊,失声道:“什么?”怔怔半晌,才又道:“难道无法可解?”
李济民皱眉道:“尚有生机,落在芙儿身上。”
李济业仍然未从震惊中清醒,反应了半天才道:“这般如何是好?”
李济民道:“所以才招你前来商量一番。为兄实在忧心哪。”
李济业不知如何回答,等了半晌,才听李济民缓缓道:“前些日子小桐向华清提出让皓儿纳芙儿为妃。华清觉得此举不失为一个办法。既然生机落在芙儿身上,与皇家联姻说不定可解皇家之危。”
李济业表情复杂地听着,过了一会儿才道:“皇兄,是不是我错的太离谱了。简新桐本与皇家无关,若不是我,她现在也不会在宫中。更不会有现在这般混乱的场面。小师妹,”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她毕竟已经故去这么多年了。”
李济民没有接话,满面惆怅。兄弟二人一时间心情沉重,相视无语。
过了一会儿,李济民勉强笑道:“罢了,还提这做什么?事情过去这许多年……朕早已经忘记她了。”
李济业摇头道:“皇兄,你若真的忘记她,简新桐现在就不会在宫中了。此事是我唐突,一时惊喜过头,向皇兄说起简中信之女与小师妹长相极其相似的事,更加不该提起玲珑玉。”
李济民无话可说,半晌才黯然道:“斯人已逝,终是无法可想。”
李济业摇头道:“那皇兄为何还要暗中派人打探新桐的出身?更派人追到了阴山?”
李济民双眸隐有怒色,猛地半撑起身,诘声道:“皇弟从何得知此事?”
李济业并不害怕,沉声道:“皇兄,你把皇嫂看成如此平庸的女子吗?”
李济民目光闪烁不定,好一会儿,才颓然向后一靠,道:“不错,朕听了简新桐的事后的确心有所动,难以抵制心中的诱惑,一度几乎要纳她为妃。只是这般却是愧对华清。况且朕已不复盛年,纳妃对朕而言绝非幸事。朝中大臣也难免议论纷纷。诸多顾虑,才迟迟未动。”
李济业缓缓补充道:“后来皇嫂得知此事,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即可让皇上轻易见到小师妹的影子,又不会乱了宫闱规矩。”
李济民轻轻点头道:“不错,华清让皓儿迎娶了小桐。朕却是无话可驳。”
他叹气又道:“朕初见小桐时也是震惊无比,若不是她年纪尚小,朕几乎错认为小师妹。当日朕绝不是想致她于死地,只想不到小师妹平日天真烂漫,却如此性烈,竟然殉夫而去,就连长安也……”李济民满是难言的伤痛,停将下来。
李济业叹道:“罢了,已是过去的事了。皇兄,可曾打探出什么消息?”
李济民摇头道:“无从知晓。大内禁卫赶到阴山血衣寺时已人去寺空。但是朕觉得或许小师妹尚在人世也为可知,不然小桐如何会本门的内功呢?但线索已断,现在只能从小桐身上入手了。”
李济业目光一闪,道:“臣弟以为皇兄当务之急还是应当化解皇家之危。”
李济民道:“朕何尝不想,但天意不可测,不知这劫难会以何形式降临,更别说化解了。”
李济业道:“皇兄可否到天坛祭拜祖先,以求先祖保佑?”
李济民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朕明日就命人查看吉日,连并皓儿纳妃的日子也应该定一定。”
李济业欲言又止,李济民问道:“有何不妥吗?”
李济业犹豫一下,道:“新桐她会不会……”
李济民轻叹道:“此事无法可想,就委屈小桐罢。小桐,小桐……”他目光迷离,毫无焦距地望向窗外,道:“若是长安还在,也应该是小桐这般年纪了吧,若不是长安眉心有颗胭脂痣,朕几乎要以为她就是长安了。”
屋顶忽然极轻微地“喀嚓”一声轻响,李济民与李济业都是一惊,互相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地一步掠出门去!
门外月色僚人,繁星闪烁,值夜的禁卫太监跪了一地。
两人对望一眼,默然无声,屋上那人轻功超凡,禁卫没有发觉也是难免。两人心中都有了底细,只是都不言明。
半晌李济民若无其事地道:“皇弟,夜深了,先回吧。”
李济业便躬身告辞,带着众卫士离开了御书房。
两人带来的骚动归于沉静,众卫士各归原位,只有几声夜莺的啼声如哭似泣划破夜空,远远地传开来。
新桐绷紧了身上每处肌肉,谨慎万分地一步一步地轻轻挪离方才匆忙藏身的角落,直到离了御书房很远,僻静之处才忽然加速,一步跃上房顶,施展轻功疾走,月色之中只见到一缕灰影淡淡如烟似雾,很快融入夜色中。
心“突突”的跳着,说不出来的惶然失措。
“若是长安还在,也应该是小桐这般年纪了吧,若不是长安眉心有颗胭脂痣,朕几乎要以为她就是长安了。”……
自己眉心何尝有过颗胭脂痣?如果李济民说的是真的,那长安难道另有其人?那自己又是谁?是师父说了谎还是李济民早知道自己躲在暗处,故意说给自己听?
自己真是成不了事,竟然如此沉不住气,骤然听得李济民的话,震惊之下踏破了一片琉璃瓦,露了形迹,不然现在也许全然明了当年的恩恩怨怨。
生平第一次,新桐对师父产生了怀疑,也许师父并没有对自己全盘托出,也许事情另有隐情。
谁是小师妹?她与父王是什么关系?难道她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那岂不是王妃吗?可李济民为何称她为师妹?为何不照宫里的规矩称呼弟妹什么的?
李济民为什么会本门的内功?他与本门是什么关系?
邓华清贵为皇后,为何会占卜之术?
新桐隐隐约约地觉察自己触到了一个惊人的阴谋,好象一张大网满天遍地地撒落下来,而真相离自己只一线之间,可自己却不敢去揭开那层薄纱,仿佛那后面深深地埋藏着恶梦。
猛然间新桐发觉自己慌乱之间,忙不则路,早已经奔过了寝宫,恍惚之间却来到了冷宫门前。
新桐忽然心中一动,母亲当年的宫女尚在,自己为什么不去向打探一番?如果说真相只在一线之间,那么就去跨过它吧!
……
冷宫,仍然清冷;竹影,依然沁人。
新桐煞白了脸走出冷宫,双拳青筋暴起。夜风袭过,带起她的衣袂翩翩,恍若仙子凌空。
飞花落尽,溪水潺潺,一滴清泪滑落粉面,新桐用力地拭去,倔强地抿着嘴角,忽然仰天一笑,极近嘲讽!
景阳宫,书房内,重重纱帷后,层层的书册错落有致。
室内寂静无声,安静的似乎银针落地的声音也可以听见。
忽然“嗤啦”一声宣纸撕裂之音,一个纸团飞了出来,正好落到一个宫女的脚边。
那宫女一惊,本能地往后一缩脚,哪知却碰到身后一人,她急忙回身,骤然发觉一群宫装丽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进到了殿内,为首一人长裙曳地,玉带束腰,高贵逼人,正是皇后邓华清,而方才被自己碰到的却是皇后身边的红人蕊珠。
那宫女惊愕之极,几乎失声叫出来,却见邓华清双目一凛,示意她噤声,慌忙把叫声咽了回去,跪到在地,战战兢兢地低头看着邓华清的绣鞋悄然无声迈进了书房。
进到书房,邓华清不由得皱起眉头,废纸凌乱地掷了遍地,隐有墨迹,满室狼藉。
窗旁案上高高地叠了几落书籍,李东皓正埋首伏在案前,沉思不语,丝毫未曾觉察邓华清的到来。
邓华清弯腰捡起一团废纸,轻轻展开,见那纸上写的:“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
这字迹开端笔锋尚且圆浑遒劲……愈到后面愈凝涩无力,在“女有歸”之后嘎然而止,却突兀地变成了“新桐”二字!
邓华清大吃一惊,仰头看去,见李东皓怔怔地望着砚台出神,哪里是在读书!
邓华清忍不住心头火起,几步跨到李东皓面前,重重地将那雪白的雪浪纸拍在案上,怒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不思进取,沉迷女色,将来如何担当大任?”
李东皓陡然一惊,腾地站起来,定睛一望却是母后,错愕之余,向邓华清手中的雪浪纸看去,“新桐”二字触目惊心!
李东皓暗自心惊,昨日父皇同他谈及孔夫子的《礼运大同篇》时,深有感触,于是叫他写上几笔,不外乎是想测试他一番。李东皓深知父皇企盼,原本想苦思一篇好文,哪知今日写时却总是心不在焉,频频出错,只好不断重写,可全然不知自己何时将新桐的名字也写了上去。
自从那日起,李东皓就未曾踏足过新桐的寝宫,但这并不代表他全然忘记了她。
生平第一次,有女子敢这般拒绝于他,还将他看得这般一文不值,更加惹得他怒火冲天,控制不了自己强占了她。
凭心而论,事情过后,他不是没有过悔意。父皇对母后一向温柔有加,李东皓从小耳濡目染,对女子也是一贯的风度翩翩,温文儒雅,几时见过自己对女子这般也无礼起来?
幸而醒来时新桐已经不在身旁,本以为第一眼见到的应该是一个哭哭啼啼,委屈万分的小女子。那想到听宫人说她根本若无其事。
她到底是在乎自己还是讨厌自己?抑或是欲迎还拒?
他弄不清楚。
他以为她是一个爱慕虚荣,善使手段,居心叵测的女子,他对她本是不屑一顾的。可是现在他忽然发觉自己根本从没有看清楚过她,她就象一个谜团,让人猜不透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是尽管不想承认,那一天他在新桐身上得到的快乐实在比他这几十年经历的事都更加美妙,回味无穷,至今他还不能确定那一天是梦幻还是真实。
在这样奇怪的心态,他极力克制自己不去找她,怕的是自己会迷恋上她,沉迷在她的温柔乡中难以自拔。但人心是奇怪,越是不能做的事,却越克制不了地想做;越是想忘记的人,却越是顽固的占据了心田。
邓华清眼见李东皓木然而立,只盯着自己手中的纸团半晌不语,心中忽然恐慌起来,几十年前挥之不去的阴影忽然重新拢上心头。几日前,李东皓还对新桐冷若冰霜,才不过几天,就这样为她魂不守舍了?
李东皓发呆的眼神,就如同当年李济民的眼神一般失魂落魄,她忽然心中恨的难以自持,为什么这恶梦还不醒?本以为林雪意已死,天下太平,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又派来简新桐?当年林雪意差点夺走她的夫君,今日简新桐又来夺她的儿子了吗?
邓华清忽然浑身战抖起来,猛然抬手狠狠地打了李东皓一记耳光!
“啪”地一声,母子两人同时怔住,李东皓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而邓华清则发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半晌忽然双手捧住脸庞,克制不了地痛哭出声。
李东皓惊愕地看着母亲双肩抽动,无助地斜靠向墙壁,实在不得要领,就算自己喜欢新桐,母后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但见母后伤心如此,李东皓叹气跪倒,求道:“母后,儿臣知错了,请母后责罚。”
邓华清觉察自己的失态,忍住泪水,强自镇定下来,虽然面色苍白,却恢复了威仪,淡淡地道:“你哪里错了?新桐是你的妃子,你喜欢她有什么错?”
她这样轻描淡写地一说,李东皓更是心惊,猛地一省,方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去主动看过泽福,即使泽福来了,自己也是淡淡的,非是自己故意为之,实在是新桐扰乱了自己的心。这么说母亲这番前来是为芙儿讨公道了?
这样一想,李东皓决然道:“母后放心,儿臣绝不是忘了芙儿妹妹……”话说到这儿,邓华清忽然打断他,绝然道:“既是这样更好,你父皇和哀家已经决定册封芙儿,一月后为你们完婚。”
李东皓大吃一惊,冲口而出道:“那新桐……”话一出口,李东皓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邓华清心头怒火腾地升起,张口欲斥,但见李东皓右颊上红红的掌印,心中又软了下来,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叹气道:“你不必担心她,就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前日她来我宫中向哀家提出要你纳妃。”
李东皓一怔,失声道:“她提出来的?”他目光一闪,又自语道:“前天?”
邓华清冷冷“哼”一声道:“不错,就是你与她圆房那天。”
李东皓一惊,大窘,暗自发怒,不知是那个宫人如此多嘴。回神一想,心中又隐隐恼火起来,她简新桐怎么敢如此待他?
邓华清淡然道:“此事你父皇已经决定了,你要善待芙儿,不要亏待了她。不管简新桐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自古红颜祸水,你好自为之。”
说完话,邓华清不待李东皓回答,转身决然离去。
李东皓怔怔地看着邓华清离开,耳边回响着母亲刚才的话语。
他与泽福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弥足深厚,但与其说把她看成爱人,不如说是妹妹更适合,只因为父皇与母后都有意撮合,他内心也就理所当然地将泽福视做自己未来的妻子。
若在以前,听了要娶泽福他也许会很开心,为什么现在他竟然迷茫起来?为什么他会有种失望的感觉?
简新桐,她真的这么不在乎他吗?他并不爱她,但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