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一辑)-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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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板探听情况,大老板的夫人说:“就是种块萝卜白菜还得等个季节哩,不到
时候哪能改茬口呢?”吴心良听听也觉得有理儿,提干部要有个时机,一般在年
终或年初的时候,现在正是三秋大忙时候,哪能随便动干部呢?他这么想着,便
有几分安慰。可到了乡里,那刘光华提到县城当土地局长去了。吴心良大为惊奇,
他问刘光华:“庄稼倒茬还要等个茬口哩,你这会儿——”刘光华哈哈一笑说:
“现在是高科技时代,大冬天能吃上黄瓜蕃茄,大夏天能吃上萝卜白菜,一年四
季都被搞乱了,还讲什么茬口不茬口呀?关键是要看你有没有高投入。”吴心良
说:“我也没少投入呀?足足六万块呀?”刘光华说:“现在官价猛涨,他那六
万块钱买不到个正乡级了。”吴心良一怔:“哪咋办?”刘光华说:“要随行就
市,再加加码嘛!你要是不加码,连那六万块钱也白搭了!”
吴心良一听这才慌了脚,忙向老婆讨办法。老婆这次不那么爽快了,她抱怨
说:“现在农产品样样儿都降价,小麦由去年的八角降到今年的五角,棉花一斤
硬是跌了两块多。现在啥东西都卖不上价,咋就这官价只见涨不见降呢?”吴心
良催促说:“别说这么多了,说了也白说,你看咋个办?是加加码把这正职买到
手,还是就此不管了?”老婆说:“不管也不中,那六万块钱人家能退回来吗?”
吴心良说:“这玩艺儿又不是买棵白菜,不想要就让人家把钱退给咱。算了算了,
干脆把咱家的这几头大肥猪卖了吧?凑一万块钱再给人家送去。要是送晚了,官
价又涨了,咱不是老被动吗?”老婆狠狠心说:“好好好,听你的!咱就来个破
斧沉舟,倾尽全力拼一次吧!风险同效益同在。是这样说的吧?”吴心良一下被
逗笑了:“这两年你没少看电视,新观念接受的不少啊!”
吴心良东拼西凑弄了一万块钱,又按照上次的办法送给大老板的夫人了。大
老板的夫人说:“到季节了,到季节了,春节前后一定让你到位,你就不要往这
里一趟趟跑了。”
说不叫往县城跑,吴心良却跑得更勤了。跟大老板见一面就等于给他提个醒
儿,省得他事多把我忘了呀?这样跑了几趟,便跑出来一个信息,大老板要高升
了,要到市里当副市长去了。吴心良听了很高兴,当了副市长不是权力更大,更
好提官了吗?然而,那位当了局长的刘光华却说:“当了副市长权力是大了,但
却不掌握官帽了,要是等大老板一走,他这正职可就要黄了。”
吴心良一听,脸色大变,他急忙去找大老板,可大老板不在家,说是到市里
去了。他对大老板的夫人说:“大妹子,你们不能榷我呀?那几万块钱可是我全
家人的血汗呀?”大老板的夫人哼了一声说:“别跟我苦穷了!你当了八年乡长,
还会少搂吗?”吴心良说:“我是副职,凡是好事都是一把手亲自抓,我哪能沾
上边呀?人家吃肉我能喝口汤就不错了,这能搂几个钱呀?”大老板的夫人不耐
烦地说:“别说了,别说了,我再催催大老板,在他调走之前把你的事办妥!”
听了这话,吴心良千恩万谢地走了。可过了一星期,仍没有提拔他的动静。
他又跑到县城去找大老板,路上碰见刘光华,他告诉吴心良说:“大老板调走了,
调到别的市当副市长去了。”吴心良一听,抱怨刘光华说:“都怪你,给我出这
馊主意!”刘光华说:“这咋能怪我?是你抓得不紧嘛!毛主席他老人家曾经教
导我们说,抓而不紧等于不抓!”
吴心良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见了老婆连声哀叹说:“完了,完了!不在一个
市,又当了一个副市长,哪能管得着咱这个县呀?咱那七万元白扔了!”吴心良
的老婆却不是省油的灯,她不能白吃这个亏!她一奔子跑到县城,找到大老板的
夫人说:“你支撒开耳朵听着,我可不是好惹的,我在村里是有名的泼妇!你要
是把俺孩子他爹提起来了,咱没事儿。要是不提俺孩子他爹也中,那就把那七万
块钱连同一年多的利息老老实实地退给我。要不然呀,我对你们就不客气了!我
先到纪检会,再到反贪局,告你老头子卖官受贿,贪污腐败,就是当了市长,也
得把他拿下来!”
大老板的夫人从来没有经过这场合,面对吴心良老婆那虎视眈眈的恶模样子,
她也有几分害怕了。她跑到卧室里,把门一着,给大老板打了个电话,说:“你
毕竟在这里当了多年大老板,一个小小正科级还不好安排吗?”大老板说:“各
部门的头儿我都安排满了,要是能安排我还能拖到这一天吗?我现在一走,县里
更没人听我的了,我想安排也安排不成呀?”夫人着了急:“那怎么办?那就把
钱退给他家吧?”老板说:“不退!好不容易把钱弄到手,哪能轻易退了呀?”
夫人说:“他们要去告咱呀?我不能为了几个小钱影响你的前途呀?”大老板听
了却嘻嘻一笑:“你觉得我是鼠目寸光呀?我敢于那样放手收礼,是我早有考虑。”
夫人问:“你有啥考虑?”大老板说:“我调走前就把钱交给市纪检会了!”夫
人一听生了气:“你这不是憨瓜吗?收了钱又交了出去,你图个啥呀!”大老板
说:“看你傻的,我还能全交吗?我总共退回五万块钱,却买了一个廉洁奉公的
好名声。要不然我咋会再提一级?哈哈哈,你老头子的智商不低吧?”
大老板的夫人打完电话,从卧室出来,顿时变得口气硬了起来。她说:“你
们跑官买官,不觉得可耻丢人吗?大老板早把你们那些臭钱退给市纪检会了。你
们想要钱,就去市里找纪检会去吧!”
大老板院里挤满了人,他们也跟吴心良一样,花钱没有买到官。吴心良的老
婆听了大老板夫人的话,顿时气得怒目圆睁,她向大伙挥了挥手说:“走,咱到
市纪检会去!咱先把钱要回来,再告他这个狗官!”有人听了她的话,也怒冲冲
地说:“走,告他个狗官去!说人话不办人事,啥东西!”
吴心良急忙拉住老婆说:“去不得,去不得,要是公开到纪检会要钱,那不
等于自投罗网吗?不但要不来钱,还落个行贿的罪名,我连这副职也不住了。”
老婆一愣:“那咋办?”其他人也是大眼瞪小眼的,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办。这时
刘光华路过这里,冷笑一声说:“怪不得人家能当大老板,人家这一手实在是高
啊,高!”
吴天民的老婆咽不下这口气,她提高嗓门,冲着那座地层小楼骂了一声:
“我造你祖宗啊,高手!”
大伙也跟着她骂了一阵,这骂声招来很多围观者,当人们听清了这骂官的事
由,一个个兴灾乐祸地大骂起这些狗官来:“你们都不是好货!大官坑小官,活
该!”
吴心良一伙人听了群众的骂声,也就纷纷离开了这座小院……
女人在树上匍匐前进
白天光
女同学爬上了树觅死,一干男同学就展开了营救活动……
老同学卢加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在午睡,前不久我看见一个资料:你可以放弃
晚间的长眠而不能忽略午睡,而午睡不能少于两小时,一个坚持三十年午睡两小时
的男人,其面容和年轻小伙子相差无几。平时午睡,我是要拉电话的,而今天中午
我过度兴奋,因为我在午睡前接到了女友匡丽娜的电话,她说她想把我们结婚的时
间提前一个月,听到这样的好事,你很容易将一些琐碎的事忘掉。电话铃声将我扰
醒时,我还以为是匡丽娜,就说:“婚期还提前吗?”而电话的声音让我沮丧:
“你这家伙疯了,提前结婚对你来说已无意义……我们都知道你和匡丽娜同居半年
了……我是卢加。”
我马上说:“你挂错了,这里是婚姻咨询热线……”说完放下了电话。
我要摘下电话线时,电话又重新响起来。我知道卢加不轻易给我打电话,他是
我中学时代的团支部书记,现在在一个企业做党支部书记了。卢加一向生活严肃,
毕业后在同学们中间仍然有号召力,他要组织一些同学联谊会之类的活动,大家都
响应,他每年都要组织这样的活动。我又抄起电话,声音尽量变得粗犷了一些:
“喂,您是哪位?”
卢加在电话里声音变得急促:“老白,你别跟我装了,快快,出了大事,咱班
的范晓敏得了精神病,在南岗耀景街的一棵大树上下不来,110 来了不敢上前,她
说,谁救她,她就跳下去,现在我们要把同学们组织起来,能召集多少,就召集多
少,我们要对她进行情感教育,劝她下来……”说完他就搁了电话。
范晓敏是我们不错的同学。在学校时我们的关系并不好,因为她长得漂亮,就
对不漂亮的男同学看不上眼,我在中学当然不漂亮,但我觉得她在我面前装公主是
装不成的,因为我在中学处的外班的一个对象比她还要漂亮,我们之间在中学没有
什么交流,只是在心里互相敌视而已。但毕业以后尤其我们下乡都返城以后,关系
忽然好起来了。其实我们之间也没什么交往,只是一次晚饭后我在江边公园散步时
看见她了,她很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又问我返城以后都干什么,我如实跟她交待以
后,她一下子就有优越感,她先是告诉我她在银行工作,她丈夫在某某局当局长,
她家有了两处房子,市里一处,江北呼兰县还有一处别墅,她还告诉我她有一个女
儿,又夸她聪明,连地球和月亮之间的距离是多少都能算出来,她还告诉我,她正
在读电大法律系,明年就毕业了,现在正在准备写毕业论文,论文的题目是《对我
国婚姻法法定结婚年龄的三点质疑及六点建议》……我不断对她的自我介绍大加赞
赏。与此同时我还显出一些卑微,说自己的工作不好,作家就是走投无路的人才做
的职业,又说自己的住房面积才三十多平米,又说自己的老婆小时候脑垂体出现问
题,身高一米九一(当然我没说已和老婆离婚),最后说到,最近正在写一部反映
高级领导干部为政清廉,将十几位向他贿赂人民币几十万的人拒之门外等等。那天
她异常高兴,在我们分手时她竟然还说,我在中学时就对你的印象很好,然后又给
我一张名片,让我多和她联系。后来她真给我来过一次电话,什么事也没有,就是
问候问候,让我几天都感激不尽她。
现在范晓敏出事了,我想起她以上的那些事情,就顿生怜悯之心,我必须去救
她,尽我的一切力量。我急忙穿好衣服。下楼,截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快开,争
取十分钟内到达南岗。
当然,我在这十分钟里,正在想如何能说服她,让她愉快地从树上下来,但让
我疑惑的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得了精神病,她的意识是否还有些清楚,是否能认
出我来,假如认出我来,我该如何说服她。
我假定她会认出我来,我应该采取与众不同的方法,范晓敏能从树上下来,如
果是我的方法使她下来的话,我将与众不同。我在此时的虚荣的强烈,超过了救范
晓敏那种单纯的意义,我很快想出三个方法:
A 、我将给她读一篇我刚写的一篇小说,题目叫《最后的愉快》,是写一个癌
症患者在被医生宣告他的生命只有两个月的时候,他做完了两件愉快的事,一是他
费了很大的劲,找到了他初恋的女友,他女友现在嫁到古城西安,他当年和女友相
处得很纯,他们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以后,竟然没有接过一次吻,他到西安找到当
年的女友,把他的想法说了,女人和他接了吻,他说,他的初恋是完整的了;把这
件事办完,他就去办第二件事,第二件事挺不好办的,这涉及了一位很大的人物,
当年他是市里的优秀电气工程专家,那年他和另外六个成绩突出的人物被评为市里
的优秀专家,在表彰大会上,市长亲自给他们颁发奖状,又要和他们握手,但市长
在一支运动员进行曲中显得很慌乱,给他发奖状时,奖状掉在了地上,重要的是,
市长还没有和他握手,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沮丧的事,市长和别人都握了手,不
和他握手,由于那次市长没和他握手,在同志们中间产生了一些不良影响,说市长
没看得起他。这件事成了心病一直困扰他。现在他要找到市长,把当年遗漏的事情
补上,但问题是,当年的市长,现在成了副省长,去握副省长的手有一定的难度。
也是老天有眼,老天给了他这样的机会,因为他到省里去找副省长时,副省长因腐
败被罢免,而且还被判了两年徒刑,现在因病被保外就医。他找到了被罢免的副省
长,他终于和当年的市长握了手,而且他还亲切地说了一声,市长您好!被罢免的
副省长还哭了,他说我就到这个地步,您还来看我……后来他死了,死得非常愉快。
我给范晓敏读这篇小说时,应该放慢语气,这样效果肯定非常好,也许范晓敏会笑,
当她笑的时候,她肯定会想,不能这样草率地死掉,也应该回到现实生活中来,去
完成一些没完成的愉快的事情。
B 、我想给她学一些口技。我先给她模仿一些小动物的声音,比如青蛙的叫声,
沙皮犬的叫声,鸡下蛋的声音,这些是简单了一些,我想重点给她模仿蝈蝈的叫声,
这绝对有难度,因为蝈蝈的叫声是可以辨出雌雄的,这需要悟性很高的人或十分精
通蝈蝈的人才能听懂,我想范晓敏是能做到的,因为在中学读书时,一次我们到郊
区参加集体学农活动,是麦收,一个农民伯伯给范晓敏捉了两只蝈蝈,还给她扎了
一个蝈蝈笼子,后来范晓敏把蝈蝈笼子吊在了教室的门口,给同学们带来了许多愉
快。后来一个叫朱志江的外班同学(这家伙现在是个诗人,叫巴音多布尔,也是我
的朋友)在笼子底下点燃一张纸,把蝈蝈笼烧了,蝈蝈被烧死了,这个狗日的朱志
江还把蝈蝈吃了!为此范晓敏很伤心,她哭了,后来她让我们班的体育委员、俄语
课代表、政治课代表集体把朱志江揍了。第二天朱志江又捉了一只蝈蝈,放在笼子
里还给范晓敏,作为补偿,但这只蝈蝈在教室外吊了四天,它也不叫,我们都认为
它是一只蝗虫,后来范晓敏照着朱志江的样,也点烧了一张纸,把笼子烧了,把那
蝈蝈(蝗虫)也烧死了,我们班的政治课代表把它吃了!我模仿蝈蝈的叫声,能够
唤起范晓敏对过去美好时光的依恋,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感动!
C 、最后的方法比较残忍,只有在无奈的情况下才能使用,具体地说,也叫诬
陷,辱骂激怒法,用这种方法让她愤怒,使她有下来杀死我,或掐死我的强烈欲望,
等她下来再说,这是美好的恶毒。
我先说她和我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这样随便去说,有些不可信,她可能不屑一
顾,甚至去嘲笑我,识破我的伎俩,我必须去描述一些细节,这对我来说,是很为
难的事情,因为我一贯生活作风正派(当然,我曾和一位女副市长有过一段特殊关
系,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而我和她的关系又缺乏细节),正在积极要求入党,让
我描写男女生活作风的细节绝对有难度,但我没忘记我是个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