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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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淌那么多汗,病了吗?我送你到医院。”晓强被我一折腾,迷糊了过来,看见
我那个样子,赶紧溜到房间:“没事,没事。”我半夜里要折腾人家,人家自然看
我是发疯因而害怕了。
白天晓强上学去了,我看电视又看得腻了,无所事事。姑夫是做官儿的人,做
官儿的人家中豪华但却无有书架,连想看本儿闲书也找不到。我就去商业街,帮着
姐姐照料商店,商业街是个五花八门的世界,每天都发生些很有趣的事儿,那都是
写小说的材料,与我这些无关。比如象温州人说话如吵架,隔壁那对温州兄妹整日
里也不知是说话还是吵架,但从亲密程度看来不象吵架,可是调门实在不好。他们
吃鱼非要把鱼晒干,实在是怪……有一天,孙红伟的母亲刚好来到这儿,我明明看
见了,却故意装做没看到。她就与我姐姐打招呼——我在医院时,孙红伟的家人与
我的家人都看我,使得都认了个清楚——我也不知为什么不想理她,可能是“她待
我太好了,要远离”这个念头的持续。
我实在无聊,有一天信步走到书报亭,站在外边儿浏览一下:《故事会》、《
童话大王》……五花八门,花花绿绿的。我一直往下看:《少男少女》。我的眼睛
一亮,“这可是一本新杂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大致翻了一下,特别好看。广
州出的,当时的价格为九毛钱一本,我就买了一本。
在姑姑家呆得不舒服了,我就回家。我神经兮兮地什么人也没有告诉,到天快
黑时独自回家。而且连车也没有坐,是走路的。走到半路时,下了一阵大雨,把我
淋了个透湿。我从出院到现在没有走过几步路,这一路走得我腿脚酸疼,走走歇歇,
到家时已是半夜时分。我是先到奶奶的房间儿中去了,因为我最担心奶奶,奶奶已
经七十多岁了。当时自杀我就担心奶奶受不了刺激,虽然说以前奶奶与爸妈不和,
但随着叔叔家孩子的长大,我家、叔叔家都待奶奶很好,奶奶待我们弟兄很亲的。
我在医院中一大清醒,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奶奶怎样了,爸爸告诉是奶奶好得很,但
我总怕不踏实,所以回来就到奶奶那儿去了。在路上时,我头脑中就想起小时候大
人们给讲的那些关于“鬼”的故事:“鬼”喊人是不超过三遍的。“我半夜里回家,
奶奶该不会认为我是个鬼魂吧?”老人们夜里睡得少,我推门一喊“奶奶”,头一
声奶奶就答应了,急忙起来,我又一连喊了三四声,为的是让奶奶放心:“我是个
活人。”现在细想,这其实是多此一举,奶奶根本不怕。那晚是弟弟在奶奶那儿睡,
奶奶不怕但弟弟害怕,他一直往毯子下缩,奶奶喊了他好几声,他才装着好象才醒
过来一样应了一声。奶奶安顿让我与弟弟同睡,我感觉到弟弟是缩了又缩。
第二天早上爸爸端了鸡蛋来喊我我才醒,我是走路太累了,奶奶昨晚安顿我睡
下后就去对爸妈们说了,可我不知道。
因为奶奶老了,老人家没什么事儿,就让我与奶奶住一个房间,随时给我好东
西吃。在那一段时间中,我吃了不少鸡蛋,以致于我的嘴馋了。
这一段时间我无事做。
到下一期《少男少女》出来后(这杂志当时是双月刊),我就让姐姐给买一本
回来。这杂志上边儿有一则启示:招收第二期记者培训班学员,反正我没事儿,就
当是玩儿吧,报了名。
我参加的第二期记者培训班,记不得是第几班了,也记不清老师是哪一位,好
象老师是广东作协通联部(或创联部,我对作协的组织机构并不清楚)的部长(或
是主任),叫什么雄。记者培训班是发了两本书让自学,而后布置了几次作业。第
一次作业是一篇消息,我就写了乡中刚好有了一种传染病,于是医生来治疗,我采
访提纲没有写好,我写的“目的是表现社会各界对学校的关心”,老师说若能改为
“目的是使学校重视卫生”什么的,则更好。反正我当时猛然觉得老师的改法真的
是比较高明。第二次作业是让写一篇人物通讯,我写的题目是《这仅只是起步》,
介绍的孙红伟怎样学文,并开始在《洛阳教育》上发表了《请到山中来》,这次作
业被留下备用。第三次作业是让写一篇事件通讯或非事件性新闻稿,我就写关于中
学生自杀的事,因为我自己自杀过,还看见卢成伟自杀过,还有个女学生自杀过,
我大哥哥还为此写了一篇文章《一个中学校长的自白》:“……这年夏天,我的一
个学生自杀了,大剂量的阿托品没有能够挽救这个学生的生命,这个学生临终时说,
奶奶老了,别让奶奶太难过。这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可是他自杀了……我们现在
的教育制度培养了什么样的人才啊!……”对于自杀,我是深有体会,我自己也被
自己的文章感动了,老师批改时也很动情,这篇文章也被留下来备用。第四次作业
是考核,或写消息、人物通讯、或事件通讯、非事件性新闻稿,什么都可以,我忘
记了写的什么,最后我被评为优秀学员,被聘为《少男少女》中学生记者。
悄无声息地,到了秋天。这个秋天,我在大姑姑家住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一天
郭红辉回来了,是星期六么,她是原本一心想上中专、中师,故意不上高中,可到
这时,无奈也只能上高中了。在二中有《春笋报》社寄给我的几封信,她给带了回
来。我原来参加《春笋报》举办的征文比赛,这时来信让参加报社办的文学班学习,
反正无事,我也就参加了。可在这文学班, 我只图玩, 哪儿有那许多的精力去写
文章,就还是给《少男少女》杂志社的几篇文章,原样又送到南京,但南京的贺景
文老师却把这几篇文章给贬得一塌糊涂。我愈发相信:文章自古无高下,只在主公
暗点头。
我已经想不起其他时候干了些什么事儿,就该到春节了,春节时我写 了一幅
对联,虽说记不清词了,但当时很引人注目。我们这儿春节期间有下棋的习惯,人
们一有闲暇,就展开棋盘,跳马、飞象地干开了,我的棋艺不算太臭,但差不多只
是看,但我每次看,总有不少收获。我在初一那一天几乎是整整的看、干了一天,
晚上我操笔写了一篇《对奕》,以后就发在南京《春笋报》上。全文如下:
在各种游戏中,我喜欢公平的交易。于是,我最爱下棋,经常着迷于棋盘。在
这隔这条楚河汉界的六十四个方格、三事儿枚棋子所组成的这一方神奇的天地里遨
游是我的头桩趣事。
下棋,应有将相之才,恢宏之度,我想当将军,时常吟读兵书,满脑子用兵布
阵,可惜眼睛近视,于是只有面对棋盘,来做一次将军。指挥人马,或冲锋陷阵,
或稳固防守,与对方展开战斗--斗智、斗力、斗志、斗勇,满怀信心地争取胜利。
我参加棋战大小数十次,无奈何山外有山。但每逢寒暑假、星期天,我总林与友战
棋。对奕者,有粗犷豪迈,有冷静善思,总给我以启迪:不但森精于算度,还要善
布奇兵,更要临危不乱,坚定自若。
星期天,我与我们的校长对奕。学校的那盘棋已使他焦头烂额,罢棋已数年了,
我自感战胜他是稳操胜券,于是忘乎所以,趾高气扬。当兵将就位,我就按谱布兵,
只觉气顺心畅。忽观得一兵“好棋”,急不可耐,挥刀扬马,奋力上前攻城掠地,
当仁不让。然就在此时,棋势大变:我宛如舟入迷津、身入大山,扑朔迷离,不知
所措,处处犯禁,时时犯忌,大有陷入八卦之阵,寸步难行之感。我的棋势已是困
难局面。然我并不气馁,周围的看客都说我输了,可我仍然坚持到底,没有轻率地
认输,想再努力地坚持一下以产生新的希望。然而没能,最后还是输了,“这,这
可是著名的布阵法啊。”“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他拉长了声音笑着说。是的,
书固然重要,而做书的主人才是最可贵的。
又一局了。
上局赢,这局他未必能赢;上局输,这局我未必再输。“棋子是圆的”,楚河
汉界,分庭抗礼。仔仔细细地运算、计算。一番力量、智慧的较量;勇气、意志的
检验。小卒子明知没有退路,仍勇敢冲杀;战马无有近道,便迂回前进;大炮隔山
开火,对准远方的目标;忠诚的卫士,紧紧地保卫在老将左右。。。。。。我没有为上局
的失败而懊恼沮丧,在一片炮火连天的、战马嘶鸣的战场上运筹、努力,终于将死
了对方的老将,赢得了胜利。
象棋这门战争的艺术,它那奥妙无穷的技法,惊心动魄的场面,峰回路转的悲
喜剧局面,无一不牵动着每一位奕者。对奕之乐在于:妙着连出时,自我陶醉;破
绽露出时,仰天长叹,真可谓如痴如醉。
胜胜败败,败败胜胜,总是一家胜利一家败。最后偃旗息鼓之时,来个握手言
好:下棋也就下出了洒脱的棋风,这也是人道。棋道与人道总是相通的。
来,让我们也对奕一盘。
一九九零年
其实从八九年后半年开始,我几乎是什么事儿也没做,总疯疯癫癫,偶尔买几
本书看看,我记得最中意的是买了本一张的《月下小品》,我疯疯颠颠的反而说出
的话,写出的文章很象回事儿。
九零年春天,我参加《少男少女》社的朋友会,他们给介绍了一位广东从化的
沈君。开始时,我不知道该怎么给她写信,就只简单的给写了几句。不几天,我收
到沈君的信,她写这封信时,还不曾收到我第一封只几句话的短笺,她在信中做了
自我介绍,看起来是一位很优秀的女孩,我这才决定通信; 于是回信也做了自我介
绍,自杀的事儿当然是没有说的。没有料到,我们二人一来二去,却能够谈得很好,
什么都谈,谈得乱七八糟。这年春天,气候极不正常。春末,小麦正抽穗时,天气
该热了,却忽儿下了一场不算小的雪,致使农作物大面积减产,因为去年江泽民做
总书记时,是北京天安门事件,换下了赵紫阳,当时人们大都同情学生,因此有人
传言九0年春气候反常是江泽民做总书记的缘故。虽说这只是人们说的笑话,但说
的人很多。沈君告曰,广州气候也反常。象这样琐碎的话我们也谈。而且她的每一
封信我都保存。在出家时没有告诉她一声就出来了,出来后写信告诉她,被她骂了
个厉害,但仍写信,直到一九九三年。
我的身体已渐渐复原,但精神创伤是不会一时半刻就愈合好的。我经常不愿穿
衣服,老是只穿着短衣就到处游荡,在我们这儿,只穿短衣到处走是很失礼的。可
我照样这么做,也没人给我一般见识,他们也都知道我精神不正常。
大哥哥提议让我到外边去走走,散散心。说散散心会好一点儿,于是我陪大嫂
刘清香到西山底去。
车到洛宁,要换车而行,我们就先在车站等候。我在车站买了本《小小说选刊》
,实在看得无聊,就沿车站这条街溜达,往东我走了一会儿,走到洛宁师范学校。
这个学校也是一所还不错的学校,在去年北京事件时,洛宁师范的学生也上街了,
据说是稀里糊涂地上街,说是下了雨,到大街上就用泥巴往大树上贴标语。我又沿
这街往西走,到西花园那儿。我记起去年冬天,我一个人疯疯颠颠傻傻乎乎骑车子
来到这儿,就住在西花园旅馆。那次我大致是半下午时到洛宁的,天快黑时住进这
旅馆。先是因手边没有了烟,在下边买了盒黑工字牌雪茄,这烟极有劲儿,我只能
抽几口。一会儿房间中又住进了一个约五十多岁的人——我住的是两人间——他人
已不年轻,可脾气倒挺大,嫌晚上没了热水,又嫌电视不好看。他见我的黑工字牌
烟,就与我换了一盒白烟,说小娃娃吸这烟劲儿太大,不合适。临睡前,服务员送
来火炉,说暖气忽然供不上了。夜里,我觉得特别不好过,马上意识到可能要中煤
毒,我挣扎起来又觉得浑身无力,也喊不动同房中老人,我扶着墙走到门外, 只
抬了一下头,随即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觉得如打雷般响了一声——实际上是我倒地
时头碰在水泥板上的声音——一会儿我就醒来了,头还晕。仔细回忆起来,各个中
毒不同,倒地姿势也不同:安定中毒是往前栽倒,而煤气中毒则是往后仰面倒地。
我再回到房间,把火炉提到外边儿去了。到第二天早上起来老人家却什么事儿也没
有。
中午时分,坐上了往西山底的客车前行。行行复行行,我迷了方向,辨不出东
西南北,连小侄女儿也不如——小侄女儿也来了,小侄子也来了。小侄子是嫂子偷
着生下来的,生乔夫时,嫂子跑回娘家好长时间。就因为有乔夫,大哥哥做乡长的
事儿吹了——侄女儿、侄子虽也不分东西南北,但一到这儿下来车,就径直跑着到
姥姥家。
乔夫(习惯上叫小乔或小桥)的小舅叫小军,比侄女儿大不了多少,两个人还
对骂着叫阵儿。
我只知道是到这儿来玩,于是整日里到不知是东边还是西边的山上去玩——我
辨不清方向——沿着小溪往山上爬,穿丛林,过竹园……小侄女儿与我同行,一路
上唧唧喳喳,如一只快乐的小鸟。
谁知道原来嫂子是带我来看这院中的一个女孩儿的,我只是打眼看了一下,而
且还是我在屋子中坐着。我疯疯癫癫的知道什么呀,我心根本不在这儿,那女孩儿
姓甚叫么也不知道,不了了之。
我又到这儿的药店去买安定,我要买二角钱的药,年轻医生只卖二分钱的药。
说这安定不卖,怕的是有些人买这药自杀。我解嘲地干笑几声:“我还年青怎么会
去自杀呢?”
夏天里,有一次我到陕支去,八九年时我认识了工会的王皂汝、张道成以及四
川一个小张。四川这个小张说话我有些不懂,比如刚认识时,他说“学习”,我听
成了“休息”等等。这四川娃很能干,但命很苦,据说家中只有一个老娘。王皂汝
是陕州人,口音很好听。我到这儿来玩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是王皂汝送我上车。
我坐到观音堂时,下车到书店玩玩看看,这书店里有一套《水浒传》,跟以前我在
各处看的版本都不相同,我很想买,但怎么也没办法,因为价钱贵,我根本买不起,
怅怅然地又坐上车往东而去。
我一上车,售票员小姐并没有吭声,我就坐在了靠后边儿的空位子上。在这大
客车的最后边,躺着一个小伙子,他一个人占着四、五个座位。猛然他一个翻身,
又说又哭。从他的言语中得知:他父母在早些年就离婚了,现在他长大了,昨天单
位包了场电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电影——看后触动了他的心思,父母离婚使得
子女太苦了,于是他要回去力劝父母复婚。他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