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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不如去死 作者:[日]京极夏彦-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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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去,往北方去」。
  「就这样吧,」老爸说:「我们今晚出发,离开这里,往北方去。」他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坚决肯定,还清脆地拍了一下步枪的枪柄。其实他这辈子从没碰过枪,是个道道地地的雅士——文雅人士。矮个儿,头秃了,胖胖的脸颊只要一笑就红通通的,是冷笑话高手,不懂得怎样插科打诨。他总能鼓励别人,一个赞美或微笑,或者背着老妈偷偷调高我的零用钱额度,他是家里负责扮白脸的。家里的大小事他都让妈来决定。
  这会儿轮到老妈想反对,想尽办法说服我爸。她说我们家这里已经会下雪了,我们所需的都已充足,可以储存各样补给物资,继续强化家里房屋的守备。而且,只要等到第一场霜降下,就可冻住僵尸,为什么要长途跋涉,前往一个连是方是圆都不知道的不毛之地呢?老爸听不进去,他认为我们留下来的话,可能在霜降之前就死了,连下周都还没到就可能已遭不测!他现在是一整个大恐慌上身。他告诉我们,这趟旅途只是像一趟加长版的大露营,我们可以沿途享用鹿肉汉堡跟野生的莓果,他会教我怎么钓鱼,还问说要替我在路上抓到的宠物兔子取什么名字。其实他一辈子都住在瓦基夏,连露营都没露过。
  (她给我看一样冰冻的地面上散落的一堆东西,是一些压碎的DVD。)
  这些就是当时人们随身携带的东西:吹风机、游戏棋盘、十来台的笔电,我倒不认为他们是傻到会想要带这些物品路上用,当然,也许有些傻子会这么想吧。我认为大部分的人只是害怕没有这些物品的话,会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也担心如果自己六个月后返家时,会发现家里已经被人掠夺一空。我们当时都相信,我们携带的东西,都是路上会用到的必需品,像御寒衣物、野炊的厨具、药柜里的物品,还有我们带得走的罐头食物,看上去简直就可以吃个好几年。结果我们在途中就吃掉一半的食品,们我们不担心,这趟旅程就像探险,往北大长征。
  你前面听到那些大塞车、暴力故事等状况,我们并没有遇到。我们第一波就出发了,唯一赶在我们前面的是加拿大人,而且他们大部分早就跑得老远。不过路上还是有很多车,比我以往看过的还多,只是车速还算蛮快的,而且只有在接近小镇或公园时,才会有塞车的情形。
  公园?
  公园,也就是露营的营地,很多人自以为已经走得够远了,就找个地方扎营待下来。老爸本来很瞧不起这些人,认为他们短视又愚昧,他说我们还是太接近人口中心,而存活的唯一方法就是尽可能往北,走得越远越好。老妈老是在说太早扎营停下来,并不是那些人的错,他们大多数只不过是车子没油了。「他们的汽油用完了,该怪谁呢?」老爸就会接着问。在我们的休旅车顶上有一堆的备用油罐,从尸变大恐慌起第一天老爸就开始储存汽油。我们驶过路旁一大堆塞爆了的加油站,大多数都已经摆出巨大的看板,上面写着「本站停止供油」。老爸加速通过这些地方。他加速冲过去有好几个原因:有些熄火的车子需要帮忙打个火重新发动,或者有些人想搭便车。某些路段的路旁会有好多人跟着车潮向前定,看起来就像是你认为难民该有的样子,隔一阵子就会有辆车停下来想让一、两个人上车,结果突然间一大批人蜂拥而上。「看看他们把自己搞到什么地步?」那是老爸的评语。
  我们还真的让一位妇人搭便车,她独自拖着个登机箱定在雨中,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会害人的样子。这大概就是老爸跟老妈决定要停车载她的原因。她的名字叫派蒂,原来家住温尼伯。她没说是怎么会只身在外定,我们也没问。她千恩万谢的要把她身上所有的钱都给我父母,但妈不肯收,还答应会载着她一路跟我们到终点。她开始哭了,不住的谢我们。我颇以父母的善行义举为荣,直到她开始打喷嚏,并且拿出手帕擤鼻涕。她从上车到现在,左手就一直插在口袋里,我们看得出来她的手裹在布里,而且布上面还有一个深色的污斑,看起来像血渍。她也发现我们看到了,于是立刻紧张起来,要我们别担心,那是她不小心割伤的伤口。老爸看了看老妈,两人变得非常安静,他们没看我,也没说任何话。当晚当我在睡梦中听到车后门关上的声音,于是醒过来,但也没想到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因为我们经常会停下来上个厕所什么的,爸妈总是会摇醒我叫我去厕所。但这次我不知道有哪儿不对劲了,等到我们的车子又上了路,我才发现派蒂不见了。我问爸妈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说她要下车。我从后车窗望出去,我想我还看得到她,那个微小的身影一分一秒在缩小,她看起来好像在追我们的车,但我太累又迷迷糊糊的,所以也不能确定。也许我只是不想知道罢了,在往北开的路上,我经常刻意去遗忘某些记忆。
  例如哪些记忆?
  例如其他的「便车客」,那些不会跑的便车客。我们见到的并不多,当时我们算是第一波难民潮。我们见到大概最多六个吧,在路中间晃荡,当我们驶近的时候它们就高举双手,老爸会从它们身旁绕过,而老妈则要我把头低下去。我从没近距离看过它们,我把头贴在座椅上,眼睛紧闭。我不想看到它们,我只是不断的想鹿肉汉堡跟野莓,就好像是前往应许之地,我知道一旦我们开得够北了,所有的情况都会变好的。
  有一阵子的确是如此,我们在湖滨找了个很棒的营地,附近没多少人,但人数又刚刚好够我们觉得「安全」,你知道的,如果有僵尸出现的话大家可以合力抵抗。每个人都好友善,这里有一股很安全的感觉,一开始好像在开派对,每天晚上都有大型的野炊,大家把各自猎到或钓到的(通常是钓到的居多)野味拿出来分享。有人会将炸药投入湖里,一声巨爆后所有的鱼都浮到水面来。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声音,爆炸声,或者电锯锯树的声音,要不然就是汽车音响和一些从家里带来的乐器演奏的声音。在晚上,我们全都围着营火唱歌,到处都是这些由树干点起的盛大营火堆。
  那个时候我们还有树。等到第二波、第三波难民潮出现,大家就得去捡落叶跟残株当柴火,接着最后是任何能找到、能燃烧的东西。塑胶跟橡胶燃烧的味道非常可怕,你的嘴巴跟头发里老是有那个味道。难民大量涌来之后,鱼也捞光了,林子里也没有猎物了,大家只好寄望说冬季严寒能够把僵尸给冻结。
  不过就算僵尸给冻结了,你们要靠什么来度过冬天?
  好问题,我也不认为大部分的人有想得那么远,也许他们盘算着「当局」会派人来援救,或者他们可以收拾行囊打道回府。我很确定很多人根本没有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只是一味的庆幸自己在当下安全了,有信心其他问题都会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马上就会回家了,」很多人这么说:「圣诞节之前,这一切就会结束。」
  (她又示意我看雪地里的另一样东西,是一个海绵宝宝图案的睡袋,尺寸很小,但是上面还有棕色的污渍。)
  你认为这个睡袋有什么用?难道我们是在有暖气的卧室里开一个过夜派对吗?好吧,也许他们买不到适当的睡袋(很多露营专卖店里面的货早就被买断或者抢走),不过令你难以置信的是,在这群难民里头,有些人竟然可以无知到这种境界。有很多人是从南方阳光带那几州来的,有些甚至远自南墨西哥前来此地。你会看到有人穿着靴子进睡袋,不晓得这样会阻碍他们的血液循环;你会看到有人喝酒取暖,不了解这么一来会释放出更多身体的热量,反而使得体温下降:你会看到有人穿着又大又重的外套,但里头只穿一件T恤。他们只要做一点肢体活动就觉得热,然后就脱掉外套。此时他们的身体都是汗,棉质的布料把湿气吸住。等到凉风一起……许多人在九月份就开始生病,伤风跟流感,又传给我们其他人。
  一开始大家都还算友善,彼此合作,向其他家庭交换或购买需要的东西。那时候钱还管用,大家都觉得银行将会重新运作。老爸、老妈要出去寻找食物的时候,他们会把我交给邻居照顾。我有一个小型的紧急收音机,那种用手摇个几圈就能产生电力的收音机,所以我们每晚还能收听新闻。新闻里都是关于大撤退的报导,部队弃人民于不顾,我们边听边对照着美国的公路地图,指出报导中的城市跟乡镇。我会坐在老爸的腿上,「看吧,」他说:「他们就是没有及时逃出来,他们不像我们聪明。」他会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有短暂的一阵子我认为他说得很对。
  但等到第一个月结束,食物开始短缺,天气变得更寒冷,更晦暗,人们也变得卑劣起来。再没有共同的营火了,也没有野炊或歌唱,营区只见一片脏乱,自己制造的垃圾也不处理了。我还踩到过好几次人类粪便,因为那些人屙了大便之后也懒得掩埋。
  爸妈再也不把我单独交给邻居照顾,他们信不过任何人。局面变得很危险,经常可以看到斗殴事件发生。我见过两个女人为了件毛皮外套而扭打,结果把那件衣服从中撕成两片。我见过一个男人撞见另一个家伙正要偷他车上的东西,他拿撬胎杆一敲,就插进那贼的脑袋里。很多凶杀案都发生在夜间,传来扭打跟吼叫,每隔一阵子你就会听到枪声,接着有人开始哭嚎。有次我们听到有人在外头搬动我们挂在车上的临时帐篷,老妈要我把头低下,捂住耳朵,老爸追出去。从我指缝间我听到喊叫的声音,老爸开了枪,有人在尖叫。老爸回到车里的时候,脸上白得不见血色,我从没问过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大伙儿唯一会聚在一块儿的时候,就是僵尸出现的时候。它们是跟着第三波往北迁徒的难民潮过来的,也可能是独自或一小批北上的。这情形每隔几天就会发生,有人会发出警报,而大家会合力集结制伏它们。接下来只要危机解除了,我们又彼此相争。
  等天气冷到湖水结了冰,等到僵尸再也没有出现的时候,很多人就认为已经安全无虞,可以试着走路回家了。
  走路?他们不是开车来的吗?
  没油了。汽油不是用来烹煮食物,就是用来维持汽车内的暖气,全都用完了。每天总有一些饿个半死、衣衫褴褛的可怜虫,全身背负着没用的家当,所有的人脸上都是极度渴求的表情。
  「他们以为他们要上哪儿去?」老爸会说:「难道他们不知道南边还不够冷吗?难道他们不知道还有哪些可怕的东西在南边等着吗?」他坚信只要我们撑得够久,迟早情况会改善。当时是十月,而那个时候我看起来还像个人样。
  (我们发现一堆人骨,数量太多而不可胜数,全都在一个洞里,有一半已经被冰雪覆盖。)
  我本来是个相当重的胖妹,从来不爱运动,靠速食跟零食过活。我们在八月初抵达时,我还没怎么瘦。等到十一月的时候,我变得骨瘦如柴,老爸跟老妈看起来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老爸的鲔鱼肚全消了,老妈的颜骨凸显,他们经常吵,什么都吵,这是我最害怕的一点。从前在家里他们从不大声说话,他们都是老师,是讲究进步的文明人。以前在家里也许会有些紧张时刻,偶尔会有顿寂静的晚餐,但从来不是像现在这样,他们一有机会就找对方的碴。有次大约是感恩节吧……我病倒在睡袋里,肚子肿胀,口鼻部位还长了一些小疮。而一股香味从邻居的休旅车传出,他们在煮好料的,是肉吧,闻起来真的很香。老爸跟老妈在车外争吵,妈说「它」是唯一的方法。我不知道所谓的「它」是指什么,她说「它」没有「那么糟」,因为邻居们,不是我们,曾经真的这么干过。老爸说我们才不会降格到那个层次,还说老妈应该为她自己感到羞愧。老妈火力全开斥责老爸,尖声吼着说都是他的错,才连累我们到今天的田地,害得我只剩一口气。老妈数落他说,一个真正的男人就该知道要怎么做。她笑他是软脚虾,还说他想要害死我们,这样他就可以逃离我们,去过他的同性恋生涯,她早就知道他是个同志。从来不说粗话的老爸,这次吼道要她闭上鸟嘴。接着我听到外面传来一些声响,啪的一声,老妈进车来,右眼上捂了一团雪,老爸跟在她后面。他什么也没说,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没见过的,仿佛他是另一个人似的。他拿走我的紧急收音机,好久以来一直有人想买(或偷)我这个收音机,然后又向邻居的休旅车走去。十分钟后他回来了,收音机没了,不过却带回来一大桶热腾腾的炖菜,味道真是好极了!妈妈要我别吃得那么急,她一小匙、一小匙的喂我,她看上去安心多了,她哭了一会儿,爸的脸上还是那个表情。几个月后,当爸妈都病了,而换我必须想办法喂饱他们的时候,我脸上也出现同样的表情。
  (我跪下来检视那堆骨头,都呈现被敲碎的痕迹,骨髓给抽了出来。)
  十二月初,严冬真的来了,积雪超过一人高,不夸张,真的是堆积如山,而且由于污染的缘故变成黏灰灰的雪。营地一片寂静,争吵声没了,不再有枪击。圣诞节之前我们有好多的食物。
  (她拿出一个看起来很像是幼儿的大腿骨,已经被用刀给刮干净了。)
  他们说这场寒冬使得一千一百万人冻死,这只是北美洲的数字而已,还不包括其他像是格陵兰、冰岛、北欧等地。我不敢想去想西伯利亚:那里拥挤着大量来自中国南方的热带难民,还有那些从没离开都市生活的日本人,以及印度的穷人。当年是「灰冬」首度出现,空气中的脏污使得天气都改变了。据说「灰冬」形成的部分原因,是因为人类尸体造成的污染。
  (她在洞穴上做了个记号。)
  等了好长的时间,太阳总算露脸了,天气开始回暖,雪开始融化。七月中,春天终于来了,同样的僵尸也来了。
  (另一个小队的志工要我们过去看,有只半身埋在冰雪里的僵尸,腰部以下都冻在冰里,它的头、手臂还有躯干的上半部恢复了活力。它一边晃动一边呻吟,还挥爪扑向我们。)
  为什么它们能从冻结中复活?所有的人类细胞都还有水分,对吧?当水凝固时体积膨胀,并且撑破细胞膜。所以,人类无法把自己冷冻,等日后再解冻继续生存。那么为什么僵尸不会受到动物生理的限制?
  (那僵尸朝我们的方向用力扑过来,它结冻的下半身开始啪嚏啪嚏的退冰了。洁西卡举起她的武器,一根长铁撬,用力挥出去,就把那个怪物的头颅给砸烂。)

  乌代浦湖上宫殿,皮丘拉湖,拉基斯坦,印度

  这座造型优美、几乎如童话般的建物,盘踞着整个杰格尼瓦斯岛。它一度曾经是王宫大院,后来成了豪华旅馆,接着又变成好几百位难民的避难地,直到霍乱疫情爆发。在专案经理萨达汗的管理下,这座饭店就跟这片湖以及它所环围的城市一样,终于开始恢复活力。在萨达汗的回忆里,听不出来他是位久经战事、饱学的土木工程师;他反倒比较像是个青涩的士兵,突然发现自己怎 会身处在这条混乱山径上。
  我记得那些猴子,好几百只,在车阵之间攀爬、跳跃,还横过逃难者的头顶。我在昌迪加尔这个地方的时候就看过这些猴子,从屋顶跟阳台起跳,而当时僵尸就挤满了整条街。我记得猴子轻快的动作以及叽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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