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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岡田鵠彥 火山噴火口殺人案-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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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我说着,怀着依恋之情,不安地凝视着她的脸,胸口像被勒紧一样。啊,她不是和去年一样,为了我才折返回来的吗? 
  “不会走吗?”她的感觉显然和去年一样,重复了当时的一句话。 
  我也很高兴,重复了去年的一句话:“不,会走,只是有点儿滑。怎么,还远着吗?” 
  “不,大概走30分钟。”登志子说着,格格地笑了。 
  接着,我们两个人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到此,我心里的隔阂已经烟消云散了,我非常高兴。啊,现在的登志子尽管也有美代子一般的艳丽姿色,可她又仍然是从前的登志子,我所爱的登志子。和去年一样,我望着她那美丽的侧面,和她并排走着,心里的幸福之感油然而生。她那撩人的隆起的胸脯;我现在也大胆地、尽情地望着。时间仅隔一年,在她的身上出现的从稚气变得如此妩媚的奇迹,甜美地、恼人地震荡着我的心间。我在火车上考虑后下定的决心,出乎意外,如今可以直截了当地向她倾吐了。于是,我的心胸开始急速地跳动起来。 
  “登志子君!……”我毅然决然地说。 
  我才这么一说,走在前面的伙伴们都站住了。香取还喊了一声:“喂,快来吧!” 
  于是,我们两个人加快了步子。 

  那天,和去年一样,吃完热气腾腾的饭菜,在被窝里躺了半天,消除了火车上的劳顿,然后是打牌的打牌,看书的看书,就这样悠闲自得地度过了。 
  晚餐备了酒。大家同声齐唱宿舍歌曲,重新体味着昔日五人帮的融洽气氛,尽情欢乐。 
  由登志子侍候款待,这使我非常高兴。 
  柿沼用艰涩的语调唱了一首名谣,大家为之陶然。 
  接着,香取朗诵了高桥虫麻目的一首长歌,从“甲斐和骏河国”开始,一直到: 
  雪,熄灭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火,融化着纷纷飘落的雪花…… 
  听到这里,我知道这是其中一首描写喷火情景的(不尽山咏叹调),而我感到,现在倒不如说是(A火山咏叹调)更为确切吧。香取现在唱这支歌,也是有感而发。 
  香取的朗诵让我听得出神。没有任何隔阂,只感到听后心旷神怡。满座的人,都陶醉在那琅琅上口的、优雅的声音中了。此刻,木板套窗关着,看不见外面的情景,但是从屋后可以看见的积雪的A火山喷涌黑烟的姿态,浮现在我的眼前。那是我未曾去过的火山口,而在火山口底下,烈焰熊熊燃烧,而那嫋嫋喷涌的黑烟,衬托着霏霏飘降的雪花,可以尽入眼帘…… 
  连荒牧也赞叹“唱得好”,而且胡乱问了起来:“这是〈万叶集〉的歌吧?你懂得诗歌的奥妙啊。啊,你是读国文系的,成了作家,读国文系可好呢。” 
  “成了作家,这和学的系科有什么关系?学校教的那些东西,实在什么用处也没有。”香取微红的脸颊上泛着光亮,昂然回答。 
  接着,在阿武跳了一个他所擅长的傻瓜舞之后,荒牧青黄色的脸上泛着暗红色的光,口中杂乱无章地念着什么咒语,突然用破锣一般的声音“啊”的大喊一声,身子微微颤动,直把大伙吓了一跳。然后,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还什么也没有表演过,似乎可以告一段落了。正当我默默地举起酒杯时,柿沼却说:“冈田来一个吧!”于是我朗诵了爱伦。坡地那首〈乌鸦〉。 
  在香取出色地朗诵之后,我当然是相形见绌的,不过我也有最擅长的东西,而且登志子的目光炯炯地凝视着我呢,因此,我是打算认真表演一下地。不过,是否能就此结束呢? 
  “你在背诵英文诗吧。嗨,可棒呢。”香取模仿I高中时代Y老师的口气说,因此惹起一阵哄堂大笑,而我的诗的气氛也一下子给冲跑了。“冈田的英语可棒呢。不过,我权你以后别搞英语啦。你也可以搞国语,一定也棒。” 
  他刚才不是说过吗,成为作家和所学的学科没有关系,现在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我倒有些生气了。“为什么?” 
  “你问为什么?干这种闲事无法糊口呵。要是同英美一开战,中学和女中都不会需要英语教师啦……多可怜啊。你现在如此拼命学习,将来连个饭碗都没有,何以娶老婆成家呢?” 
  我不禁怒火中烧。多么粗暴的话啊!他并没有喝醉,可是他说了些什么?我在他眼里,是个才能低下的人,尽管我不是为了成为一名中学教师才打算学习的,然而香取肯定,我充其量也只能当一名中学或女中的教师。还说什么“当英语教师怕也不会有人要”,他的用心不是显而易见吗?他在侮辱我。他当着登志子的面在侮辱我! 
  我这么一想,再也无法忍耐了。‘什么话!”我说着,霍地一下站起身来,可是给荒牧压了下去。我被压了下去,无可奈何地坐着,可是心中却怀着一种“得救了”的情绪,就连对自己也是无情的。我的酒也醒了,只感到难于处理这种欲盖弥彰的自我解嘲的情绪。 
  香取还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情绪,他说:“喂,让我来跳个外国舞吧。”他站起身来,走到了客厅的正中。只有他一个人穿着西装,他把西装的下摆卷了起来,发着奇妙的声音,无拘无束地、摇头摆尾地跳了起来。大家都目瞪口呆,可是他那插科打诨的模样,随即激起了一阵哄笑。起初,登志子也是目瞪口呆,满脸轻蔑的表情,而到最后,也和大家一起,捧腹大笑。 
  香取的舞蹈,即使在我看来,也是相当轻松有趣的,那支伴舞的通俗歌曲,也是轻快的。我深知压他肚子里的算盘:“我用英语的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可是,对于他的侮辱,对于他的挑衅,我却无计可施,只能忍气吞声,装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我只能进一步对自己无情,把这种委屈压制在心底,茫然凝视着他。 
  柿沼大概察觉了我的这种心情,试图把气氛转变一下。“冈田不是说过想去登A火山吗?今天我听了‘雪,熄灭了熊熊燃烧的火焰;火,融化着纷纷飘落的雪花’的歌,也急于想去登山哩。大伙明天一起去登A火山,怎么样?” 
  对此,大家都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雪天的火山,能攀登吗?” 
  “我宁可在家里抱个被炉,打打麻将什么的。” 
  “能攀登。那么,谁愿意去就去。能攀登的地方用滑雪板攀登,危险的地方用防滑套鞋行走。怎么样,明天8点左右从家里出发,到傍晚慢慢地回来?愿意去的举手!” 
  听柿沼这么一说,登志子首先举起手来,大喊一声:“好啊!” 
  于是,香取说:“哎呀,这可有劲啦!登志子君去的话,我也去!” 
  “你这小子,我可讨厌你这种好色文学家。只让你香取去,太危险啦,所以我也去!”阿武这样说。 
  “哎,阿武去的话,我也去!”连荒牧也豁出去了。 
  “那么,大家都赞成啦,冈田当然赞成喽。好吧,决定了。明天早晨,攀登A火山!”柿沼爽朗地喊道。 
    


  柿沼、香取和登志子脚蹬滑雪板,阿武、荒牧和我穿了防滑套鞋。 
  在雪地里步行了一个多小时,身上已经出汗,感到湿漉漉的。太阳一出,天就热了。雪光反射,眼睛受到刺激,有点头昏眼花。 
  “哎呀,受不了。”香取第一个叫起苦来。 
  “怎么?现在就受不了啦?才开始走哩。”柿沼笑着说。 
  但是,走了两小时之后,阿武、荒牧和我——三个防滑套鞋党,都真地叹起苦经来了。而香取却反而说,他终于来劲啦。我们三个人的体力越来越弱,而柿沼、香取、登志子三个人,越来越显得生龙活虎。“生活如此不加节制,身体倒仍然不错。”我们都有点佩服香取。 
  有他们三个人在前面开道,我们三个人就容易走了,可是距离渐渐地拉大了。 
  可是,随着身体在光滑、陡斜的雪地里逐渐疲惫,我的心却与此相反,在奇妙地清醒起来。从刚才起,我的头上,开始蒙上了一个不安的阴影。昨夜,事情的进展还很顺利,因而我没有意识到,可是我现在认为,柿沼这次提议去攀登A火山,也许是有预谋的。我这么一想,望着走在前面的三个人的身影,那不安的阴影就越来越浓重了。那封决斗信中的话语,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了。是的,肿瘤是必然要开刀的。我不禁悚然,身子颤栗起来。柿沼把香取诱入A火山,终于决心要对肿瘤进行切除手术了。我这么一想,心里不安得难受。柿治、香取和登志子,走在30米左右的前面,三个人高声说着什么,精神抖擞地攀登前行,并没有什么异样。 
  “我悔不该来这样的地方,在家里叉叉麻将多好呵。”阿武说话了。 
  “说得是。我也受不了啦。”我也表示同感。 
  “哈哈,冈田怎么没想到让登志子搀着一起走呢?”荒牧笑着说。“不过,半途回去不也舒服吗?怎么样,有赞成的没有?” 
  但是,阿武说:“刚才我也这么考虑过,想回去算啦,可再一想,只让他们几个人去,有点危险呵。” 
  他的话,突然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啊,阿武竟然和我感到了同样的不安。这种“危险”,扣动了我的心弦,因为和昨夜所说的“危险”意义不同。 
  荒牧也有同感。因此我说:“怎么,你们也这样想吗?我也从刚才开始,心里不安得厉害。” 
  说罢,我们三个人紧追起前面的三个人来,拼命搬动穿着防滑套鞋的脚,从白烨林中的道路走去。可是,前面三个人的情绪都极为开朗,丝毫看不出他们感到后面三个人有阴郁不安的情绪。 
  我们又默默地继续走着,昨夜香取对我侮辱的态度,又沉重地堵塞在我的心头。而且,登志子只顾和柿沼、香取一起敏捷地走在前面,我总感到若有所失,无可奈何,因而更加垂头丧气地走着。 
  出了白桦林,大家在一个可以眺望景色的地方休息,喝了水壶里的水,吃了点心。 
  再一次出发之后,我发现香取和我并排走着。不知不觉间,两个人落在后边了。 
  “喂,冈山,我有句话想说。” 
  我态度冷漠,没有回答。 
  “其实,是登志子的事情……” 
  我瞪大了眼睛,注视着他的脸。 
  “你和登志子的关系,发展到怎样的程度了?……不,你别生气。如果我说得冒昧,那我向你道歉。我总认为你和登志子已经建立了恋爱关系,所以我想问问看。” 
  “那么,也恕我说得冒昧。这样的事,我看没有必要回答。” 
  “不过,对我来说,却有必要问问呵。要是你爱上了登志子。那我就罢手了。你说说清楚,我想让你以后免受烦恼。” 
  我顿时感到火气上升,头脑充血,此人说话竟然如此狂妄!这不是说,要是他决心插手,登志子当然会听从他的摆布啦! 
  “别说笑话啦。你这么客气,不是和你并不相称吗?即使我爱上她了,你要爱她,也有你的自由嘛。不过,即使我爱她,对方怎么想,那也取决于对方的自由意志。” 
  “那好,我明白了。那么,要是我插手,你别见怪。” 
  “有什么可见怪的?你这么不放心,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并不在乎。至于对方,我当然也可以对她这样说。”我的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可又为什么偏偏这么说呢?我后悔了。 
  “是吗?听你这么一说,我放心了。谢谢。” 
  香取说罢,利索地加快了步子,走到前面去了。 
  有什么可谢的?骄傲自满,洋洋得意,令人讨厌而已。就凭你这点得意劲儿,登志子就会轻易落入你的手心不成?——我在内心叫着,可同时又感到极度动摇。我悔不该这么说。既然他说来问问我看,如果我说“我爱着登志子哩”。他不是会罢手了吗? 
  我怎么会说出“我并不在乎”这样的话呢?不,我想着登志子,我实在应该向香取表达我的愿望:“我爱登志子爱得要死,你怎么也不能向她伸手。” 
  但是,香取怎么会如此骄傲自满,如此考虑问题呢?只凭自己的决心,全然不顾女方的意志。可是,既然他如此有信心,那总有什么根据吧——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心里就不安了。既然美代子会转瞬之间落入他的手心,说不定登志子也会让他如愿以偿吧? 
  到此,我的心里豁然开朗了。登志子应该知道美代子的事情。要是那样,香取此人的危险性,她也应该充分了解。但从另一方面来考虑,女人的心也有其叵测之处,对于如此一个危险人物,也未必不会感兴趣。 
  我黯然神伤,步履蹒跚,缓缓而行。突然,在我的面前有一个人站住了。我吃了一惊,抬起眼睛来,原来是登志子。 
  “怎么样,冈田君,不会走吗?”她又开始说,有些淘气的样子,眼睛闪闪发光。但是,我无精打采,只向着她苦笑。 
  登志子默默无言,和我并排走了起来。我心烦意乱,侧目看着她那美丽动人的脸庞、丰满高耸的乳房、蹬着滑雪板舒展自如的下肢,突然,我情不自禁,紧紧地抱住了她那活力充沛的柔软的身子,只觉得连气也端不过来,满腔的热血在沸腾…… 
  我既为自己的举止感到羞涩,又认为自己对她一往情深的感情是弥足珍贵的。 
  登志子始终和我并排走着,和大家保持着一段距离。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有要紧的话必须向她倾吐,可又穷于适当的言辞来表达。今天,今天,要是今天不说,那就永远失去机会了。我心情焦急,默不作声地走着。 
  终于,还是登志子打破了缄默。 
  “哎,冈田君,香取君……” 
  “什么,香取怎么啦?” 
  “香取君……”她说,又沉默了,可是过了一会儿,像斩钉截铁地说:“刚才,香取君向我求婚了。” 
  我好像当头挨了一棍,只觉得迷迷糊糊。 
  “说呀,你怎么想的,冈田君?” 
  “说呀!” 
  “叫我怎么说呢……我……没有什么……” 
  “嘿,是这样吗?好啊。香取君也这么说过。他说,冈山君说‘我并不在乎’是真的吗?” 
  我好像又挨了一棍。 
  “好厉害!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登志子哭了起来。 
  我惊慌失措。“没……没有那样的事。我不是……这样说的……” 
  “那你怎么说的?” 
  “那好吧,我算领教了。”她坚决地说,加快步子走了。 
  “登志子君!”我想喊住她,几乎苦苦哀求,可她连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茫然不知所措。 
  “登志子君!”我听到了香取大声呼喊她的声音。 
  啊,我知道自己落入了陷饼。然而我无可奈何!我心灵上受到的冲击太大了,只感到自己手脚无力地走着。我心里想:还来得及。赶紧抓住登志子,一切都向她开诚布公,把我心里原来想的向她说清楚。“赶快,赶快!”尽管我心里在呼喊,可是她朝着香取声音传来的方向迅速走去,我的脚不听使唤,无法追上她。 
  “不要自尊心,没出息,懦夫!”我搬出所有骂人的话,把自己痛?了一通。可是,痛?自己也好,感到委屈也好,要把自己从这种可怜、无情的状态中拯救出来,我实在无计可施。“啊,哈哈哈!”香取的嘲笑声在我的耳朵内鸣响…… 
    


  花了三个小时,登上了外轮山的顶端。在这里吃了饭,在那皑皑白雪中的妙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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