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愿-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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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恭维我。〃
〃不,我没有,〃何以则诚恳地说:〃人人都有过去,但是并不是人人都放不下过去。所以没有必要对过去念念不忘。经历,才让你能像今天这样优秀。〃
类似的话,若蓝自己也不知道说过有多少次。就在不久之前,她劝慰赵淑华时还这么说:你已经摆脱了,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可以去得更高更远。
然而,医人易,医己难。
若蓝沉默了半晌:〃我不想谈这个问题。〃
何以则笑笑:〃好,咱们换个话题吧。中午去哪里吃饭?我请你吃饭吧。〃
若蓝摇摇头:〃我还不饿,刚才又喝了两杯茶水,中午饭算了。〃
她又怕何以则误会,补充一句:〃早上起得太早,这一上午还怪累的,我现在就想回去睡一觉。你请我吃晚饭吧,地方你定。〃
〃你吃辣吗?〃
〃当然。〃
〃我猜也是。我知道有个川菜馆,地方小,但是菜很地道。我六点钟开车来接你,方便吗?〃
〃方便。〃
〃那你在前面停一下车,我在这里下车。晚上见。〃
和何以则挥手道别后,若蓝模模糊糊地想:这个男人,每次搭她的车子都是中途下车,从来没有从起点坐到过终点。
对这个男人,她是有好感的。不是吗?她并没有拒绝他的关心和亲近。可是……
若蓝拒绝再想下去。
若蓝回到家,看见林柯的房间紧紧关着房门。
她也没有意思去敲他的房门,关心他在做什么。
若蓝摇摇头。到了现在,她也说不清,让林柯搬到自己家里住,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
若蓝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躺在床上,她想:刘晓虹和霍天阳会有进展吗?孙莉莉会咽下这口气吗?孙莉莉成功接近江医生了吗?薛佳容又会如何反应?
想着想着,她睡着了。
何以则带若蓝去的川菜馆果然很小。店堂里只有七、八张桌子。
原木的桌椅只刷了一层清漆,露出木头的纹理。照明用的灯光也是没有丝毫装饰的日光灯泡。水泥石灰地面,白粉墙壁,整个店堂里没进行什么细致的装修,可是看起来质朴可爱。
圆脸、笑容可掬的老板娘一见他们就迎上来:〃何队长,好些天没来了,是不是又有案子,成天在外面跑?〃
何以则笑着打了个招呼,说了几个菜名。老板娘频频点头,到后面厨房安排去了。
若蓝找个座位坐下:〃原来你对这里这么熟。〃
〃这里离刑警队不远,我们在队里的时候,中午就常来这里吃饭,这儿都快变成我们的食堂了。〃
〃怪不得。〃
〃这家店的老板和老板娘是地道的四川人。老板娘算账,老板当厨,做出来的菜不比大饭店的差,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老板娘送上一壶据说是峨眉山特产的绿茶,让等菜的时间不至于太无聊。
若蓝喝了一口,果然清香满口。
何以则放下茶杯,说:〃今天下午我去了趟你说过的那个心理诊所,见到了安医生。〃
〃他把录音带放给你听了?〃
〃对。不过从这个录音带我们现在只能推断出雪儿有一段时间精神紧张,并没有更多的线索。〃
〃除非能找到更多的录音带,也许可以获得更多的信息。〃
〃我也找出来是谁拿走了其余的录音带。你猜是谁?〃
〃是宋护士,安和心理诊所的那个负责所有日常事务的护士长。〃若蓝不假思索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何以则有几分惊讶。
〃并不是很难猜。〃若蓝不以为意:〃能方便接触到录音资料的人并不多。能从那么多各种各样的资料里找到雪儿的录音又不被安医生察觉,一般去就诊的病人根本做不到。最有可能办到的就是安医生自己和宋护士。〃
若蓝停顿一下,又接着说:〃如果是安医生做的,他本来没有必要告诉我还有雪儿其他的录音带,完全可以将这件事掩盖过去。如果是宋护士做的,就能完全说得通了。她可以理所当然地接触资料柜,整理里面的资料,没有任何人会生疑。〃
她忽然笑了,笑容有点无奈:〃我第一次去安和诊所,宋护士向我介绍安医生的时候,那种骄傲自豪的口气,和薛佳容说起江医生时的口气完全一模一样。我当时就明白了。女人,对所爱的人,都是一样的。〃
何以则也有点无奈:〃你说的没错。按规矩,我询问诊所里的每一个人。问到宋护士的时候,没说几句,她就哭了。她承认是她拿了雪儿的录音带,因为她一直在心里爱慕安医生,发现安医生对雪儿一见钟情,而且保留了那么多关于雪儿的资料,她嫉妒得不能自已,因此偷偷将那些资料拿出销毁了。安医生录音机里那一盘,本来她也是想销毁的,可是安医生经常听,所以她一直没有机会。〃
若蓝轻轻地说:〃她真傻,为了个男人。〃
何以则装作没听见。
他已经打定主意,对于这个很女性化,却又时时流露出女权主义的女子,有时就要患上暂时性耳聋。
若蓝问:〃你们会追究她的法律责任吗?〃
何以则摇摇头:〃大概不会。她销毁录音的时候并不知道那些录音会是一个案子的重要证据。再说,我们也不会只讲法律而毫无人情。〃
若蓝放心地点点头。
何以则叹着气:〃你这样的判断力和推理能力,不当刑警真是我们的一大损失。〃
若蓝微微一笑:〃做律师,判断力和推理能力也是必备的素质。〃
第二起凶案
这时,老板娘已经从厨房里端出来一个托盘,托盘上几个碟子都装满了菜肴。
何以则声音里带点温柔:〃来吧,让我们好好享用这顿晚饭。不提公事。〃
〃好。〃若蓝爽快地同意。
何以则点的是最家常的几道川菜,鱼香肉丝,麻婆豆腐,蒜泥白肉。
若蓝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吃下去后,笑着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鱼香肉丝了。〃
〃我没说错吧?〃
〃嗯,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最喜欢吃鱼香肉丝吧?凡是我去过的川菜馆的鱼香肉丝,我都吃过。〃
〃那太好了,再多来点。这几个菜是最平常的川菜,但是越平常的菜越考验厨师的功夫。到一个川菜馆子想评价厨师的水平,叫这几个菜来就可以打分数。〃
〃你对川菜也有研究?〃
〃我母亲是四川人,我从小吃她做的菜长大。她总说,如果一个人爱吃辣,在他的心里就会像辣椒一样又热又有力量,那么即使他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你母亲真有意思,是个有道理的母亲。她现在也在这个城市?〃
何以则摇摇头:〃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讲她的故事。〃
两个人边吃边聊,也很有默契地不再谈和案件相关的任何事情,存心享受这顿舒适惬意的晚餐。
聊着聊着,若蓝惊奇地发现,何以则不仅由于职业的关系见多识广,而且极有见地,对每件事都有自己的见解而不人云亦云。
两个人十分谈得来。
总之,这顿饭吃得很愉快。
正说着,突然响起一阵响亮的手机铃声,何以则一边迅速掏出手机,一边向若蓝投过来一个抱歉的眼神。
若蓝谅解地点点头,他已经离座去接听这个电话。
若蓝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画圈。
这就是刑警的生活了,随时待命去处理最危险困难的问题,甚至可能连安稳吃一顿饭都是奢望。他的家人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他的安危,大概也会食不下咽吧。
若蓝正想着,何以则已经回来了。
可是若蓝敏感地发现他的脸色有些阴沉,看向若蓝的目光也有些小心翼翼,和……隐隐的担忧。
〃怎么了?〃若蓝镇定地问。
何以则有些踌躇,不知道是不是就该这么直接告诉她。接触到若蓝坚决清澈的目光,他决定还是告诉她。
何以则深吸一口气:〃孙莉莉死了。〃
上车前,何以则将一个报警灯装在车顶上,在尖锐的报警声中,他们一路飞驰。
若蓝紧紧抿着嘴,没说任何话。
何以则本来不愿带她来,劝说她先回家,等他告诉她进一步消息。
若蓝只是坚定地说了句:〃我要去看看她。〃
何以则知道这个女子的决心和行动能力,即使他拒绝带她去现场,她也自有办法去。所以他也没有过多阻拦。
正在驾驶的何以则,侧面脸部线条绷得紧紧的,整个人蓄势待发,仿佛一只随时准备出击的豹子。
一听到有案件,他马上变了一个人。
何以则终于开口:〃到了现场,我有很多事要做,不能照顾你了。你自己当心。〃
若蓝沉静地回答:〃我会照顾我自己。你尽管忙你的,工作正事要紧。〃又补充一句:〃我不会扰乱你们正常工作。不说话,不发问。〃
何以则点点头。
这样的女子,从不哭哭啼啼,遇事有条理,她的沉着,她的冷静,让他无论做什么都感觉踏实安全,即使高飞,也知道心的着落方向。
案发地点是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在远离城市的公路旁边。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可是闻讯而来围观的群众却不少,虽然都被黄色的警戒线拦在路边,却不肯离去。
何以则将车停在公路旁边,下车迅速向现场走去。若蓝紧紧跟在后面。
一个临时从附近派出所调来的民警负责维持现场秩序,伸手拦住他们。
何以则掏出证件给他看了一下,他行了个礼放他们过去。
这样的天色,现场本来看不到什么,现场警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个应急灯,把这一片空地照得明亮起来。
若蓝曾经见过的小谢看见何以则,连忙迎上来:〃队长,你来了。〃
他诧异地看了何以则身后的若蓝一眼,却也没多问。做这一行,知道什么时候该提问,什么时候该沉默,是必修课。
何以则问:〃什么情况?〃
〃附近的几个孩子吃完晚饭结伴出来玩,看见有个人倒在这里,以为是有人摔倒了。走近了才发现是尸体,吓得跑回家找大人。家里的大人报了警。我来了就发现是江雪儿案件里面的报案人孙莉莉,立刻通知了你。〃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尸体旁。立即有人将蒙住尸体的布单揭开一部分。
何以则问站在一旁正在做记录的穿白袍的年轻女性:〃文医生,尸体情况怎么样?〃
法医文茉莉摘下眼镜,抬起头,清晰地说:〃死者是一名二十多岁女子,是被绳索状的物体勒死的。其他的,还需要做进一步的尸体检验。〃
若蓝轻轻地蹲下来,注视着脚下这张铁青的脸。
这本来是一张艳若桃李的容颜。她今天上午还和她说过话,微笑,诅咒,轻怒薄怨,宜嗔宜喜。
若蓝呆呆地注视着这张脸,何以则他们的对话在她耳边飘来飘去,却根本听不清。
〃……不是第一现场……〃
〃……运来的……交通工具……,是……调查…。。〃
雪儿的死,若蓝虽然痛心,但是因为并未亲眼目睹,感受还稍差。可此时见到孙莉莉尸体,竟让她感到锥心的疼痛,疼得直不起腰来。
〃……有人看到……天黑……车……〃
〃可能是……银色……白色。。。。。。也许……浅色的……〃
都是年轻女子,枝头正在盛放的花朵被无端地折断。若蓝感同身受。
〃……脚印……识别困难……围观……踩乱了……〃
若蓝站起身。
此时法医已经离开了。一些刑警正在对周围的环境进行彻底检查,寻找是否有蛛丝马迹。
若蓝轻声对正在忙碌的何以则说:〃我先走了,你忙你的。〃
何以则点点头,却转身叫来小谢:〃小谢,你送苏小姐一程。〃
他又转向若蓝:〃这里偏僻,你自己打不到车。〃
若蓝没有推辞。
小谢一边开车,一边暗中打量若蓝。
他见过这位苏律师,而且对她评价很高。看见自己敬爱的队长能和她在一起,他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他清清嗓子:〃第一次到罪案现场,都是这样子的,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若蓝脸色苍白地笑笑。
〃我第一次出现场,也是个年轻的女孩,被情人杀了之后分尸,血肉模糊。当时我忍不住就跑到旁边吐去了,后来足足有一个月吃不下肉类。〃
若蓝喃喃地说:〃'也是个年轻的女孩。'都是年轻女子,天真,轻信,容易受伤害。〃
小谢劝慰她:〃苏律师,你也别太难过。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
若蓝摇摇头:〃找到或者找不到,都一样。女子的命运,从来都一样。〃
小谢愣了一下,这句,他就听不懂了。
已经进入市区,眼前渐渐出现璀璨的灯火。
若蓝指一指前面:〃我在前面下车,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回去吧,你们还在工作呢。〃
一个大型的地下商业广场。若蓝漫无目的地信步走着。
这里有大型的人造冰场。许多小孩子正在教练的指导下练习花样滑冰。
看着这些小小身影在冰面上跃起,旋转,滑行,中间也有孩子不断摔倒,再爬起。
人最开心的也不过童年这几年,有父母无微不至的呵护。再长大一些,真正踏入社会,才知处处荆棘,举步维艰。更可怖的是,不知道哪里会有陷阱的埋伏,一失足,就再也爬不起来。
江雪儿,孙莉莉,她们也曾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也曾无忧无虑快乐欢笑过。
音乐缓缓,如流水一般温柔轻泻下来,是Secret Garden。
若蓝终于落下泪来。
〃阿姨,你在哭吗?〃一个小小的清脆的稚嫩的声音在若蓝耳边响起。
若蓝抬起头,看见面前站着一个小女孩,四五岁年纪,穿着一件短短粉红色的练习滑冰的连身短裙,圆圆的脸,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长睫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小女孩细心打量若蓝:〃阿姨,你也摔跤了吗?〃
若蓝忍住泪,微笑着说:〃是啊,阿姨也摔跤了。〃
〃也是在这里摔的?冰场上?〃
〃不,另外一个冰场。一个很大很大的冰场,你们以后都会去的冰场。〃
〃啊,我也想去那个大冰场上滑冰,一定很好玩。〃
〃一点都不好玩,你越晚去越好。〃
小女孩半信半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又问:〃阿姨,你是不是摔得很疼?你都疼哭了。〃
〃很疼,非常疼,疼得阿姨都不想再爬起来了。〃
〃这样不对,〃小女孩老气横秋地说:〃我妈妈说了,摔倒了就要马上爬起来,要不断练习再练习,等到你滑得很好了,就不会再摔跤。〃
若蓝真心地笑了:〃你妈妈说得对。〃
小女孩看了看自己紧紧握住的手,犹豫了一下,仿佛下定很大决心似的,张开手心:〃阿姨,这个给你。我刚才摔跤了,妈妈给我的。她说,糖很甜,吃下去,就不会那么伤心,也就不会觉得那么疼。〃
在小女孩的手掌心里,有两粒彩色的糖衣巧克力。因为一直握着,有点融化,在小女孩的手心里印出两摊颜色。
若蓝拿起一粒红色的:〃我拿这一粒,那一粒你留着吃吧。谢谢你。〃
远处有人在叫:〃阳阳,阳阳。〃
小女孩回头望去:〃是妈妈在叫我。阿姨,我得走了。再见。〃
若蓝也向她挥手:〃再见,阳阳。〃
小女孩一路跑走了。
若蓝低下头,看看自己手上的红色巧克力。
她把这粒巧克力放进嘴里。
阳阳说得没错。糖很甜,甜得能让人忘却伤口的疼痛。
新欢
若蓝看着面前桌子上铺的这些笔记,有些怔忡。
这些都是根据她在雪儿遇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