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呼吸 作者:顾亦-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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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人谁也不理他。
车厢头上忽然传来叮叮哐哐的声音。
兰子站起来看一眼喊道:
“妈呀不好了,有人打他呢!”
惠姐问:“打谁打谁?”忙站起来看,立时变了脸色说,“坏了坏了!一定是小偷一伙的!你快去叫乘警,我去……”
兰子拦住她说:“你找乘警,我去!”她张牙舞爪跑过去,“不好了,打人啦!流氓打人啦!快来救命啊!”
好笑的是,整节车厢里除去她大喊大叫外,所有人都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虽然许多人都睁着眼睛在看竖着耳朵在听。
“听说你挺英雄的,孙子!今天老子就成全你,叫你当一把救美的英雄,叫你为了当英雄流点血,断两根骨头,小子哎!你美吧!”
“对!哥们儿成全你,当一把大英雄!”
“你们今天要不敢打死我,你们就是一群畜生!就是一群臭流氓!就是一群猪狗不如的狗娘养的!有种的你们打呀!打呀!打呀!”
这群被他激怒的无赖拳打脚踢,甚至还有一个解下皮带来抽他。
兰子冲上去想护住他,他立时瞪起眼睛吼道:
“臭女人!滚开!不用你管!”
兰子一时呆在那里,然后,眼泪叽里骨碌滚了出来,转身就走。走没几步,又跑回来,对那些人喊道:
“他有病,我看你们打坏了他怎么办!”
其实,冷面男人早已经被打倒在地上,软绵绵地动弹不得,好像已经死过去。那群无赖被兰子一喊立刻明白过来,转眼跑得无影无踪。
这时惠姐才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
“乘务室锁着门,跑几节车厢都找不到乘警,怕你着急,我就跑回来了。”
两个人奋力去拉躺在地上的冷面男人,他已经不省人事。
兰子硬是拉起一个强壮男人说:
“大哥帮帮忙吧,他已经,嗨,坏人都跑了,没事了……”
那个男人说:
“你都不怕,我帮帮你吧。”
这个男人两手抓住冷面男人的肩膀,两个女人一人一条腿,终算把他抬到坐席上,他身子一歪躺在那里。原来坐他旁边那个男人只得很不高兴地站起来。
过了也许半个小时吧,那位帮忙的男人从别个车厢走过来,小声告诉兰子说:
“我看你们还是下一站下车吧。我在别的车厢看见那几个人,他们说还要废他。”
惠姐说:
“这可怎么办?要不,我们把他扶下车,交给车站的人吧。”
兰子说:
“那怎么行?他是为我惹的事,我不能不管。”
那位热心男人又来帮着出主意:
“你们素不相识,这闲事不好管的,还是不管的好啦,危险呀,这车次经常出事的。”
惠姐说:
“你管?你咋管?你不去南宁了?”
“我现在去不去南宁已经不重要了。”
“我可得去,好容易才有了这么个机会,还有人给我报销,以后我再……”
“我自己跟他下车,惠姐先去,如果他好了,我再去南宁找惠姐。”
“你说得倒轻松!两个人一起出来,现在你扔下我一个人,你好意思?要不是你硬要出来,我才不会出来呢!”
“好惠姐!回去我请你……”
话没有说完已经进站了。
凌晨三点钟,那个帮忙的男人又来帮兰子把男人给搀下了车。
兰子左肩背着自己的旅行袋,右肩架着男人的腋窝,左手抓住他担在自己肩膀上的左手,右手揽着他的右腰,一步一步挪着走出站台,要了出租车,对司机说:
“哪里能住宿,便宜一点的,不要证件的。”
小店的老板娘说:
“我一看,就知道你们不是夫妻,你这男朋友也不是病,是被人打的。我不管闲事,只是为你们安全,你们把门关好,来人查夜我也不给他们开,你们要干什么尽管放心大胆干,不过你们可得多破费几个钱儿。”
兰子一听哭笑不得,但无法解释,谁会相信你说什么?只好说: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怎么就不知道我们手里没多少钱呢?”
老板娘笑了:
“也好,后半夜了,给你们打个七折,还不行吗?”
兰子先灌上一暖壶开水,开了盖子晾在那里。找来塑料盆,用开水烫了一遍又一遍,又用肥皂刷了一遍又一遍,再把自己的手巾洗过几遍烫过几遍,而后把晾凉的开水倒在盆里,沾湿自己的手巾去擦他脸上、胳膊上和腿上的血,她一边擦着一边忍不住流泪,也许她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在流泪。全都擦净了,又脱下他的袜子,他用了力气挣扎着不让动,兰子也不多说,找把椅子把盆子放上去,死死拉住他的脚就给他洗。
洗完了,兰子抬起头来,无意中发现他非常别扭地把脸伏在被子上,不由心里纳闷这家伙怎么了?忙问: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问了半天,他也不说话,兰子急了:
“你这个家伙也真怪!该说的时候你不说,不该说的你猛说,要不你能遭这么大的罪?你一天也不说话,偏偏小偷来了你说话;打你时候你就别说吧,你偏嘴硬刺激他们,惹得他们打你更狠。现在,我跟你说正经事,你又不说话。”
他依然没有话。
兰子找到老板娘,让她给买点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止疼的药。
老板娘瞥她一眼,脸上怪怪的:“姑娘家家的,我看你人也不错,谁要是能娶了你做媳妇……”然后突然不说了。
这时候的兰子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想侍候他快点把伤养好,自己也才能心安理得一些。
老板娘给买来药,兰子先是给他的伤口都抹了药,然后倒了凉开水照看他喝药,他却扭过脸去硬是不理睬,怎么叫他他也不说话。
兰子火了,就像对付孩子一样,一把拧住他的鼻子,憋得他刚张开嘴,兰子就把杯子里的药给他灌下去。然后仔细给他垫好枕头,守在他身边看着他睡去,脸也没洗,衣服也不脱。
第二天上午醒来,她找到老板娘问附近有没有医院。
老板娘看她许久才说:
“你寻思去了医院人家就会给你看病,是不是?人家先得问你伤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打架?你们有证件吗?还得给你报案呢!”
兰子傻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
老板娘看她没了主意:
“要不,我给你找个退休的老中医吧,挺有名的大夫,请他来给你看看,你得给人家钱。”
兰子高兴得只顾点头。
老板娘真就领来一位白胡子老头,兰子赶快把椅子搬到床边,请老医生坐下给他把脉。
“他是你丈夫?”
老中医头也没抬问道。没听见回答老人才抬起头来看着兰子。
“我们是朋友。”
兰子被看急了不得不说。
“朋友?什么朋友?”
老中医皱起眉头,看看他又看看兰子,一脸的狐疑。
老中医的把脉没有三十分钟,也有二十分钟。兰子的手心里已经湿落落的。
最后老中医什么也没说就往外走。
兰子急了,忙起身去追。
到了门外,老人关好门才说话:
“姑娘,你必须跟我说实话,你们是怎么回事?他失恋过?受过什么巨大伤害?打击?”
兰子莫名其妙,问:
“难道这很重要吗?”
“对!很重要!”
老中医十分肯定。
兰子就把火车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既然这样,我劝你想办法给他家里打电话,叫他家里人赶快来接他,越快越好,你千万别再插手。”
“为什么?求求您老大夫,有什么话您就告诉我好了。”
“为你好,不必多问,快照我说的办!”
说完,无论兰子再怎么央求,老人扭头就走,给钱都不要。
兰子心里说,算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还是帮他快点养好伤再说吧,就一个人上了街,想给他买点好吃的。她走了几处提着东西回到招待所,看他没在床上,心里还有些高兴,以为他能自己上厕所了,本想去看看又不好意思,等吧!等了好久忽然觉得不对劲,忙去厕所看看,哪里有什么人?一顿好找才发现枕头底下有张小纸条:
感激你,没法报答,但愿来生
兰子慌忙出门下楼去找他,边找边问,后来有人告诉他那边草坪上躺着一个男人。
她用尽力气跑过去,看见他躺在草地上,满脸的泪水。兰子坐在草地上,拉住他的手,也跟着他流泪。
在兰子的细心照料下,他的身体渐渐好起来,已经能够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还是每天不说话。
兰子常常忍不住说到她自己,兰子说,她是个无忧无虑的女人,什么不高兴的事在心里也装不住两天就忘了,所以念书时同学们都叫她哈哈哈。兰子说,她谈过两次恋爱,两个男孩都很漂亮都很好,都是因为她自己太任性,不知道珍惜爱情,所以现在两个男人都已经是别人的丈夫。她说她离过一次婚,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去看他。他仍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兰子说着说着眼泪流下来,不再说话,只是让眼泪流下去。她已经支撑了这么多天,太累了,太无助了,可她还不知道被她关爱的这个男人姓什么叫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
与其说她太累了,还不如她是太孤独了,所以她能不伤心吗?
男人看见她的眼泪,顿时慌张起来,不知怎么办好,慌忙找来她的手巾递到她手里。她反而哭得更凶了,急得他走来走去,后来就抱着脑袋坐在椅子上。
兰子哭够了,说:
“算了,你什么都不想说,就不说吧,反正我们是萍水相逢,以后谁也不会再见到谁。你放心,我可不会去找你。”
他猛地站起来,张张嘴又坐下去,最后又站起来,说:
“我叫郝大伟,只有一个愿望,想在外面过一次生日,35岁生日,然后,然后,别无所求。”
兰子听得稀里糊涂,这是什么愿望?
“我不想说,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自己。我遇到过的女人,没有一个像你这么好……”
郝大伟背过脸去不再说话。
兰子说:
“没有一个像我这么傻吧?”
郝大伟依然不说话。
兰子过去硬是拉开他捂着脸的双手,看见他满脸都是泪水,情不自禁将他抱进怀里。但她感觉到,他只是没有拒绝而已,并没有像她一样冲动起来。这样抱了一会儿,连她自己都觉得累了,没有情趣,只好将他放开。
她问他:
“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他不说话。
她火了,啪地摔上门一个人走了。
他急得忙去追她,拽住她的衣服不肯撒手:
“我说我说,明天,不!后天,是后天!原来,原来就想一个人……”
“啊,那好啊,后天你一个人过吧,我可以出去另找地方!”
郝大伟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嘟嘟哝哝说:
“我说的不是现在,我是说我原来打算。”
“那现在呢?你还想一个人是不是?”
“不是不是!现在,现在,要是,你不嫌弃,我愿意你,跟我过,最后一个生日。你不愿意,就算了。”
“你想要我给你什么礼物?”
“礼物?不想。”
兰子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调皮地看着他说:
“郝大伟,也许到时候,我能给你一份,让你最满意最吃惊最喜欢的礼物!”
“我没想过没想过……”他像似在自言自语,像似在梦中呓语。
这两天除去照料郝大伟,兰子就去市场和商场里转悠,想为他找到一份能给他带来惊喜的礼物。
转眼一天过去了,她什么也没有找到。
这天下午她回到招待所,到了门前懒得上去,因为她又是一无所获,就坐在马路边上想心事。
远处,那片草坪上,就是郝大伟出走躺倒的那片草坪上,正有一男一女在亲热。兰子想,这大白天的,也不避人?也许是没有去处迫不及待吧?她不禁笑起来,找我呀,我借给你们一个房间呀!想到这里,她啊呀一声,心里说,有了,最最好的生日礼物!肯定是世界上最真诚的礼物、最美好的礼物。
兰子跳起来跑进商店里,买蜡烛、买包装纸、买红丝带……
平平静静的一天快完了,什么故事也没有发生。
吃完晚饭,兰子一个人出去了,很晚才空着手回来,好像忘了郝大伟的生日。
兰子回来慌里慌张进了卫生间,而且是第一次稀里哗啦地把门插得严严的。又过去好长时间,才出来把房间的灯给闭了,房间里黑黑的。
把灯都闭了是怎么回事呢?郝大伟从床上起来看看,只见里屋点了几支蜡烛在桌子上,兰子挺直胸脯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他忍不住好奇过去看看。
兰子说:
“郝大伟郝大伟你就这么有耐性啊?你不过来看看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郝大伟看了又看,桌子上除了几根蜡烛什么也没有。
“你是木头啊,还是有眼无珠啊?”
他还是不明白她要自己看什么。
他终于看见了她新做过的头发,不但清纯美丽,还有淡淡的清香。她还画了淡妆,他从来没有发现原来她这么漂亮,是他认识过的女孩子里最最漂亮的。啊,她为什么戴了一顶纸帽子呢?他竟然现在才看见她戴了一顶小花帽。她身上还斜披着一条红丝带——什么?他眼睛一亮,真的吗?他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但那丝带上确确实实写着:
大伟的生日礼物
什么意思?难道是……
兰子闭着眼睛,脸红得格外可爱。
兰子慢慢睁开眼睛,看他还在那里傻愣愣地站着,就把他的手抓过来,放到红丝带上,可是,他还是一动不动。
兰子说:
“拉呀!”
他也只是下意识地一拉。
兰子的上衣立刻落下去,烛光下,兰子的脖颈、肩头和乳房显得格外光洁、白净、诱人、神秘,看得他面红耳热、心惊肉跳、热血沸腾。
他忍不住走近去细看,原来她的连衣裙全都落在地上。
他紧张得话也说不连贯:
“你是,真的?是……”
兰子闭了眼睛说:
“是。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喜欢不喜欢?”
他忽然扑倒在她的脚下,双膝跪在地上:
“我,我……”
他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死死抱住她的两条腿。
她声音颤抖了,那么轻声:
“喜欢吗?那你,不尝尝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过了一会儿,静静的一会儿,他忽然站起来,居然有了力气将她抱进怀里,慢慢走近床边,把她轻轻放到床上,然后就跪在床边看她,用眼睛去抚摸她,从脖颈、从肩头、从乳房、到腹部,再到大腿……似乎他从来没有这么仔细这么认真欣赏过女人的胴体。
他气喘如牛,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
她说,你怎么,衣服?
他说,脱,我就控制不住。
她说,傻瓜!谁要你控制!我要你!
他说,不!我必须控制!
她火了,大声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
他去吻她,吻她,然后说,因为我爱你!如果你是我一般的朋友,我就脱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