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洋大追捕-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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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英国代表团调查过你了。不难发现,卡林顿博士是不存在的……我始终认为,搞假身份是件蠢事。帕特·福尔应该给你弄一个在战争中死去的人名才对。他那里有的是!”
“反正,管他什么杜瓦利埃不杜瓦利埃,”马耳他人说,“干掉一个家伙不算什么,就算是个黑鬼也无所谓,只要能太平无事就行!”
“谁对你说要干掉他了?这里有个玩弄手腕的问题。别的都是假的。你会得到你所需要的钱和官方证件的。这都是虚张声势!十年前,他们对我也来过这一手……你要是有钱大把大把地去贿赂,就会让他们忘掉一个星期前要你做的事……追逐影子一样的人物,是要花费时间的。这里的政权不断地在更迭。昨天还是阶下囚,明天就可能成为总统。只要有点外交手腕就行了……”
“他们很快就会懂得,我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你完全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我在雅克梅勒有一座别墅。我安插在那里的姑娘跟一个中央情报局的美国佬私奔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别墅交给你使用。别墅名义上属于特雷莎·鲁伊斯,她是我在圣多明各特鲁希略城里的合伙人。显然,她想在那里干些什么事。如果你对此感兴趣的话……”
“富歇知道这座别墅吗?”
“我不清楚。你放心吧,这里一切都好办。”
马耳他人忧心忡忡,似乎陷入了沉思。该有所作为了。自从到海地一个多月以来,他按兵不动,没有采取任何有利可图的行动。当然,罗什会借钱给他,但多米尼克不习惯与别人发生债务关系。他走近具有英国殖民地风格的桃花心木五斗橱,望着上方的圣多明各地图,仔细地端详起来。
他预感到,如果接受了富歇的建议,生活的车轮将会改变方向。他将得到警方和军队的保护。既然罗什的女友想在圣多明各干点有名堂的事,那他也完全能从中得到好处。
这是再一次走运的绝好机遇。
第四幕
20
“蔗糖、熟咖啡换空瓶、旧锅、废纸。”海地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这里的熬糖锅非常昂贵。
女水果摊贩挡住去路向我兜售。周围一片叫嚷声。一走进童贞街,我就只能在人群里一步一步往前移动。我手里提着箱子,肩上搭着格子布外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我临时放弃了移民警察建议我去住的奥洛夫松旅馆。这是一幢世纪初“好年景”时代的建筑,带游泳池并附设夜总会。从异国情调的花园里望出去,景色极为优美,但这种享受显然超出了我的支付能力。
“博尼什,你可不能乘机挥霍,”胖子对我说过,“别以为部长信得过你,美国佬支付你的出差费,你就能大手大脚了!”
我的双脚在胶底鞋里胀得生疼。我本该穿草底帆布鞋才对。回想起留在、巴黎的人:维歇纳、伊多瓦纳、克洛克布瓦……他们一定以为我正躺在椰子树底下的沙滩上逍遥自在呢。很明显,他们羡慕我。伊多瓦纳于脆当面说我是走运的人!唉,我还眼红他们呢!要是他们看到,我在烈日下挥汗如雨,被人挤得东倒西歪,还要饱尝臭牛肉、烂水果和变质罐头食品的腐臭味,他们马上就会改变看法的。”饥饿的乞丐们向我围上来。我不得不使劲推开他们。
一个小女孩拽住了我的手臂。她那天生鬈曲的短发上,精心地梳出一条白色的头路。数不清的卷发纸上,系满了粉红色的饰带。
“给一个古德吧,先生!”
在我听来,这古德也许就是指我①。我总不能像傻瓜一样,动不动就撒钱布施!我本想取道奇迹街。可事实是,我竟不由自主地来到了殡仪街!
①海地货币名称为古德(gourde)和法语傻子(gourde)一词同音同字,此处系文字游戏。——译者
我很快意识到,体面的旅馆都在太子港的山坡高地上。我这才后悔没去住奥洛夫松。海地使我联想起一座剧院:东池就像那些可怜巴巴的、带家具的出租客房,而楼座恰似平民族舍。一个正儿八经地执行特殊使命的法国警察局侦探,岂能在那种地方下榻呢!好吧,侦探也要违反规章制度了!管它是否超支呢,我要去住奥洛夫松旅馆了!
我凭着直觉向前摸索。我对外国城市已经开始适应了。我离开法国使馆楼,来到圣杰拉尔山高处的卡普瓦街。一条小道隐没在盛开的花丛中。我走了进去。
奥洛夫松旅馆耸立于热带椰林和叶子花丛中,犹如一座掩映在景色优美的丛林中的巴罗克宫殿,突然呈现在我这个侦探面前。我发现,这是一座维多利亚时代渗透着浪漫主义艺术风格的建筑物。它之灿烂炫目,令我惊讶万分。我屏息凝视着它独特的优美设计。正面全部是木雕花饰。四角的骑楼造得纤细轻巧,高耸于镂空的构筑物之上,宛如神话中的飞毯一样飘然欲举。在通向门厅的双面彩砖楼梯上部,建有一个向前突出的讲坛。可是,自从1900年此建筑物落成以来,还从未有过宣道者来此布道。
我的手刚摸到楼梯栏杆,就见一个看门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满脸堆笑,牙床毕露,那副尊容差点没把我吓得半死。他从我手里接过箱子,用恭迎英国女王才有的崇敬为我引路,随后又摇着我的手,似乎我们早就是老朋友了!我大为感动,但也有点惊慌。我盘算着,该付多少小费,才能与这个黑人的热忱和旅馆的规格相当。
走进旅馆后,我尽力驱散自己的担心。内部的装演决不亚于正门和花园。暖色的家具,柳条长椅,墙上那些用粗白布镶边的五彩土风油画,这一切形成了一种优雅的氛围和含蓄的奢侈,使我无法准确估计出究竟应该付多少小费。
柜台侍者白上装上的绶带比海军上将还要多,俨然是个大人物。他矜持地行过礼:
“欢迎您来奥洛夫松,先生。您是单身一人吗?”
我点点头。很遗憾!那点收入不允许我带玛丽丝一起到国外旅游。这会儿,她在勒比克街我们那张大床上想什么呢?
不过,我至少能知道胖子在想什么……他决不会想到今天早上的那番景象:在一遍又一遍乌瞰了时而赏心悦目、时而惨不忍睹的海湾景色后,颠簸的飞机把我扔在泛美航空公司所在的帕维街上了。维歇纳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知道我何时能从大使馆发回告捷电报,好让他手持电文去部长那里过功。出发时,他在奥利机场反复对我说着这事。我勉强听着。可他固执己见,好像是在对聋子说话一样,噜苏个不停:
“你很清楚我的要求,博尼什。一旦你逮住了那个……你就……嗯?”
他激动地按动着肥胖的手指,活像个地下电台的谍报员。
要是见到我住进豪华的奥洛夫松旅馆,他准会拉长脸的。旅馆伙计已经把我的破箱子提在手里。这箱子伤痕累累,缺角损皮。海地海关用白粉笔在箱子上划了一些鬼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符号。
如果逮住马耳他人,我就要换一只硬皮新箱子,好经得起磨损。我在高蒙电影院观看雅克·塔蒂的影片《节日》时,见到过那种式样的箱子。
玛丽丝仔细地把粗布长裤、绿色短袖运动衫、短裤和布袜子放进箱子:这些都是刚从女修院院长路附近的服装店买来的。根据药店老板的建议,她还往箱子里塞了一盒阿司匹林和两管小药片。
“在那种野地方,你可千万不能喝生水!只能用矿泉水刷牙。每次在杯子里放两颗药片。另外,药房伙计还叮嘱过:千万不要在沙滩上或别处打赤脚。所有的海地人都有‘蟹虫’。”
“什么‘蟹虫’?”
“嗨,就是雅司病。一种会感染的传染性皮肤病……”
玛丽丝显得非常激动。我很清楚她在想些什么,但却不敢承认:她常常抱怨说,胖子不该老是疯疯癫癫地派我出远门……昨天,我睡下后,她在我耳边嘀咕道:
“你不是有马耳他人在海地的地址么,那里的警察局完全可以代劳嘛!”
我把这想法告诉了维歇纳后,他跳了起来:
“不行!”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总不见得把我的部门与这些黑人帮相提并论!你是想泄密还是怎么着,博尼什?告诉你:双鸟虽好,在林中,一鸟虽少,在手中。巴黎到安的列斯群岛不过一眨眼工夫。你别太夸张了!我觉得,你对自己的职业已经不怎么感兴趣了。我没说错吧?”
说是一眨眼工夫,哼!除非我是个会蹦会跳的袋鼠!穿越大西洋花费的时间长得要命。法国航空公司把我孤伶伶地扔在皮特尔角。我胆战心惊地登上了一架当地航空公司的双引擎客机。飞机的起落架是固定的,外形也很特别。在太子港机场,我毫无余兴地走下飞机,脑子里反复考虑着胖子最后说的那番话:
“博尼什,要是你把那人和文件一起带回来的话,你就能当上分局长。部长已经向我作过这种暗示了。他对于你在萨尔坦找到的东西很满意。我可看不出那些东西有什么用,但事实如此!他相信马耳他人想利用这些东西搞什么名堂……”
我对此也极为怀疑。马耳他人为什么要为这些毫无用处的文件操心呢?可是,像我这样微不足道的小兵走卒,有什么资格去惹部长们的不快呢?
“您要带内阳台的套房呢,还是要单间?”
奥洛夫松旅馆伙计的发问,打断了我短暂的沉思。
“要单间,”我赶紧申明,决心尽可能减少花费,“最好是带淋浴的,我不喜欢盆浴。”
这也许太过份,但我总得维护穷警察的体面啊。我瞟了一眼柜台角落里的房价表。
“25号房间不错……”我说,“不知是否空着?……”
我很快认定,这是最便宜的房间。海军上将打扮的伙计不乐意地撇着嘴,打量起我来。
“那您就看不到正面风景了……房间朝着花园和圣杰拉尔山。”
“太好了,我就喜欢自然景色。”
这倒是真话,我喜欢冈峦起伏的小山丘。山丘上草木茂盛,布满了羊肠小道,小毛驴在其间悠然溜达。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25号房间对我最合适。
我那张化名里什邦的假护照留在办公室的写字台抽屉里了。我出示了表明警察身份的真护照。伙计圆睁双眼,闪耀着喜悦的光芒。只见他瞥了一眼护照上栩栩如生的照片,便像刚才那个看门人一样,对我露出了恭敬的笑容。我这才明白,在这个独裁政权接连不断的国家里,警察可是个体面人物。
“我兄弟是警察中尉,”他套近乎地向我眨了眨眼。
我指指护照上写着的“警官”一词:
“在我们法国,中尉都是军人。”
“可不是!我们这里也是上校领导着警察局。卡西米尔?送客人去25号房间。”
看门人卡西米尔笑容可掬,重新提起箱子,领我去25号房间。我跟着他,沿着迷宫般的走廊来到三楼。他在一个角落里停了下来。钥匙在锁眼里扭动着。一开门,一股霉陈味扑鼻而来。黑人卡西米尔隐没在黑暗里。他拉开双层窗帘,打开窗户,又升起了帘子。亮光透进房里。我从窗口望出去,看见了热带花园:正是想象中的茂密草木和各种花簇。我已经入迷了。
“通好风以后,”卡西米尔对我说,“您就把窗关上。这样对空调机有好处。”
我扭动了一个冒出火花的开关。空调机的风扇叶刺耳地呜咽起来。
“轴杆有点歪了,”卡西米尔说,“不过大家已经习惯了。”
盥洗室很小,但很干净。房间的家具很合意。一张看来很不错的床,两把柳条椅,一只三斗橱。其实只要一只抽屉就够了。我不喜欢把箱子里的东西全部取出来,这已成为习惯,必要时拎起箱子就能动身。在四周墙上,我又见到了与大厅里大同小异的风土画,只是画面缩小了:龟岛落日,18世纪美洲海盗窝;头顶篮筐的海地妇女;婚礼上的黑衣教士和白纱新娘;最后还有一幅色彩斑斓、充满动感的画:海地角集市。
拿到小费后,卡西米尔走出了房间。我这才开始自在起来。淋浴水管嗡嗡地响了一阵后,栗色的水流才渐渐变清。水忽冷忽热。我很快恢复过来了,尽管仍感觉很累。长途旅行弄得我精疲力竭。时差变化太累人了。我横倒在床上。当我醒来时,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该上警察总署去一趟了。胖子通报我抵达此地的电报肯定已经到了。
21
“亲爱的朋友,”吕克·富歇说,“我决不会像白人对待我们那样来侮辱您。白人总把我们当成荒岛土著、化外之民。”
见马耳他人想要提出异议,他严肃地用右手一挥制止了。他正玩弄着一只饰有海地共和国国徽的齐波牌釉彩打火机。
假如多米尼克不是个久经考验的硬汉子,面对细眼镜架后面那直视而专注的目光,他肯定要被吓倒的。那眼镜架和打火机一样都是钢制的。看来,富歇存心要用硬梆梆的金属物件来向对方显示威势。马耳他人明显地感到,这位吕克·富歇是个多疑的人。他们互相对视着。井井有条的办公室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里决无温情可言……
“我钦佩您的眼力,部长先生,”马耳他人终于开口了,一副贵族气派,“我很欣赏您的精确和技巧……您是怎么猜到的呢?”
对方那黝黑的脸上闪亮起来。晶亮的皓齿堪可与闪烁的目光相媲美。
“习惯问题!而且‘猜’这个同用得不确切。我只是作逻辑的推理,如此而已。我们这些黑人也常在动脑筋的,不管你们是怎样想的……我根本不需要靠伏都神的指点来揭穿您。您犯了一个错误:您选错了假国籍。也许您还根本不知道,我们的朋友马里亚尼不喜欢英王陛下的臣民?他们不允许他在英国人的地盘上活动,甚至还关掉了他在巴巴多斯的一家夜总会。所以,要是您处在我的位置上,对马里亚尼先生接纳一位十足英国化的绅士,您会怎样想呢?”
马耳他人听着富歇这番因自负而带点戏弄腔调的表白,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看来,很可能是罗什手下的雇员告了密。这位可敬的国务秘书想必到处都安插了耳目和走卒!雇员?恐怕是女的吧!
约瑟芬鬼鬼祟祟的目光早已引起马耳他人的怀疑。但他认为:这姑娘如此年轻,不可能扮演B级影片里的女间谍角色。看来是错了。她很可能翻过五斗橱和床头柜,发现了假护照……似乎是出于偶然,她还负责上午餐,送烤猪肉和辣味野禽……当马耳他人被辣椒呛得咳嗽不止时,约瑟芬肯定听见了罗什说的话:
“我本该事先提醒你的,多米尼克。吃点米饭吧,别马上喝酒。”
部长没有打断马耳他人的思路,给他时间考虑。
“您的名声是明摆着的,”他又说,“您很聪明,不难猜出我是怎样洞察一切的。我从机场登记卡上发现您填了假身份。我很快得知,您是从布鲁塞尔启程的。只消问一下伦敦方面,就可以断定:根本不存在什么威廉·卡林顿博士。正巧,我仔细地研究过敬爱的总统马格卢瓦尔上校邀请的全部客人名单。我想知道马里亚尼的这个化名朋友究竟是什么人……您已经是新闻人物了,多米尼克·坎布齐亚……我在定期送到这里的法国报纸上认识了您。何况,上面的照片远比我们本地报纸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