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语娃娃-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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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一位同行。”斯皮德会心一笑,带两位女士上楼,“你们的起居室就在上面。”
“嘿,两位,这是个度假,别把气氛搞得这么糟。”艾尔米为难地撅起嘴巴。
琳达则轻抚她的肩膀以示歉意。
“这里就是起居室,那边是浴室,啊,楼梯口还有一个,喏,钥匙,我可能经常不回家,你们大可随心所欲。”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啊,说到这个,现在还有个朋友住在这里,呆会儿你们会看到他的。”
她们的确会看到他的,因为早在上楼之前,艾尔米便注意到徘徊在空中的钢琴曲——亨利八世写的《冬青树郁郁葱葱》。
……
杨克很少参与搜查工作,多数原因来自他本身的不擅长,少数是他人窃取了他的脑力成果,使他丧失了机会。
这一次,汉考克“大肚”地邀请杨克同去搜查文森特。弗朗西斯的住所。
这举动,让梅尔逊琢磨了好一阵子却不得要领。
杨克坐在自己的车里,半路上拨了个电话。
“杨克?”
“是,是我,我在办案子,搜查某人的住处。我忽然想起你,不放心所以打个电话。”
“我很好,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出什么事情了?”
“呃,关于弗朗西斯先生,我想说……”
“文森特?你怎么又提起他,你还想着那天下午的事情?我跟你解释过了。”
“是,对,我是说,文森特他……不,没什么,我明白,他需要帮助。”
“谢谢你的理解。”卡瑟琳这句话说得冷冰冰。
杨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略带抖动地慢慢呼出来。
“你在开车对吗?小心点儿。”
“好,我会注意的,好的,那么,挂了吧,早点休息。”杨克合上电话,一只手把捏额头,他还是说不出口,关于文森特成为嫌犯的事情。
持枪的人做事,和戴着手套拿着镊子的人做事,风格迥然不同。
三位侦探快步冲上楼梯,身后跟着两名警员。
“在外面等着,告诉外面的人,注意逃生楼梯的动向,”汉考克举起枪,站在房门的一侧,对梅尔逊点点头。
梅尔逊半个身子倚着门,“弗朗西斯先生在吗?”他敲敲门。
半晌没有回音,两人交换个眼色,汉考克冲随后而上的公寓管理员说道:“把门打开,然后退在一边。”
“悉悉簌簌”一阵钥匙的碰撞声过后,三个侦探冲了进去。
汉考克和梅尔逊分别搜索两边的客厅,杨克走进厨房。
“没有人。”
“没有人。”
“该死,这家伙逃了。”汉考克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扯开阳台上的大窗帘,对着楼下的警员摆摆手。
杨克环顾四壁,又把目光落在靠着卧式门边的吸尘器上,若有所思。他随后缓缓走到沙发边的茶几上,拾起上面皱皱巴巴的报纸。
“这是什么?”梅尔逊靠过来。
“头版新闻,关于我们发现的第一被害人,文森特确实可能逃跑了,或者他在关注被害人的动向。”
杨克又想起了和凯瑟琳的那通电话,他不希望文森特是凶手,一点也不。
他随后打开吸尘器的盖子:大量的灰尘杂糅一起,结成一个个毛球;还有一些污物;却没什么有价值的玩意儿。
房间内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气味,侦探们怀疑文森特用消毒水处理过血迹。
“叫见证小组过来,查找那些被消灭了的血迹。”
“是的,侦探长,”电话那头传来警员毕恭毕敬的声音,“还有个发现,文森特在花旗银行的卡里显示,他在最近购买了一张机票。”
“什么时候?”
“三天前。目的地是,迈阿密。”
迈阿密……琳达。罗莎莉的度假地……
他开始尝试莫扎特的《将B大调奏鸣曲》。乐音告诉他,他与这架钢琴还不够彼此熟悉,但琴键对他手的反应告诉明眼人,它很快会跟他融洽起来的。
他的左手不是很灵便,所以挑剔的人,便能从音符的强弱听出少许端倪来。
他谈到第二乐章时,试图追加两个乐句,但被身后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
“请进。”他柔软又纯正的美音从翕动的嘴唇里跳跃而出。
房门开动,带起来窗外的海风,鞭挞着烛光,吹得蜡泪涔涔低落,差一点熄灭。
“为什么不开灯,而用蜡烛?”艾尔米问。
“这个……呃,我的这位朋友有些小秘密,但我不好说。”
“没有关系,”那人在落地窗边、钢琴后面站起来了,背靠着夜晚的新鲜空气。月光和飘曳地的烛光晃动他的身影;优等精致玻璃杯里半装了酒红色的液体,闪现了极品红宝石般的神秘;海风略带了咸味,飘过却恰到好处地混合了酒的醇香,嗅觉敏感的琳达在门口就可以嗅到。那人缓缓地开了口,“那没关系的,我的好朋友斯皮德大概不愿意揭露他人的伤疤——他的为人,与他所做的工作是截然相反的。不过我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的左手有些残疾,”他说到这里,便靠着黝黑的,泛着银光的海岸,抬了抬他的左手——一个奇特的,凹凸不平又坑坑洼洼的轮廓,“为了不影响别人的情绪,我一般都把它藏起来。你可以开灯了,斯皮德。”
两位女士觉得既神秘又少许的恐惧,当然还有微弱的兴奋掺杂其中。不知不觉中,房间就亮起来了,多少有些刺眼,眨眼过后,她们不由自主地又将视线汇集在那左手上——却遗憾地发现,除了一只漂亮的黑色皮质手套外,在看不到别的什么了。
她们便又去看他这个人。
“容我介绍,女士们,这位是我的朋友赛斯。沃勒先生,为陆军部工作,担任最高心理鉴定长官。我们的相遇源于去年的案子。”
赛斯。沃勒对着他的朋友热情地笑起来,而后把身子从钢琴后面绕出来。他以矫健的步伐和悄无声息的方式走近他们,站在那两位女士面前,温文尔雅地伸出右手。这时候,他似乎比刚才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他长得不漂亮,即使从最为宽容的要求看来也谈不上英俊:单眼皮,小嘴巴,脸颊谈不上很瘦,不过颧骨很高,肤色接近白人,鼻梁高挺。可他的乌黑的眼珠和纯正的一头黑发——此刻在眉间两侧整齐地分开,仍然确定了他是个东方货。或许有一点混血?这一点没人知道。
他的身高于斯皮德相仿都是将近6尺。然而他的年龄,却顶多三十出头,这和斯皮德对他的那一通官方成为比起来似乎有些不大搭调。两位女士能想象,他和他的同事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能多么地光彩照人,斯皮德是不会信口开河的,这男人比他的工作群的平均年龄至少小了十岁。
她们一一和他友好的握了手。
而后,斯皮德决定,四个人不应该干巴巴地在这里咬文嚼字。他提到市区里面可以容纳5000人同时入住的超豪华宾馆,那里三层的餐厅实在叫人流连忘返。
在出发之前,女法医琳达的手机响了,电话是杨克打来的。
在场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一次工作性质的“攀谈”——依赖琳达那紧锁的眉头。
“你那边度假还好么?”杨克结结巴巴地问道。
“别说蠢话,”琳达这样的开场白引来剩余三人的轻笑,“我知道你不会为这个打来电话,说说那个案子。”
“唔,对,关于案子,我们找到了合适的指纹、体液匹配主人,文森特。弗朗西斯。”
“那是谁?”
“……你不知道?”
“废话,我当然不知道。那是谁?”
“一个畅销小说作家。”
“你看小说?是的,对,你当然看,我知道那个人了。你的偶像,对吧?不过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电话太长了,便回头对着她的伙伴们伸出一个指头,“很快就好。”他们宽容地对她点点头。
“我们搜索了他的住所,但他不在那里了,现场可能被清理过,目前还没发现什么痕迹,不过我们很快会派出SCU过去检查的……”
“长话短说。”琳达不客气地打断他。
“他不在这里,文森特不在,我们知道他买了一张机票,现在很可能人在迈阿密。”
“在,迈阿密?”
“对,他在迈阿密有一所房产,我有地址……但,我不建议你去找他。”
“当然,我是法医,谢谢你不必要的提醒。”
“是,稍后我会把照片传到你的邮箱。”
“没有必要,难道我不会自己在互联网上搜索吗?”
“啊……也对……”
“好了,你给我传过来吧。晚一点时间,我会去看的,别期待什么回复。大家都在等我,挂了。”
琳达合上电话的那一瞬间,她就有些后悔?为什么,为什么她喜欢用这样近乎粗鲁的口吻对杨克说话呢?杨克是个好人,她心知肚明,为什么还要这么对他呢?
“琳达?”赛斯。沃勒开口了,“你多久没有约会了?”
“什么?”琳达倍感诧异,“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你对男朋友的态度,唔,简直像看到了鳄鱼,好了,玩笑而已,”斯皮德打着哈哈,“女士们先生们,别在门口逡巡不前了,照这个速度天亮也到不了。”
“那不是我的男朋友。”琳达迫不及待想要辩解。
“我知道,他不是。”赛斯扶上两位女士的肩膀,“快走吧,我们的司机快发狂了。”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琳达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个约会?
他怎么知道?
……
VOL 15 施洗者
这一天的更晚些时候,一行四人回到了斯皮德位于海滩边的住所里。应两位女士的要求,赛斯。沃勒又弹了几支曲子——在烛光下,和聆听者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艾尔米的心里一阵冲动,甜丝丝、暖洋洋的。这个人挺不可思议,她本人是个虔诚的学者——一个宗教家,因而便真切地认为,人的能力是很有限的。而今晚,坐在不远处的这个中国男人则在不经意间新手流露出他的多才多艺。晚饭时候,经由斯皮德的介绍,她们得知赛斯对近两年几起大案起到过不可小觑的推动作用。饭后的活动——在一家充斥了嘻哈风格敲敲打打的俱乐部里,伴随着年轻的黑人DJ几近疯狂的切进曲调,赛斯则无所顾忌地轻轻摇摆他的臀部晃动起来。而现在,他在带领她们进入古典的音乐殿堂……
作为初次见面的朋友,他,无可挑剔地带给了众人这个令人难忘的美好夜晚——可他当然也并非尽善尽美——关于那只左手,他曾经简单地做出解释:“我不知道该怎么行动,这是一种基因病。有人说突发的诱因是我5年前遭受了枪击,对此专家们也没有定论……一些人认为我不会活太久,另一个说法则是这变异不一定寿命。斯皮德认识几位出名的学者,我本打算过几周请他介绍过去看看的,在这里幸遇了你们……”这番话,略为安慰了女士们好奇心未果的急切心态,他随后又说,“只是我仍然无法让你们看到它,以避免影响睡眠。”
人不是完美的,当赛斯全心投入时候,就闭口不言,一切情感都灌注到乐曲当中——可惜琳达和艾尔米对音乐并不在行。他依然全心投入,直到一丝困倦萦绕在两位女士脸上,某个乐章结束,斯皮德便建议她们该去休息了。
“我可以使用你的电脑吗?”斯皮德下楼前,琳达这样问道。
“当然,想用多久用多久,跟我来。”
斯皮德把琳达带进书房,转身离开后,碰到走出来的赛斯。沃勒。
“去海边散步?”
“嗯。”
“不介意有人相陪吧?”
“事实上我介意,据我所知,你明天还有工作。”
“呵,你是对的,”斯皮德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晚安,伙计。”
“晚安。”
海滩上,一对男女飘摇而过。
他听不到他们低声说些什么。
他们牵着手、光着脚,走向最靠近海边的木屋边,款款地坐下,亲密地交谈。而后,脸与脸靠在一起。
对着他们的背影,赛斯。沃勒涌出一丝笑容,然后继续走他形单影只的路。月光下,海风中,渐渐便只剩下一串模糊的足迹。
电脑前,琳达打开邮件,盯着文森特标有序号的半身像看了半晌。
过了一会儿,她在回信窗口下,踌躇不决地敲下几个字符,“谢谢你,杨克。”然后又把它们飞快地删掉了。
灯关了,琳达向着明亮的走廊走去,“砰”的一声过后,这房子里漆黑一片。
……
在大约两小时前的普利茅斯。汉考克侦探长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圣经》中的情节。
大体来说,有两类人会对《圣经》感兴趣。一类是对宗教有兴趣的人们。宗教在人类社会中已经形成了几千年,它不仅仅是一部分人的信仰,而且深深地影响了整个人类的文化。所以自然会有人对《圣经》感兴趣,他们也许只是把它当作众多历史书籍中的一部,但他们渴望获知这本被数十亿人传诵的书籍究竟写了些什么?
另一类读者则是基督教徒,有的也许刚刚信主,谈不上什么宗教背景;《圣经》对他们来说是一本刚刚打开的教义——一块没有经过仔细勘查、备有被绘注在地图上的神秘领土;也有些是信主多年的教徒,他们成天虔诚地诵读《圣经》,然而有一天他们忽然发现,他们所读所看的,不过是那些流传数千年,辗转被译成多种语言的字句而已。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汉考克先生并非上述的这两类。《圣经》对他而言只是一种保守的家庭所灌输下来的知识——不过就是一些形成了深刻记忆烙印的字句而已。
有时候,利益才是汉考克的宗教——在这一点上,他和地方检察官是处于同样阵线的。
地方检察官并不在意人的冤屈与否,他们更喜欢用一次法庭所消耗的纳税人的钱财来作为衡量一个人善良或是邪恶的标准。这是一种法律性和社会性的考虑,当然也没什么可嗤之以鼻的。通常上,多数刑事人员不太喜欢与他们“同流合污”,汉考克先生则是一个例外。
是什么触发了汉考克先生的这般情怀呢?或许是年轻时候的刚正不阿在检察官那里碰了钉子?也没准儿是为了主持公正,他在某次庭审之后,发现了新的强有力的证据,从而推翻了先前对嫌疑犯不公平的控诉,也因此浪费掉了纳税人的百万美元,受到检察官的警告?关于往事,我们大可不必追究,但习惯中,人们更愿意相信,是美国所谓公正和平等的法律制度,毁了一个警察原本年轻而正直的心。
汉考克警长不再年轻,更多的时候,利益是他的信条——这一点与地方官员不谋而合,而《圣经》,则是大脑里还活跃的只言片语。
由于上述的共同性,汉考克先生很快便搞来了搜查证;而在这一天里,他们也确实突击了嫌疑犯文森特。弗朗西斯的住所;这些本都是值得庆贺的事情。汉考克还是高兴不起来,嫌疑犯没有找到,而且那家伙可能跑到迈阿密去了,这是个麻烦,他不能等待犯人乖乖地自己跑回来,他得跟那边的警方“合作”——这是个讨厌的字眼——他得跟他们合作,别无选择。
所以,当这一天的最后时刻,太太打了电话说起那个邀请的时候,他原本是没什么好气的。
可汉考克很快便换了一副嘴脸,因为这是出自新凤凰大剧院的舞会邀请函,新凤凰大剧院,这不是毫无来头的人便能参与其内的——全副武装到牙齿的,装备比警察还精良的保安人员会轻而易举地将你拦下,并甩给你一副大义凛然的眼神,警告你下一次擅自闯入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当汉考克先生又窥到什么契机的时候,他便换了一副嘴脸,欣欣然同意了。
当汉考克先生看到雷那德。布莱恩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就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圣经》里的某个故事。
这个已经记不住章节的故事里包括了两个人物:
第一个便是施洗者约翰,在四部《福音书》中都讲述了施洗者约翰的布道情况。他是个修道者,身穿骆驼毛的衣服,腰束皮带,膳食很清苦,只吃一些蝗虫野蜜。为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