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语娃娃-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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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是……”杨克按住话筒，悄悄地说，“斯皮德打来的。”
沃勒仿佛没听见，继续他的涂鸦。
“唔，是的，”杨克继续说道，“沃勒？啊，他不在，你为什么不打他的手机……哦，好吧，那么我来转告他好了。”
杨克木讷而又呆板，不过，偶尔，他也会突如其来地活动一下大脑，弄出些滑稽的小手腕来，这一次就是这样。把斯皮德告诉他的每一句话，都假装没听清或许要确认般地重复一遍，好让沃勒也能听出个端倪来。
“是么？两个同一天晚上发生的案子？”
“唔？你是说，文森特在一个女孩的带领下，闯进了别人的房子？”
起先，杨克多半是带这些玩笑的意味，可越往下听，他的表情就越凝重。
沃勒在这期间，始终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通电话的最后，杨克说道：“谢谢，斯皮德，这些事情很有趣，你能不能把那张肖像传给我。”
几分钟后，传真机一阵响动，有幅图画被弹了出来。与此同时，沃勒也完了工，将手中的纸板飞过去，扔在办公桌上。
“对照一下吧。”沃勒叹了口气。
杨克拿起两张图画——一张是沃勒手绘的，一张是传真过来的——一样的女孩子，黑色的头发，白种人的脸孔……杨克的瞳孔倏地放大了——那女孩他见过，他们都见过。在那幢会爆炸的凶宅里，那个挂在一楼的女孩画像。
“我凭着记忆试图再现她，”沃勒点燃一支烟，“不过这对我来说有点困难，因为爆炸那一刻的变化对我的印象产生了冲击。所以我很难把她画得像原来一样，要么太胖了——受到爆炸冲击波的瞬间影响；要么太瘦了，我修正得过了火，现在，差不多是原样了。”
“就是这个女孩，找到了文森特？”杨克迷惑不解。
“那我怎么知道？反正她是个重要人物，但我不认为我们能找到她。”
“这话什么意思。”
“她被画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是死人的毫无生气的眼睛，要不然，她根本不曾活过。”沃勒忽然跳起来，“找所有文森特高阶书友会的成员，我他妈的从不记得文森特用打字机写书！”赛斯。沃勒，终此一生，第一次骂人，也是唯一一次骂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叫文森特改变了习惯，什么人对这部书稿情有独钟。弄明白其中的联系！”
……
这工作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准确地说，杨克和沃勒发了疯似的坐在电脑前，埋头干到下午两点，但是一无所获。他们在网络查找所有的文森特书友会网站，得到了一些名单——可全是一些化名——虚拟的身份对他们来说屁用没有。在最后的一小时里，沃勒万般无奈下，克服了一些麻烦念头，给一个名叫绰号“那加”的女人打了电话。
“帮我破译所有的文森特高阶书友会成员身份，一份详细的身份和工作档案，可以吗？”沃勒开门见山，但杨克从他的口气中，还是听出了征询的意味。
“亲爱的，你有多久没有联系我了？唔？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可不太好。”听筒的那边传来了女人的娇嗔。
“是啊，忙完手头的案子，我会去看你的。不过，你的工作进度，会影响这案子了结的快慢。”
“哦，‘情人’，你就是这么诱骗一个爱慕你的女人为你工作吗？”
“好吧，如你所愿的一切，竭尽所能地感谢你。”
“很好，成交了。”
……
不到一小时以后，那加完工了。杨克从传真机里抽出一张又一张文件。
“律师、医生、教师、学者……唔，一应俱全，”杨克注意念叨，在最后一张文件上愣了愣，“啊，还有……一个职员。总共11人。”
沃勒好奇地打量着杨克这个小小的变化，“我的朋友，你的脸上从来瞒不住任何秘密。告诉我，最后一个是谁？”
“是……凯瑟琳，呃……”
“凯瑟琳……”沃勒也有些踌躇，“凯瑟琳……噢，我想起来了，第一个书友会成员，算得上元老级别，我记得她。”
他当然记得她……在他和文森特还在精神病院里做“卧底”的时候，她的出现就差一点搅了局。
“有人的帐户里存在不寻常的资产流动吗？”沃勒忽而一转念，“杨克？你认识凯瑟琳对吗？”
“啊，唔，她，是我的女朋友。”杨克羞涩地抓挠头发。
“是吗？那不错，”沃勒打趣道，“不错，你应该就是从她那里听说我的，她最早认识文森特——作为他的第一个书迷。唔，有这样的女朋友，是不是经常被欺负？”
两人随即大笑起来，“很不幸，我目前没能从户头上看出任何异常。”
“没有么？”沃勒吃了个钉子，“那么，个人资产保险呢？有没有人在一年之内对两年貂绒大衣进行过投保。”
“没有……”杨克在滚动屏前瞪圆了两眼，“没有……都没有记录。”
“好吧……”沃勒又窝进了沙发，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你想到了什么，敲诈勒索？”
“也许吧。”沃勒不置可否，工作一无进展，他思索着哪里出了错。
“唔，凯瑟琳经常提到文森特，当然还有你，也许你更加神奇。”
“哦，行了吧，我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早该问起这些，”沃勒随口应答，“而不是现在。”
“也是，”杨克犹豫了一阵，他不善言辞，同样不善于忍住心中的秘密——何况这秘密已经憋了很久，“她跟我说过，你的失踪，还有那个医护人员的死。”
“哪个？哪个医护人员？！”沃勒忽然来了兴致，他感到有些东西不大对劲。
“你不知道吗？还是，你不愿意说起那些事？”杨克睁着迷茫的大眼睛，从座椅上转了过来。
“不，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指什么。谁死了？”
“一个医护人员，在你失踪的当天被人杀死了，你不知道？”
“不！”
“叫什么来的，让我想想……呃，记不起来了，反正是个黑人。”
“黑人？！伯尼？”
“对，是叫这个名字。他的眼球被挖出来了，死状凄惨。”
“伯尼死了？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失踪了啊……”杨克的玩笑没能说下去，他盯着沃勒含混着恐惧的表情，大致就是那个样子，眼睛了闪烁着困惑和惊异，嘴巴张开了，脸部肌肉全都绷紧了。
“我失踪了，是的，伯尼死了？凯瑟琳是怎么知道的？”
“文森特亲口告诉她的，何况还有媒体报道。”
“找到这份报道。”沃勒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他依然窝在沙发里没有动，他的表情也和刚才一模一样。
……
1995年10月20日波士顿邮报：“本报记者近日采访了弗朗西斯先生……关于他的创作灵感是否源于两年在前麦迪逊精神病院那起轰动美国的失踪事件这一问题，弗朗西斯先生闭口不答。但是，从他当时的表情看来，那次的事件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这一点从他之后离开心理学研究所可以窥见一二……让我们反观文森特八月份的处女作《眼球》——却和私下的那些传闻挂上了钩。据一些业内人士以及文森特的资深读者吐露，文森特的创作灵感正是受到那起失踪案连带的医护人员被害事件的影响。据说，当时的黑人值班护士被人残忍地杀害在值班台上，这是否就是来源于真实的创作灵感呢……”
1995年6月22日快艇报：“麦迪逊警察局开了锅！昨晚连环杀手从精神病院逃离，同时失踪的还有一位潜藏在精神病院的年轻心理学者。据说这一次的潜藏行为是为了调查精神病医生的判别能力，警方对这样的一次‘卧底’不置可否，当务之急是寻找到在逃的杀手，以及失踪的学者。对于后者的生还可能，警方不愿做出评论，但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情况不容乐观……”
“两分报道的差别是什么？”
面对沃勒这样的置疑，杨克感到费解，“一目了然啊，6月22日的事件报道中并没有提到伯尼的死，但10月20日，采访文森特的报道则提到了这件事。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伯尼还活着，或者……”沃勒打了个寒颤，“得抓紧时间了！你去文森特家考证这各分歧，我去别的地方，下午五点前，在警局碰面。”
沃勒不顾发呆的杨克，已经冲出了办公室
……
沃勒按照地址，找到了曾经出售给文森特两件貂绒大衣的商场。然后，马不停蹄地在庞大的商场里逡巡了很久，总算找对了柜台。
服务小姐对于这位客人的奇怪要求而深感茫然，直到沃勒亮出了证件，“为了一宗谋杀案，”他解释道。
于是，那服务小姐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把他带到值班经理身边。接着，值班经理又把他带到了电脑档案室。
“探员先生，您需要出售这两件大衣的记录，对吗？”值班经理亲自坐在电脑前，“完了事，您得去那边登记一下，以免出了差错，我担待不起。”
“当然，谢谢你的合作。”沃勒开始了他焦急地等待。
几分钟后，值班经理说道：“弗朗西斯先生购买了那两件大衣，不过，在第二天，他就返回退了货。”
退货……怪不得没有人收到这份礼物。
“是现金退货吗？”
“是的，探员先生，现金退货，应客人的要求，同时，多数情况下我们也是这么做的。从公司帐户化帐比想象得要麻烦一些。”
现金……8万美元的现金……可没有人收到这笔钱。敲诈吗？不大对头……
杨克与沃勒的会面，比约定时间要早了许多。当沃勒和值班经理磨蹭的时候，他的手机就响了好几回。现在，他终于可以接听了。
“文森特不在家，不在普利茅斯的这个家里！”杨克上气不接下气，“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有搜查证吗？”
“没有，去申请一个？”
“不，等我过去！”
……
赛斯。沃勒，一反常态，使用极为粗暴地手段——一脚踹开了紧锁的房门。
损坏的半个锁头无力地耷拉在门框边，他和杨克，互相掩护着，进入了房间。
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如这房间被查封的时候一样，这里没有文森特回来过的迹象。
沃勒立刻拨打了给律师肯的电话，“你和文森特是几点分开的？”
肯被对方的突如其来弄得怔住了，花了好一会才整理完情绪，“呃？差不多正午时候，怎么了？”
“文森特不见了，他跟什么人出去了，你知道吗？”
“不，但是在我的办公室里，他接过一个电话，不久后离开的，我不知道那是谁打来的。”
“谢谢。”沃勒不等对方再说话，就合上了电话，一屁股坐在洗手间的浴缸边上。
杨克，被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行动搞得莫名其妙，他半靠在浴室门框边，突然注意到夹缝中的一个小物件。
“还记得斯皮德说起的吗？关于伪造指纹的事情。”杨克蹲下来，细长的胳膊在夹缝摸索一阵，把那个小东西够了出来。
“记得，”沃勒盯着那东西——一盒小小的防漏涂料，恍然大悟，“原来就是这东西。”
杨克把小盒子拧开，里面赫然是一枚拇指指纹。
“文森特的指纹，原来如此简单。”杨克开心笑出了声，“文森特的浴缸漏水了，于是打电话找来了一个修理工。那个修理工帮助文森特一起堵住漏洞，使用这盒涂料，然后，这盒涂料便自然而然地保存了文森特的指纹……”杨克忽然笑不出来了，“不对啊，这东西应该在凶手手里，为什么回到文森特家里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沃勒的表情凝固住了，“现在的问题是，文森特去了哪儿！”
沃勒急切地寻找他的香烟，发现它被搁在左面的口袋里了——奇怪，他什么时候无意间放在那边的？他的左手不大灵便，费力地取出那包骆驼。同时，有个小小的柱状物，也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起来。
杨克俯身把那东西捡起来——一支口红？！
“啊，谢谢，”沃勒解释说，“汉考克的死亡现场，这类的口红，我随手在商店买了一支……”他沉默了，盯着杨克的眼睛，沉默了。
“凯瑟琳，我记得凯瑟琳有这个牌子的口红……”杨克喘着粗气，拿着口红的手不住地抖动起来，“她有这样的口红……”
……
当晚八点，普利茅斯警察局沸腾了。
凯瑟琳的电话无人接听，家里空无一人。
沃勒窝在沙发里，两条腿搭在茶几上，不停地用鞋跟磕打着桌面。杨克则在办公室里来回地溜达，时而用力地扯动头发。
所有的警员都被派出去了，沃勒在两小时，通过杨克发出了命令：全部的警员，在全城搜索所有废弃的空屋。
办公室的电脑屏幕上，闪动着普利茅斯所有空屋的标志，一共268个，按照他们的速度，大概得找到天亮了。
“我们走！”沃勒再也坐不住了，“去碰碰运气。”
……
当晚九点，斯皮德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普利茅斯警察局，整幢大楼空空荡荡，除了接待人员。
最后，他在停尸房里找到了琳达。
后者很不客气地抱起双肩，“你怎么回来了？”
“沃勒和杨克在哪儿？”斯皮德顾不得多想，一把抱住琳达的肩膀使劲摇晃起来，“他们在哪儿？”
“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来道歉的，够了吗？”斯皮德拉起琳达往外就走。
“往返普利茅斯和迈阿密的两张机票，就为了干这个？我倒觉得一份书面文字更有诚意。“
斯皮德对此并不介意，“通知S。W。A。T没有？！”
琳达恍然事态的严重，“没有，”她直愣愣地回答，“有这个必要吗？”
“给我电话，快点！”斯皮德大吼起来……
沃勒缓慢地驾车从一个街区穿向另一个街区，所有的警察，都接到了这样的指示：他们要小心翼翼地在距离地图上空屋半条街的位置停下车，然后注意脚下尽可能少弄出些响动来，慢慢地靠进空屋。想办法不出生息地弄开门，在一楼简单地查看一下，如果发现经过了特殊的布置，那么立刻通知侦探长。
这工夫，沃勒又想起了一个细节，便对着警线电话吩咐道：“目标空屋的附近，很可能停着一辆红色宝马Z系，不，不一定是红色的，不然警察早就找到了，它可能早就被涂上别的漆色，为了便于掩盖，更有可能是棕色——就像斯皮德当时在空屋附近发现的痕迹那样——也有可能被再次改换颜色，比如说黑色。”
杨克捅了捅沃勒，没有说话，后者把目光顺着那方向望去，瞬间摒住了呼吸。在他们不远处，就在沃勒这样吩咐过之后，两人看到了一辆黑色宝马。
手提电脑地图显示，在这条街区的尽头，大约500码远的地方，有一幢废弃空屋。
两人下了车，慢慢靠近那辆宝马——深色的反向玻璃，他们看不出里面有些什么。
两人继续前进，一路轻轻地小跑，来到空屋面前。
几乎是一到这里，杨克立刻就想起了那令他和梅尔逊头皮发炸的窒息感。他片刻的犹豫，沃勒已经抢在前面，戴着手套的左手扶住了门把手，轻轻转动，门是锁着的。
两人围着建筑转了一圈，窗户都是钉死的，他们该怎么进去？
最后，沃勒停在了一处稍显松动的窗户附近——那里早就没有了玻璃——取而代之的是横七竖八钉着的木板。
沃勒把他那异化的左手顺着小缝隙插进去，随后，左手像一支钳子，死死扣住木板，硬生生地将木板连同钉子拔起来。
生锈了的钉子发出“吱扭”的响声，沃勒连忙止住了手里的动作，房间里并没有动静，一丝汗水划过额头。
就这样，沃勒一块又一块的慢慢把所有的木板拆了下来，“小心点”，他在杨克脸侧耳语道，“可能还有钉子，别扎到自己，也别弄出声来。”
沃勒在前，杨克在后，两人费力的通过窗户，一只脚刚踏进屋里，就有一双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还是那个女孩，仿佛是墙壁中不可分割的�
![娃娃-茉茉茶[第一部]封面](http://www.iixs.net/cover/noimg.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