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爱情-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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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强奸了?”她忽然迸出这句话。
冉旭感到了后怕,他的眼前晃动着处女的鲜血。
“你的意思……要去保卫科告我?”他中气不足地问。
江雨夜摇摇头:
“这是我自己愿意。我早就看上了你。”
冉旭的思维发生了阻塞:
“早就看上我?可你……你看上了我什么?”
“看上你是全班最坏的男生,你的眼光随时随地在剥女生的衣服,你骗不过我。”
“嘿,怪了,你怎么不看上高贵的,比如、花冲那些人。”
“我就是不要高贵。”
“可你自己好象很高贵呀。”
没想到江雨夜挨了一刀似地叫起来:
“我不高贵!我他妈仇恨高贵!我想堕落,我想当卑贱的小市民啊!”她突然
呜呜大哭,身体抖动如风中落叶,吓得冉旭想捂她的嘴,她一偏脑袋甩掉了。“你
今天假如不是这样强奸,不是抓着我的裤子就往下扯,而是先给我亲假模假样的谈
情说爱,我转身就会离开肾一我要的就是堕落啊,我要谢谢你帮我堕落啊,冉旭啊……
呜呜……”
冉旭在一旁眨巴着眼睛不知所措。我的奶奶,他想,原先以为我就是世上最坏
的大学生了,想不到与这个美丽的女同学相比,还只能算是小儿科。
她是婊子,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婊子。
他有些怜悯地搂住江雨夜苗条而丰满的身体,她感到姑娘主动伸出手,把他的
腰紧紧地箍住了。
在那个初试云雨的夜晚之后,江雨夜象是石头滑下山坡,只要遇不上强大的阻
挡,就只能随着惯性飞速向下跌落,一直到被黑暗的无底深渊所吞没。
那晚回到宿舍,她咬着被子哭了半夜,她不能回忆冉旭捅破她身体刹那间的感
受,那是刺刀的穿刺,是干钩大锤的劈头砸下。阴部的疼痛使灵魂更加疼痛,悔恨
如石板下面的小草,顽强地要拱破压力冒出头来。
但就在此时,父母的面容出现了,“你是高贵的人,我们的女儿不能与市井为
伍!”“假如你与小流氓搅在一起,我们就不认这个女儿!”哈,好啊,我现在与
小流氓搅在一起了,我不是你们的女儿了,我他妈盼望的就是这个:
怀着对父母不共戴天的逆反心理,江雨夜的放纵就成了加满汽油的赛车,只能
向前,决不后退地疯狂激进。常常是她主动找到冉旭,要冉旭在树丛之中一间小屋
的废弃多日的台球桌上,在傍晚时游人如织但天黑下来后便异常安谧的荷花池畔,
与她疯狂地接吻、性交。她甚至在学院茶房旁边一张长条椅上,要冉旭搂着她,天
不怕地不怕地完全褪下她的上衣,闭着眼,嘴唇微张,将两只翘硬丰满的乳房送到
冉旭的唇边;那时候,时间尚早,生物地理系大楼上的灯光,分明地照过来,三五
成群的学生,说笑着从几丈开外的大道上走过,而她感受到的,却是一种逼近犯罪
边缘的强大兴奋。
不过她从未品尝过高潮的快感,每当赤裸出洁白的身体,她就一动不动,任由
冉旭在她的身体上疯狂,她的灵魂似乎与肉体奇怪地分裂着,肉体在承受着男人的
挤压时,灵魂却在上空冷静的旁观。
两个星期后的一天,在半月湖畔,冉旭的身子发疟疾似地猛烈震动几下,就一
滩烂泥似地轰然软倒在她的身上,然后喘了一分钟爬起来,专心地在一旁系裤子。
“哎,”江雨夜弄不明白此时为何要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冉旭的表情分明有些疲倦。
“你不懂我说的什么?”她有点娇嗔,又象有点生气。“你把一个全校最漂亮
的女生弄到了手,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样’?”
谁知冉旭的嘴角绽出一缕嘲讽的笑纹:
“我们也老夫老妻了,说出来你不要生气。”
“你说。”
“女人没有两样,灯一关,全都一个感觉。”
“与谁相比一个感觉?”
冉旭注意看了一眼她,仿佛要故意让她受教育:
“与我们县城小街上的张幺立妹王胖妹之流的差不多。其实说白了吧,虽然你
是大学生,但在某些方面,说不定还不及她们,搞她们的时候只要不看她们的脸,
味道比你长。嘿,她们会配合,会叫,会浪,而你呢,说句不好听的话,跟那个……
奸尸差不多。”
冉旭说得嘴滑,跟本没顾及江雨夜的表情,及至一记耳光“啪”地抽在他脸上,
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江雨夜跑了。
其后的一个月中,冉旭找江雨夜陪了无数个不是,只差没有跪下来把头磕烂了,
但江雨夜一脸冰霜,满眼蔑视。
“你去找你的张幺妹王胖妹呀,”还是在半月湖畔,江雨夜冷淡地说,“灯一
关,任何女人都差不多。”
“老子要向每个碰到的人声明,你是一个被我搞烂的烂货,你今后休想找到第
二个男人!”冉旭气急败坏地叫起来。
江雨夜非常平静:
“如果你敢那样,我马上就去保卫科,我告你强奸。我早就不要脸了。”
“我还不要命!”冉旭企图震住她。
江雨夜嘶声尖叫:
“我既不要脸也不要命!我和你拼了!”说完一头向冉旭撞来。
这次跑的不是江雨夜,而是冉旭了。
但冉旭不死心,当江雨夜真的离他而去,他才倍感珍惜。江雨夜的皮肤是他碰
过的女人中最细腻的,象柔光缎,更象一种空幻的云彩。她的腰肢多么纤细柔韧,
而与丰满的髋部一衔接,简直就是一尊红木漆雕家俱上亭亭玉立的白瓷花瓶。她虽
然在性交时没有发狂呻吟,但她的气质她的美貌,是一万个张幺妹王胖妹所望尘莫
及的呀!并且,男人怎么能被女人抛弃呢,让老爸知道,不笑掉他的大牙才怪。即
使要“拜拜”,也必须是男人一脚把女人踹开,而不是他奶奶的相反。
冉旭发誓要把江雨夜重新弄到手,不管要等多长时间,不管采取什么手段。
而江雨夜那边,却不是冉旭想的那么容易。
一瞬间,她对自己的堕落产生了怀疑,高贵使人厌倦,而下贱也让人受辱,做
人好难,难得连伤心的激情都烟消云散。
怎么办?今后的路到底应该如何走?
迷惘中,她出了校门,随便坐上一路电车,随便下了个站,随便走进一个豪华
所在,随便要了一杯葡萄酒。她在那里坐了两个钟头,其间有五、六个男人莫名其
妙地走来向她打招呼,她对他们讨好的笑容一概置若罔闻,只埋头喝自己要的葡萄
酒。
她一共喝了五杯,走出大门阶梯时,她用醉眼朦胧的眼睛瞥了瞥楼顶的招牌,
认出这地方叫“洋子饭店”。
她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了几小时惬意的解脱。从此开始,她就不定期地成了洋子
饭店的单身常客。
她没有任何目的,她是一只迷途的羔羊,除了消磨造物主无意间给她的青春,
她不知道自己要向哪里去。
她引起了边冰的注意,她在仇恨一切的心态下,用恶毒的语言向边冰给予回击。
可是她决定还是要继续去洋子饭店,其他的不说,葡萄酒终归是个好东西,它
能令人暂时忘却恼人的人生。
花冲一直在担惊受怕中过日子。
那个神秘的夜晚,花冲听到校园里腾起的惊叫声,立刻屏住了呼吸,然后就向
悦悦离去的方向撒腿飞跑。浓密的夜色中,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景象,女生宿舍大楼
下的铁门关得严丝合缝,看情形,悦悦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花冲几乎是心惊肉跳地潜回自己寝室的,只觉得浑身冰凉,心象要从嗓子眼蹦
出来似的。寝室里很安静,包括一贯早起的邹清泉在内,都还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之
中。
这就很好,万一有谁醒来,问他昨晚到哪儿去了,该怎么回答呢?
花冲爬上床,一把扯过铺盖,笼住了整个头部。木床不断地发出轻轻的呻吟,
花冲才发现自己在发抖。他运一口气,尽量稳住抖得最为厉害的双腿,可几次都失
败了。他抖得越来越厉害,似乎要让整架床都跳起舞来。
“你咋搞的田夫?”对面下铺的蚊帐里忽地伸出邹清泉的脑袋来。
“我……有点发烧……啊摆子……”
“到医务室去看看不?”
“不……”
邹清泉没再吱声,打开床底下的箱子,将自己的一条备用铺盖搭在了花冲身上。
果然就不抖了。
邹清泉起床,兴致勃勃地跑步去了。
花冲想好好地睡一觉,忘记昨晚的事情,可头脑却异常清醒。待将昨晚的事情
回忆一遍之后,就觉得下身隐隐作痛。这种疼痛是从来没有过的,是一种说不出来
的滋味。用手去探,没什么异常。后来,不得不擦亮一根火柴,偷偷地检视。
奇怪,什么也没有。那么,这只是一种心理作用罗?
本来也是,又没与悦悦那个,只不过是手在爱抚,不会得病的,何况,悦悦又
不是坏女人。
不……谁知道呢?
“换了其他的男生,我也会这样对他。”
这就使人起疑!这不是一个纯洁的女孩所能说的话!
纯洁的女孩该是什么样的口吻呢?
花冲脑子里一片昏朦,迷迷澄澄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全院风传着物理系的女生在草坪上被强奸,花冲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
事。
但他对任何人也没说起。
好在校方没在学生中追查此事。如果调查起来,每一个寝室的人是什么时间回
去的,花冲怎么能说得清呢?
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说不清楚,或者与悦悦幽会时被人发现,或者悦悦气跑后有
个三长两短,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他至少要被退回原籍,退回到偏远贫穷的大巴山深处那个古老的山村里去。
每每思想至此,花冲的情绪就异常的低落,异常的悲伤。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故乡,想起了在故乡瘦瘠的土地上常年躬腰驼背地劳作的
亲人们。
那个被人鄙弃、被人骂作“叛徒”的父亲,一双深陷的小眼窝里,不知埋藏了
多少对人生的遗憾。在山乡的环境里,他只能隐忍低头,对村里的任何人都做出一
副宽容退缩的模样,但他深信自己笑傲战场的风骨,在三儿子花冲身上有了遗传。
从小到大,花冲与他的两个哥哥都不同,他处女般羞涩,羊羔般沉静,但花天狗从
儿子有时目光的一问中看得出来,他有一种人生的坚定。
“他的鸡鸡比他两个哥哥都雄势,他们三两,他有半斤。”花天狗曾悄悄对老
婆说过,“这才是有出息。”
于是,这个老军人几乎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花冲的身上。花冲背着硕大的
“蛮胯子”大背篓到山上伏地割牛草的时候,他会远远地欣赏儿子的姿态;当每年
的大年初一,几个院落的细娃妹崽追逐着“车车灯”队伍笑闹的时候,他会蹲在山
坡的一棵大树下,鹰隼般的目光审视着独坐房子一角的儿子的一举一动,脸上是痴
迷陶醉的表情,因为儿子往往是闭了门,从脏兮兮的书包里倒出作业本,认真地画
他的中国字。如果有小伙伴来约他,他会礼貌地抬头给人一个笑脸,然后又低下脑
袋看书,不再分心。
眼见此情此景的花天狗,感到了透彻肺腑的温暖和安慰。
四个儿子中,如果有谁欺负了花冲,一贯沉默畏缩的老军人就会暴跳如雷。
那一次,花冲上山割牛草,读书入迷忘了回家吃午饭,直到傍晚时分还没一丝
动静,全家人着了慌,分头去坡上寻找。是大哥最先喊应了他,大哥气喘吁吁地爬
上山,一看兄弟空空如也的背篓,立时火冒三丈,揪住花冲的衣颔,把他提到空中,
顺势一拳打去,花冲的口鼻马上血沫横飞。
“老子以为你死在山上,”大哥骂着,“老子是来收尸的!你个狗日的,你凭
哪样还要活着?!”
这情形真是瞬息万变,刚才花冲读《寒夜》时,还忘情于书中描写的世界里,
他边读边流泪,竟至于合上书页之后,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哭过之后,心灵却觉
到了异常的充实,胸怀也一下随之博大起来,眼中所见到的阳光、树影和映山红,
也只觉得那只是世界的一个极小的部分,而真止广阔无边的宇宙,正在另一个光辉
灿烂的远处向他走来。
然而一转眼,天地翻复,腥浓的血味弥漫了鼻腔。
大哥扔掉花冲,一把抓起兄弟读的那本《寒夜》,只两、三把,就撕成了碎片,
扔进坡下的水田。纸页飘在水面,花冲听到了它们的哭泣。
但回到家里,形势变了。花天狗见到花冲红肿的脸,立刻满脸乌云。问花冲,
三儿子整死不说话。看大儿子,大儿子对老汉平常偏袒兄弟早就心怀不满,此时一
副阴沉的挑战模样。
花天狗明白了一切,走到大儿子面前,没有一句话,突然就是全力投入的一脚。
这一脚决定了大儿子的终身,当时就然白了脸捂住下身,慢慢仰倒下地,在火
塘前边蠕动了半天,就是没有爬起来。
这是在花冲的记忆中父亲最显威风的一脚,这一脚让比花冲大十多岁的大哥在
床上躺了五天,并从生理上、然后连带着从心理上摧毁了大哥,造成了最终大嫂雪
儿与大哥婚变的悲剧。
花冲为此自责了十年,并还将永远自责下去。
五年后,花冲已在县城读高中,每月的口粮和蔬菜全是大哥长途跋涉送来。大
哥在山里早晨三点就必须出门,沿着清溪河下行,而暗夜中的杨候山上,常常发出
老妇哭泣般的狼叫。大哥顾不得害怕这些,三弟成绩优异,考上了城里高中,这是
方圆几十里他们花家的骄傲。对兄弟的嫉恨早已烟消云散,兄弟是整个家庭的希望
之星,假如兄弟能步步高升,呵,那今后的日子,不就会象太阳当顶一样一步步红
火亮堂起来吗?
大哥中午风尘仆仆地赶到学校,抹一把汗,木讷着说两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要
赶紧着往回走,水都顾不上喝一口,若走晚了,半夜之前就回不了家。
在县城读书的第二年的冬月间,大哥背米到学校,然后从一层一层裹得结结实
实的手帕里掏出五元钱,这就是花冲一个月的菜金。
“三弟,”大哥犹豫着,半天说不出什么。最后还是一咬牙,“这个月,你辛
苦一些,就拿两块半,好不好?”
“好。”
花冲不问,只是答应。即使五元钱,也不够他在学校食堂顿顿买一份素菜吃,
许多时候,他就用盐巴拌饭。他估计大哥是要挤出两元五角钱为漂亮的大嫂雪儿买
点东西。
但大哥又说话了:“冬腊月了,天冷,爸爸他老了,经不得吹风,吹多了,脑
壳痛……我们,给他买顶帽子。我在街边的摊摊上看见了,老白线织的,讲好了,
只要两块半……”
“大哥,”花冲点了点头,“我们一起去买。”
看到大哥在地摊前认真选购的样子,花冲特别感动。五年前的那一幕浮现眼前,
爸爸携雷挟电的一脚实在吓人。可现在,你看大哥的模样,头上还冒着赶路的蒸气,
满脸泥色,却为帽子上一根线头的结实与否和卖主喋喋讲究,深怕爸爸戴上会冻感
冒。
买完帽子回到学校,大哥并不象以往那样急于返回,而是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
有一搭设一搭的说着家里的鸡和猪,直到上课铃响,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花冲的班
主任不停地向他们站立的方向张望,眼神里责备的意思表露无遗。
“哥,”花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