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约-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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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小公主,让我带你去餐厅吧。」我尽可能以微笑安抚她的不安,她曾经这样在早晨与其它人一起进餐吗?我不知道。
我所能确定的是,她在抗拒某种让她不安的东西。这样个性怕生的孩子竟然主动和我亲近,这是因为那场意外,还是,因为我身上带着她母亲的气味?我不断的询问自己,并衷心希望,答案是属于前者。
餐厅长桌上以摆放了新鲜的浓汤,我牵着她的手,来到那个长白色的餐桌,一个人也没有,虽然已经摆好餐具,但领主显然没有早起吃早餐的打算,我引导她坐到其中一个位置,然后绕过桌子告退。意外的是,她拉住了我的衣襟,她说,「我命令你陪我吃早餐。」
我正想反驳这这样有违礼仪,却瞥见她的手,放在长裙上的手,微微颤抖着,啊,这样一个害怕孤单的孩子,于是我只是坐下,任她把装满汤的盘子推到我面前,她对这样的安排似乎满意了,环顾四周,她开始享用她的早餐。我则慢慢的喝着汤,一边看她奋力和汤里的玉米粒奋战,挺有趣的,我是说,如果她不是那样把一颗颗玉米粒从汤里挑出来放在餐巾上,这种执着:
她坚持把所有挑出来的玉米粒排成一个小型金字塔。
我放下汤匙,开始扮演正直的教育者,这样挑食的行为是不对的,我告诉她,她只是挑起一边的眉毛,而这样简单的动作让我有种熟悉感,像是我曾经在某处看过。她坚持,绝对不要碰那些恶心的黄色小种子,那些恶心的东西会从她的胃部发芽,然后在她的头顶开出花来。
于是话题有导向道德操守的可能,我说,「浪费食物是不道德的,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你会觉得这些黄色的小种子是多么美味,而旅行,如果带着这样的小种子会带来好运。」
「就算不吃这些东西,Davey Jones也不会来抓我。」
那个名字突然被她说出口,我一时无法适应,只能听她这样带着玩笑的语调,「Davey Jones是骗小孩的玩意,我才不相信咧。」她眨眨眼,慢条斯里的挑出汤里的最后几颗玉米粒。
Davey Jones,深海阎王。
我也曾经这样以为那传说中的Davey Jones根本不存在,而事实上,没有什么事情能真正的被确定,没有见过Davey Jones就以为他不过是个传说,这样的人,太多了。
事实上,比Davey Jones要可怕的魔鬼,这世界上,一定还有许多,Davey Jones之所以会让人惧怕,不过是他被描述成在海上具有强大的力量,他可以让任何他不满的船沉没,操弄他的小宠物大海怪毁灭一切,甚至,我还知道,这疯狂的魔鬼还为了一个女人,挖出了他的心。
不过,这部份,是极少人知道的事情,「小公主,你从哪里知道那个名字?」
我不明白,为何安妮知道大名鼎鼎的恶魔,在她缺乏玩伴的童年。
她含糊的声音从面包后传来,她说,「不过是几本童话故事书,就在主楼第三间的小塔内,那里有许多『这样的』东西。」
我不知道这样算是什么,不过我已经决定,那里将会成为我今晚第一个探查的目标点。
我听见类似马车的轰隆声,急促的拍门声,吊桥放下的晃动,让餐盘里的汤大部分喷溅出来,安妮抓住滑落的几个面包,毫不在意的听着那一连串奔跑的脚步声。我怀疑这是她体内的贵族血液使她不愿意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对某些喧闹产生好奇,而矛盾的,她却不愿意接受金斯利夫人安排的良好淑女课程。
我看见,那气喘吁吁的靠在厅门的家伙,不正是好久不见的金斯利夫人吗。
我想,她今天竟然没有穿上那件浆的硬直的长裙,甚至,还在脸上画了浓妆,连眼屎也都清得非常干净,我不禁好奇的多看她几眼,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像是在质问我,为何出现在这。
我耸耸肩,保留这个发言权给那个极度想展现她的表演天份的孩子,果然,那个孩子先是吭的一声放下手中的汤匙,将餐斤上的玉米金字塔震倒,然后,冷漠的语调这样说,「有什么事吗,金斯利夫人?我认为现在是早餐时间。」
她甚至没有看那个女人一眼,金斯利夫人似乎被这突然说话的野蛮小孩的气势震慑了,显然,这个她以为的野蛮姑娘具有相当程度的『教养』,她吃惊的说不出话来,我看见她不自在的拉拉松软的衣袖,慢慢的行了礼,「实在抱歉,因为,伯爵的姑母突然来访,我以为──」
她的话被安妮的眼神打断,她说,「我以为这件事情还没严重到要我的美好早晨被愚蠢的吵闹弄坏。」
金斯利夫人抬起头正想说些什么,却瞪大了眼,直直的看着我身后的螺旋梯,我无意识的回过头,看见那双黑得发亮的皮靴,以及那张有着鹰勾大鼻的黝黑脸庞,他的脸色非常不好,我几乎可以在瞬间感觉到数种因为睡眠不足而杀人的气息,他的翠绿苏格兰披肩和他的碧绿眼眸相映出严厉的光芒,我注意到,他的黑发凌乱的垂在颈边甚至是他宽阔的额上,更可怕的是,这个恶魔有着和领主一模一样的脸庞,他的声音平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而这几乎使金斯利夫人脸上的化妆被毁去,他只是这样平静的询问,我感觉得出,他血液里流淌的是自出生之时的先天疏离感,他的问句只不过是个警告,他因为睡眠不足还是什么原因所发出的警告。
「发生什么事情。」
他碧绿的眼瞳瞪视着,彷佛什么事情都是无关紧要,噢,都是如此滑稽。
金斯利夫人终于从震惊中恢复她的说话能力,她推了推不在鼻梁上的眼镜,像烫到一样,垂下手,她说,以一个仆从应有略嫌高的音调,「葛诺亚女侯爵来访。」
Vanity ; the name is man。IV
XII。
大厅的地板是光亮的,它正好反映出我的脸型轮廓。
这轮廓在我眼中,模糊不清。
我对一个人从来不抱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不知道为什么,那坐在长桌另一边的女人却让我感觉很不舒服,那种眼光像是紧紧吸附你手臂的水蛭,我当然不愿意这样承认我的怯懦,我下意识抬头挺胸,把自己伪装在可笑的冷漠中,而我几乎要不认识那张地板映出的脸廓,我几乎想尖叫,这副皮囊是谁──
总而言之,我不明白这位女侯爵为何坚持要我在场。
从她不时举起她的单片眼镜,我猜想她是不是有严重的神经脆弱问题,她和伯爵一样,有着宽而略凹的颧骨,鹰勾鼻,难以相处等等特质,我在兰迪?费托先生的暗示下,知道这位女侯爵是伯爵的亲戚,尽管之前很少来往,但是每次都盛气凌人的指挥着凯文堡,像是她的产业一样,她唯一自豪的似乎是手上那闪闪的单片眼镜,我想。
「亚登」诺亚侯爵终于放下她手中的茶杯,「你不能这样子,我知道,你认为这是你的责任,但在这次的社交季,你已无可避免要面临这一切。」
沉默的大厅,她的声音不会苍老,却带着某种疲惫,旅途劳顿的奔波。
伯爵的沉默更像是不以为然。
「你知道我为何出现在这,因为这可笑的邀请单上不只有你,我亲爱的侄子,还有,谭坡伯爵夫人,或许你该先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伯爵似乎也有些讶异,我则像是个外人,毕竟我只不过是个仆人,虽然我承认,关于伯爵夫人的传言我是有点好奇,「葛姑妈,我想这些事情都不会影响我,伦敦要怎么说是它们的事,我根本不会参加这次的社交季,它们口中的苏格兰狂人要是真的出现在宴会场合,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我的疯狂病症感染,不是吗?」
「你的个性确实是会如此做,不过你可有考虑到你的妻子以及家族的声誉?」她几乎要把单片眼镜举得和眉毛一样高,「这次社交季再不出席,我们已经没有办法阻挡任何恶毒的流言,要是有人形容伯爵夫人就长得像梅度莎一样,我也不意外了。你姐姐做这件事本来就让你不愉快,至于,另外的意外,那件事──自从你姐姐去世以后,伯爵夫人…… ……」
伯爵的脸色突然变成大理石般严肃,他打断侯爵夫人的话,「我不想再提那件事。不过是个社交季,我会参加,最后一次,那个女人,永远不会出现在任何我出席的场合,你明白吗,根本没有谭坡伯爵夫人这回事。」
他自嘲的微笑,碧绿的眼更加明亮,像是被激怒的野兽,阴沉的脸庞显得更加怪诞,我悄悄的退后几步,让自己远离怒气,我是如此不明智,尽管我已经尽我所能缓慢的挪动,他还是注意到了我。女侯爵则说出一个可怕的语句,像是谈论天气那样的可怕计划,「我想你也发现了,就算这么做有违常理,但这是不得已中的上策。」
她当作我不存在一样,使用第三人称来讨论我,她说,「他长得和那个女人很像,不,应该说是一模一样,除了性别,我几乎要以为,这是她的双胞胎兄弟了。」
这时,他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玩意一样,颇富兴味的眼光瞥向我,我几乎要以为,他刚刚才认识我。
狗屁!
我在这里已经要一个礼拜,难道说他有暂时性眼盲?
他用那种让人反感的眼光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他眼中那些负面的情绪,不是针对我,而是另有其人?女侯爵用她高傲的语调,慢而清晰的说出我未来的命运,「你必须扮演伯爵夫人。」
可笑,我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我朝那两位做作的贵族行礼,「我想这已超出我的工作范围。」
你敢这样对待同样是身为人的我,我绝对不是你们所想的那种懦夫,我不会允许我的自尊受到这种程度的侮辱,女人!
就算你是贵族,也没有权利命令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
侯爵夫人似乎颇感意外,毕竟我只是一样东西、道具,根本不能算是人,她只是摆摆手,我的雇主则轻描淡写的说,「价钱也不是问题,我会支付你应有的报酬。」
这一切已让人无法忍受,我的一生中和魔鬼讨论价码的次数只有那么一次,而我发誓,接下来的人生,将只由我自己做主,现在这两个贵族则是以那种高傲的态度逼迫我屈服,尽管他们没有开口,我冷冷的想,转身走开,这一次没有冰冷的海水阻挡我,「你害怕了,芬克斯。」
那道低沉的声音和记忆里来自地狱的声音重迭,他成功的阻止了我离开的意图,很好,非常好,我转过身注视着我的雇主,第一次有股冲动想挖开他的胸膛,看看他的心脏是什么颜色,是不是带有那种家族遗传的奇特香味,味道是不是带着咸湿的甜美,是不是那种如海水深处般的颜色?
「希望你付出的报酬值得我去做这份工作。」
他扬起一边的眉毛,像是个孩子般,笑了,他伸出手和我相握,「有劳你了,伯爵夫人。」
他的手掌黝黑,泛着健康的俊美光泽,使我的手显得更加苍白可笑,他的体温很高,像是要沸腾燃烧一样,就像是美丽的红色……
我抽回手,不甘示弱的说,「彼此彼此,亲爱的,亚登。」
似乎不甘心被抢走指挥权,诺亚女侯爵的声音割裂我们之间的剑拔弩张,她拉着我,开始进行她所谓的『一个淑女、一个伯爵夫人』该有的礼仪课程。
上帝保佑,我想,我的灵魂已经堕入了地狱,只因为他的体温太高,竟让我遗忘了,这件事情是如此荒缪:一个男仆要怎么假扮伯爵夫人?
我从没有此痛恨我自己的意气用事,一切都朝向我不可预期的方向发展了。
XIII。
我不认为华尔兹这件事情有这么重要,事实上,我只觉得此刻的我非常愚蠢。
我会觉得别扭绝对不是因为我亲爱的雇主从我们第一个转身就强迫我把手摆在他腰上,而是,为何我必须跳女方的舞步?
「我亲爱的,伯爵夫人?」
他,我的雇主渗着恶毒的话语在我耳边响起,我只能说服自己僵硬的四肢尽力配合他旋转的动作,「你很紧张。你甚至不会微笑。」
我们就像两个不协调的音符,滑稽的跳着不属于我们的华尔兹。
我甚至不能有任何怯懦,因为这是我自找的,我是如此愚蠢,又是如此容易被激怒。如此不真实,尽管就在我的手掌下,他的身体透露着温度,穿透了我的皮肤,我在这样极近的距离看进他碧绿的眼瞳,我发觉那是淡金色,可是,又觉得是冰冷的绿,我感觉到,他是活生生的,不是我初次见到他的那种冷冽冰冷,他是如此亲近,啊,却又如此遥远,我甚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僵硬着端出冷漠,计算我目前所拥有的七块金币。我不祈祷,因为,唯一的祈祷葬送在那场意外,而理由,已成了我的罪,谄媚和自我嘲弄:安洛亚芬克斯是个胆小鬼!胆小鬼!
这个胆小鬼甚至在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因为一切都太过愚蠢可笑,我望进他的眼里,他的眼神令我迷惑,我从未看过这种眼神,隐隐挣扎着的是什么?
他的眼神虚弱的争辩着,那股矛盾感让人倍受诱惑,至少对我是如此,抛弃良知的,易怒的我,缺乏拒绝和闭上眼睛的勇气。他的眼神带着我说不出的熟悉感,那是我带进坟墓里也不可能从记忆里剜去的痛,他忿恨着好奇着并且不受自身理智束缚,我可以感觉和他这样接近,他的手放在我的肩上,托着我的另一只手,像是对待淑女一样,可笑的是,我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葛姑妈似乎没有告诉你,亲爱的,跳舞中不交谈是件失礼的事情。」
他的眉毛微微挑高,那双眼瞳在水晶灯下带着光芒,「我不知道,原来我的雇主竟然和我已经到了可以有任何共同兴趣的话题了。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亲爱的──」
也许我语气中的恶意太过明显,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几乎要捏碎我的肩胛骨,「我们不如谈谈该如支付应有的价额?噢,甚至说说关于传奇的伯爵夫人,或许这也有助于我的『演出』,阁下?」
我不得不出声提醒,他已经太过份,我痛恨自己的软弱,我是个男人,绝不会屈服在另一种我讨厌的威权之下,就算他是如此刚强,我发觉,他那硬直的鼻子甚至有断掉过的粗犷痕迹,黝黑的脸,像是地狱里的魔鬼,他捏紧的不是我的肩胛,而是我跃动的心脏,他只要这样一捏,我就会,永远停止呼吸。
他的地狱固然不是我的地狱,我的地狱也不同他的地狱,上帝!如此荒谬!让自己的手碰触那口袋中的冰冷金属,七个金币,我告诉我自己,我想要的是什么。
他永远和我记忆中的魔鬼重迭,尽管我知道他不是Davey Jones,那个深海里的恶魔。
我憎恨我自己的苍白怯弱,以及矮小,「阁下,除了死人的事情,将不会有任何事情能激起你的欲望了,被你真正厌恶的人连最后的睡眠也不会安稳,因为,你会从坟墓里挖出那个背叛者的心脏,一刀一刀。像华尔兹旋转的节拍一样,你也在凌迟着我,不是吗?」
「你逾举了。」
他的声音将我的苍白暴露,啊,我可以看见他的眼中除了愤怒之外,没有什么了,跃动的蓝色火焰,已经说明,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被任何女人玩弄,何况,还是以这样卑劣的手段,我明白,我已经找到他的死穴,我早让我自己知道,什么东西是永远不能碰触,而这死穴,他的伯爵夫人,永远会成为拉回我和他现实的桥梁,任何太过分的言行